在收牌的時候我先收自己手上的牌和對方的牌,並且快速利用順序搭配理出一套自己吃對方的牌型,同時把它放在整個牌堆的最頂端,然後拋開它不管,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記牌堆最下面牌的順序。只要能記住十來張,那麼下一把的牌局就肯定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洗完牌對方不切牌的話就等於直接按照我排好的牌序玩,那肯定是我贏。
而32張牌按照我剛纔說的方法去做,我至少已經掌握了上下部分加起來的大約20張牌,如果切牌的話不管是切多切少,幾乎都能切到我掌握的順序裡面去。只要發牌之後有我熟悉的排序,那還不就等於認識每一張牌嗎?對方怎麼能不輸?!
雖說華仔的秘密已經被我解開了,但我到底揭不揭穿他呢?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小四,我的一個朋友。想起了我們在大學裡一起出局的歲月,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9.喝酒
眼瞅着要哭了,我趕緊罵起自己來。從小我就是個容易感動的人,看個《大鬧天宮》我都感動得哇哇大哭,而且爲了這份感動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虧了。華仔已經千了我8萬塊錢了,我憑什麼就這樣算了呢?我絕不能讓別人當我是凱子!
當地時間大約十點多的時候華仔就回來了。他見到我之後開始不停地抱怨自己太貪心了。本來他都已經贏了將近五萬澳幣了,完全可以就此打住,全身而退的,但看到自己運氣不錯就想乘勝追擊,結果連梭了幾把就又變得一無所有了。我安慰他說就當買個教訓,下回注意就是。他說這是人的天性,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輸了想贏,贏了還想贏。他也在賭場玩了這麼多年了,按理說教訓早就吃了無數回了,可沒用,那股勁上來了自己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
我心裡老想着怎麼揭發他的事,所以根本沒心思跟他在一起感慨,於是趕緊提議:“反正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再玩兩把?”結果他想了一會兒竟然說:“不玩了,一點心情都沒有了,要不我請你到樓下喝酒吧。”
我還想再說什麼,結果他也不理我,自顧自地換好了鞋就拉着我下了樓。到了樓下的酒吧,我們一人點了一杯啤酒,又要了一碟乾果,就坐在吧檯邊上喝了起來。一杯啤酒下肚,我們倆誰都沒說一句話。
華仔又要了第二杯,喝了一口,終於開了口:“老何,雖說你比我大一歲,但是我比你早來單位,所以聽到見到的事情也比你多。”
“那是。”我應了一聲。
他接着又說:“像咱們單位的工資,平心而論在北京也算是不低了。可要不是北京人的話想在北京買房買車也就只能算是個剛剛好。哎,你老家不是北京的吧?”
“不是。”
“賭這個東西,說實在的,是久賭必輸。像咱們單位出國的機會也多,有很多老大哥也都願意來賭場玩兩把,可結果呢?王哥你知道吧?北京人,在單位幹了二十多年了,他就好賭,到現在孩子都那麼大了還住在單位以前分的那套舊兩居呢,那臺破夏利都開了有十幾年了,也沒錢換。劉哥,老家是內蒙古的,比咱們早來單位四五年吧,可到現在還租房住,上下班還坐公交車呢。你說那幾年北京的房價多便宜啊,可愣是沒錢買,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好賭。”
他說得我也不禁感慨了一下:“是啊,吃不窮喝不窮,一抽一賭肯定窮。”
“老何,我說話你別不愛聽啊,我看你平時穿的也一般,估計家裡邊的條件也就算湊合吧,當然,也有可能你剛來單位還不會打扮自己。但是你呀,千萬不要再賭了,你在賭場能贏這點錢完全是因爲走運,再玩兒的話,有多少錢都得賠進去。拿這些錢乾點什麼不好。”
“嗯,你說的我懂。”我說。
“那就好,還有啊,在家也別老跟朋友賭,正規的賭場還好,它不會出千,但是家裡邊私人的局就難說了,哪兒哪兒都是老千。你永遠要記住,十賭九詐啊。哎,對了,你知道什麼是老千嗎?”
他這一問,反倒問得我很尷尬,一個老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教導另外一個老千千萬要學好?還好我嘴裡沒酒,要不然肯定噴他身上。他用詫異的眼光看着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撇嘴。我頓了頓,說:“華仔,其實我們都是同行,我也是個老千。”
他也頓了一下,想反駁我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話,就只是用眼睛看着我,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前兩次我們玩牌的時候你用的那招不動洗牌法真是高明,單看的話除了第一張牌有一個小小的摺痕之外我沒發現任何破綻。直到我自己按照你的方法試了一次之後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有就是記牌,我最多隻能記十張,你能記多少?”我說。
他歪着頭愣了一會兒,笑了,給了我一拳:“既然你他媽都知道了,爲啥不早說,害得我在你這浪費這麼多口水,真他媽孫子你。”我也笑了,本來還以爲他會有點尷尬,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會了。
10.同行
華仔在得知我是同行之後顯得非常興奮:“我還以爲咱們這種單位是不可能會有別的老千呢!你都會什麼功夫,有師傅嗎?幹這行多久了?”面對華仔一連串的問題,我還真有點回答不過來。後來我告訴華仔,我從大學時纔開始賭博的,華仔笑了:“看來在單位你是我的後輩,當老千你還是後輩。我上高中時就已經在場子裡面贏錢了!”我聽了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終於又找到了可以互相交流的對象,所以我們不知不覺又聊了很多,交流了各種各樣的出千技巧和手法,聊了自己的出身和生活。
原來華仔出生在江蘇一個生意人的家庭裡,家裡守着一個家族式的工廠。他們那個地方賭風很盛,華仔還在吃奶的時候就坐在媽媽的懷裡看他們打麻將了。更離譜的是在他小的時候,他和他姐姐平時都會當着家裡人的面兒玩三公賭零花錢,家裡邊對此也是習以爲常,不聞不問。
後來華仔的爸爸在一次推筒子的牌局裡被人設局給撅了,一晚上就輸掉了整個工廠和地皮。還好家裡邊另外還有幾處房產,靠收租金過活家裡人還不至於捱餓。他爸爸得知自己是被人騙了之後毅然剁掉了一根小指,從此戒了賭。
他爸爸的賭是戒了,可華仔的賭癮卻一天天大了起來,上學在學校賭,放學在別人家賭。他爸輸掉工廠的時候他還小,所以在他眼裡他爸爸的遭遇並沒有給他一個好的教訓,他反而想當然地認爲他爸是因爲不夠聰明才落得如此下場。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華仔上了初中以後就開始四處拜師學藝,雖說他先天條件並不好,個子又矮,手更小的可憐,但是他肯吃苦,而且臨場應變能力特別好。所以在他上高中時,也就是從第四個師傅那裡出師之後就開始叱吒一些小賭局了。後來甚至相鄰的省市都有很多老闆請他過去出局。(大家可能見過很多賭檔的荷官都是一些十來歲的毛頭小子,我勸大家千萬不要以爲他們年齡小就掉以輕心。我曾經見過六歲就可以流利地使用水袖換掉麻將的小老千,這種人長大之後那還了得)
有了錢之後,才十幾歲的華仔開始風光起來,學也不願意上了,養小弟、泡小妹,整天都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簡直就成了地痞流氓。後來他爸爸知道了他做老千的事,一怒之下竟然把他的腿給打斷了。至此華仔才收斂了起來,又踏踏實實地重新讀了幾年高中,最後考上了一所大專。在外地上了大專之後,因爲沒人管他,他又開始賭了起來。
華仔大學畢業之後找了好幾個工作都嫌累,索性就當起職業的老千師傅來,每天靠幫別人打場子生活。但是隨着網絡的普及和高科技千術的興起,很多手法都已經被人們所熟悉了,打牌的人變得越來越精,再加上華仔有了些積蓄變得懶散,很多新的技術也不願努力練習了,漸漸地也有點力不從心起來。
本來華仔的一生有可能就會這麼度過,出局、分錢、出局、被抓、被打,再出局、再分錢周而復始,但是他突然等來了轉機。
雖然華仔不着調,可是他的姐姐卻特別爭氣,先是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學,之後又順利地考上了公務員,徹底留在了北京。華仔的姐姐相當的漂亮,人又傳統,氣質也好,前些年嫁給了一個做生意的官二代,家裡人也就都跟着定居在了北京。華仔也沾他姐夫的光,被安排到了我們單位。
華仔工作了之後,在姐夫的提攜下,也認識了很多做生意的老闆,沒事就跟着他們玩兩把。有錢人打牌都愣,而且輸點小錢也不在乎,所以漸漸地華仔也開上了大奔,用起了名牌。
但是華仔平時的花銷特別大,有這麼多的老闆養着都還不夠,偶爾有好機會也還要去外地打打場子,貼補自己。
瞭解了華仔的身世之後我唏噓不已,於是也向他講起了我的身世和一些出局的經歷,他聽了之後也是和我一樣的反應。
從澳門回到北京華仔不管我說什麼還是硬把贏我的那筆錢還給了我,我也請他好好地消費了一番。再後來我和華仔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對他夠意思,他對我也講究,並且給我介紹了很多的老闆認識。以至於和我以後經常玩牌的老闆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通過他介紹認識的。當然,我們也沒少在一起合作。
慢慢地,我也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