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試探心意(1)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話，來到了德馨園。
在門口停住腳步，君紫璃回頭看着鳳紅鸞，鳳目隱動着深邃波光，似乎想要說什麼。就在這時，太皇太后寢殿內的珠簾挑開，一身明黃的身影已經衝了出來。
君紫璃薄脣緊緊抿起，看着君紫鈺過來。
“怎麼現在纔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君紫鈺大踏步來到，將鳳紅鸞全身打量了一遍，見她無事，蹙眉責備道。
“遇到了些麻煩。”鳳紅鸞淡淡開口。
“是誰難爲你了？”君紫鈺面色一沉，眸光掃見後面看不出人形的李嬤嬤和杜嬤嬤，沉聲問，“怎麼回事兒？”
“老奴拜見皇上！”李嬤嬤和杜嬤嬤頓時跪在了地上。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君紫鈺沉着臉看着兩人紅腫的老臉，薄怒開口。
“都進來，我老婆子也聽聽怎麼回事兒。”太皇太后的聲音從內殿傳了出來。
“走，皇祖母讓我們進去。”君紫鈺伸手拉過鳳紅鸞的手，擡步向裡面走去，走了兩步纔想起君紫璃，回頭看了一眼道，“王弟辛苦尋回御妹，也進來吧！”
君紫璃目光定在君紫鈺緊抓住鳳紅鸞的手上，眸光一痛，點點頭，也擡步跟上。
“我自己走就可以！”鳳紅鸞撤出手，淡淡道。
君紫鈺又伸手拽回來，緊緊攥住，“你是朕的皇妹，怕什麼？”察覺身後李嬤嬤和杜嬤嬤還跪在地上，頓時怒道，“你們還跪着幹什麼，還不進來！”
“是，皇上！”李嬤嬤和杜嬤嬤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內殿內，太皇太后看着牽着手走進來的兩人，老臉看不出喜怒。吳雨思低垂着頭遮住眼中的黯然。宗親家眷齊齊心中又有了想法，看來這紅鸞公主怕是將來做不成皇上的皇后也是貴妃無疑，依照皇上這個樣子，怕是吳家小姐未來皇后的位子得讓了。
“皇祖母，您看看，她就是朕封賜的御妹，救了朕性命！”君紫鈺緊拽着鳳紅鸞的手走進了屋，直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特意將後半句話加重，不想讓太皇太后對鳳紅鸞不善。
太皇太后自然聽出來了，不滿地瞥了君紫鈺一眼，看着鳳紅鸞。離得近了，才更能看出眼前女子就如天上明珠一般，從她進屋，整個屋子似乎都亮了起來。
太皇太后老眼定在鳳紅鸞穿着的衣服上，又瞥了君紫鈺緊張的神色一眼，掠過君紫璃緊抿的薄脣，老臉綻開一抹平和的笑，“丫頭，你真像你娘年輕的時候！來，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太皇太后話落，君紫鈺鬆了一口氣，後面的君紫璃也鬆了一口氣。
鳳紅鸞撤出君紫鈺緊攥的手，對着太皇太后彎身一禮，標準端莊，“鳳紅鸞拜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安康泰！”
場面的事情她從來就會做！
“呵呵，不用見禮了，來，過來，讓哀家看看……”太皇太后起身，拉起鳳紅鸞的手，讓她坐在身邊，老臉全是笑意，“果然和你娘很像……”
鳳紅鸞不答話，在剛纔進來的時候便將內殿的人看了一圈。眸光掠過緊挨着太皇太后另一邊中規中矩坐着的女子，自然不用說便知道了她是誰。這樣的日子能坐在太皇太后身邊的人，除了君紫鈺那個未來的皇后還有誰？
“你這丫頭，哀家早就想見見你，沒想到今日才終於見到了。看看這身子骨瘦的，可要好好調養。鳳丞相那個老東西，將這麼好的孩子不聞不問這麼些年，等我老婆子再見了他一定饒不了他！”太皇太后抓着鳳紅鸞的手腕，那手腕細得讓她皺眉。
“顧國不能安家，這也不能怪爹爹，事情過去了便也過去了，太皇太后的心意紅鸞心領了。”鳳紅鸞淡淡開口。
“真是一個好孩子！”太皇太后看到鳳紅鸞清淡的臉色，想着大概是受的苦太多，摸着她的手對着李嬤嬤和杜嬤嬤皺眉道，“哀家讓你們去接人，怎麼弄成這副樣子回來？”
君紫鈺坐在了鳳紅鸞身邊，也看着兩人，“你們從實說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太皇太后，事情是這樣的……”李嬤嬤和杜嬤嬤對看一眼，由李嬤嬤開口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當然說的雖是實情，只不過說到她們被打，貴老太妃爲難紅鸞公主，雲小主要殺紅鸞公主的場景時自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其實不用添油加醋，當時情形一說出來，便令太皇太后和在場那些宗親家眷都齊齊心頭髮涼。
君紫鈺更是騰的一下子站出來，怒道：“真是豈有此理！錦瑟居然敢在我東璃皇宮傷人！來人，將她遣出皇宮，永生不準踏入我東璃國！”
太皇太后頓時大驚，“皇上？”
君紫璃也是一驚，沒想到皇兄對她用情已經如此深了嗎？逐出錦瑟得罪雲族是何後果，皇兄應該清楚。
鳳紅鸞神色淡淡。
“還不快去，愣着幹什麼？沒聽到嗎？”君紫鈺見外面沒人動，厲喝道。
“是，皇上……”李文不敢不聽話，轉身向外走去。
“慢着！”太皇太后立即阻止，嚴肅地道，“皇上，這事兒可是非同小可。”
“皇祖母，她在我東璃皇宮居然敢行兇殺我御妹，保不住哪日就殺到朕的頭上。在皇祖母如此大喜之日，居然染血，實在對雲族誠意有待探究，到底是何居心，朕還要找雲族族主問個說法。”君紫鈺俊顏陰沉。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如今也實在不宜和雲族鬧僵，對我們有害無益。”太皇太后搖搖頭，瞥了一眼鳳紅鸞，輕聲溫和地開口，“丫頭，你說呢？”
鳳紅鸞不以爲意，“今日是太皇太后大喜日子，我既然安然無恙，便算了吧！”
那女人想殺她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皇上，你看紅鸞丫頭都這麼說了，這事兒便也暫且算了吧！畢竟遠來是客。”太皇太后一見鳳紅鸞開口，立即轉頭對着君紫鈺道，“實在不宜傷了雲族和東璃的和氣。剛剛雲少主要懲治錦瑟小主，紅鸞丫頭不是阻止了嗎？”
“今日之事雖然是錦瑟先挑起事端，但是最後吃虧的是她。那些死去的隱衛都是雲族一等隱衛，錦瑟丟了顏面，自然不會大肆張揚。仔細想來，皇兄也是不必再氣了。”君紫璃鳳目複雜地看了一眼鳳紅鸞，緩緩開口。
“是啊皇上，不是說雲少主也險些殺了那錦瑟小主嗎？這事兒就暫且罷了吧！你不看別的，還要看在我老婆子壽辰的分上不是？老婆子活一年少一年的……”太皇太后見君紫鈺依然不吐口，又道。
“罷了！既然皇祖母、王弟、御妹都如此說了，朕再堅持的話，便真成了昏君了！”君紫鈺擺擺手，歉意地看着鳳紅鸞，“讓紅鸞受委屈了。”
“皇兄言重了，我並沒有覺得委屈。”鳳紅鸞依然神色淡淡的。
君紫鈺有些惱意地擺擺手，“既然你不覺得委屈，那麼朕就饒了那個女人！”頓了頓，話音一轉，怒道，“但是貴老太妃卻是不能饒恕，身爲我皇室之人，居然幫襯着外人欺負自己人，簡直就是吃裡扒外！來人，傳朕旨意，將貴老太妃貶爲庶民，遣回雲族，宗譜除名，從今以後不得踏入東璃一步！”
太皇太后一怔。她和貴老太妃爭鬥了一生，卻從來沒想過將她如此重地處置，一時間忍不住再開口：“皇上，這……”
“皇祖母休要再說了！朕主意已定！”君紫鈺一擺手，攔住太皇太后的話，“她仰仗着身爲雲族遠嫁過來之人，便在我東璃皇宮爲所欲爲，先太皇恩寵，先父皇忍讓，便以爲我東璃皇室怕了她，越發地爲所欲爲起來了。”
“今日之事讓朕險些失去御妹，朕念在與雲族交情，便不追究她責任。但貴老太妃今日幫襯外人傷害御妹之舉，難保他日不危害朕和東璃昌平，朕斷然不容許！”君紫鈺頓了頓怒道，“李文，你死人嗎？現在就去傳朕旨意！”
“是，皇上！”李文連忙帶着人快步向外走去。
內殿有一瞬間的沉寂。
君紫鈺回身看着鳳紅鸞，只見她依然淡然隨意而坐，面色清淡，似乎無論如何她都不在意，她這般樣子，怕是他的東璃江山送到她手裡她也不放在眼裡，心裡一黯，“紅鸞……”
“皇兄有何吩咐？”鳳紅鸞擡眼看向君紫鈺。
君紫鈺想要說的話突然就收了回去，搖搖頭，“你沒事兒就好，那錦瑟心狠手辣，性情乖戾，你以後要小心。”
“我知道！”鳳紅鸞點頭。
“你知道就好！朕將凌青送與你隨身保護吧！”君紫鈺想了想道。
太皇太后一驚，凌青自小跟隨皇上護衛，如今就如此輕而易舉地送給了這個丫頭？看來這鳳紅鸞在皇上心裡的位置比她想象的深。
君紫璃低頭，一縷青絲散落，在他臉上投了一抹暗影，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情。
“凌青是皇兄的隨身護衛，我有青藍、青葉就夠了！再說我除了青藍、青葉，身邊不習慣別人。天下間能要得了我命的怕是很少。”鳳紅鸞搖頭，淡淡一笑，“皇兄的心意我心領了。”
“真的不用？朕尋兩名女子跟隨於你？”君紫鈺又問。的確，她雖然沒有內力，但有人要近她身不容易。
“不用！”鳳紅鸞斷然回拒。不是自己調養的人，她自然不會要。
君紫鈺似乎看出了鳳紅鸞心中所想，也不堅持，“不要也罷，以後你要仔細些。”
“嗯！”鳳紅鸞點頭。
“皇上，玉太子和藍太子、瓊華公主進宮了！已經去了春風亭！”有人來稟告。
“原來天色已經這般時候了！”聞言，君紫鈺向外看了一眼，對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勞累了一上午，也休息片刻吧，否則壽宴孫兒怕您支持不住，朕也和王弟、御妹去春風亭尋雲少主、玉太子、藍太子聚聚。”
“我老婆子還不累，你和璃兒就先過去陪他們吧！總體來說遠來是客，我東璃可不能失了禮節。”太皇太后拉着鳳紅鸞的手不鬆開，“至於紅鸞這丫頭剛剛來，我老婆子還想再和她多坐一會兒。”
“以後有的是時候，皇祖母要和紅鸞閒話家常也不在這一時半刻，您身子打緊。”君紫鈺搖搖頭。把她放在皇祖母這裡知道是沒人能欺負她，但是他還是不放心。
“不打緊。那裡都是你們一幫子男人，這丫頭去了也是悶着，不如就在我這裡。”太皇太后抓着鳳紅鸞的手不鬆開，“那瓊華公主一會兒也派人送過來，我老婆子也和她嘮嘮嗑，畢竟以後沒準也是我們皇家的人了。”
君紫璃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君紫鈺堅持不過，也只能點頭，“那好，朕和王弟先過去。一會兒紅鸞若是悶了，便讓人帶她去春風亭歇着。”
“好，一會兒丫頭悶了的話，哀家派人將她送去。”太皇太后笑着擺擺手，“你們快去吧！將客人扔在那裡也不好。”
君紫鈺、君紫璃對着太皇太后行了個告退禮出了門。
“恭送皇上！恭送王爺！”大殿內衆人包括吳雨思都跪禮恭送。
很快二人便走出了德馨園。
“丫頭，我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雨兒。”太皇太后回頭指着身邊的吳雨思笑道，“鳳府和吳府也是有姻親的，我老婆子知道鳳府的四夫人可是吳大將軍的妹妹，算起來你們也算是姐妹。”
吳雨思聞言立即擡頭，小臉端莊溫婉一笑，“鳳妹妹好！”
“吳小姐好！”鳳紅鸞淡淡點頭。四夫人的親戚不是她的親戚。
“是啊，我記得雨兒是比紅鸞丫頭早生一年的，是應該喚姐姐的。”太皇太后又道，“當年先皇就看中了你們倆，將雨兒許給了皇上，將紅鸞丫頭許給了璃兒。唉，這先皇去了也有三年了，本來想等你們及笄就讓皇上和璃兒娶進門，只是未曾想到先皇沒等到便也去了，這中間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真是讓人感嘆啊！”
鳳紅鸞和吳雨思都不語。
“璃兒和紅鸞丫頭許是沒有姻緣，也不能強求。不過如今被皇上封了御妹，也算是我皇家之人了，而且還有封號德華公主，和璃兒的璃王封號都不相上下了呢！”太皇太后笑着看了鳳紅鸞一眼，又轉頭看着吳雨思，“我老婆子如今只盼着壽宴後雨兒能順順利利地進了宮，到時候給我皇室添了血脈。”
吳雨思頓時羞得小臉通紅，擡不起頭來。
“呵呵……看這孩子又害羞了。這能有什麼啊？嫁人生子，總是女人早晚之事，也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太皇太后看着吳雨思害羞的樣子呵呵笑了起來，“雨兒和皇上大婚之事成了，璃兒和瓊華公主的好事兒怕是也近了，就是紅鸞丫頭……”
“丫頭，你跟我老婆子說，你既然不喜璃兒，如今可是有意中人？對了，皇上聖旨上說你是有意中人的，告訴我老婆子可是哪位名門貴族公子？”太皇太后終於將話轉到了鳳紅鸞身上。
鳳紅鸞淡淡開口：“等有了意中人，一定告訴太皇太后決斷。”
“這麼說就是還沒有了？那……”太皇太后剛想要問雲錦呢？玉痕呢？藍澈呢？難道都沒有想法，但又覺得這麼問太直接了。這樣一想，便住了口。
鳳紅鸞沉默。愛，傷過一次就夠了……
“唉，你這麼好的孩子，都是璃兒那孩子無福。”太皇太后見說了半天，鳳紅鸞依然清清淡淡，嘆了口氣，“女人總是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不過紅鸞丫頭倒是也不急，好好地選選，一旦選好了便是一輩子。等哪一日風風光光大嫁，我老婆子也沾沾喜慶，多活兩年。”
“太皇太后福體安康，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吳雨思立即道。
“就你小丫頭會說話！”太皇太后再次眉開眼笑起來。老眼瞥見鳳紅鸞一直都清淡的臉色，不喜不怒，不憂不惱，看着這樣的鳳紅鸞，說實在的她覺得這才最適合做鈺兒的皇后。不過這丫頭盯着的人太多，她不能讓東璃再出亂子了，這事兒還是要多加控制的好。
太皇太后想到此，伸了伸腰，對着兩人擺擺手，“看你們兩個也和我老婆子聊得悶，年輕人才有的聊，你們姐妹也聚聚，就去御花園轉轉吧！御花園有一片桂林，我讓人帶你們過去，如今正是結桂子的時候，撒在身上都是桂子飄香。我老婆子老了，久坐一會兒就身子乏得厲害，也歇息片刻。不多時該開筵席了，你們也別聊得忘了時辰。”
“是！”吳雨思立即站起身，“那您老人家就歇着吧！雨兒和鳳妹妹去看看桂林。”
太皇太后點點頭，轉頭看着鳳紅鸞，“雨兒身子也是弱，你們姐妹倆相互照應些。”
“好！”鳳紅鸞淡淡點頭，起身站了起來。
太皇太后笑着擺擺手，兩人出了德馨園向御花園走去。
所過之處，彩畫雕欄，樓臺亭閣，水榭芳叢，青松紫竹，假山石雕，曲徑蒼苔，芙蓉木槿……一切皆可入眼成畫。
鳳紅鸞看着有些趣味，比現代修復了的皇家園林要有古樸氣息和韻味。
“其實雨思不是第一次見鳳妹妹呢，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鳳妹妹似乎是十年前，也是在這皇宮裡。”吳雨思看着隨意走在前面的女子，她身上的光華似乎將走在身後半步的她掩入塵埃，想打破沉寂的氣氛，猶豫了一下開口。
鳳紅鸞腳步頓了一瞬，回身，看着吳雨思，漫不經心地開口：“是嗎？吳小姐在哪裡見過我，那麼長遠的事兒，紅鸞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