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鬥開天長出來,內藏天地按叄才;碧遊宮裡親傳授,闡教門人盡受災。”
所謂“混元”,一指天地元氣,二指開天闢地之時。相傳開天闢地間有一金斗,內按叄才,包藏天地之妙,因果不知,劫數不顯,神通不明,被道祖鴻鈞老祖所得,之後在分寶巖上分發寶物時,將此寶賜予了最疼愛的小徒弟通天教主。
其效能——收人納物,無所不藏。
其戰績——封神一戰,吸取闡教十二金仙,削去其頂上三花、胸中五氣,千年道果,毀於一夕!
論級別——這是封神大戰中翹楚羣芳的先天靈寶!
論威名——數千年來這東西和誅仙四劍一樣僅被當作志怪傳說。
但張野心裡很清楚,誅仙劍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同樣,和混元金斗連在一起的太古十大禁陣之一——九曲黃河大陣,也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東西!
爲什麼?
因爲衆妙乾坤法門中有過明確記載——封神一戰,兩教爭雄,豪傑四起,各顯神通。
時下的闡教十二金仙,各個都相當於當今天下四大名山中的長老人物。而混元金斗作爲集天地氣運的先天靈寶,從誕生之初起就被賦予了“不可戰勝”的因果律特性!
修爲高如何?本事大又如何?
碰到這種代表了混元氣運的位面結晶,只要你還身處這個世界,就不得不遵從人家定下的規則!
什麼是混元金斗的規則?
“裝盡乾坤並四海,任他寶物盡收藏。”——意思是四海乾坤我都裝得下,無論你是什麼寶物哪方神聖,一併要被我收入其中!
收入其中又如何?
這個問題問到了關鍵點——收入其中,等於任人宰割。
作爲世上獨一無二的法寶與陣法相聯結的存在,傳說中的混元金斗,在封神戰中便被截教門人藏入了一套曠世陣法於其內,也就是張野只聞其名,而未見過其實的九曲黃河陣。
這套陣法實際效用爲何?史書中一概不知。但從它的戰績卻能隱約推測一二——昔日被收入混元金斗的闡教金仙們,各個都被閉去天門,削去頂上三花、消去胸中五氣,所謂千年修爲,毀於一旦,百載功德,一場浮雲!
這是一座改良版的“道生一•滅卻之陣!”取消了它“願者上鉤”的可笑設定,轉而用強制手段將一切級別的強者收入其中,並洗去一身修爲!
張野一度認爲如果不是劇情殺,坐擁那麼多逆天法寶的截教門人根本不該輸掉那場大戰。
雖說演義當中多有杜撰,實際情況也無人敢斷言,但歷史的真相永遠都是那麼殘酷,成王敗寇,具體的細節早已不被人關心。
“混……混元金斗?!”
老道士嘴角一抽,本來想笑,但看到張野跟李星雲都沒出聲,因而發到嗓子邊的笑又給活活憋了回去。
他爲什麼想笑?因爲大白天聽到有人跟自己說他得到了混元金斗,其實際意義大概等同於有人說他當上了玉皇大帝。
混元金斗?
他理所當然聽過這個名字,至於出處,和多數人一樣——《封神演義》。
但他從來沒深究過這東西真實存在於歷史的可能性,原因無他——作者編的太誇張。全因果律的法器,就算真有那麼BUG的東西,那又得靠多大修爲才能驅動,並做到“四海乾坤皆收”、“天下寶物盡藏”?
可今天發生的事情,他隱約感到會顛覆自己一把年紀磕磕絆絆才勉強形成的世界觀。因爲說出這個名詞的人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其中有一個是蜀山大長老李星雲,另一個是奇門遁甲流傳人張野——也就是史書記載,數千年前的“截教”後人。
“沒,沒開玩笑吧!這玩意兒真的存在?!!”
老道士坐不住了。
等了半晌沒有反應,相反,這兩人的表情一致由擔憂轉向了沉默。
他開始沉思。
真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嗎?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BUG級法器?
這種東西居然會落到婁震廷手上?
我去他個元神天尊的鴻鈞老祖吧!
“那要看您,問的是哪個‘混元金斗’了。”
良久,李星雲凝重地開口道,“如果是封神演義中的那一個,那答案基本是否;但如果是世界上是否曾有過一個名叫‘混元金斗’的逆天法器,答案可能是‘是’。”
“好極了,只要不是演義中說的那種東西就行。”
老道士乾笑着擦了把汗。
“但可惜的是,李星雲長老口中的那個名叫‘混元金斗’的逆天法器,就算不是演義中描述的那一個,其威力也相差不了太多。”
張野開口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一開口,帶來的必然是某個令人絕望的壞消息。
“首先,這件現實法器應該無法強行收人。”
李星雲接道。
“其次,它的主要能力應該是‘困人’,至於殺傷手段,恐怕還得依賴於那座若有若無的九曲黃河大陣。”
張野補充。
“爲什麼說‘若有若無’?”
老道士嚥了口唾沫。
但這個問題,回答他的人卻是人不知身在何方的婁震廷。
“因爲我還沒有展現出這座傳說中的九曲黃河陣,所以我們的張先生採用了一個比較保守的說法,叫‘若有若無’。”
他淡淡微笑,自然的反應,像是坐實了這倆人的所有猜測。
“你們已經確定了困住我們的東西就是混元金斗是嘛?”
老道士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李星雲搖了搖頭,“不要問我,我不是專業的佈陣師,沒辦法做出準確判斷。”
“我倒是專業的,”張野苦笑道,“不過混元金斗誰都沒見過,無論是其特性還是特徵,都沒人敢於斷言。我只能確認幾件事情:其一,九曲黃河陣是存在的;其二,我們所處的這個黃河法陣確實詭異非常,其佈陣原理也好、陣法結構也好,遠遠相悖於這個時代的佈陣理論。這也正是我無法突破的原因,即便是先前進來,我也只是竭三大高手之力開了一個轉瞬即逝的小口子,而且還不確定這個通道的開啓,是否是陣主人有意讓我們闖進來。”
“怎樣算‘有悖於這個時代’?”
李星雲右手託着下巴。
“直白的說——這種佈陣習慣根本不是當今所用的東西,正如古代人寫繁體字,現代人寫簡體字。這座黃河法陣的佈置結構,只能更早,早於我們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朝代。”
張野如實回答。
“真是令人絕望的答案啊。”
李星雲笑了笑,“意思是你基本已經確定,如果我們正身處某個法器,那麼這個法器極有可能就是‘那東西’了?”
“我沒這麼說,但我還有第三點需要補充。”張野嘆了口氣,“其三,撇開佈陣師這個身份,從個人角度出發,就我對婁醫師的瞭解,他向來不會幹這種魚目混珠、混淆視聽的事情——因爲沒有必要。”
“對嘛……只有你張野纔會喜歡做一些沒有意義的混淆視聽……”
一旁到老酒鬼插嘴道,他習慣性地想喝一口酒,卻尷尬地發現酒壺不知何時已經被二姐收了起來。
“張先生果然是這世間少有的幾個瞭解我的人。”
畫外的婁震廷傳來淡淡輕笑聲。
“不敢當——看我們反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耗下去,我們也不會做出更多驚訝或無助的表情。那麼是騾子是馬,婁醫師是不是應該牽出來遛一遛了?”
張野微微冷笑。他在強裝鎮定,因爲他知道,如果婁震廷今天亮出來的東西是混元金斗,自己一行人必死無疑!
“動手之前,先讓我糾正你們二人的小小推斷錯誤——”婁震廷故作停頓道,“無法強行收人也好,缺乏殺傷手段也好,究其原因,不是這件法寶侷限大,而是使用這些能力所需付出的代價太高。
“如你們所見,我婁某,一介凡人。血肉之軀,不納真元,不懂法術。因爲我的個人問題導致你們對這件先天靈寶產生了一些錯誤判斷,我很羞愧,也欣然接受。
“但若是因爲此,你們諸位就掉以輕心。那恕我直言,實在是有些不應該。”
“不染上師,”他突然拔高了聲音,“你貴爲崑崙上師,不俯察人間,不體恤民情。表面上遊戲人間,實則骨子裡自恃清高!你故作對身份的蔑視,灰衣道袍示人,卻從不肯放鬆手中權柄,如此嘴臉,惹人厭惡,自詡正義,殊不知你們這些干預自然演變者,纔是這世間最大的害蟲!知罪否!”
“呵呵。”
不染老道哼了哼鼻子,當着他的面掏了掏鼻屎。
“天策劍主——”婁震廷的聲音繼續道,“你修爲高深,前途無量。卻不任掌門,退出權力中心之外。你以爲你的天道是‘不作爲’,實則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不作爲’的最大妨礙!你的影響力,你的權威,你惹來的流言蜚語,你造成的人心惶惶!你修的不是天道,是自私,是你的自以爲是,是身居高位、卻無視天下蒼生的任性妄爲!知罪否!”
“我是真的煩你們這些個動手前還要打嘴炮的人……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沒點數嘛真的是……”李星雲和不染老道一樣,對這種無關痛癢的所謂“批評”只當耳旁風,她掏了掏耳朵,用極爲不耐煩地語氣道,“跟我提自以爲是?咱倆誰纔是自以爲是?跟不染上師提自恃清高?你們倆誰纔是自恃清高?和崑崙上師提人間正義,和我提天道。讓我來告訴你天道是什麼。天道即是——”
劍!
那一剎,自她眼中冒出,是數不清道不盡、引得風雲色變天地震顫的無窮天劍!
震天劍意直襲眼前的蒼穹!儘管蒼穹外並不一定是畫外的敵人,天劍盡頭,也未必是闡述不盡的悖論。
林九和青衣俱是心頭一驚——真元早就告罄,這個女人居然還能發出如此多的劍氣?
不是劍氣。
不是真元!
這些天劍的來源並不是她的丹田氣海,而是別的更高層次的地方,那是無窮無盡的道之真意!
“很可惜,”
萬劍歸處,只餘寂滅。
李星雲的劍意打碎了天邊雲層,卻終究穿不破這片天——這座混元金斗所構成的法相天地、禁魔法陣!
“我知道張先生一直很想見識九曲黃河大陣,今天,讓你如願以償。”
婁震廷的聲音傳自天外,而那一刻,陣中陡然生變!
腳下的竊魔陣法突然以千百倍的速度爆發!那些流失的真元量宛如大海潮汐,外失的速度堪比波濤浪涌!
“不行了……”
老道士臉色一寒,這些外泄的真元太過恐怖,短短几個瞬息的時間,已經動搖到了他的修爲根基。
昔日京都水畔幫張野過體傳功,一身真元傳出去七七八八也不見得消耗有今日一半劇烈。這種被抽空的感覺讓他本就年邁的身軀一陣脫力,他開始感到肉體迅速衰老,老得彷彿咳嗽一聲,器官就會因爲承受不住的震動而紛紛壞死,再到撒手人寰。
九曲黃河——封閉天門。削頂上三花,消胸中五氣。
張野悵然若失,他拼命地想要捕捉這一刻陣中的術數變化,奈何運算法則不同,再強的理解力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通過親身感受來理解其中的玄奧。
真元流失無所謂,性命垂危也無所謂!到了這一刻,親眼目睹昔日太古禁陣的他甚至連身邊之人的安危都無暇顧忌!
輸了沒有了全部都輸光了他真的有混元金斗他真的得到了九曲黃河大陣完了這一切都完了爲什麼爲什麼自己那麼沒用人都快死了卻連這陣法的一點門徑都窺探不出來……
一連串簡短且震撼的思緒迅速滑過他的大腦,就像是雨夜一剎照亮黑暗的閃電,轉瞬即逝。
而這一切過後是一柄利爪。
一柄蒼白色,卻堅硬如鐵的、穿過他前胸的利爪。
“江良生。”
他神情僵硬的回過頭,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熟悉且陌生的臉。
飛僵,江良生。
“我草你嗎個腿!”
神色大變的林九顧不得虛耗傷勢飛起一腳!帶着強烈的情緒狠狠踢在了飛僵的腦門!
然而這一腳,卻如同踢上了鐵板,毫無反應。
“張野!張野!你振作啊張野!”
飛僵抽回了爪子,而青衣則哭花了眼飛撲到張野身邊。
血,如泉涌,
熾熱的血漿伴隨着心臟的跳動從巨大的豁口處汩汩流出,而張野失神的望着天空,眼睛裡的色彩越發模糊褪色。
“我說了,你折損我一員重將,而血債,終須血償。”
畫外的婁震廷發出淡淡冷笑。
黃河陣崩!三大高手如泥牛過海、自身難保!
剩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靜觀賞着這一切——今日,便是道域四大名山,便是這華夏天下,風翻雲變之時!
本月更新任務全數完成。說兩句題外話,一本書寫兩年,斷斷續續,我覺得我也是夠可以了。本指望考研通過,然後等諸事安穩下來再安心寫書。現在看來,哈哈,不說了。日子過得很苦,父母年紀越來越大,家境也不算優渥。女朋友和我雙雙面臨畢業,不管是找工作還是遙遙無期的結婚買房,這一切對我這樣一個活在自我幻想中的人都太冷酷太沉重了……但是日子還得繼續。加油。後續幾個月我會盡量保證一月十萬字的更新,又是倉促收尾,真討厭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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