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晝兩夜,三場完勝,血旗中路軍閃電突擊,輕鬆殲滅了匈奴上黨七萬駐軍中的六萬,並一舉奪了郡治潞城。一夜休整之後,大軍並未稍歇,留下一萬兵馬駐守潞城並整頓降卒,餘者兵分四股,其中三股各有萬餘人,攜重炮飛艇等大殺器,分別奔赴上黨南部、西南部的三個太行陘口,旨在奪關佔隘,勾連或說是夾擊河內;最後一路則爲紀澤親率的八萬中路軍主力,目標則是上黨西部的泫氏縣。
要說泫氏縣,或許知曉者不多,但若換成其六百年前的地名——長平,只怕就該人盡皆知了。昔年秦軍攻擊佔據三晉與河北之地的趙國,最關鍵一戰便是長平之戰,彼時趙國西有呂梁山脈,西南的河東有着壺口段的黃河險流,東有丹水等諸多黃河支流相阻,皆難通過大軍遠征,而從洛陽北上河內再據上黨,則可在趙國腹部橫斬一刀,長平之戰便是那一刀的勝負手。
那時,趙國在上黨面南建立了三道防線,西部一道爲沁水谷地的老馬嶺諸峰防線,傍山約八十餘里;東部則爲繼承韓國的百里石長城營壘,其西起長平關外的丹朱嶺,沿着連綿山顛向東直抵壺關城西的谷口。而居中樞紐的常平要塞,則位於丹水發源地丹朱嶺一帶,高都盆地北緣,也即泫氏縣所在,其地正當太行山南三陘(軹關陘、太行陘、白陘)的中央地帶,正是河內北進上黨的必經之路。
自然,如今華國對戰匈奴,局勢與長平之戰大相徑庭,血旗軍佔據泫氏縣城,卡在多向樞紐之地,一爲南阻河內的北上通道,以助南陸軍放手施爲,全殲那裡的匈奴駐軍,而第二點,則爲西抗平陽匈都方向,甚或擇機與匈奴主力一戰...
就在血旗中路軍移師西晉之時,在其南方的河內,南陸軍周新所部也已在半道上截住了從河防東線敗退往河內郡城的兩萬匈奴殘軍。得益於特戰軍曹淡屯半道埋雷,炸死了主帥劉參以及許多高級將佐,令殘軍上下爲了指揮權與軍事動向等等問題拖延扯皮了許久,周新所部甚至在臨敵之前,得以好生休息了一夜。
扁形方陣!河內郡城東方五十里,正應官道,一片裡許寬的曠野上,周新阻敵所採用的,同樣是以血旗銃兵爲核心的扁形方陣,常規步卒在外,銃兵在內,火炮更內,騎兵則是墮後,與潞城外的血旗軍陣雷同,本也是血旗軍內部軍演所總結出的標準佈陣。差別僅在於一個方陣還是三個方陣而已。
周新所部的東方,姍姍來遲的匈奴殘軍,尚不知上黨劉粲軍大敗於銃兵扁陣之事。兩名臨時頂缸殘軍正副將的萬夫長,聞得前方攔路虎的情形,不由面面相覷。若是阻擋他們的有兩萬血旗軍,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郡城,改道陘口北上跑路;若是血旗軍擺出一個像模像樣的步騎戰陣,他們則會象徵性接陣一下,繼而還是走人;可前方的血旗軍擺出這麼二的陣型,這叫他們如何是好?
“直娘賊,血旗軍太也小瞧於人了!哼,扁平方陣,兵線如此之薄,嫌被突破的不夠快嗎?本將歷經大小戰事上百場,倒是從未見過這等別緻戰法!莫非我等被他血旗軍偷襲了兩場,就能任由拿捏,隨便派個糊塗將軍就能收拾的嗎?”矮壯兇悍的匈奴主將氣不打一處來,怒哼哼道,“既如此,我等索性就拿這幫賊廝鳥開刀,爲了冤死他們手下的大帥與將士們報仇,也給自己出一口鳥氣!”
“不錯,歷數血旗軍過往戰績,僅會些陰險勾當罷了,真正兩軍對陣,他們豈能是我大匈勇士之敵?”匈奴主將身邊,其一名心腹偏將立馬紅着眼附和道,“便說此前之戰,若非他們暗算偷襲,怎能敗我河防大軍,害了右將軍?現有這等糊塗敵將,今日我等正該出一口鳥氣,一雪前恥!沒準,我等還能由此扭轉河內戰局呢!”
匈奴主將眼睛一亮,但就在此時,那位同樣是臨時頂缸的副將,一名瘦削細目的匈奴人,卻是連忙道:“咳咳,將軍,血旗軍可非善與之輩,我等不能大意呀!焉知他們不是故意賣出破綻,引誘我等上鉤呢?譬如,誰知他們的步兵陣前沒有事先挖好陷馬坑?”
“臥槽,以血旗軍的陰險,真有可能誒...”匈奴主將眼角一跳,立馬認同道,可話說一半,便聽那名偏將手指前方叫道:“將軍,看前面,血旗軍動啦!大旗前移,佈陣推進,如此看來,陷馬坑當是難以預置的。”
一衆匈將忙擡眼看往前方三裡之外的血旗軍,只見其頗顯單薄的扁平方陣已在令旗鼓號的指令下,徐徐卻堅決的向着己方逼迫而來,劃一的陣線,齊整的步伐,沉默的殺氣,直給人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只那血色帥旗之下,匈將們所見不到的是,周新一會瞅瞅前方的火炮火銃,一會摸摸自家馬鞍橋上的鳳嘴大關刀,好迷茫好苦惱,此刻確是頗有糊塗將軍的扮相。
“我軍佔據兩倍兵力之優,又對上這麼個混球將軍,若還不戰而走,非但將士士氣會進一步大跌,即便我等將隊伍帶回平陽,只怕也難逃陛下嚴懲!”匈奴主將轉向副將,一臉真誠道,“你我都拿出麾下騎兵,當可湊出五千之數,衝鋒突破這等步陣還不手到擒來?但若此戰能勝,不論日後戰局如何,你我與此間將佐卻可無有大過了。”
快速思忖此間利益得失,匈奴副將小眼睛好一陣眨動,終是狠聲道:“好吧,我等今日便幹他一場,縱是...呃,怎麼着也能得一個心安理得!不過,要動手便須快些,那幫不講規矩的血旗軍,留給我騎軍的衝鋒距離可是越來越短了!”
“好,好,正該如此,本將這就調度!”匈奴主將大喜道,看向同爲難兄難弟的副將,頓時更生心心相印之感。
“嗚嗚嗚...”牛角長鳴,令旗揮舞,匈奴殘軍的兩名正副將在好一番討論,並最終下了作死決定之後,旋即開始了調兵遣將。而多爲常備性質的匈奴騎軍,也的確頗爲精銳,片刻後便已整頓完畢,繼而伴着越來越隆的蹄聲轟鳴,嘰裡哇啦的怪叫着,雙目通紅的怒吼着,排山倒海般的衝殺向周新所部的扁形戰陣,殊不知對面的人也正盼着他們傻衝呢...
“轟轟轟...”“砰砰砰...”火炮轟鳴,排銃連綿,閃光成片,煙雲瀰漫。鮮血迸濺、殘肢拋飛、性命流逝,屠戮殺場中,匈奴騎軍再度以血肉之軀,血淋淋的驗證了冷熱兵器間的天壤優劣,而面對嚴陣以待的步炮協同,二十丈距離依舊是匈奴騎兵們不可逾越的一道鴻溝。
僅僅半刻鐘後,匈奴的佈陣尚未擺好陣勢攢完勁,匈奴騎軍便用比衝鋒時更快的速度潰退了回來,數量則由五千變爲千餘。在其身後,血旗軍那個陣線單薄的扁形佈陣,已然再度啓動,並以更快的速度,更兇的氣焰,勢不可擋的逼迫前來,而周新正興奮的揮動着他的鳳嘴大關刀,率領着三千血旗騎軍,轉至側翼掩殺而來。
“臥,臥槽,怎,怎麼會?”匈奴主將面泛呆滯,口中喃喃,直到被身邊的心腹偏將喚醒,這才急聲叫道,“快,傳令騎軍,立即後方集結,不得騷動!催促步兵,緊急迎敵,對方這就殺過來了,別再苛求什麼陣型啦!”
“將軍,將軍快走吧,副將都他媽的跑啦,後面的步卒也都跟着潰了,咱們還死撐個啥,您就別猶豫了!”眼睛更紅,那偏將語帶哭腔的叫道,“敵軍軍械太過兇殘,連騎兵衝鋒都沒法貼近肉搏,更何況慢如蝸牛的步卒?快走吧,爲主將者,當能面對現實啊!”
此時,劉參身死導致軍中無有威望之人坐鎮的弊端,徹底在這支殘軍中被放大體現。炮銃下死傷慘重的騎軍直接一潰不回頭,副將隨之溜號,步卒們也隨之掉頭跑路,得,主將索性也跟着保留有用之身去也。其實,正如副將所言,騎軍都衝不到血旗佈陣面前肉搏,匈奴步兵更是隻能當炮銃的活靶子,何以言戰...
事實上,劉參身死對於匈奴河內戰局的負面影響,可不止於這支東線殘軍的一觸即潰,更大的禍害在於整個河內匈軍短期內失去了整體調度,加之血旗特戰軍活躍於各地破壞交通,一應郡城、縣城乃至陘口關隘的匈奴軍空餘四五萬之衆,卻各行其是,各自爲戰,一團亂麻,如此面對部署周詳且高歌猛進的血旗軍,還是南北夾擊,焉能有好?
由是,下午時分,當聞訊的河內郡城好不容易吵吵出一名臨時統帥,並略略捋出上下關係的時候,紀莊的南陸軍主力已然包圍而來;而當次日,三處太行陘口的各五千匈奴駐軍收到集結南援的命令,甚而另生心思的時候,血旗中路軍的三支偏師已然兵臨關下,更是率先奉上了炮火大禮。河內易手,十萬河內匈軍的全軍覆滅,再無懸念,只餘時間問題!
不過,紙包不住火,戰端一起,華國也已毫不掩飾,血旗軍西滅匈奴而非漁利拓跋鮮卑的消息,終也迅速傳開,傳到了周邊一應勢力首腦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