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另一頭。
Sekaper的黃金1號會室。
“顧總,這邊請。”
包廂門外,第一眼看過去,是山崎從轉角走出來的身影。
他禮貌地撐開一個手臂躬着身子向還沒走出的人行了一個大禮。
沒過多久,就看到顧憶深走了出來。
江淼淼則是尾隨在顧憶深的身側,他一邊仔細地打量了周圍,發現屋頂甚至天花板上的攝像頭離奇的沒有打開,紅色探測儀沒有顯示的痕跡,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正在江淼淼眼皮底下上演。
一路走過去,整個走廊長得讓人感到窒息。
雖然頻繁進出過Sekaper,而且不可否認Sekaper擁有這個城市排名第一的娛樂會所,但江淼淼卻不知道Sekaper竟然還會有眼前這番景象的存在。
不多時,山崎將顧憶深帶領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後,敲了三下一號房的門牌,“少主,顧總到了。”
“進來。”裡面隨之迴應道。
山崎立刻頷首,“是。”接着將房門打開,請顧憶深走進了過渡門。
“憶深君。”
宮瀨寺燈正在花梨木茶桌正中央坐着,見山崎和顧憶深一前一後走進來,自己也順勢站了起來向顧憶深鞠了一躬。
顧憶深定了定,在對面坐下,他的目光即便在沒有環顧四周的情況下,也大概猜到了宮瀨寺燈將協議內容放在了燈盞後的木盒子裡。
江淼淼順着顧憶深的示意眼神看過去,很快暗暗點了一下頭後走向燈盞旁邊,山崎則是沒有表情地悶哼出聲,把江淼淼嚇退,江淼淼見不好動手,便退回了原處。
“憶深君,來嚐嚐我們日本的抹茶道。”宮瀨寺燈說着,將煮好的茶湯倒了出來,幾番輕輕的倒騰下,一杯清淡的香茗在顧憶深身前的茶杯裡呈現出來。
“謝謝。”
顧憶深先是看了一眼,禮貌性地小口一酌,“拋開各自身份、背景不論,你我二人能這樣靜心寧神下來坐在這兒喝茶,反倒是件好事。”
“不,我才應該感到抱歉。”宮瀨寺燈刻意性地咳嗽了兩聲,然後將茶壺放回了電磁坐墊上。
顧憶深卻是故意帶下話頭,擰眉問,“怎麼說?”
“昨天晚上冒昧請你來Sekaper商議收購的事,但是身爲當事人的我卻被父親臨時叫回了墨提斯,害得憶深君你白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所以今天才特意選在這個不對外開放的會室。”
黃金一號會室,除了Sekaper真正的老闆允許的人,就算是地區首富、官員領導人來於事無補,因爲黃金代表命運的支線,除了不能對外公佈的隱秘事件,這裡基本上是和老闆私交甚密的人才能進入的。
宮瀨寺燈特意選在這兒,也就是說明在顧奕珩認可範圍內的人包括了他。
雖然顧憶深有刻意用顧氏集團的權力隱藏自己的行跡,但是顧奕珩既然回國
,這幾次在Sekaper所發生的事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憶深君,在進入正式談話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希望你聽了以後能明白我父親提出收購這件事時的立場。”
“請說。”顧憶深冷靜地啐道。
“想必上次在墨提斯的綠石頂級茶室,你也注意到了吧,我的妹妹宮野竹衣。”宮瀨寺燈刻意提到這個名字時,把宮野兩個字着重加強了音調。
顧憶深點了點頭,聽得清楚明白。
宮瀨寺燈突發的謹慎下來,隨後很認真地提點了一聲,“竹衣是我的妹妹卻並不姓宮瀨這件事。”
江淼淼好奇地感受着兩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奇怪的氣壓,先一步發表了自己的理解,“姓氏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既然竹衣小姐不跟父親姓,那麼自然應該是跟母親姓吧。”
收拾好自己出醜的樣子後,宮瀨寺燈直接進入了自己的個人敘述狀態,“竹衣本姓是宮野,也就是我姐姐的情夫的姓氏,十五年前發生在桐微大廈的那起自殺事件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姐姐因爲生下竹衣的事被趕出娛樂圈,逃到了中國,最後卻離奇地死在桐微大廈,並且死狀慘不忍睹,還留下了一封血書,父親知道後大病了一場,然後利用了宮瀨組的勢力封鎖了所有消息,竹衣長大後,實在太像逝去的姐姐,況且那個時候父親的精神已經有點不正常,所以一直把竹衣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說完後,宮瀨寺燈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
這個反應,這種場合,顧憶深似乎、好像讀懂了什麼。
身後的江淼淼,早已驚得兩隻眼珠子滴流滴流地左右動了動,暗暗想着,早前聽到的消息果然沒錯,宮瀨巽竟然從十五年前就已經有發病的跡象,並且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
宮瀨寺燈喝了一口抹茶後,沒有停歇的繼續說道:“父親既然大老遠跑來中國,又放下身段求你娶竹衣,自然不會輕而易舉放棄這個念頭,上次憶深君拒絕父親以後,他表面上很平靜,實際上早就已經怒不可遏了。”
“知道父親時日無多,我才明白過來作爲溺愛女兒的父親這麼做的理由,我一開始覺得會是和商場上的爭奪有關,但是想想果然不是這麼回事,以前爲了姐姐,父親做了太多讓人猜想不到的事,已經近乎瘋狂。”
“巽先生得了什麼重病嗎?怎麼會突然時日無多?”無奈於宮瀨寺燈話癆的本質,江淼淼順勢推了推眼鏡,故意驚恐地問。
其實說到底,真正該爲難的人反而是宮瀨寺燈他自己,多年來把明明是侄女的人叫做妹妹,是多麼違背常理的事情,可是如果不這麼做個形式,宮瀨巽只怕會變得歇斯底里,到時候又會發病吧。
宮瀨寺燈點了點頭,一瞬間被他調動了情緒,“昨晚聽家族的醫生說,是肝癌晚期,他的心臟一直都不好,但是自從得病後卻加大了煙癮,並且有可能吸食過什麼讓人身體麻木的藥物,總之只能用病入膏肓來形容吧。”
宮瀨寺燈的喉嚨開始發出抽泣的聲音,顧憶深一眼看出那個動作,帶着故弄玄虛的成分在裡面,之前在Sekaper見到他時還是一副熱情洋溢又好客的樣子,但是宮瀨巽出現後,宮瀨寺燈竟然一瞬之間變成了眼前這副陌生的模樣。
明眼看來是兒子與父親不合,但是顧憶深明白,宮瀨寺燈從小到大最擅長的就是演技,可以和所有人裝得一副自來熟、熱情如火的樣子,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你拒絕娶竹衣,父親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你,哪怕是讓憶深君你家破人亡的事,只要父親想的到,也一定做得出來。”宮瀨寺燈睜大眼睛,身體已經大幅度彎曲下去,靠向對面的顧憶深,“之後如果父親做出什麼不可思議的舉動,希望憶深君你多留一個心眼,但是真的走到無法回頭那一步的話,還請憶深君看在兩家跨越世紀的交情,看在我已經快到半旬的年紀上,給父親一條活路。”
他的動作十分誇張,乍眼一看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是在故意試探顧憶深的態度,纔會把話說得那麼絕。
“沒想到,宮瀨先生你會優先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顧憶深冷冷地定住視線,以平常的口吻迴應了宮瀨寺燈的關心。
突然間的大義滅親,如果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來考慮,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惜生在宮瀨家,無論如何都會身不由己吧。
宮瀨寺燈見到兩人的思考狀態,覺得嚴肅不已,便又轉彎解釋起來,“幾年前,M市有一個企業家因爲發佈了對竹衣的不當言論,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那個人的女兒就一夜之間失蹤了,之後不久,警方就搜出了他女兒的遺體。”
“宮瀨先生是說您的父親很可能會對顧家人出手?”江淼淼一時間差點沒被刺激到心臟停止跳動。
也不知道是誰之前口口聲聲強調顧家和宮瀨家那跨越大半個世紀的摯交關係,宮瀨巽最注重顧大川這個朋友,現在是爲了宮野竹衣這個孫女的人生大事對顧家人隨意出手的時候嗎?
江淼淼急迫又欲言又止地走上前,被顧憶深一個扭頭的動作示意,很快退了回去。
宮瀨寺燈這麼自曝家醜的目的單單只是在擔心顧憶深嗎?給一條活路的意思,是判定了宮瀨巽這次一定會輸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宮瀨寺燈一瞬間變成這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關鍵是和此刻他的年齡無關吧。
宮瀨寺燈卻是模棱兩可地不知道是不是點頭地做了兩下動作,然後故意提點道,“之前在巽川館外,父親手下的人可是親眼見過路虎車上的陸小姐。”
“宮瀨先生。”江淼淼嚇了一跳。
顧憶深卻也是在一瞬間怔住,然後忽地一定,刻意壓制住了心底的悸動,埋下頭許久沒有說話。
出於跨越世紀的戰友之情、生死之交,宮瀨巽的確不會對顧大川的家人或是後人出手,但是如果換成是他這個不被顧家認可的所謂的‘外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