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卿自小長在宮廷。看多了各種各樣的鬥爭手段,心思自是細膩謹慎。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都能看在眼裡。開始的時候,因爲薛冷玉的關係,他對殊離並不願多想多查,可剛纔這一點疑慮涌上心頭,卻是擴散開來,再也揮散不去。
深入了想,更是越想越覺得不妥。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寧卿心裡雖然疑慮重重,可是看着薛冷玉那愁眉不展的樣子,卻是有些不忍。不由的道:“可可,你也別那麼擔心,我想殊離背後不管有什麼事情,他對你,卻一定是真心的。他那麼迫不及待的來了幕淵,應該是爲了尋你。”
“恩。”薛冷玉也只得應了。這麼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好在殊離明日便到,等見了面,說什麼要把事情問的清楚明白。
想着明日便能見殊離,薛冷玉心裡畢竟高興。
“睡吧。”寧卿柔聲道:“這裡不比你那傾國傾城,早上只怕是沒有懶覺可睡。”
薛冷玉在傾國傾城裡睡覺睡到自然醒的習慣。這一點,寧卿自是知道。
扭頭看了眼寧卿,竟是覺得這樣的同牀共枕讓她沒有半點排斥。有些對自己不滿,翻了個身背對着寧卿,悶悶道:“寧卿,我都快習慣和你一起睡了。”
雖然和殊離有過親密的關係,可真要說起來,自己和寧卿單獨相處的時間還要長些。雖然心中那位置已經被人滿滿當當的佔了,可這一抹柔和的身影,卻又怎麼能完全當做無視。
寧卿卻笑了道:“那樣我便放心了。這些日子,只怕還要委屈你和我一起。”
薛冷玉皺了眉道:“這事情,你要我怎麼和殊離說?”
便是再大度的男人,又哪裡能容忍這樣的事情。便是相信他們之間真的全然清白沒有關係,這殊離心裡,只怕也要起滿疙瘩。
愁的嘆了口氣,可她如今這身份卻是寧卿的侍女,只怕還是妾侍之類,怎麼也沒有道理去使館待在殊離身邊。
寧卿卻在薛冷玉的話中想了別的事情,有些猶豫道:“可可,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恩,說吧。”薛冷玉隨口應道。
寧卿道:“我想,明天殊離來了,你能不能先別見他。”
“不見他?”薛冷玉飛快的轉了身:“爲什麼?”
隔着千山萬水的不能見也就罷了,如今好容易的到了一起,再不讓見,這說的過去嗎?
寧卿斟酌着道:“不是不見。是先別讓他知道你在這裡。這事情……我想着總有些奇怪。他既是能查到你是我帶來的,自然會來找我。我想試探一下,你再見他。”
薛冷玉一字一句道:“寧卿,我不需要試探他。兩個人的感情,若是連這樣的信任都沒有,那該這麼維持下去,何況是在這樣的時候。”
寧卿苦笑:“可可。”
薛冷玉飛快的打斷:“沒得商量。我若是試探,讓他知道了,那該是多難過的事情。”
寧卿在黑暗中看着薛冷玉的眼中,有着不容反駁的認真和堅定,不由得嘆了口氣:“也罷。至少明日見了,你先別動聲色,晚上我尋了機會,帶他來見你。”
心裡對殊離的妒忌,壓抑不住的擴散開來。薛冷玉對感情的認真和坦率,他一直都知道。可在這樣一個亂世,人人自爲,互爲懷疑。這樣一份篤定堅持的感情,是多麼的不容易。
“好。”薛冷玉想了想,應道。雖然是知道見了那一刻,必是半秒也不想等的便投了那懷抱。可是如今這時候,就算是不用在殊離面前掩飾什麼,也還要避其他人的耳目。
好在殊離這一來,就算待的不長,幾日總還是要的。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在乎一個白天。若是因爲自己的莽撞而壞了事情,歸根到底,對殊離和自己也沒有好處。
薛冷玉見寧卿妥協,心情又好,笑了道:“我真要睡了。”
再轉了身,閉上眼。那心中滿滿殊離的身影,終究是壓住了那些疑慮。
寧卿靜靜在背後看了她,手在被子裡握成拳。咫尺相距,多想擁了這身子入懷,由他的臂彎去遮風擋雨,由他的肩去扛一切的煩惱愁緒,可是不行,終究還是不行,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悸動。
她已經很煩了,哪裡能再讓放縱自己讓她再分心。她即已有愛,便成全了吧。
夏天的晨亮的很早,當微微的亮光從外室透進,寧卿眼眸微動了動,隨即便睜開。
昨夜雖然睡的晚,早上還是在正常的時間便醒了。扭頭看了身邊熟睡中的薛冷玉,心裡不由得有些羨慕,自懂事起,似乎便沒有這樣安心的睡過。
靜靜的看了片刻。雖然不忍心,可還是不得不喊。伸手在她如今那平凡的臉上輕輕颳了刮,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收回手來,輕聲道:“可可,醒醒……”
“恩……”薛冷玉睡夢中被吵,從被子裡伸出手向騷擾的方向揮去,正打在寧卿的手上,這才醒了過來。
側頭便看見寧卿還是那樣溫和的笑意,正側着身子看了他。看樣子他也是剛剛睡醒,雖然眼神已經清明,平日裡一絲不苟的頭髮卻是有些散落的披着。雪白的中衣也敞了一些,露出胸膛上些許的肌膚,甚至微微能看見那結實有致的緊實肌肉。
薛冷玉臉上募得一紅,尷尬笑笑便轉了臉。丟人,差點控制不住的嚥了口水。
這一路雖然兩人也都是日夜同車,可是因爲無事,自己總是睡到日月無光,每次醒了的時候,寧卿已經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半睡半醒間的誘人一幕。
寧卿笑了笑,不再多說免得薛冷玉更加尷尬,只是道:“得起來了,今天還有許多事情。”
薛冷玉掀了被子往裡看看。昨夜又是合衣睡的,便趕緊的掀被子下了牀,不敢回頭再看寧卿,怕是心跳急速,一大早流鼻血太傷身體。
寧卿好笑薛冷玉那一副故作君子的樣子,也不緊不慢的下了牀。在櫃子裡拿了乾淨的衣袍穿了,再去喚宮女打水進來梳洗。
關上門,讓薛冷玉梳洗過了,再替她挽了頭髮。不由得暗自奇怪,也不知她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除了扎那個獨辮子。似乎普通女子挽的髮髻,她都是一點不會。
薛冷玉滿意的在鏡中左照右照,不得不承認寧卿的手很巧。雖然是個男人,可是那修長手指在發間柔柔的穿來穿去,便是片刻,那一頭秀髮便挽了起來。
過了一會,再有下人送了早飯進來,是一鍋雞肉粥,幾樣小菜再兩碟點心。寧卿當着宮女的面裝模作樣的命令薛冷玉坐了,這才一起吃了。
從起牀到收拾好吃了飯,天已是大亮,又小坐了一會,有侍衛匆匆從外奔進,道:“公子,莫國使者已到了城外,片刻便能到使館。”
“好。”寧卿道:“備車,去使館。”
“是。”侍衛應了,匆匆出去。
薛冷玉雖然不能有什麼表示,可聽說殊離已到了幕淵,心裡卻是難免的激動,張大眼睛一臉期待的看向寧卿,寧卿卻面無表情道:“昨夜女皇命我去接待莫國使者,你便跟在身邊伺候吧。”
“是。”薛冷玉忙道。有些緊張有些歡喜,聲音裡不由的都帶了一點顫音。
寧卿也不再看她,徑自前面走了。薛冷玉趕緊在身後跟着,如今方纔知道,跟班原來是這感覺。
使館不在宮中,卻離的也不遠。爲表慎重,寧卿卻是出門仍備了馬車,可這回薛冷玉卻說什麼也沒有資格上車,寧卿心裡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讓她在一邊跟着。好在知道薛冷玉並不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至於幾步一走便喘的不行。
薛冷玉對這倒也無所謂,一路走着看幕淵國都風光,卻是別有一番興致。
因爲幕淵男女均可爲王,朝中也有女子爲官,所以國民中對女子的身份也就較爲寬容。從某些角度來說。和薛冷玉生活的那個年代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
寧卿在車裡,掀了簾子看薛冷玉的反應,卻是見她一路興致勃勃的小範圍扭頭的看着,心裡放心。看着看着,卻見她目光一亮,隨即臉上換了一種說不出的表情。
心裡好奇,隨着薛冷玉目光看去,卻是臉上一黑,隨即無奈的笑了笑。薛冷玉看的目不轉睛的,竟是一家青樓,而那青樓和別處不同,那是家專門招待女客的會館。裡面的出賣身體的,卻都是男子。
寧卿輕輕咳了幾聲,道:“可可。”
薛冷玉正斜着眼對窗子口能看見的幾個男人好奇的緊,聽寧卿喊她,連忙的道:“是,公子有什麼吩咐?”
寧卿道:“這幕淵,你覺得如何?”
“很好。”薛冷玉低了頭道:“奴婢出門少,沒見過世面,還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地方呢。”
寧卿道:“前面轉彎便是使館了,莫國的使者這是怕是已經到了。你雖是平民出身,如今跟在我身邊,卻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莫丟了皇家的臉面。”
薛冷玉眼睛望了過去,自是什麼都看不到,可還是充滿了嚮往。知道寧卿暗示她儘量剋制些,明白的道:“公子放心,奴婢會注意的。”
今天結束,想早些睡覺,明天週末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