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試探心意(2)
“記得那日璃王殿下不知爲何被蛇咬了，似乎是妹妹救了璃王殿下，正將他送往陳貴妃的宮裡。當時雨思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妹妹怕是沒看到我，所以不記得。”吳雨思輕聲開口。
鳳紅鸞如水的眸子輕輕眯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吳小姐怕是認錯人了吧？我倒不記得有過此事，更不記得自己有救過璃王殿下。”
吳雨思疑惑地擡眼看鳳紅鸞，搖頭，“像妹妹這般的人兒，雨思應該不會記錯的。”
“那大概就是我忘記了。”鳳紅鸞依然淡淡的。
十年前她的確進過宮，但那段記憶從她進宮後便被封鎖了。她腦中有許多的記憶，但唯獨不記得十年前在宮中的記憶。還有四年前的青山寺，她不信就只有那麼一個背影，應該還發生了什麼。這兩段記憶也許是這個身體不被人觸及的秘密，被自動封鎖了。
“也可能是我認錯了！”吳雨思話音一轉，溫婉地笑道。
鳳紅鸞瞥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又走了不遠，來到了太皇太后所說的桂樹林，還沒走進，便聞到一陣桂子飄香。鳳紅鸞不由想起那句很有名的詩，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腳步不停，繼續向裡走去。
吳雨思也擡步跟上。
“璃，我太子皇兄和君帝正在商議，借今日太皇太后壽宴，便定下了東璃和西涼兩國交好盟約。父皇命我來東璃，寓意就是和親，也自然知道你我之事。雖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兒，但我對你一直心儀屬意。”林子裡不遠處傳來瓊華公主說話聲。
鳳紅鸞停住腳步，微微蹙眉。
吳雨思似乎想着什麼，沒聽到，繼續向前走去。
“璃，你……你可是還念着那鳳三小姐？”只聽瓊華又試探地道。
吳雨思此時驚醒，也立即停住腳步。
“她是皇上的御妹，封號德華公主，便……便也是我的皇妹，公主勿要多想了。”君紫璃低沉的聲音從林子內傳來。
吳雨思一怔，似乎也知道林子內的是君紫璃和瓊華公主，轉頭看向鳳紅鸞，見鳳紅鸞面無表情，聽到腳步聲似乎要走出林子，正向着這個方向走來，便輕聲開口詢問：“鳳妹妹，我們換一處遊賞還是……啊……”
話音未落，吳雨思看到兩條蛇從樹上向着鳳紅鸞脖子上咬來，吐着鮮紅的信子，奇快無比，頓時尖叫了起來。
鳳紅鸞自然早就發現了，腰間的酬情瞬間飛了出去。幾聲清響，那兩條蛇被斬了數段，從樹上“啪啪”掉了下來，蛇頭依然還吐着火紅的信子，頭上的冠子冒着黑色毒氣，一見就知是劇毒無比。
毒蛇一落地，地上的草瞬間都變成了黑色，轉眼就枯萎了。
鳳紅鸞鳳目一寒，這一幕她可不是今日第一次見，昨日錦瑟那個女人在谷口刺殺她的時候被玉痕劃破了臉，她的鮮血便將地上的花草都化得枯萎了。
雕蟲小技，真是幼稚！
鳳紅鸞心中冷冷一笑，轉頭看向吳雨思嚇得慘白的臉，這一次倒是有些佩服這個女人了，即便是嚇得如此，還依然筆直而立，保持着端莊風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怎麼回事兒？”一聲低喝，紫色的身影從林內飛了出來，正是君紫璃。當一看到地上被斬成了數段的毒蛇，面色一沉，擡頭看着鳳紅鸞，急聲道，“你有沒有事兒？”
“沒事！”鳳紅鸞淡淡開口，眸光瞥見瓊華公主從林子內追了出來。
“璃，出了什麼事兒……啊……”瓊華公主跑了過來，當看到地上的毒蛇，頓時驚呼一聲撲到了君紫璃的懷裡。
君紫璃身子一僵，第一時間擡眼看鳳紅鸞。
鳳紅鸞淡淡瞥了一眼，“無事兒！”
君紫璃推開瓊華公主，斂起眼中的神色，“死了，沒事！”
“璃，我怕……這，這裡怎麼會有蛇……”瓊華公主死死地抱住君紫璃不鬆手。
一句話似乎提醒了君紫璃什麼，十年前咬他的也是這種蛇，瓊華救了他，如何能怕蛇？他轉眸看着瓊華，“你很怕蛇？”
瓊華小臉發白，緊抱着君紫璃不鬆開，恐懼和怕意盡顯，點點頭，“怕！”
君紫璃袖中的手忽然緊緊攥了一下，看向鳳紅鸞。
“既然沒事，我們進去吧！來了總是要感受一下這三秋桂子的。”鳳紅鸞不看君紫璃，對着吳雨思緩緩開口，擡步走了進去。
吳雨思點點頭，跟在了鳳紅鸞身後。
君紫璃看着鳳紅鸞身影消失，薄脣緊緊抿起，伸手推開瓊華公主，當先擡步向外走去。
瓊華小臉忽青忽白地看着君紫璃，見他沒有回頭的意思，只能有些惱意地提着裙襬追了上去。
清風亭內，茶香嫋嫋，錦衣玉色，各種珍品點心果味一應俱全。
玉痕、藍澈、雲錦、君紫鈺四人每人身下都是一張極其舒服華麗的軟榻，四周有數名美女宮娥侍候在側，遠遠看來，端的好不風雅。
“關於我西涼有意瓊華下嫁璃王府之事，君帝以爲如何？”玉痕放下茶盞，看向君紫鈺，緩緩開口。
君紫鈺微微思量了一下，笑道：“朕倒是同意，但也要問問王弟的意見。”
“君帝同意就好，此事就這麼定了！”玉痕眸光一轉，瞥向遠處向着清風亭走來的君紫璃和瓊華，笑道，“玉痕倒覺得君帝不必過問了，璃王也是同意的，畢竟書信十年。”
“也是！”君紫鈺笑着點點頭。
這一件關係兩國聯姻的大事兒便在二人輕描淡寫中決定了。
君紫鈺看向那一前一後的兩人，似乎有些生疏，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想着王弟和紅鸞再不可能，看他和瓊華這兩日相處很好，不如就定下來，至少聯姻對東璃國運昌平有利。
玉痕淡笑不語，兩人雖然一前一後距離得近，但還是可以感覺出君紫璃身上拒絕瓊華接近的氣息，墨玉的眸子閃過一道光芒。
雲錦連頭也沒擡，把玩着腰間的玉佩。只要不是鸞兒，他才懶得關心別人。
藍澈見提到兩國聯姻之事，立即來了精神，看向君紫鈺，“本太子求娶紅鸞公主之事，君帝可是考慮好了？”
雲錦頓時擡頭，冷冷瞥了一眼藍澈。
玉痕也收回視線看向藍澈，眸光溫涼。
“朕還沒和紅鸞提及此事。雖然兩國聯姻乃是國事，但是朕這御妹想必藍太子也知道，性情不受人左右。這事兒怕是要慢慢商定了。”君紫鈺緩緩開口。
藍澈本來想現在定下來，但是一想鳳紅鸞性情，頓時蹙眉，剛要開口，眸光瞥見君紫璃和瓊華走了過來，冷哼一聲：“某人錯把明珠當魚目，又將魚目當明珠，真是愚昧！”
雲錦十分認同地點點頭，“不錯，你這小子總算說了一句中聽的話。”
“哼，比你嘴裡吐出來的話中聽多了！”藍澈得意又不屑地瞥了一眼雲錦，“你家那個母夜叉收拾好了再想別的吧！否則你是搶不過爺的。”
雲錦淡淡地瞥了藍澈一眼，頭一次沒還口。
藍澈見雲錦不還口頓時覺得沒滋味了，轉頭繼續看着已經進了春風亭的兩人，明顯注意到瓊華公主發白的小臉和君紫璃皺眉不好的臉色，再次撇了撇嘴，“也不過如此！”
“王弟，可是出了何事？”君紫鈺看着兩人，開口詢問。
君紫璃抿脣不語。
瓊華公主立即對着君紫鈺道：“沒想到御花園還會出現兩條毒蛇，實在可怕，幸好紅鸞公主將她們給殺死了……”
“御花園有毒蛇？”君紫鈺頓時騰地站了起來，“她可是受傷？”
“紅鸞未曾受傷！”君紫璃搖搖頭。
瓊華公主一聽君紫璃居然如此親密地稱呼鳳紅鸞，而且說得自然而然，頓時心中不舒服。想抓住君紫璃的手尋求什麼，但是觸到雲錦看過來的目光，將手又收回了袖中，身子儘量現出嬌弱，顯得弱不禁風，惹人憐惜，一副真的被嚇到了的樣子。
雲錦自然不是看瓊華，而是因爲君紫璃對紅鸞的稱呼才瞥了過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喚得更是自然而然，“兩條蛇而已，還奈何不了鸞兒！”
瓊華覺得刺耳至極，垂下頭，遮住臉上的嫉妒和惱恨。
“不錯，兩條蛇而已，的確奈何不了她的。”玉痕淡淡點頭。
“皇宮的御花園莫名其妙能出現蛇嗎？不過如此幼稚的把戲而已，這點兒小伎倆還是奈何不了鳳姐姐的。”藍澈也立即道。不論別的，就論鳳紅鸞腰間掛着那東西射出的八把飛刀，便不是一般人能奈何的，別說兩條蛇了。
“不錯！倒是我過於擔心紅鸞了。”君紫鈺重新坐下身。
聽到四人衆口一詞，瓊華公主心中本來的嫉妒變成了嫉恨。鳳紅鸞那個女人憑什麼輕易地奪得了這幾個世間少有男子的另眼相待？
“紅鸞如今還在御花園？王弟怎麼沒有將她帶過來？”君紫鈺問。
藍澈也立即道：“御花園有什麼逛的，這裡人多才有意思。”
“她和吳府小姐進了桂林，怕是想在桂林逛逛，臣弟自然不好強行將人拖來。”君紫璃想起鳳紅鸞剛纔淡漠的眼神，心中受傷，遮住眼中的神色道。
“怕是如今紅鸞也逛完了！李文，你去將她請來，休息片刻也該開筵了。”君紫鈺對着身後的李文揮揮手。
“是，皇上！”李文立即躬身應聲，走了去。
李文剛擡腳走了兩步，雲錦站起身，越過李文，施施然地擡步走出了亭子，“本少主在這裡坐得煩了，倒也可以走走。你不用去了，我去將鸞兒帶過來。”
扔下一句話，不理會衆人，徑直走出了春風亭。
李文看向君紫鈺。
君紫鈺看着雲錦的背影蹙眉，“讓雲少主自己去怎麼成？李文，你給雲少主帶路！”
“是，皇上！”李文立即快步追上雲錦。
藍澈此時也站起身，擡步追了出去，“本太子待得也膩煩了，正好也出去走走。聽說東璃皇宮內的桂林堪稱一絕，本太子正好也去觀賞觀賞！”
話音未落，藍澈也走出了春風亭。
“既然都坐得煩了，不如大家一起走走。”玉痕放下茶盞，緩緩站起身。
“也好，在這裡待久了實在悶煩。王弟和瓊華公主剛剛回來，便在這裡多歇息片刻吧！”君紫鈺自然也想走，如今立即站起身，“玉太子請！”
“君帝請！”玉痕優雅地一揮衣袖，擡步出了春風亭。
轉眼間一行人前後而去，目的地都是御花園的桂樹林。
君紫璃看着向着桂樹林遠去的幾人，一雙琉璃的眸子暗涌翻滾。回頭看向瓊華，見她視線焦灼在施施然像是走在自家花園漫步的雲錦身上，淡淡開口：“走了這麼許久，公主怕是也累了，坐下來休息片刻吧！”
瓊華公主猛然驚醒，轉頭看君紫璃，見君紫璃不曾看她而是低着頭品茶，心底踏實了一分，連忙收了臉上的神色，緩步走了過來，坐在了君紫璃的身邊。半晌，見他不開口，輕聲道：“璃，我太子皇兄似乎也喜歡紅鸞公主。”
“嗯！”
“藍太子和雲少主，還有皇上，似乎也喜歡紅鸞公主。”瓊華又道。
“嗯！”
“璃，你也……”瓊華公主總覺得君紫璃對鳳紅鸞不像是他所表現的那般。
“這是醉傾齋做來的茶花糕，我記得公主似乎很喜歡，嚐嚐吧，離開筵席還有些時間呢！”君紫璃將一小碟茶花糕推到瓊華公主面前，忽然溫和地開口。
“嗯！”瓊華公主頓時覺得自己多心了，君紫璃對自己的愛根本就不用懷疑，十年來，他心裡眼裡只有自己。指尖輕輕地拈起一小片茶花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君紫璃再不開口，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昏暗。
春風亭靜謐無聲。
相較於春風亭靜謐，雲錦、玉痕、君紫鈺、藍澈一行人只聽腳步聲便說不出的熱鬧，更別說後面跟着的李文爲首的一衆宮女太監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着桂樹林走去。
雲錦當先走在前面，臉色微沉，心中鬱悶，很想將後面跟着的那幾只尾巴甩掉，但一想到這幾個人是根本就不會輕易被甩掉的，不由更是鬱悶。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桂樹林。
雲錦快走了幾步進了桂樹林，藍澈自然腳步也不慢，只有君紫鈺和玉痕慢慢踱步走着。
將桂樹林走了一遭，也沒看到鳳紅鸞的影子。雲錦停住腳步，回頭看着幾人，“不是說鸞兒就在這裡的嗎？怎麼沒有？”
“王弟必不會說假，怕是紅鸞已經遊賞過了離開了。”君紫鈺也掃了一圈桂樹林，回身對着李文道，“去問問，誰看到紅鸞公主去了哪裡？”
李文連忙走過去問花園裡修剪的宮女，不多時便走了回來，躬身開口：“回皇上，奴才問了，說紅鸞公主和吳府小姐剛剛離開了，似乎奔着太皇太后宮裡回去了。”
君紫鈺點點頭，回身看着幾人，“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朕和衆位貴客都去朝陽殿吧！紅鸞和那吳府小姐一會兒陪同皇祖母一同去。”
幾人同時點點頭，一行人轉身又走出了桂樹林，向着朝陽殿而去。
桂樹林左側有一片木槿園，此時鳳紅鸞和吳雨思正漫步在木槿園。
滿園木槿花開，紫色、紅色、白色，相互簇擁着，芬芳競開，豔麗奪目。
鳳紅鸞依然是走在前面，面色淡淡。
吳雨思跟在鳳紅鸞身後半步，看着她背影纖細筆直，隨意漫步，周身淡淡光華籠罩，便讓她覺得自慚形穢。有一種人天生不用做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追隨她。心底不由一黯，有鳳紅鸞在，皇上的目光怕是永遠都不會落在她的身上。
“鳳妹妹，我可以問你一句話嗎？”吳雨思猶豫了半晌，開口。
“吳小姐有話直說便可。”鳳紅鸞不回身，淡淡開口。
“雨思只是想問……想問鳳妹妹對皇上……”吳雨思思索着開口，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我是皇上封賜的御妹！除卻御妹，什麼也不是。”鳳紅鸞回身看着吳雨思，一雙鳳眸清明澄透，“吳小姐還想讓我說得再明白些嗎？”
吳雨思猛地擡頭，半晌才點點頭，“是雨思僭越了，鳳妹妹莫怪！”
“風露悽悽秋景繁，可憐榮落在朝昏。未央宮裡三千女，但保紅顏莫保恩。”鳳紅鸞轉過身，嘴角嘲諷一笑。帝王三千絕色，這宮裡的女人何其悲哀？皇后更是悲哀。須臾，淡淡開口，“沒事兒！”
吳雨思整個人怔在那裡，臉色有些發白。雖然不知道未央宮，但大體意思她自然聽得出。自古帝王之家本來就是三千絕色爭寵，即便紅鸞公主不喜歡皇上，不進這後宮，她又如何能防患得了終有一日要和這後宮的三千女色爭寵？
“世間沒有什麼值與不值之說，有的只是願意不願意而已。若是你甘願，便是苦海也甘之如飴；如是你不甘願，便是富貴榮華，也棄之如敝屣。吳小姐是通透之人，又何必爲此糾結。”鳳紅鸞回頭瞥了吳雨思一眼。她不是多事兒的人，點到即可。
吳雨思細細地品着鳳紅鸞的話，半晌，黯然的眸子綻開些微亮光華，緊走幾步追上鳳紅鸞，“多謝鳳妹妹開解，雨思深感五內，在此謝過鳳妹妹了。”
鳳紅鸞淡淡一笑，不再開口。
“哎喲，紅鸞公主，吳小姐，你們原來在這裡，可是叫老奴好找……”李文腳步匆匆跑了過來，滿頭大汗地對着鳳紅鸞躬身，“朝陽殿開筵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經過去了，命老奴出來找到公主和吳小姐趕快去。”
“好！帶路吧！”鳳紅鸞點點頭。
李文連汗也來不及抹，立即快步走在前面，三人向着朝陽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