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我有些欣喜地朝他跑了幾步,但一想到他一回來就表示假期要結束,就得打道回府接着上書房了,又不禁頓下了步子。班第的目光這時卻定格在我的額頭上,緊趕幾步上前捧起我的臉,急切地道:“你額頭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沒事兒,你別緊張兮兮的。”我撥開他的手,伸手欲幫他解開大氅的帶子,他卻反握住我的雙手,望着我腕子,驚呼,“怎麼連手也傷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兒?禧兒,我不在這幾天出什麼事了?”
“唉呀,我沒事兒,你別那麼大嗓門行不,喊得我耳朵嗡嗡的。”我抽回雙手,瞥了一眼他的黑狐皮大氅,道,“屋裡可熱着呢,你還穿着這個,待會兒感冒了我可不服侍你啊!”?經我一提醒,班第動手脫了大氅交給一旁的侍女,但隨即又巴巴地趕到我身旁,繼續囉嗦:“禧兒,禧兒,你這一身的傷到底怎麼來的,快告訴我呀,你要急死我呀?”
“噓……別吵!跟我來!”我說着一拉班第的大手,將他牽往裡屋的炕上坐定,關緊了窗子,才悄聲跟他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壓根兒就沒受傷,這些都是假的!”
“假的?”班第將頭湊了過來,仔細地看了看,不太相信地道,“這麼大一個傷痕,怎麼能是假的呢!再往下一點兒,可就破相啦!”
“喲,看這意思,我要是破了相,你就嫌棄我了是不是?”我斜瞟了一眼班第,恨聲道,“你們男人果然都是……”話沒說完,我只覺得腰上一緊,身子一歪就跌進了班第的懷裡。“……你幹嘛……”我剛要掙扎着起來,班第的脣就毫無徵兆地覆了過來……唔……我剛剛要說什麼來着?……呃……想不起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班第才猛地撤回了他的那一抹溫熱,轉而緊抱着我,喘着粗氣,啞着嗓子在我耳畔傾訴:“禧兒,我的禧兒,你是我的珍寶我的一切,難道,到現在你還是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嗎?啊?”
也不知是剛剛的那一吻融化了我,還是他的這一番柔聲細語融化了我,總之,我就是鬼使神差一般也緊擁着他,將頭擱在他的肩窩裡,不由自主地輕輕點頭,呢喃道:“我明白,我明白!”
“禧兒!”班第柔聲喚了我一句,輕捧起我的臉龐,滿目柔情就這樣從他的雙眸中傾瀉而下,落到我的眼裡,印到了我的心底!俄爾,他又滿懷憐惜地吻上了我的額頭細細密密地溫存了好幾遍,又擡起我的手腕,在“傷痕處”烙下深情的一吻後,將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凝視着我的眼睛,道:“禧兒,我跟別的男人不一樣,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便是放棄了這世上的所有,我也絕不會放開你,你知道嗎?”
“嗯,知道知道!哈哈……”?我原本也不想破壞這溫馨甜蜜的氛圍的,可實在忍不住了,肯定是剛纔在我那些“傷痕”上蹭的,這會兒班第的嘴脣和脣邊一帶已是“青紫一片”,好像剛剛被誰狠揍了一頓似的。
“你這丫頭,跟你說正經的,你笑什麼笑啊?”班第皺着眉頭,似乎有點兒不高興了。
“啊哈哈,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故意的……”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眼瞥見屋內的梳妝檯,便將班第拉到了臺前,指着鏡子笑道,?“你快看看鏡子裡的人,快看呀!”
“什麼呀……”班第先還有些疑惑,待他的目光落在鏡子裡那人的“青紫嘴”時,驚愕道,“這……這是……”
我朝班第眨了眨眼,戲謔道:“你青紫來我青紫,大家一起來青紫,青紫世界呀!”
班第長“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你這傷真是……”
我忙捂住班第的嘴,小聲道:“小點兒聲,別被人聽見了!”
班第的眼睛往窗子那邊橫了橫,連連點頭,我這才放開了手,將帕子遞給他道:“喏,你自個兒往嘴邊塗點兒唾沫,一會兒就擦掉了。”
“塗唾沫?”班第歪着眉毛咧着嘴巴,貌似對此種分泌物比較嫌惡。
“對啊,唾沫才能消除這種痕跡,想不到吧?”其實我從陳夢雷那兒聽說這種“傷痕”的解藥時,那表情估計也跟班第差不多。
班第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將帕子還給我,另掏了自己的汗巾子照着我說的方法開始“消痕”,不多時,青紫就消失無蹤了。他轉身打量了我一眼,問道:“禧兒,是不是三官保得罪了你,你在整他?”
“嘿嘿……”我笑而不答,轉身回到炕坐上,反問,“三姑……哦,額涅的事兒都辦妥了?你有沒有替我跟她老人家說,不是我不送她,是皇阿瑪非不准我去,等過些日子,我一定找機會去她老人家陵前祭奠她?”
“說了,都說了!額涅都知道了!”班第也從梳妝檯前挪到了我身邊,攬住我的肩膀,輕點着我的鼻尖笑道,“你呀,不用顧左右而言他,快告訴我,你弄成這副樣子到底在整誰,嗯?”
“呃……”我轉過身子面對着他,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膩聲道,“班第,我們非得明天就回去嗎?”
“你也聽見的,臨來時皇阿瑪吩咐過,只要我一辦完事,就立馬帶你回京城……”聽他這麼一說,我“哼”了一聲,撤回雙手,正要將身子轉回去背對着他,卻聽他話鋒一轉,“不過——”
“不過什麼?”我滿懷期待地等着班第這大喘氣的下文。
“若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我倒也可以考慮再辦點事兒,多待一天!”瞧這口氣,有了康師傅的授權就是膽氣壯啊!
我“切”了一聲,不滿地道:“小樣,你倒真能拿着雞毛當令箭!”
“雞毛?”班第無奈地搖頭,幽幽嘆了口氣,怏怏不樂地道,“不說也行,明兒咱們就啓程回京,你也好早一天回去上書房!”說完,他就作勢要走。
唉,爲了能晚點兒去上書房,忍了!我急忙拽住他,嬌聲道,“班第哥哥,你別生氣,我告訴你就是了嘛!”
“小丫頭!”班第的臉上立馬陰轉晴,笑呵呵道,“快說吧。”
之所以拖着不跟班第說這事兒,是因爲我心裡還在舉棋不定。不能告訴他的原因有二:其一,記得上回班第還玉佩回來,提到策旺時,又是咬牙切齒,又是黯然神傷的,那神情我至今仍記憶猶新,直覺告訴我,班第已經恨上這個男人了,最好別在他面前提策旺;其二,若是提到策旺,肯定要提我在“謫仙樓”差點被人綁走的事兒,萬一班第回去稟告了康師傅,那塞圖那六個侍衛的命運就堪憂咯!可是,不提策旺吧,我心裡又隱約覺得不妥,從這回在“謫仙樓”聽到的話來看,噶爾丹似乎在醞釀什麼大動作,策旺出現在盛京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是不告訴班第,萬一將來真因爲今天我沒實話實說而危害到社稷,那我不就是歷史的罪人了嗎?
許是見我久不開口,班第倒開始有點緊張了:“怎麼了?這麼難開口?你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沒有,沒有啦,你別這麼緊張!”無奈的我,長長嘆了口氣,鄭重地道,“告訴你吧,弄出這些傷痕是爲了威脅綽克託,從而協助董秉忠昭雪一件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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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綽克託?幫助董秉忠昭雪冤案?你知道綽克託是誰嗎?”班第的態度果然跟我先前料想的差不離,我接口道:“我知道,綽克託是明珠的人,而且姓愛新覺羅,是英親王阿濟格的後人!可那又怎麼樣,拉格打死人命他卻幫着掩護,那不是草菅人命嗎?我就是看不過眼!”
“拉格?哪個拉格?是三官保的表外甥?負責貢參的領催?”班第問道,口氣有點急迫。
“啊,是啊,就是他,你怎麼知道?”?我倒沒想到班第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怎麼不知道,八旗駐軍的任命全要經過兵部的審覈!”班第的眉頭蹙成了一團,問道,“你到底攙和進了怎樣的一件事,辦了綽克託和三官保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太子和索額圖本來就跟你八字不合,你若再斷了大阿哥和明珠的交情,往後你可就真成孤家寡人啦!”
“哼哼,什麼孤家寡人?”我掰着指頭道,“我還有皇阿瑪,阿瑪,老祖宗,皇阿奶,還有胤禛,胤祺,胤禩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還有你啊,怎麼就孤寡了我?”
“禧兒……”班第重重地嘆了口氣,莫可奈何地望了我片刻,才又重新掛上笑臉道,“好吧,你快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細細地說一遍,不能漏掉任何一個細節,我看看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補救的。”
我伸手抓了抓額角,先給班第打了一劑預防針:“說是沒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哦,兩個條件,否則……否則我就不理你了。”
“我答應全答應,你快說吧。”班第答得不假思索,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第一,不管提到誰,你都不能生氣,第二,不能在皇阿瑪面前提我遇險之事……”
“什麼,你還遇險了,遇什麼險?”班第的神經一下子又緊繃起來了,抓着我的肩膀急道,“塞圖他們六個侍衛,還有三官保,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唉呀,你別叫啊,我這不是沒事兒嗎?”我安撫班第道,“這事兒不能怪塞圖他們,一會兒你聽我說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的條件你剛纔可全答應了的,不可以說話不算話啊!”
“我多咱騙過你呀?”班第道,“我向來說話算話,兩個條件我都答應了,你別磨磨蹭蹭,也不可以有任何隱瞞,快說快說。”
班第既然都這麼說了,我整理了下思路,將這件事從頭到尾一點一滴地跟他講了,說到“謫仙樓”提到策旺時,班第的臉色驀地就沉了下來,我略過了那些稍嫌曖昧的細節,將他的思路引到了漠北蒙古那邊,他才陷入了思索,臉色沒那麼陰沉了,再往後提到了陳夢雷,他倒是連連頷首,一副十分欣賞的樣子。
“今天拉格被判了個斬監候,然後孟家人感激我要請我去吃飯,事情就是這樣,我說完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口真渴,我捧起水壺,對準壺嘴,一仰頭“咕咚咕咚”,水壺立馬輕了一半。
班第沉思了半晌,又問了個問題:“你剛纔說,策旺的弟弟在你們走之前就帶了個人先走了?”
我抹了抹嘴道:“是啊,怎麼了?”
“後來你再沒見過他?”班第追問道。
“嗯,對啊!”我點頭,不明白班第幹嘛總惦記人家弟弟。
班第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道:“壞了!”
“什麼壞了?”我被嚇了一跳,急急追問。
“禧兒!”班第神情異常嚴肅地跟我道,“我馬上要去趟綽克託的將軍署,我沒回來之前,你不可以去孟家,知道了嗎?否則,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回京城去!”
“到底出什麼事了?很嚴重嗎?你快告訴我呀!”班第這麼嚴肅的表情讓我也覺得有些緊張。
“回來再說,我先走了。”班第快步走向門口,走到門檻處又停了下來,回頭叮囑道,“你哪兒都別去,等我回來,知道嗎?哦,忘了告訴你,這回臨行前,皇阿瑪賜了我一把尚方寶劍,有任何一位官員犯了事,這會兒我都有權處置他,包括塞圖他們六個,你明白嗎?”說完,他朝我和煦地笑了笑,掀開簾子一閃身,走了。
尚方寶劍?班第這回還兼着欽差?!居然不早告訴我,不然孟紫嫣的案子哪用得着我這麼費神?……什麼“有任何一位官員犯了事,這會兒我都有權處置他,包括塞圖他們六個”,什麼意思啊?……警告我?讓我不要違揹他的話?否則他要拿塞圖他們開刀?唉呀,果然在康師傅身邊待久了,治我的法子倒是學得一套一套的!
死班第!我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這會兒也只能罵罵了,他有康師傅的尚方寶劍在手,我奈他何?
作者有話要說:在空調的吹拂下,爆發下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