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此刻俢地靜止。
現在的他,關心的已經不是宮瀨巽會怎麼對付顧氏集團,而是如果牽累到陸子芽,他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清算這筆賬?
顧大川死前交待他要與宮瀨家和睦共處,原因就是現在這種隨時可能引發導火線的事嗎?
就算宮瀨寺燈是在藉機試探,但這些話卻不無道理。
不到五秒鐘,顧憶深便低低開口道,“這麼看來,宮瀨先生已經看準你的父親巽先生會對我的人出手了?”
“沒錯。”宮瀨寺燈毫不掩飾地肯定道。
“山崎。”
頃刻間,宮瀨寺燈眼神一轉指向山崎,山崎接受到示意後,把燈盞下的木盒交遞到了顧憶深的面前。
江淼淼很快打開盒蓋把東西拿出來,一直以來,宮瀨家設計的合同條款內容都是絕無僅有的二十一張,包括任何一個細節都會描述得很詳細,但是江淼淼這次數了一下,竟然只有十八張。
少掉的三張,都是重點注意事項。
這種刻意縮水的行爲,很有挑釁的嫌疑。
江淼淼抓着十八張紙,立刻明白過來宮瀨巽實則應該是想在合同上鑽空子,“如果宮瀨先生肯接手家族產業的話,巽先生是不是就不會產生讓憶深少爺收購宮瀨財團的想法。”
衆所周知,宮瀨巽是個老奸巨滑的商業家,對於日本甚至整個世界的企業都調查得非常透徹,甚至是範圍小到家務事和私生活。
但是這個世界上也有他唯一敬佩的人,那就是死去的顧大川,他生前可是把顧家的防禦網設置到了頂峰階段,任宮瀨巽怎麼破解都無濟於事。
所以對於顧憶深的身份和來歷,宮瀨巽雖說不完全能調查出眉目,卻也是大概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
顧憶深再是擰了擰眉,客氣歸客氣,很快依照宮瀨寺燈的意思揣測性地問,“以朋友的立場,你希望我怎麼做?”
“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交待我一定要看着憶深君你在合同落款的地方簽字。”宮瀨寺燈抿了一口茶水後,放下杯子的同時手臂客氣地指了指那份契約書。
昨天晚上,宮瀨巽在墨提斯頂樓的住所告誡他,讓他時刻注意顧氏集團的動向,表面上是替顧大川留下的事業擔憂,但是宮瀨寺燈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父親那樣平淡無奇、談笑自若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出於和顧憶深的多年友情考慮,宮瀨寺燈決定把具體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告訴顧憶深,宮瀨寺燈向來厭倦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所以纔會隻身在國外這麼久都堅決不肯回日本繼承家業。
不過,對於顧憶深,那卻是例外。。
“不妨直說吧,你對收購這件事的看法如何?”顧憶深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也正是讀懂了那天宮瀨寺燈的憂慮,才同意另選時間出來碰面。
宮瀨寺燈和他的父親宮瀨巽不一樣,宮瀨巽骨子裡是不肯服老的,喜歡暗中和對手競爭、較勁,而宮瀨寺燈卻是個好奇心重又愛管閒事的和事佬,經常出入在S
ekaper的人都知道,宮瀨寺燈是個話癆,明明是個日本人,中國話卻說得比國人還順溜,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的什麼話都直言不諱的性格,近來也是吸引了不少的女人來Sekaper,營業額自然大幅度提高了不少。
藉此而收集到的情報和信息就更是成爲了宮瀨巽手上的一道下酒菜。
“老實說,我並不希望憶深君你簽署。”
半晌,宮瀨寺燈想了想後認真地回答了他的話,又是很快嘆了口氣,臉上透出的是更加苦惱的神情,“這份契約書憶深君可以不必籤,我會想辦法安撫父親的情緒。”
他的話引起山崎不小的振動,山崎突然走過去站到宮瀨寺燈身後,似乎在警示宮瀨寺燈什麼,他的嘴在不停動着,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江淼淼也怔了半天。
因爲顧憶深在場,山崎的所有行爲都只能點到爲止,他停下來後,片刻間加大了尾音拖延的幅度對宮瀨寺燈喊道,“少主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句話,是故意想讓顧憶深和江淼淼聽見?
噗嗤!
話剛剛說完的那一刻,宮瀨寺燈喝茶的手猛地停下。
“咳咳……”
宮瀨寺燈激動地噴出了嘴裡的茶湯,拍了拍喉嚨,半天才恢復過來,而負手在後的山崎擔心地喊了一聲,“少主,還好吧?”
“我沒事,你退下。”正想走過去扶住他的時候,宮瀨寺燈伸出手停在半空中,阻止山崎繼續上前。
顧憶深眼前一驚,一切終於撥開了雲霧見明月。
顧憶深若有所思地察覺到少主這個稱呼的特殊含義,以前顧大川曾經提起過由宮瀨家族一手建立起來的這個日本著名的黑道組織,擁有組長繼承權的後代會被手下的兄弟稱之爲少主,所以山崎沒有直接叫他少爺,而是稱呼爲少主,說明現在宮瀨寺燈已經是宮瀨組的核心成員。
有別於和宮瀨組毫無來往,只專注商業的宮瀨巽,宮瀨寺燈此刻多出來的這重身份,恰恰也說明了一件事,顧奕珩把宮瀨寺燈從拉斯維加斯邀請回國入駐Sekaper這件事恐怕絕對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顧憶深一定,冷笑着問道,“宮瀨先生是想讓我做出反悔的事嗎?”
宮瀨寺燈則是很快地想好了迴應的下文,故作高深地反將一軍,“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你們中國的俗語,但是我也送憶深君你一句話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何不退一步、忍一時,求得大家之間的海闊天空和風平浪靜呢?”
“說得好。”顧憶深幽邃地輕輕拍了一個巴掌,卻是沒有任何面部表情。
緊接着,卻是似曾重演的畫面,顧憶深的雙手剛剛放下,江淼淼便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停頓個半會兒,江淼淼從茶桌空位處將東西推向了宮瀨寺燈那頭。
第一個拿起來看的人是山崎,這種顏色的彩色卡紙是宮野竹衣設計的宣傳冊的用紙,但是很明顯的裂痕。
應該是從某個雜誌或是畫集
裡撕下來的。
“圖拉?”
宮瀨寺燈一眼看到最頭頂的圖拉兩個字。
ND的趙哲天以前總是結伴而來Sekaper,是Sekaper的貴賓加常客,雖然宮瀨寺燈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和他有過交集,但是他的名聲還是在外的。
圖拉就是趙哲天負責的主要項目。
不一會兒,顧憶深一本正色地說道,“如果宮瀨先生能夠說服你的父親接受圖拉的案子,並且洽以時機地將盛律師這個搖錢罐收歸我顧氏集團旗下,那麼我必當會慎重考慮不簽署這份契約的事。”
之前趕到騰凰娛樂會所時,趙哲天喝得酩酊大醉,見到他們來,衝上前就是抱住江淼淼發酒瘋,之後又是一陣嘔吐,江淼淼離開騰凰換了一身衣服回來時,也恰好是盛之垣趕到那裡來接趙哲天的時候。
宮瀨寺燈頓時間喉嚨已經哽住,他的手,趁着顧憶深沒有細看的時候,暗中已是把那張紙攥成了一團,並在桌子底下死死揉搓着。
卡紙變成了被邋遢的破損樣子,宮瀨寺燈伸手在半空一提,示意山崎把木盒子收起來。
山崎抱住盒子往後退,宮瀨寺燈一沒留神,碰到身後的椅子,那個盒子便摔到了地上,地上灑落了一大片的協議用紙。
宮瀨寺燈一愣,卻是不知何時已經把手裡揉成了一團的卡紙團失手掉在了地上,紙團溜到了那一片紙堆裡,非常顯眼。
江淼淼連忙蹲下去一邊撿一邊拾掇進了木盒子裡,視線轉移的剎那看到這個被揉得軟爛的小紙團,不由得暗笑了一番,隨之發現這個紙團的山崎沒了好氣地抓住紙團扔進了垃圾簍裡才作罷。
這個宮瀨寺燈,果然是沒能如顧憶深所料那樣沉得住氣。
“把它們一張一張給我撿起來。”宮瀨寺燈突然大怒。
這是十幾年來,第一次見到宮瀨寺燈做出的他固有反應範圍外的表情。
也是他第一次當衆發火?
顧憶深卻是並沒有半點吃驚。
“是。”山崎應道。
宮瀨寺燈思考片刻後,昂了昂頭,“憶深君,盛之垣我曾經聽說過,即使在我們日本國內也是聲名鵲起的,想讓他輕易反轉態度加入你們顧氏集團,這恐怕有點難度。”
“是嗎?”顧憶深輕蹙,一絲不留情面地說道,“至少我個人認爲,在這件事上雙方做到互惠互利並不是難事。”
“憶深君?”宮瀨寺燈開始感到懷疑自己的最初想法。
顧憶深卻是擰了擰眉,不露聲色地繼續下去說道,“關鍵看宮瀨先生你是選擇鳩佔鵲巢、依附於你的個人意志做事,還是想作爲宮瀨家的長子繼承宮瀨集團,這種二選一的抉擇,相信你會知道該怎麼做出抉擇吧?”
顧憶深不做任何退讓的態度讓在場幾個人不能自己,那樣不動聲色,突然如黑暗中的一股冷風不知從何席捲而來的確就是顧氏集團、顧憶深的一貫作風。
這是讓宮瀨寺燈感到不安的起始之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