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日之約(2)
鳳紅鸞對衆人的目光不以爲意，看向眼前。眼前圍着的人接觸到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給她讓出一條道。
鳳紅鸞擡步向前走去。
青藍、青葉立即跟上。
鳳凰樓門口，璃王府的大管家趙啓等在那裡，看到人羣中走來的鳳紅鸞，頓時眨了眨眼睛。這就是鳳三小姐？王爺休了的王妃？居然比瓊華公主還美。
趙啓愣神間鳳紅鸞已經走到近前，他立即躬身，不由自主地恭敬，“老奴趙啓，見過王……鳳三小姐，王爺在三樓天字一號房！”
“嗯！”鳳紅鸞點點頭，擡步走進了鳳凰樓。
見過了望月樓的奢華雅緻，再見鳳凰樓，也無外乎如此。外面人山人海，裡面卻是空蕩蕩的僅有兩個夥計，看來君紫璃將整個鳳凰樓包下了。
好大的手筆！那麼她要十萬兩黃金算起來也不多。鳳紅鸞擡步上了三樓。
三樓天字一號房。君紫璃負手立在窗前，他已經來了許久，看着鳳紅鸞車停下，看着她隨意走來，人羣自發地給她讓出一條道路。有那麼一刻，他忽然覺得，他雖然在三樓，她在他腳下，但是其實她在雲端，他在溝壑。
房門被推開，鳳紅鸞出現在門口。
君紫璃忽然不敢回頭，心如漂盪在大海中的浮木，起伏飄忽，似乎有一種東西從指尖流瀉，被拋出了九霄雲外，又有一種東西住進了心底，在他心海最深處盤旋沉澱。
須臾，他忽然似乎不堪忍受什麼，猛地閉上了眼睛。
“璃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手筆！”鳳紅鸞走進房間，挑開珠簾翠幕，淡淡掃了一眼桌子上擺的上百道菜，最後定在君紫璃背對着她的身子上，“樓下萬千螻蟻生靈一日所得銀兩怕是比不過這裡的一盤菜。”
“招待雲少主，自然不能次了！”君紫璃道。
鳳紅鸞不以爲忤，眸光掃了一眼，沒見到雲錦的身影，走到桌前徑自坐下，自己動手斟了一杯酒，淡淡地道：“他今日怕是不會來了！”
“誰說我不會來？鸞兒，你請我，我如何能不來！”雲錦挑開簾幕走了進來，俊美如玉的容顏掛着淺淺笑意，掃了一眼鳳紅鸞微怔的神色，美眸笑意流轉，定在桌上數百道菜上，“璃王手筆真大！”
“其實本少主別的不愛，一盤芙蓉燒鵝足矣！”雲錦在鳳紅鸞身邊坐了下來。
“那它是你的了，別的你別用了！”鳳紅鸞將桌上那盤芙蓉燒鵝遞到雲錦面前。還能活着，看來是沒什麼事兒了。
雲錦愕然地看着鳳紅鸞，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他似乎聽到了磨牙聲，“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今日這頓璃王殿下請！”鳳紅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意思是她不是東道主。
“那我的功勞，你沒有酬謝？”雲錦見鳳紅鸞喝酒跟喝水一般，蹙眉。
“我如今沒錢。記着！”鳳紅鸞淡淡地道。
“你不說本少主還忘了，今日我可是見證人啊！”雲錦擡頭看向君紫璃，只見他依然背身立在窗前，笑道，“璃王兄可是準備好了？”
君紫璃不答話，似乎沒聽到雲錦問話。
雲錦也不以爲意，轉眸看着鳳紅鸞，“鸞兒，我剛纔來這一路可是聽了不少關於你的傳言呢！你知道都傳了什麼？”
鳳紅鸞挑挑眉。
“傳言你比西涼國那朵嬌花還美，天下第一美人應該是你纔對。”雲錦道。
鳳紅鸞見君紫璃的背影似乎忽然僵了一下，淡淡一笑，“哦？那瓊華公主真的很美？”
“自然！”雲錦瞥了君紫璃一眼，將鳳紅鸞手中的杯子搶到自己的手裡，也不在意是她用過的，端起抿了一口，“不過也就是徒有其表而已。繁花一落，碾塵成泥，哪有我的鸞兒好！”
鳳紅鸞對於雲錦那句“我的鸞兒”皺了一下眉頭。
“有些人有眼不識金香玉，即便有朝一日後悔，也是咎由自取。你已經有了我了，就莫要再給別人機會了，聽到了嗎？”雲錦很認真地道。
鳳紅鸞麪皮動了動，瞥向君紫璃更是僵硬的身子，想起鳳紅鸞爲他自殺，巧兒因他受傷，她求救雲錦，應許條件，都是因爲君紫璃，難得配合雲錦點點頭，“好！”
雲錦頓時一喜，將鳳紅鸞的手握在手裡，“鸞兒最好！”
君紫璃揹着的身子猛地轉過，死死地盯着鳳紅鸞。入眼處，便看到雲錦眉眼含笑、柔情似水地握着鳳紅鸞的手，鳳紅鸞兩頰酡紅，似是嬌羞。二人捱得很近，用的是一個酒杯。
不是早就相識是什麼？又想起鳳紅鸞這些年污濁名聲，難道她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被他休棄，好另許他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怒意，琉璃的眸子蒙上了一層冰霜。君紫璃猛地出手，一陣疾風掃向鳳紅鸞和雲錦。掌風凌厲，濃濃殺機。
鳳紅鸞心底一寒，剛要動作，雲錦伸臂一攬，抱着她瞬間退出了三丈開外。
只聽“嘩啦”一片清響，席面被波及，酒菜湯水傾灑一地，精緻的玉碟酒杯齊齊碎裂。
須臾之間，一片狼藉！
“璃王殿下這是何意？想毀約殺人嗎？”鳳紅鸞挑眉，清涼如水的目光看着君紫璃。
“璃王兄看來是真想殺人！”雲錦認真地擡頭看了一眼君紫璃，一笑，“鸞兒，看來璃王兄是沒錢給你十萬兩黃金，我看就算了吧！反正你以後也要嫁與我，咱們也不缺錢。”
“若是璃王殿下親口說沒錢，我倒也可以考慮不要了。”鳳紅鸞自動忽視後一句話。
“你早就不同意與我的婚事？”君紫璃盯着鳳紅鸞，死死的。
從三日前在相府，她和雲錦之間就非比尋常的親密，還有昨日她一個女人居然去青樓找雲錦，而今日又當着他的面和雲錦親近。若說她和雲錦以前不認識，若說她爲了不嫁給他而明明腹有驚才卻弄污自己的名聲，若說她不是和雲錦合着夥讓自己答應那三個條件和十萬兩黃金，他都不相信。
“你以爲我君紫璃便如此好糊弄嗎？任你們把在掌心玩弄？”君紫璃想起這些，俊顏陰沉如雨。這個女人還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就和別的男人暗通款曲。
鳳紅鸞先愣了一下，但依着她的通透頓時明白了君紫璃指的是什麼，面色一寒，“君紫璃，你齷齪，別把別人想得也齷齪。鳳紅鸞不是你！”
“不是？你故意隱匿你的一切，只是你心中另有他人。你藉此傳揚得天下皆知的不堪名聲，只爲了千方百計想與我退婚！你敢說你不是？”君紫璃盯着鳳紅鸞的眼睛。
鳳紅鸞頓時像是聽到了大笑話一般，用一種極其怪異的眼光看着君紫璃。鳳紅鸞日盼夜盼，只盼得璃王府大紅花轎來接她進門，只盼得與心中的白馬王子成就百年好合。退婚？還千方百計？多麼可笑！
“鳳紅鸞什麼也沒做！做全了的都是你君紫璃！你別忘了，是你大婚之日給了一紙休書！”鳳紅鸞寒聲開口。
“如果我不寫休書，你是不是會同樣退婚？或者會在大婚之日弄出什麼天大的笑話來給我對不對？或者是悔婚也不一定，是不是？”君紫璃已經被心底說不清的東西蒙蔽席捲，只覺得不找一個突破口發泄，心中便不痛快。
“瘋子！真替那個女人不值！”鳳紅鸞忽然怒斥了一句。
雲錦眸光頓時閃爍了一下。如今君紫璃可是後悔了？這一刻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質問有多可笑？他怕是將瓊華那個花瓶給忘了吧？他是否有必要讓他記起呢？美眸流轉，餘光掃了身邊的鳳紅鸞一眼。鸞兒似乎氣得不輕。
“別忘了，你根本就不是退婚悔婚，而是未娶先休！”鳳紅鸞厲喝一聲，“君紫璃，你告訴我，我如何千方百計要你休棄於我？我是打了你、罵了你，還是派人天天暗殺你？”
君紫璃身子猛地一震。
“我是天天從相府跑去你璃王府騷擾你？還是我抓着你的手逼迫你寫休書休了我？我是在丞相府裝神弄鬼，故意讓我那些姨娘罵我娘和我是賤人？還是故意讓我那些所謂的姐妹用各種方法刁難凌辱我和巧兒？我故意跳下荷花池，是因爲你終於休了我，我高興得不想活了，想死嗎？
“我如此千方百計，只因爲我不想嫁給你璃王殿下。這個東璃國裡自出生起便是萬千寵兒、多少千金女子的春閨夢中人，而我不稀罕是不是？”鳳紅鸞忽然一笑，“哈，那這樣的話。恭喜你，璃王殿下，你說對了，對於你，我還真是不稀罕！”
話落，一刻也不想待了，鳳紅鸞轉身向外走去。
君紫璃臉色忽青忽白地看着鳳紅鸞氣怒而走的背影，一時間難以消化她的話，但看她要走出房門，忽然開口：“等等！”
“你還想羞辱我，還是羞辱你自己？”鳳紅鸞停住腳步，嘲諷地看着君紫璃。
“我既然立約，答應你的條件，便斷無反悔之意！”君紫璃伸手入懷，一塊紫玉腰牌取了出來，手腕一轉，倏然飛到了鳳紅鸞的面前，“這塊紫玉虎牌，可以在我封邑之地和璃王府任何名下產業隨意支取銀兩，十萬金不止。”
“王爺不可！”趙啓在門口脫口疾呼。
君紫璃鳳目淡淡一掃，趙啓慘白着臉頓時噤聲。這塊紫玉虎牌，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何止是能支取十萬金？連封邑的官員都能調動，更甚至，王爺的隱衛也能調動。王爺如何能將這個給鳳三小姐？
雲錦薄脣忽然勾起涼涼的弧度，紫玉虎牌，君紫璃倒是捨得。可是不覺得晚了嗎？
鳳紅鸞看也不看伸手接過，揣進了懷裡，擡步向外走去。
君紫璃抿着脣看着鳳紅鸞離開，忽然意識到，他似乎剛剛做錯了什麼事兒。
“聽說瓊華公主這次隨西涼祝賀太皇太后壽宴的使者一同出使東璃。若她來東璃，想必會很有意思。”雲錦忽然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瞥了君紫璃一眼，丟下一句話，珠簾晃動，出了房門。低低的、似是愉悅的聲音飄來，“鸞兒，你等等我！”
君紫璃袖中的手忽然緊緊地攥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