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測試開始之前,衆人對於林家將會採用的考覈標準都各自在心裡有過種種的猜測,將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種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了,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看似荒唐的想法。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就算林墨凡最後宣佈要靠抓鬮來決定人選,大概也不會有人覺得不可思議。
但事到臨頭,林墨凡所公佈的考覈標準仍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場測試的最終結果並不是以林墨凡的意志爲準,而是由這個憑空鑽出來的荊伯庸說了算!
林墨凡從一開始就沒有介紹過荊伯庸的身份,這在衆人看來無非就只有三種可能,第一是荊伯庸身份低微,根本不需林墨凡浪費口水向衆人特地介紹;第二種可能則是荊伯庸的身份實在超過在場這些人太多,林墨凡沒得到他的同意之前不便向衆人介紹;而第三種可能就是這個荊伯庸的真實身份根本見不得光,基於某些理由必須對在場這些人暫時保密。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到目前爲止對參加測試的三人來說,荊伯庸都是一個完全摸不着底細的陌生人。
從最開始的情況來看,荊伯庸似乎只是以林墨凡親隨的身份出現,衆人也沒有對他特別在意。只是花長德與玄果起了爭執之後,這個荊伯庸突然出手施了一記大招,頓時鎮住了全場。雖然荊伯庸此舉有搶風頭之嫌,但他事後卻毫無要藉此炫耀的意圖,反倒更像是隨手爲之的舉動。方楚等人既然已經看明白荊伯庸是修法之人,而且法力修爲明顯在己之上,自然就不願去招惹他了。只是不曾想測試結束之後,林墨凡居然沒向衆人作什麼交代,便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了荊伯庸。
事情至此,很顯然第一種可能性已經不成立了,以林墨凡的身份地位,斷然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消遣衆人。那麼剩下的兩種可能中,荊伯庸必居其一。只是衆人都還在各自猜測荊伯庸真實身份的時候,對方便已經迅速地宣佈了測試的結果:方楚、花長德順利過關,而玄果卻是頗爲意外地被判定爲不合格。
方楚臉上不動聲色地聽着,心中卻是已經暗自盤算開了:荊伯庸先前動手之時,那種強烈的地氣擾動變化絕非偶然,可以證明他徒手開井的舉動並不是藉助某些事前佈置好的道具來上演一出瞞天過海,只可能是某種極爲厲害的五行法術。
花長德和玄
果在法術上的造詣究竟如何,方楚不敢妄加揣測,但徒手開井這種功夫,方楚自認是玩不出來的,至少短時間內還達不到荊伯庸的水平。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偶爾遇上一個高手也不奇怪,但方楚所不解的是,這荊伯庸既然明明就是精於五行之術的高手,而且已經有了相當的法力境界,以他的水平如果用來看風水,那真是隨手拈來甚至都不需要費什麼腦子去推算九宮八卦,林墨凡既然已經招攬到這樣的高人,又何須大費周章地另行徵召風水先生呢?
順利過關的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即便心頭疑慮重重,也不會急於此時發問。但作爲唯一的失敗者,玄果對於荊伯庸的判定卻是有些不服:“這位仁兄,你說的話是不是就全權代表了林老先生的意思?”
荊伯庸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所說的不能代表林老先生的意思,那我就當沒有聽到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如果你能代表林老先生的意思,那我想請你解釋一下,我爲什麼會被你判定爲不合格?”玄果不急不慢地繼續問道,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衆人都能聽出他話裡的不滿之意。
玄果先前所施展的夜天眼術雖然並非風水秘術,但的確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一定程度上的確有辨識風水地氣的功用。而他能準確地辨識出地下水脈的所在,便已經是最好的證明。只是玄果這雙天眼卻有一個無法克服的缺陷,就是隻能識其形,而不能明其義。這地下水脈究竟是普通的泉水還是熱氣騰騰的溫泉,便無法通過這夜天眼術辨識分明。這問題對掌握正統風水秘術的人不算太難,但對玄果來說卻是無法逾越的一道障礙,也正因爲如此,後來才被花長德抓住了這個漏洞加以攻擊。但若是拋開這一點不論,玄果所得出的結果其實並沒有其他的失誤,所以他纔敢於對自己的結論打包票。
花長德冷笑一聲插話道:“年輕人,你剛纔冷熱不分,這樣的低級失誤難道還需要解釋?”
玄果應道:“風水學派各有所長,我這夜天眼術中本來就沒有辨識冷熱這一項,又何來失誤之說?”
“你這句話大大地有毛病!夜天眼術只是南疆巫門異術,根本不能劃歸到風水學派當中來。以旁門左道之法辨識風水,這種舉動本身就是一種失誤了!”花長德見玄
果居然出言辯解,當下也打起精神又跟他辯論起來。
“錯錯錯!你這種說法纔是謬論!”玄果連連搖頭道:“彭祖弟子青衣有云:內氣萌生,外氣成型,內外相乘,風水自成。《淮南子》中又有云:堪輿之義實爲天地之道也。風水堪輿,本來是客觀存在的自然規律,各家學派只是把自己的觀點看法表述出來而已,哪有什麼正統學派和旁門左道之分?話說回來,真要以正統而論,那你所用的玄空法好像也不是正統的風水堪輿術吧?”
玄果這番引經據典,居然也說得頭頭是道,花長德還待要繼續就這個問題辯論下去,荊伯庸卻已經開口了:“兩位,照你們這樣辯下去,只怕到明天都分不出結果來。不如先聽我把話說完,待會兒你們要繼續在這裡辯論還是換個地方過招切磋,那都隨你們的意思。”
兩人氣鼓鼓地互瞪了一眼,倒是沒誰對荊伯庸的話提出異議。這倒不是他們給荊伯庸面子,而是顧慮到還有林家這幾口人在旁,繼續爭執下去只怕會給大金主留下不好的印象。不過這番辯論最後沒能分出高下來,兩人也是各自在心頭記下了這一筆。
荊伯庸看兩人停下了爭論,這纔對玄果道:“我的評價標準很簡單,誰得到的結果更精確,誰就過關,反之末位淘汰。至於你們用的什麼方法,這個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你的夜天眼術勝過了他的玄空法,那麼淘汰的人就是他不是你了。”
“那如果這裡沒有這地下溫泉,我們三人豈不是就成了平局?”玄果猶自不服地追問道。
荊伯庸對於玄果的這個問題並沒有給予正面回答,而是說了一句看似不太相干的話:“這個地方是我選的。”
玄果不笨,當然聽懂了他這話裡的意思。荊伯庸挑了這地方來測試別人的風水秘術,自然是早勘察過這裡的狀況,對於地下水脈的細節也一定早就瞭然於胸了,而且極有可能事先就把這個條件當作了考量應徵者技術高低的重要指標。
事情至此,本來就應該算是告一段落了,但荊伯庸卻大概是無意地補充了一句:“……另外一個原因是接下來的事情需要兩個人去進行,雖然你的夜天眼術也算是一門奇功,但我只能說聲抱歉了。”
玄果聽到這話,神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