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逼近的燕王(二)

“喂,你是何人耶?竟敢身着天子皇袍?”

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德勝門外所佇立的朝中百官面『色』大變。

這位來自北方的霸主,皇四子[燕王]李茂,抵達冀京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朝着新任的大周天子發難。

他,不承認這一回的皇位交接!

“放……放肆!”

終於有一位朝官站了出來,手指李茂,大聲喊道,“此乃我大周……”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爲李茂淡淡瞥了一眼他,也不知怎麼回事,那位朝官渾身一顫,不由倒退兩步,跌坐在地。

“喂,你,究竟何許人也?”

李茂望着李壽再次冷冷說道,眼中的冰冷意味,叫李壽不禁心生畏懼。

這就是自己的四哥麼?

大周皇室最具霸氣的皇四子!

那一刻,李壽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嚇到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人的氣魄竟然能強大到這份上,壓制地他難以動彈。

要知道,在此之前李壽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他面對面地與李茂的強大氣場碰撞時,他發現早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彷彿指間的細沙般,緩緩流逝不見。

怎麼辦?

怎麼辦?

李壽心急如焚,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說些什麼,但是一張口,嘴裡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站在李茂跟前的他,已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自己終究還是無法與真正擁有儲君資格的皇兄們抗衡麼?就連最基本的氣魄……

就在李壽暗自懊惱之際,他忽然想起了謝安曾經對他所說過的話。

[……只要直面危難,而不是逃避退縮,那麼,勇敢與假裝勇敢,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

朕乃天子,身後的,乃是我大周滿朝文武,身爲天子的朕,又豈能在衆朝臣面前出醜?!

想到這裡,李壽擡起頭,直視着李茂兇惡而霸氣的雙目,一字一頓,沉聲說道,“朕乃大周天子李壽!”

“……”李茂雙眉微微一挑,頗有些驚愕,而李壽身後半步位置的李賢,更是一臉詫異之『色』。

要知道在數息之間,李賢還在暗自搖頭嘆息。

嘆息自己最年幼的弟弟果然不具備王者的氣概,竟被老四的氣魄所震懾,然而眼下……

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一步,望着李壽微微顫抖的雙肩,望着他閃爍不定的目光,李賢眼中不禁浮現出幾分詫異與疑『惑』。

難以置信……

明明雙肩顫抖地這麼厲害,明明被老四的強大氣魄所震懾,卻爲何還能說出這般平靜而具有威嚴的話?

死死盯着李壽那尚帶着畏懼的雙目,李賢微微一皺眉,暗自打消了替李壽出頭的念頭,他要看一看,他這位最年幼的弟弟,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這邊李賢暗自探查着李壽作爲王者的器量,而另外一邊,李茂眼中卻更具幾分兇暴與霸氣。

“天子?哈,哈哈哈哈!”仰頭狂笑了一番,李茂忽然面『色』一變,一拉馬繮,使得胯下戰馬前蹄凌空飛踏,竟是朝着李壽的面門踏去。

“陛下!”

在滿朝文武一聲驚呼中,李壽咬緊牙關,無視近在咫尺的馬蹄,儘管腦門冷汗直冒,卻是一動不動。

“嘁!”伴隨着一聲包含着惱怒、不悅的撇嘴聲,李茂胯下戰馬的馬蹄,終究還是踏在了李壽身旁的空地上,塵土飛揚。

駕馭着戰馬緩緩踱回方纔的位置,當李茂再次望向李壽時,他那最初僅僅只有不屑與輕蔑的眼神,漸漸浮現出幾分凝重與惱怒。

做得好!

儘管李賢對李壽報以諸多的不信任,覺得李壽尚無資格接手大周天子的重擔,但是在這一刻,李賢不得不承認,李壽已展現出他作爲天子應具備的氣魄,那就是無論面對什麼,也不得低下作爲王者的尊貴的頭顱。

李賢很清楚,老四李茂絕不敢在這個時候做出任何弒君的舉動,無論是方纔的大軍衝鋒,還是眼下的威壓震懾,無非只是恐嚇的手段罷了,倘若李壽在這個時候『露』出任何畏懼的姿態,那麼,皇位便不再屬於他,就算老四不搶,他李賢也要想方設法奪回皇位,因爲大周的皇帝,絕不是一個懦弱之人可以擔當!

不知爲何,李賢忽然想起了幼年,想起了前太子[周哀王]李煒,與如今已被貶爲庶民、發配到皇陵守墓的五皇子李承兄弟二人,想起了他兄弟二人聯手將當年尚幼的皇四子李茂按倒在泥地上。

對付兇如虎狼的猛獸,背對着它逃跑,下場便只有被它吞食,倘若能鼓起勇氣,擺出一副破釜沉舟之勢,反而能夠將其嚇退。

啊,對抗老四的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硬碰硬,倒不是說定要弄個兩敗俱傷,但是,一定要叫老四體會到,何謂玉石俱焚、魚死網破的決心!

做得好!

心中暗暗稱讚一聲,李賢轉過頭去打量着李茂,正如他所想,此刻的李茂面『色』變幻不定。

騎虎難下了吧,老四?

擺出一副高姿態,恐嚇皇帝與朝臣,如今,你倒是敢弒君試試?

哼!太小看小九身爲帝王的覺悟了……

說到這裡,李賢心中亦有些小小的羞愧,畢竟他最初也很看不起李壽,認爲他的資歷不足以肩負整個國家。

或許外人不知,但是作爲老四李茂曾經爭奪皇位的強有力對手,李賢太清楚自己這位四哥了,他知道,李茂雖然看似魯莽,但卻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否則,又如何能叫草原部落談之『色』變?

早在之前數萬北疆騎兵衝鋒之時,李賢就料定這支騎兵最終還是會停下來,因此,他一步不移,並且喝令身後的朝臣站穩腳跟,只可惜,還是有不少人被那支北疆精銳騎兵嚇破了膽。

啊,這是一場氣魄與氣魄的較量!

李茂的心思,李賢不難猜測,無非就是想高姿態地出現,叫李壽與衆朝臣顏面盡失罷了,只可惜,看似懦弱的李壽竟硬生生承受住了這份恐嚇與威嚴,哪怕是馬蹄臨頭,亦不爲所動,如此,反而叫李茂騎虎難下,畢竟,在事情尚未至無法挽回,想來李茂也不敢真正做出弒君的舉動,而一旦他這麼做了,那麼他就是大周李氏數百年來爲數不多的叛逆,畢生要受到萬夫唾罵。

當然了,前提是李茂處在較爲平常的情況下,而一旦此人真正發怒……

注意到李茂的眼中已漸漸凝聚起令人心寒的怒氣,李賢意識到自己必須出面了,否則再繼續晾着李茂,向來高傲的老四說不定會一怒之下順勢弒君奪位,這對他李賢沒有好處。

想到這裡,李賢走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李壽麪前,替他分擔了一部分來自李茂的威壓,望着李茂淡淡說道,“好久不見,四哥!”

正如李賢所預料的,他的出面,讓李茂眼中的怒氣稍稍退去了幾分。

“是你啊,老八……你身上穿着那是什麼?”

李賢微微一笑,拱手說道,“皇弟眼下擔任丞相之位……”

“哼!”李茂撇了撇嘴,不屑說道,“自甘墮落了呢,老八,本王起初還以爲,最終與本王爭奪皇位的,會是你呢……拱手將皇位讓給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這就是你的器量麼?”

“廢物?”李賢呢喃一聲,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望着那種彷彿嘲諷般的笑容,李茂額角青筋直冒,一揚手中馬鞭,將李賢身旁的地面甩出一道足足有兩個指節深的鞭痕,冷聲說道,“本王說過,在本王面前,最好莫要『露』出這般叫人作惡的笑,否則,本王會叫你這一輩子都笑不出來!”

“啊,小王倒是忘了,四皇兄最是討厭愚弟這等笑容呢,失禮失禮……”李賢微笑着拱了拱手,繼而笑容一斂,沉聲說道,“該收場了吧,這場鬧劇,四皇兄?——再做些無謂的事,這可不符四皇兄的『性』格啊!”

“……”李茂聞言瞥了一眼李賢身後尚暗自嚥下唾沫的李壽,虎目中泛起幾分怒氣,隱約還有幾分遲疑。

似乎是看出了李茂心中的遲疑,李賢輕笑一聲,忽然岔開話題說道,“對了,四皇兄,此番你帶了多少兵馬來?”

“兩萬!”李茂冷哼說道,話語間充滿了傲氣。

“兩萬北疆鐵騎……”在場的滿朝文武倒抽一口冷氣,據他們所知,漁陽十餘萬北疆軍隊中,總共也只有五萬左右的精銳騎兵,而此番,李茂竟帶來了其中小半。

要知道,北疆鐵騎那可不是大周尋常兵馬,那可是邊塞的精銳騎兵,是讓草原外戎猶抱頭鼠竄的虎狼之師!

“兩萬吶,真不少……”彷彿沒有聽到身後百官的驚駭議論,李賢望着李茂微微一笑,拱手說道,“說起來,我冀京也有一支兩萬人的騎兵……”

話音未落,遠處冀京城牆上響起一聲炮響,繼而,西面遙遠處的西直門方向,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朝着此地而來。

伴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逝去,那陣馬蹄之聲越來越近,繼而,在距離李茂麾下兩萬鐵騎僅有一里多遠的位置,緩緩放慢了速度,佇立原地。

面『色』微微一變,李茂轉頭注視着遠處那隻赤甲騎兵軍中所飄揚的旗幟,那面上繡[沐浴在烈焰之中的『插』翅之虎]圖案的軍旗。

軍隊前方,身着一身赤炎鎧甲的樑丘舞坐跨赤兔馬,一手握着馬繮,一手握着[狼斬]寶刀,勒馬注視着李茂的方向。

在她身後,東軍四將一個個手握兵器,嚴正以待。

“東軍[神武營]……”嘴裡一字一頓地迸出幾個字,李茂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哀傷,一閃而逝,當他再回頭望向李賢時,眼中的怒火,比之方纔任何一刻都要旺盛。

“老八,你這是什麼意思?!”李茂沉聲質問道。

面對着李茂氣勢『逼』人的質問,李賢絲毫不爲所動,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愚弟向來信奉先禮後兵,四皇兄不是不知道!——好了,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就當打個平手如何?還是說,四皇兄迫不及待要與我冀京的四鎮守護之一、東軍神武營較量一下?”

“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真想不到,老八,你竟然敢反過來威脅本王?!你信不信本王眼下就殺了你?”

李賢聞言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四皇兄可以試試!——小王都已經死過一回,還會怕這個?”

“你這傢伙……”

注視着李茂神『色』一冷,李賢沉聲說道,“是戰是和,四皇兄選一個!”

“……”死死盯着李賢不爲所動的雙目,李茂的右手緩緩『摸』向腰間的佩劍,就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一聲女人的喝令。

“全軍戒備!”

話音剛落,兩萬東軍齊刷刷舉起手中的長槍,駕馭着胯下戰馬,做出準備衝鋒的勢頭。

一時間,李茂的表情變得異常精彩。

“呼……”也不知過了多久,李茂長長吐了口氣,面無表情說道,“看在她的面子上,饒你一回……”

嘿!

看來就算是四皇兄,對東軍的上將軍,[炎虎姬]樑丘舞亦是相當忌憚啊,哪怕是惱怒此女已身爲他人之『婦』,亦不敢順從心中怒火,直接開戰……

想到這裡,李賢臉上堆起幾分笑容,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擡手對李茂說道,“陛下已在宮內備好的酒宴,爲四皇兄接風洗塵,請!——哦,對了,這兩萬騎軍,需留在城外!”

“你要賺我?”李茂一臉冷笑地望着李賢。

“不是沒有可能哦……”李賢以微笑應對。

深深望着李賢半響,李茂撇嘴一笑,極具霸氣地說道,“你可以試試!”說着,他隨手反指身後五騎,淡淡說道,“本王只帶他們五個,不爲過吧?”

李賢轉頭望了一眼李茂身後那五騎,只感覺這五騎個個雄武非常,面『色』平淡,彷彿根本就沒有將東軍的威脅放在眼裡,心下暗自詫異。

久聞四皇兄麾下,有五位獨當一面的大將,謂之[北疆五虎],莫非就是他們五人?

倘若真是如此,這五人的威脅,可不比此處兩萬北疆精銳鐵騎低上多少啊……

“怎麼?本王赴城內,還不得帶五個隨從麼?”李茂的口氣中,已漸漸顯『露』出幾分不耐煩之『色』。

終歸只是六人罷了……

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害得失,李賢拱手說道,“四皇兄說的哪裡話,既然是心腹親信,自當跟隨四皇兄左右……請!”

“哼!”李茂冷哼一聲,待瞥了一眼李壽後,竟駕馭着胯下戰馬,從李壽身旁策馬而過,緩緩進入德勝門,竟絲毫不曾因爲冀京是他人的地盤而有任何的遲疑。

看到這一幕,在場滿朝文武個個面『色』面『色』漲紅,敢怒不敢言。

而與此同時,兩萬北疆鐵騎亦緩緩後撤。

回頭望了一眼德勝門的方向,縱然是李賢,亦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再一回頭,見新任的的大周天子李壽麪『色』憋得通紅,死死拽着拳頭,雙肩顫抖,李賢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平靜地說道,“總之……還算做的不錯!”

“咦?”李壽詫異地擡頭望着李賢,苦澀說道,“身爲大周帝王,竟如此不堪,何來不錯之說?”

“至少你贏了……”眼瞅着李壽驚愕的目光,李賢淡淡說道,“方纔那句[平手],只不過是說給我等那位不可一世的四皇兄聽的,那傢伙最是不服輸,在我眼裡,這場氣魄的較量,贏的人是你!——回皇宮吧!”

說到這裡,李賢深深望了一眼李壽,轉身朝着德勝門方向而去。

身爲大周帝王,這點勇氣是必須的,可在沒有絲毫勇氣情況下,面對威脅尚不後退一步,這就不叫勇氣,而叫責任……

作爲肩負滿朝文武、天下黎明的責任,作爲肩負起整個大周的責任,明知不敵,也要迎頭而上……

此子,或許真有肩負整個國家命運的王者器量……

難道這纔是父皇將皇位傳給他的真正原因?莫非父皇看出了什麼?

走到德勝門城門下,李賢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神『色』凝重地打量着遠處的李壽,見他依舊一副自怨自艾之『色』,又暗自搖了搖頭。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不成熟……

觀瞧了一眼,李賢轉身朝着皇宮方向,因爲他知道,這僅僅只是李茂與冀京的第一回交鋒而已。

而與此同時,在滿朝文武的隊列中,謝安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李茂等六人前往皇宮方向的背影。

倒不是說謝安怕了李茂,因此躲在百官之中,只不過是李賢先前請他莫要出面罷了,畢竟在李賢看來,李茂雖說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但是他『性』格衝動,倘若謝安方纔出面了,或許會叫事態一發而不可收拾,使得李茂對冀京的下馬威直接演變成數萬騎兵的混戰,這是李賢所不想看到的。

或許眼下有不少朝臣叫囂着要殺了大逆不道的李茂,但是李賢看得更遠。

北疆需要李茂鎮守,倘若冀京爲了眼前利益殺了李茂,那麼北疆十萬兵馬,很有可能當即反叛,倘若其中有太平軍的『奸』細,一番蠱『惑』,很有可能會演變成北疆軍隊爲了替李茂報仇而反攻冀京的局勢,這豈不是幫了太平軍一個大忙?

先前長安、洛陽一帶叛『亂』時,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曾化身一名叛將,鎮守漢函谷關,先後陣斬大周帶兵主帥,一次又一次地破壞了大周出兵剿賊的大計,但是呢,當叛軍呈現反撲勢頭時,那個叫陳驀的傢伙卻未曾與叛軍一同乘勝追擊。

當時李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經過季竑的解釋後,他明白了,長安、洛陽一帶的叛軍,只不過是太平軍故意丟出的一個誘餌罷了,爲的就是迫使冀京朝廷下詔請坐鎮北疆漁陽的李茂南下平叛,好叫陳驀那位當世第一豪傑,以叛軍的身份,將李茂斬殺在西境,如此一來,太平軍安『插』在北疆的細作,便可以徐徐收復屬於李茂的勢力,甚至於,與草原外戎暗中勾結,共同謀取大周也不是就沒有可能。

因此,李茂不能死,至少李賢需要李茂活着來坐鎮北疆,因爲只有李茂活着,北方的邊塞才能得以安穩,只有這樣,李賢才能全神貫注地來對付江南的太平軍……

如何在不折損一絲一毫的力量下,叫李茂承認李壽這位大周天子,乖乖回到漁陽,繼續替大周威懾北方,這纔是李賢所思考的、符合長遠利益的計略。

因此,李賢只有請謝安暫時迴避,畢竟他的出現,會叫李茂失卻理智,從而使整個事態變得無法挽回。

但是話說回來,李賢也知道,就算冀京方面一味的退讓、妥協,以李茂的『性』格,他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正如李賢此前所主張的,要使李茂讓步,就只有硬碰硬,在儘量不使他發怒的前提下,叫李茂明白可謂玉石俱焚,可謂魚死網破。

忽然間,李賢隱約有些懷念自己曾經的兄弟……

倘若前太子[周哀王]李煒與五皇子李承在這,他們兄弟二人是絕對不會讓李茂有任何得寸進尺的機會,以李煒的『性』格,他勢必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與李茂爭個高下。

確實,若非如此,已逝的李煒當年也不會用那種激進的手段,迫使樑丘舞站在他的一方,最不濟,李煒也要毀了樑丘舞,以免她相助李茂,儘管事後證明,那不過是長孫湘雨閒着無聊所使的伎倆,但足以證明,前太子李煒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氣。

還有皇三子[秦王]李慎,這位在前太子李煒的打壓下,尚過得有滋有味的皇兄,無可厚非是李賢心中最忌憚的對手,因爲他夠狡猾,城府夠深。

一句話,如果是一年前,在冀京的諸位皇子一黨,是絕對不會容忍李茂有任何耀武揚威的機會的,因爲他們都清楚,老四李茂是一頭兇惡的猛虎,在他面前一旦退縮,就會被對方所吞食,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剩下。

然而如今的冀京,前太子李煒死了,皇三子李慎外封秦王、韜光養晦,皇五子李承被貶庶民、發派皇陵守墓,但凡冀京有能力、有氣魄與李茂抗衡的皇子,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他李賢一人,以及一個尚在成長期間的李壽……

一想到這裡,李賢心中唏噓不已,他從沒有這般懷念自己曾經的兄弟,曾經勾心鬥角的兄弟……

就在李賢暗自嘆息之餘,他身旁傳來一聲略顯誇張而氣憤的聲音。

“好傢伙……從未見過這麼囂張、霸道的傢伙!”

李賢聞言轉過頭去,略感驚訝地發現謝安不知何時正與他並肩走着。

呼,好在還有一個盟友……

一個收復了[冀京雙璧]的盟友……

刑部尚書謝安!

“忍,不忍則『亂』大謀!”

望着謝安略顯愕然的目光,李賢一字一頓說道,言語中竟帶着幾分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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