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沉魚聽到魏麗娟提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即使心腸再硬,也軟化下來,雙手撫過肚子,這裡,曾經是她全部的希望。不對,不是曾經,而是現在依然是。如果她順利生下了皇長子,就有機會翻身了。想到這點,她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求生的yu望。
魏麗娟自然看到阮沉魚眼裡露出的那絲光芒,眼裡露出了一絲狡猾。“沉魚啊,皇后說,這孩子是天家血脈,十分貴重,讓太醫開藥方,要好好保住孩子。”
阮沉魚聽到這句話,心口不由地一緊,這分明是要自己死。當然,她不會懷疑魏麗娟,魏麗娟根本沒有必要在此事上詐她。以謝皇后陰險的性格來看,想要自己死,那是理所應當的。
魏麗娟見阮沉魚求生yu望越發強烈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你這樣,我看得實在不忍心。倘若你撐不下去,這孩子就算順利生下來了,也沒有福氣做個皇長子。按我說,你怎麼着,也得把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才能爲你的孩兒着想,是不是?”
說着,魏麗娟的視線掃過阮沉魚的肚子,繼續道:“婉如姐姐也懷了身子,聽大夫說,這次的懷相不錯,我哥哥可高興了。”
阮沉魚聽到這句話,心如刀絞,一下子彷彿置身地獄似的,全身動彈不得。
魏麗娟見阮沉魚的雙眸一片黯然,就走近她的身邊,道:“怎麼了?你不高興嗎?婉如姐姐有了孩子,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纔對,你對婉如那麼好,那麼親,你怎麼可能不高興?”
見阮沉魚面如死灰,魏麗娟冷哼一聲,她先是激起阮沉魚的求生意志,之後,就狠狠捅了她一刀,就是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痛不欲生,什麼叫做煎熬。沒有什麼痛苦,比上一刻在天堂,下一刻落進地獄更讓人難受的。
輕輕用手撥開阮沉魚臉上的碎髮,魏麗娟低語道:“你恨婉如姐姐,是不是?她奪走了你最愛的人,對不對?”
阮沉魚聽到魏麗娟這句話,渙散的眼眸,慢慢恢復了清明。就在這個時候,身下傳來了一絲劇痛,提醒她,此刻她還在生產中。泛出一絲蒼白的笑,阮沉魚道:“你用這個手段對付我,難道不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嗎?”。漁翁,自然是說謝皇后。
“你不會死的,至少,我眼裡的阮沉魚,是不會這麼輕易認輸的。”魏麗娟笑了,甜美的笑容,在燭火下異常的美豔,就連阮沉魚也不得不承認,魏麗娟很美豔。
“爲什麼我不會死?”阮沉魚此刻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
魏麗娟從牀邊退開了幾步,“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透你爲什麼那麼恨婉如,非要將她的孩子生生打下來。直到前些日子,我去湖裡劃舟的時候,才記起了一件事。如果我沒有記錯,兩年前的某一日,是我邀請蘇絳脣來我家賞花,我曾經在私底下暗示過你,有意將蘇絳脣說給我哥哥,你記得嗎?”。
阮沉魚聽到蘇絳脣的名字,暗暗磨牙,那個賤人,那個賤人還活着,不,她不能死,不能死。至少,也要那個賤人死了,她再死。
“那次,是蘇絳脣的表妹上了船。本來你是要對付蘇絳脣的,不得不改弦易張,換了她的表妹。你對她表妹動手,就是給蘇絳脣一個小小的警告,可惜,那個時候,沒有人懷疑你,反倒以爲是一場意外。”魏麗娟撫摸自己手裡的祖母綠手鐲,“我們都太相信你了,卻不知道,在你的心底,一直藏着一個秘密,那就是,你根本不是阮家的嫡女,你是一個婢女,不,一個花魁生下的小娼貨。”
停頓了一下,魏麗娟繼續笑着道:“阮家的人,把你當成了妓女一樣的培養着,爲了讓你能進宮服侍皇上,獲得寵愛,他們甚至還叫你奇yin技巧。嘖嘖,那麼小的年紀,就被幾個男人玩弄來玩弄去,怎麼樣?聽說,除了破身之外,那些男人什麼都對你做盡了,甚至,你還得用你自己的……”
阮沉魚的手緊握着,沒有人知道她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不同的男人玩弄她的身體,從她出世開始,阮家的人爲了讓她變得心狠手辣,就讓她每日每夜都活在男人的陰影下。那些男人當着她的面,姦污那些純潔的少女,然後玩弄她的身體,在她的心底,就覺得男人是很醜陋的。
阮家這樣做,就是預防自己動情,對皇帝動情。雖然她沒有對皇帝動情,卻對另外一個男人動情了。
第一次看到魏仲文,她就懷疑,魏仲文根本不是人,而是天上的仙人,那麼溫文爾雅,安慰她的時候,語氣那麼輕,那麼溫柔。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讓她看到世界的另一面,美好得讓她想摧毀。
可她自卑,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何況,阮家的人,也不會讓她嫁給魏仲文。阮家培養了她十幾年,就是把她當成禮物送給皇帝,然後換來外戚專權的機會,最後,慢慢實現改朝換代的夢想。
她不甘心被阮家的人擺佈,卻逃不脫這樣的命運。每日回去,就得面對那些猥瑣的男人,看着那一雙雙大掌在身上游走,她就恨,恨這世上比她幸福的人,恨所有接近魏仲文的女人,就連魏麗娟,她也恨如骨髓。只有這樣,她才能生存下來,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沉魚,沉魚,沉魚落雁的結果,就是要傾國傾城,就是要迷惑君王,禍亂朝綱的。可惜,她命如紙薄,最終成了權利的犧牲品。
對於阮家的下場,她沒有一絲同情,她會求情,就是要激起皇帝的怒意,徹底將阮家的人殺個片甲不留,至於她,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現在,她突然想活下去了,不單單爲了那殘存的一點母性,而是仇恨。奪走她最心愛的人,就得去死,就得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