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嘲熱諷幾次之後,我連門都很少出了,不是我怕那些人。而是我真的不願帶來哪些不必要的麻煩。
漸漸的,我很少離開病房半步。有什麼需要的時候,都是託那個小護士幫我買。畢竟上次趙子昂過來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大筆現金。
閉門不出雖然能隔絕流言,但讓我毫無人身自由,日子過得簡直就跟囚犯一樣。
我也不惱。因爲我知道。在外面的霍黎希。要面對的遠遠要比我更多。雖然我不明白,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沒有他,我什麼都不是。我冠上了霍姓。我纔是霍太太。要不然,鬼知道我姓蘇啊。
日復一日的養病生活,我每天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坐在病牀上發呆,看着窗戶外面搖曳的樹影。神色空洞。
我低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微翕着,在眼窩處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坐在牀上,看着電視裡的人,眸色沉沉。那是榮傾的訪談,榮傾被堵在咖啡廳的門口。有人問她。關於前未婚夫身陷緋聞,她有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榮傾是怎麼笑出來的,然而透過屏幕我卻只看到她妝容精緻的臉,看不到她實則早已腐爛生蛆的內心。
榮傾在屏幕裡笑得很猖狂,她扶着腰,十分誇張的笑着說:“前未婚夫?在他因爲我生病而解除婚約的時候,我的人生就沒有未婚夫這個詞了。既然他非要跟那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結婚,我倒要看看,他們的婚姻能撐到幾時。”
我看得幾乎都要把嘴脣給咬破了,我從來不知道,榮傾的臉皮竟然這麼的厚。明明是她搞出了這一切,她卻把自己剝得乾乾淨淨,搞得每個人都以爲我是第三者上位,而她纔是受害者。
心中的烈火灼熱了我,從我選擇踏入這個火坑,就應該知道遲早有一天會引火上身,烈火正在慢慢的吞噬着我的身心。
或許不久的未來,我就會徹底化爲灰燼。垂放在被子上的手,緩緩收緊,緊緊攥着拳頭。
這時候我在醫院住了快半個月,這期間,我沒有見到過任何人。
我額頭的紗布已經拆開了,果然留了一個猙獰的大疤,蜿蜒的一條,看起來非常的害怕。
我有些難過,講真,女衣悅己者爲榮,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恐怖的傷口,我不敢想象霍黎希看到會是怎樣。
我想問小護士借剪刀和鏡子剪個劉海,她拿了我不少好處,對我也有幾分真心,她滿臉擔憂的告訴我,我不可以剪劉海,要是剪了劉海擋住傷口,對傷口反而不好。
我沉默的嘆氣,也就是說,在我額頭上的傷口徹底好之前的這段時間,我只能頂着這麼個可怕的傷口生活了。
不知道是我額頭的傷口太可怕,還是我的名聲太差導致無人敢親近我,每天除了吊點滴,換藥,連醫生和護士都來的少,我的住院生活更是過得跟住酒店似的。
這時候我的名氣已經非常大了,醫生護士都認識我了,我索性也懶得隱瞞了,每天換完藥,當我的傷口能見風的時候,我有時候也會去外面走走,當然,出去之前我一定會戴上鴨舌帽。
然而我卻沒想到,我才一出門,好心情瞬間就被破壞,因爲,我遇見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一個女人,榮傾。
榮傾大約是來做產檢的,仔細算算,她肚子裡的孩子至少三個多月了,她沒有把這個孽種打掉,其實是想生下來?
看到榮傾我就恨得牙癢癢,我跟她的恩怨似乎半輩子也說不清了,不說遠的,就說近的,我臉上這道疤就是拜她所賜,我妹衝上去掐死她都算好的。
我站在灌木叢後,狠狠的咬着牙,我努力壓抑住不讓自己出聲,因爲,我知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榮傾不是非要害我嗎?我也沒辦法對她下手,那麼,就讓我對她的孩子下手吧!
她不是捨不得打掉這個孩子嗎?那麼正好,就先讓這個孩子留着吧!現在孩子還小,肚子還不顯,我很想看看等月份大了她會怎麼樣?
她是要以單親媽媽的身份生下來?還是給孩子找個便宜父親?不管怎樣,我都要送她一份大禮。
這樣想着,我連蹲在那裡躲着偷拍都不覺得膝蓋酸了。
七月的天氣陽光很烈,榮傾站在樹蔭下,面帶微笑的看着她對面的表哥,我咔擦咔擦的按下了快門,我知道,每一張照片,或許以後都能成爲我刺向她的每一把小刀。
直到拍夠了,他們也停止說話遠去了,我才收起手機,連多看一眼照片都來不及,打算先回病房再說。
我沒想到榮傾會出現在這家醫院,我覺得未免撞到她起衝突,我還是少出去爲妙。
然而我卻沒想到,我根本就躲不開她,我跑回病房是爲了躲她,我卻根本沒想到,她竟然先我一步,在我的病房裡等着我了。
看到這個賤人,我如同嚥下了調料包一般一時間五味雜陳,我們之間太多恩怨,彼此看對方都是最最恨之入骨的仇人。
我推開病房門一看到她,當下連進門都不想了,轉身就要走,然而榮傾卻提前一步看到了我,她得意的笑着,長臂一伸將我拉住,嘴裡尖聲叫着:“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你躲什麼呀?”
我眼眸陰鷙的盯着她看,冷笑道,“看我?我不認爲看到你我除了想掐死你,還能有什麼別的情緒。”
“很巧,我同樣也想掐死你。”她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蘇爾,我是真心來看你的,不過...”
說着,她掀起眼眸看了我一眼,頓了頓,忽然伸手,極快的將我蓋在我頭上的帽子給掀了起來。
臉上這個傷疤是讓我不敢見人的,我更不敢給榮傾這個擺明了要給我戳刀子的人看到我的傷口,傷口的曝光讓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痛苦的捂着臉,蹲了下去。然而榮傾卻不給我躲藏的機會,她和她表哥,一前一後的扒開我的手,一邊不讓我擋着自己的臉,一邊得意的嬉笑:“喲,這是誰呀,這不是我們的大美女蘇爾嗎?現在怎麼變成這麼個樣子啦?”
拼了命去擋都擋不住,我也懶得再擋了,我索性挺屍一樣站在那裡,恨恨的目光死死的瞪着她。
直到我發現看着她的臉我都會生氣,我轉過頭,淡漠的撇開了視線,我說:“看夠了,你果然把我容貌給毀了,你滿意了嗎?”
“恕我直言,我其實不太滿意,只劃一刀,簡直太少了。”她呵呵笑着,在我差點忍不住要打死她的時候,她卻又退後一步,冷冷的看着我,淡淡道:“不過看你的傷口挺深,要恢復想必是很難,我想我也該知足了。”
我哼了一聲,用沉默以示我的反抗,我沒想過要跟榮傾動手,我還清楚的記得,上次跟榮傾動手的時候,差點被她表哥給淹死。
我怕這個時刻跟在榮傾身邊的心狠手辣的表哥,我現在的問題已經很棘手了,我不想惹怒她們然後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看夠了,你們就走吧!慢走不送!”我看都不多看她們一眼,我準備回到牀上去躺着,然而手腕卻被人猛地拽住,手腕被捏得生疼。
“急什麼。”榮傾得意的笑着,額角青筋隱隱凸顯,咬着後槽牙嗤笑道,“我來這裡要做的事還沒做,你急什麼?”
她來這裡不是爲了羞辱我嗎?我剛想說話,卻見她對她表哥使了個眼色,她表哥黑着臉上前來,一把把我按在牀上。
我以爲他又要像上次一樣拍我果照,我拼命的掙扎,榮傾卻鄙夷的瞪了我一眼,嗤笑道:“嘖嘖,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醜樣,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也只有街邊的乞丐願意碰你了。”
我還沒弄明白她要幹什麼,她卻突然掏出手機來,咔擦咔擦。哦,她是要拍我傷疤的照片,她是要親手記錄,記錄我到底有多醜啊。
他們拍完了照片就嬉笑着相攜走了,倒是沒有再過多的羞辱我,她走了以後,我一個人捂着被窩又哭了一場。
我以爲她只是留作紀念,我卻偏偏想岔了,她根本不是那樣善良的人。還沒等走出醫院,她迫不及待的就將我的醜照發到網上去。對,她就是這樣惡劣的人。
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卻忽然的看到好幾個平時對我就挺同情和照顧的護士來找我,勸我想開點。
而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明白過來我又遭遇了什麼。
我跑到網上去看,卻只看到了很多謾罵我的網友,有人同情我,更多的人取笑我,他們說,就我這樣的容貌,是怎麼做得了小三的。
我當然介入霍黎希和榮傾之間的那件事,被再次舊事重提。
我不敢在這住了,我真的不敢一個人住着了,我害怕了。
我開始拼了命的打霍黎希的電話,就算打不通,我也不間歇的打。
然而最後,我卻沒能聯繫上霍黎希,而是趙子昂給我回了電話,趙子昂說,霍黎希不方便出現,因爲他一出現就是一大堆記者,所以他拜託趙子昂來接我出院。
出院?看來我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他是知道的。
我也迫不及待的要出院,我迅速的就開始收拾起東西來,我本就沒什麼東西,除了一點點隨身物品,跟醫院有關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想要。
趙子昂很快就來到了醫院,他到底也是富家子出身,以他的身份壓着,倒是沒有人再敢當我面對我造次。
我們很快就辦好了手續,趙子昂拿着我隨身的小包,我戴着鴨舌帽跟在後面。
走出門診部的大樓,他帶着我,往他的車子走去。
然而我卻沒想到,這短短的一段路,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