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母女幾人回到葳蕤院已是辰初一刻,廚房已經備好了朝食,正在竈上慢火熱着。
忙活了一大早,又是去請安、又是生氣、又是鬥氣的,蕭南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幾隻小的也好不到哪裡。
小傢伙們懂事,倒也沒有苦着臉喊餓。
蕭南是親媽,自不會餓到孩子們,她坐到主位上,看了看幾隻小的,吩咐一聲:“擺飯!”
玉蓮答應一聲,忙指揮廚房的丫鬟、婆子上飯。
崔家一向都是分食,如今四胞胎漸大,在蕭南的‘訓練’下,都能很熟練的獨立進食。
且用餐禮儀一日比一日好。
因爲男孩子們都留在榮康堂聽候相公的教導,蕭南便帶着幾個女兒一起用飯。
偌大的廳堂裡,丁點聲息都沒有,就是最小的阿瀟,也有模有樣的拿着銀箸、銀匙進餐,舀湯的時候,銀匙不會碰到瓷盅,更不會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蕭南見了很是滿意,良好的生活習慣,要從點滴抓起。
用完朝食,靈犀懂事的領着兩個妹妹去暖房玩兒,蕭南則移步去內書房。
“夫人,派去打探的人回來了!”
蕭南剛剛在書案後坐定,紅蕉便閃身跟了進來。
打探?打探什麼?
蕭南這會兒滿腦子都是怎麼收拾鄭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了什麼,低聲道:“哦?都打聽到什麼了?可知王才人是何人接回來的?”
王才人便是那位緋兒,幾日前剛剛回京,一進宮,當夜便被皇帝寵信,次日便被封爲才人,各種賞賜流水一樣流進她的居所。
從表面上看,王才人很受寵,但若是消息靈通的人,便會發現,其實皇帝共封了兩個才人,只是王才人身份特殊(曾寵冠東宮),皇后、韋淑妃等一干興慶宮舊人,對她印象深刻,一時忽略了另一位武姓才人。
尤其是皇后,對緋兒更是咬牙切齒的憎惡。
如今見老對頭居然回來了,沒說的,皇后直接挽起袖子準備迎敵。
而韋淑妃呢,雖沒有皇后那般反應激烈,但她也記得當年緋兒是怎樣的榮寵,就是她這個號稱太子最寵愛的女人,對上緋兒那個樂伎的時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皇后、韋淑妃,原本掐得你死我活的兩個女人,這次竟有志一同的暫時休戰,將全部火力對準了王才人。
至於那位武才人,則被華麗麗的無視了。
別人可以忽略武才人,蕭南卻不敢,嘖嘖,那可是真正的女皇呀。
雖然這輩子皇帝換人做,當今聖人也比他的九弟堅毅、果敢許多,但武mm的能力放在那裡,被皇太后打壓的那麼厲害,竟還能第n次的絕地重生,如今更是順利的殺回宮城,單看這一點,就不能小覷她。
蕭南還有上輩子的經歷做外掛,知道武mm可能做不了女皇,但沒用幾年便幹掉王才人、p掉韋淑妃,成爲後宮第一人。
這樣的女人,蕭南不會主動去投靠,但也絕不敢得罪。
不過,現在武才人還只是個小透明一樣的存在,蕭南可以暫時放下,她只需暗自提醒阿孃和幾個閨蜜多留心便是。
眼下蕭南更關注的是王才人,以及她背後的支持者,要知道,兩年後的那件事,可是與王才人有着密切的聯繫呢。
蕭南不想蕭家、崔家因此事而受牽連,就必須早作準備。
紅蕉站在蕭南近側,彎腰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是妙善真人派人把王才人接回京城的。”
誰?妙善?
蕭南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她雙眉微蹙,“是安同公主?”
怎麼會是她,她不是做女冠做得很開心嗎,整日頂着個妙善真人的旗號,在她的別業裡開party,俊秀士子、風流詩人、秀美小道士都是她的坐上常客,一羣人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嗨皮得一塌糊塗。
守着這樣的好日子不過,她爲何牽扯到後宮的爭鬥上?
但很快,蕭南就想明白了,聯想下正史上的太真公主,她也曾幫李隆基童鞋拉過皮條呢。是了,公主們雖然尊貴無比,但所依仗的還是皇帝,即便是出家的女道士,也不外乎如此。
畢竟,出家的公主們,並不是真心要做女道士,不過是爲了弄一塊遮羞布,堵住世人的嘴,好讓她們能正大光明的恣意玩樂罷了。
而這種玩樂也是需要權力、物質支持的,能提供這些的便是皇帝。
所以,爲了能有更加舒適、更加恣意的生活,出家的公主們也要極力討好當政的皇帝。
拉皮條什麼的,則是諸多討好手段中最有用的一種。
“……”
蕭南無語了,這些皇室貴女們還真是,王才人的背後有安同的影子,武才人的復出則有南平傾力相助,就是不知其它的幾位公主、郡主又有怎樣的動作了。
紅蕉不知道蕭南在暗暗吐槽,恭敬的回話:“沒錯,正是安同公主。聽說,王才人能順利進宮,亦是安同公主一手促成的。”
蕭南挑眉,用肯定的語氣問道:“哦,那日妙善真人的別業定有舉辦了大型的宴集吧。”
沒有皇帝宣召,沒有皇后允許,王才人肯定不能進宮。
山不就我我就山,緋兒進不去,那就把皇帝請出來嘛。
這年頭,皇帝出宮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他不是去某些少兒禁止的娛樂場所,御史們也不會義正詞嚴的‘勸諫’。
再說了,妙善真人頂着個女道士的名號,先帝、皇太后薨逝後,她又正兒八經的給兩位長輩點長明燈、祈福什麼的,皇帝偶爾去轉轉,理由都是現成的——爲亡故的父母祈福!
當然,妙善畢竟是聖人的女兒,有做姐姐的給弟弟納小的,斷沒有女兒給父親拉皮條的。所以她也沒有以自己的名義請客,而是打着巴陵長公主的旗號,將皇帝從宮裡請出來的。
至於人家巴陵公主爲何不在自家設宴、而是借了侄女的場地,理由更簡單了,她因與柴駙馬攪合西北戰事,被貶爲庶民,御賜的公主府也被收回。
無奈之下,巴陵公主只好帶着一家老小住進平陽大長公主的公主府。
在那裡,巴陵公主原就是借住,哪裡還好意思在婆母的地盤大擺宴席?
正好她以前與安同的關係不錯,姑侄兩個相談甚歡,且各有目的——安同是借巴陵的名兒,巴陵則是借安同的勢。
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合作甚是愉快,事兒也辦得順利。
緋兒順利入宮做了才人,安同成功在父親面前賣了好,巴陵也得了皇帝的一個笑臉,而皇帝呢也能抱得美人歸……端得是皆大歡喜的和諧結果呀。
和諧,果然和諧,蕭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如今的皇宮,定是熱鬧非凡呀。
搖搖頭,這些事與她關係不大,她還是先把自家的事兒料理清楚了再說。
擰眉想了想,蕭南決定來個釜底抽薪,直接把鄭家擺平了,大夫人再想折騰,也再沒人肯爲她摧鋒陷陣。
“紅蕉,你手下還有多少人?”
手指輕輕敲着案几,蕭南低聲問道。
“四個!”
幾乎是想都沒想,紅蕉脫口而出,“這幾個都是從育兒堂的孤兒中挑選出來的,婢子和紅花姐姐親自調教,身手頗能看得過去,最重要的是,人很機靈。”
蕭南點點頭,“那就好,這樣,你把他們都派到鄭家去,我要知道鄭家人每天的言行、動向!”
育兒堂是蕭南爲了給兒女積福,特意設置的一個慈善機構,專門收養一些棄嬰、孤兒。
當年收養第一批的孤兒已經長大,最大的已有十五六歲,完全可以出來做事了。
至於這些孩子到底要做什麼,蕭南並沒有挾恩讓那些孩子賣身爲奴爲她效命,而是根據他們的特長,在徵詢了他們的意見後,予以分派。
有願意學醫的,蕭南便讓他們留在慈安草堂做學徒;
有擅長詩詞文章的,蕭南便給他們落實戶籍,並給他們作保,以便能順利入仕;
有喜好舞刀弄槍的,蕭南便將他們交給紅花等人調教,學有所成了,再簽訂賣身契進崔家。
實在沒啥特長的,就留在田莊做農夫。
一系列安排下來,既能人盡所長,又能讓那些孩子有個穩妥的未來,蕭南這邊也不吃虧,算得上皆大歡喜。
許是受彼時風氣影響,那些孩子中熱愛學武的比較多,一共不到二十個人,只有兩個留在慈安草堂,一個去了崔家族人開設的學堂,剩下的十六七個人全都投到了紅花、紅蕉幾個功夫師傅的門下。
這十六七人學成後,蕭南又命紅花進行了一次篩選,重點考察出身、能力、忠心三個方面。通過篩選的留在紅花四人身邊,沒通過的,也放在崔家田莊或是外院做護衛。
紅蕉說的‘四人’便是分派給她調教、管理的幾個小跟班。
別看他們年紀小,卻很能幹,尤其是在盯梢、跟蹤等方面,有着超越成人的優勢。
就拿這次調查鄭平來說,許多更隱秘的情報,便是由那些孩子調查來的。
這次蕭南要徹底解決鄭家的事兒,所以決定將這些孩子都撒出去。手中掌握的消息越多,她的勝算也就越大。
紅蕉答應一聲便退下了。
她剛出去,玉簪就又進來了,手裡還抱着雪娘子。
得,崔幼伯來信了。
蕭南打開信,剛讀到前半段,她就忍不住笑了——
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兩口子竟想到一處去了,都有志一同的要給鄭平找個‘更合適’的娘子,然後讓鄭家從此不再敢提與崔家聯姻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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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