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洬如影似風般跳入蘭軒的正屋, 上去就想抱住坐在桌子前的身影,定眼一看, 卻發現眼前睜大眼睛看着他的人竟然是俞王妃。
他沒多做停頓, 上去就掐住俞王妃的脖頸挾持住對方。
他沒有機會說任何話, 俞親王就領着兒子秦子藺與幾個頂尖高手踏入蘭軒。俞親王本是淡漠的表情,在看清秦洬手裡挾持的是自己的妻子後, 立刻冷了下來。尤其是當他看到其他男人的手落在自己妻子的身上, 不由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他不喜歡別的男人碰到她半分。
秦洬手下收力, 俞王妃的臉色變了。他的語氣冷冷的,緩緩的:“不交出我的妻子, 我殺了你的妻子。”若是以前, 他或許不認爲俞親王在乎俞王妃, 自從他對宗綾上心了後, 再一回想, 他能確定俞王妃在俞親王心裡的地位可不一般。
俞親王看着俞王妃身上的衣服,大概發生了什麼,他又怎會猜不到。他的臉陰沉沉的, 也不知是因爲俞王妃的作爲, 還是因爲秦洬當下的作爲。但只是一瞬, 他突然笑道:“七弟說的是哪裡的話?我怎麼就聽不懂呢?”
俞王妃怕兩人繼續僵持下去,被掐住嗓子的她,極努力出聲道:“阿綾……不在這裡。”既然人都被她放了,她希望秦洬不要知道俞親王抓過宗綾。見識到了後果,她當下慶幸自己先一步放了宗綾。
秦洬手下力道加重, 冷問:“在哪裡?”
俞王妃被掐的臉色鐵青,俞親王見了再難沉住氣,臉色陰冷的喝道:“凊王妃不在俞王府,七弟回去找找,說不定該回去了。”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卻足夠秦洬聽懂。秦洬低頭看了眼差點被他看成宗綾的俞王妃,心下約莫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將手裡的俞王妃推了出去,施用輕功就跑了。
隨着秦洬的離開,俞親王沉着臉快步過去拉起摔倒在地的俞王妃,擡起手就想打,被秦子藺喝住:“爹!”
俞王妃頭暈目眩的看着眼前托住她的身子,似乎要打她的俞親王。這是多年來,她第一次看到他在面對她時,渾身上下散發着如此大的戾氣,嚇得她不敢喘氣。
經不住折騰的她很想暈過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暈,所以她一直努力睜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丈夫那張駭人的臉,她怯怯的出聲:“爺……”
俞親王突然一把推開妻子,咬牙切齒的罵道:“廢物,都是一羣廢物……”到手的兩個人,都能給逃了,生生的浪費了一次殺秦洬的機會。
秦子藺趕緊過去扶住像一塊破布一樣沒力氣的再次摔倒在地的俞王妃,臉上是濃濃的擔憂之色:“娘……我抱你回去。”
俞親王沒管妻兒,直到秦子藺抱着母親離開後許久,他都仍是陰沉着臉站在蘭軒中。
另一頭,宗綾騎着俞王府楊嬤嬤給準備的快馬,一路毫無停頓的前往凊王府。後來哪怕進了凊王府的大門,她也仍舊不管府中被踐踏的花花草草,騎着馬往悠水榭去。終於到了悠水榭,她才下了馬飛奔至正屋,嘴裡嚷嚷着:“秦洬,秦洬……”
可是她將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見到他的身影。一直跟在她後頭的愷姨見她終於停下來了,便連忙追上去道:“爺這兩日都不在王府,王妃這兩日是?”
“不在?”宗綾稍一想便知秦洬定然是尋她去了,她有些無力的去到湖上亭下坐了下來,打算在這裡乖乖等着秦洬,不敢再亂走。
愷姨沒有多問,連忙泡了熱茶遞給宗綾。
宗綾接過喝下後,就去屋裡將自己這身俞王妃的衣服給脫了下來,去到浴池間將在俞王府沾上的晦氣給洗了去,並換了身自己的衣裳。
當她走出去,就見到在外頭等着她的解情與柳藍玉。
柳藍玉見到她,立馬過去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究竟是哪裡去了?可把我嚇慘了。”她們在醫館看到騎馬疾馳而過的宗綾,便就趕緊過來了。
“我……”宗綾知道自己被俞親王抓,這是一件事關重大的事情,一時都不知該如何說話。
解情嘆了口氣,道:“回來就好。”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來,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宗綾輕撫着柳藍玉的背部,知道柳藍玉在初一那天定然是嚇壞了。她想了下,道:“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柳藍玉擡眸問她:“那你究竟是哪裡去了?又是被誰抓了?”
宗綾抱着柳藍玉,沒有說話。
柳藍玉漸漸地也識趣了,她抹了把淚,哼道:“罷了,不說便不說,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有事情瞞着我,只要你平安歸來便好。”
宗綾牽着柳藍玉從湖上亭坐下時,柳藍玉又心有餘悸道:“也不知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三天兩頭有人抓你,能把人給嚇死。”
宗綾聞言,壓下心頭的無力,淺淺的笑道:“禍害遺千年,你看我,次次都沒事,所以下回遇到這種事,也就不用擔心了,我準能平安歸來。”
還是解情注意到宗綾的疲憊,想來這兩天待在俞王府並不好受,也沒好生歇過。解情便問道:“阿綾是要等王爺回來?”
宗綾正要點頭,擡眸她就見到落地箭步朝這邊走來的秦洬。她怔怔的看着他,看着這個自己等了兩日都沒有等到人的丈夫。明知道錯不在他,她仍舊是幽怨的低下了頭,任他大步過來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他將她抱的很緊很緊,緊的仿若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她清楚的聽到他狠喘的呼吸,節奏亂的一塌糊塗,足見她的失蹤對他造成了多大的慌亂。
他大概是以爲她又跑了吧!
解情識趣的拉着柳藍玉離開,走之前,柳藍玉想到什麼,便嘀咕道:“我在外面聽說王爺可以說話了,我想聽聽是不是真的。”
解情沒容柳藍玉繼續待着,強拉着她就走了。
被秦洬摟在懷裡不放的宗綾恰巧聽到柳藍玉與解情從他們身旁路過時,柳藍玉說的話,宗綾立刻驚訝的擡頭看着秦洬:“你能說話?”
秦洬沒說話,只是低頭捧住她的腦袋親了上去,火熱的直接深入,似乎要將她吞入腹中,弄的她實在是要斷氣似的,忍不住推他。
可推着推着,他的身體明顯起了變化,抱起她就進了屋。
他將她扔到牀上,正想壓上去,被扔的宗綾突然擰眉叫了起來:“好疼……”她身上本來就有傷,之前被他那麼緊緊的抱着,她還能忍。當下被他這麼一扔,就疼的目眥欲裂,眼淚就這麼啪啪的滴下了,她又疼又委屈。
眸色因爲失而復得的狂喜與後怕而紅了起來的秦洬,見到她這樣,忙上去輕輕摟住她,聲音低啞溫柔:“哪裡疼?”
宗綾扁了扁嘴:“哪裡都疼。”
秦洬的鼻翼微動,一股血腥味襲來,他眸子微眯,立刻扯下她的腰帶,不顧她的驚呼脫下了她所有的衣服。當他見到她嬌嫩的皮膚上,那些有包紮好的,有不需要包紮的傷口後,臉色立刻沉如水,極度嚇人。
宗綾被他這模樣嚇得打了個哆嗦,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果然是可以說話的。便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也忘了被扒了衣服的羞臊,驚喜的拉着他的衣袖擡頭看他:“你果然是能說話的?你何時能說話的?”
秦洬沒回答,只是抿了抿嘴,問她:“這身傷哪裡來的?”
宗綾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先說你何時能說話的?”
“剛能說。”秦洬臉不紅心不跳的撒了謊後,又問道,“你身上的傷哪裡來的?”
宗綾低頭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兩道割傷,應道:“這裡和這裡是我自己割的,我使用了苦肉計讓俞王妃幫我逃走了。這裡,這裡,這裡……是磨傷的,是……”她突然停下話語,心覺還是不要說太多的好。畢竟以秦洬的脾氣,說的越多,心中的氣越多。與俞王府硬碰硬,誰勝誰負還不清楚呢!
宗綾不說,秦洬也能猜的到大概,他捧住她的臉親了親,一路延伸而下,將宗綾弄的顫抖不止。不可否認,宗綾身上都是皮外之傷,只要他小心點,並無大礙。
宗綾見他不再多問其他,便反問道:“你知道我是被抓去了俞王府?”
秦洬未答,只努力的誘她。
宗綾又問:“那你知道俞親王是爲何抓我嗎?是因你,還是因爲我娘?”她想了想,終歸還是隱瞞了秦子藺將她引下山崖的事。
秦洬見她竟還在走心,乾脆直接埋入,弄得她立刻啥都沒法想的叫了起來。
她本就疲憊,哪經得起他的折騰,搖曳不止的她一直哭着要睡覺。可秦洬當真是太過想她,想的什麼都不管不顧,哪怕自己身上有重傷,也絲毫止不住他如脫繮野馬的馳騁節奏。
後來還是攀着他後背的宗綾抹了把不正常的溼膩,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淚眼朦朧間,那是一手鮮紅的血液。她大驚,嚇得渾身的浪潮都沒了,顫着聲音問他:“怎麼會有血?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秦洬拿下她帶血的手控制住,更加賣力的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直到他終於不得不完事的時候,宗綾已經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秦洬仍舊無視自己身上的,以及沾在被子上的血,只輕輕撫摸着懷中人如瓷般的肌膚上,每一處刺的他眼睛生疼的傷。淡淡的眸底,是一片若隱若現的殺意。
宗綾確實是累了,在俞王府靜不下心來休息,回到了凊王府又被秦洬狠狠折騰,以至於她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早上。她睜開眼就看到秦洬雙眸輕闔的俊臉,見到他臉上的微白之色,她想到昨日從他身上摸到的一手鮮紅,臉色變了變,立刻起身睜大眼睛,先是看了看他肩上猙獰的傷口,又看了看被子上所沾的鮮血。
她顫了顫脣,不解他爲何總是不要命也要行房。
她的目光再落到他臉上時,他已經睜開了眼,正神色幽幽的看着她。見到她看着自己,他伸手將她攬回了臂彎,蹭了蹭她的額頭,問道:“睡夠了?”
宗綾擡頭看他:“你的傷哪裡來的?”
秦洬不答,只是道:“小傷,無礙。”
知道他沒興趣說,也知道定然是與爲了救她有關。她嘆了口氣,試着起身道:“我去給你包紮傷口。”
她掙扎了幾次,秦洬就將她放了,她穿好衣服,去拿了藥箱就將他扶起身,低頭細心的給他包紮傷口。他身上攏共有四處傷,處處幾乎到致命點,足見他遇到的事情是有多兇險。
秦洬低頭看着認真爲她包紮傷口的宗綾,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有仇必報之人,哪怕被人抓去欺負了。畢竟她自己就是個前科累累的“壞人”,所以她的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沒資格去懲治誰。
所以他並不提什麼,二人都心知肚明就好。
後來還是宗綾意味不明的突然道:“你給我下了蠱?”
她能問這個問題,秦洬並不覺得意外,只是仍舊有些緊張的抿起了嘴,他害怕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讓她再次將自己推得遠遠的。
這次無法感應到她的存在,他便知道她的蠱被解了,她也已瞭解自己對她下蠱之事。
他不回答,就是默認。
宗綾就算知道他定然不會害自己,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生氣的,給他包紮好傷口,她就背過身去低着頭生悶氣去了。
秦洬從她身後將她攬入懷中,似乎習慣了與她相處時,這種他不說話,她說話的模式,所以他只從她身後親了親她的耳朵,表示愧疚,表示低三下氣的祈求原諒。
見她一直沒反應,他便伸手將她攬了過來,將她剛穿好沒多久的衣服又扒了。
宗綾低頭看着又埋在自己身上的秦洬,擡手想打他,可想到他身上的傷,便只能作罷,她扭了扭身子,喘息道:“我不要。”
“可我要。”秦洬上去覆住她的脣,輾轉吸吮,將她所有的抗議全都吞噬入腹。
之後的日子裡,他們仍舊恢復了寸步不離,每日養傷,也繼續給她養身體。宗綾知道秦洬定然不會與俞親王就這麼算了,可她也不想過問,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過問。
她不喜歡與誰鬥得你死我活,也不希望秦洬與誰鬥得你死我活。
可她若勸他算了,又不太合理。
於是關於他們與俞王府的恩怨,她就裝聾作啞了吧!也就只瞭解了一下俞親王要抓她的原由,原來不是因爲她娘。
俞親王根本算不上喜歡她娘。
上元節那日,二人身上的傷也都已經好的徹徹底底。宗綾約瞭解情與柳藍玉一起在月青湖放花燈,大概是因爲去了幾次東黎街,發現那裡不適合他們玩。尤其不適合柳藍玉玩,因爲那裡太過容易碰到秦子藺。
宗綾與兩個小姐妹在秦洬的守護下放花燈時,柳藍玉突然公佈了一個好消息:“有一件事我忘了與你們說了,就在阿綾回來後不久,我與陸公子的婚期已經定了,就在下月初一。”
宗綾聞言驚訝:“這麼快?”
柳藍玉聞言擺了擺手:“不快不快,我都快十八的老姑娘了,再不嫁,就真十八了,也多虧了陸公子不嫌棄。”
宗綾聞言笑了笑,也虧得柳藍玉與秦子藺無緣。她已經多少從秦洬那裡瞭解到,俞親王針對秦洬的緣故,是因爲皇位,所以俞親王父子對她不利的原由也極好理解了。她從不認爲有秦洬與齊雲帝連手,俞親王父子能有勝算,所以他們註定會是個悲劇。
柳藍玉沒有嫁給悲劇,也好。
何況那樣她與柳藍玉之間怕是會形成一道一輩子跨不去的鴻溝。
秦洬抱胸倚着一旁樹,看着湖邊與兩個小姐妹玩的很開心的妻子,眸中點綴着溫柔的星光。
這時秦蒙湛走了過來,跳到了樹上,對秦洬道:“據調查,俞親王所有的計劃準備該是都早已成熟。他只是想殺了小皇叔,已求得一個萬無一失。可惜小皇叔命硬,最近他似乎已經放棄了殺你。所以小皇叔可以挑個時間帶小皇嬸離開一趟,給他製造一個好機會。耀都這邊,推波助瀾的鉤子也下的差不多了。”
“嗯!”秦洬淡淡的應了聲,仍舊只是看着妻子。
爲了讓他們夫妻有個安寧的日子過,俞親王還是快些死了好。
陪着宗綾玩到了深夜時,秦洬牽着她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問道:“想不想去一趟隱州?”
“隱州?”宗綾面露詫異之色,“你說的是隱州城裡?”那個她的故鄉,她的傷心地。
“嗯!”秦洬從她身前蹲下,示意她爬上了自己的背部後,揹着她前行,道,“我希望你能完全釋懷過去的事。”
有些事情,總歸是需要壯着膽子去面對了,才能真正釋懷。
“我……”宗綾知道他的意思,其實她根本就不想回去,可她想要去爹的墓地去看看,也想要找到她孃的墓地。所以猶豫了一番,她終是點頭答應了。
“好吧!在藍玉與陸公子大婚後,咱們去一趟吧!”
她想,她不該給秦洬製造煩心的事,她得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看開些。這些日子他們雖恩愛,卻總無形中有什麼東西橫在他們之間,他該是感覺到了。
時間飛逝,轉瞬便到了二月初一柳藍玉與陸深予大婚的日子。
這日宗綾自然是歡歡喜喜的拉着秦洬去喝這杯喜酒了。秦洬不喜與其他人打交道,便隨宗綾一道去了柳藍玉的閨院。秦洬守在外面一個人靜靜地待着,宗綾在屋裡陪正在上妝的柳藍玉說話。
宗綾坐在一旁托腮看着柳藍玉,問道:“感覺怎麼樣?”
柳藍玉眨了眨眼:“什麼感覺怎麼樣?”
宗綾嘆息:“我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柳藍玉垂眸掩下眼底的異色,嘴角勾了勾:“感覺很慶幸,慶幸有人要我。”
雖說之前她做了不嫁的打算,可“不嫁”哪裡是兩個字那麼簡單,面對的東西定然多到她難以想象,她現在就感覺是自己像是個被金子砸中的叫花子。
她這話就說的宗綾有些迷糊了,宗綾歪了歪頭,問道:“什麼亂七八糟?你覺得你沒人要?所以纔將就嫁?”
“行啦行啦!”柳藍玉敷衍道,“別問東問西。”
宗綾撇了撇嘴:“不問就不問。”
及時剛到,陸深予的迎親隊就準時到了柳府。響徹雲霄的爆竹聲噼裡啪啦的響起,喜宴過後,柳藍玉在一片歡天喜地中被迎出了柳府,上了花轎。
宗綾看着漸漸走遠的隊伍,拉着秦洬笑道:“走,咱們去陸家再喝一次喜酒。”
秦洬一切都依她,便隨她跟着隊伍後面蹦蹦跳跳的一塊朝陸家去。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秦子藺,他一直神色不明的跟在隊伍後面行走着,直至親眼看到柳藍玉被迎進了陸宅大門,他的拳頭緊緊的握了握,終是一路喝着白瓷酒壺裡的酒,慢悠悠的離去。
被宗綾強拉進陸宅的秦洬神色淡淡的看了眼秦子藺的背影,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隨着宗綾與秦洬進陸宅不久後,遲到的柳無風突然一陣風般嗖的跑了進去。他的身後跟了一名與上次不一樣的美貌少女,不過此少女也是會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