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的眼睛隨着周氏一看,糟了,剛纔只顧和夏玉推辭,沒把東西收起來。依周氏的性子,少不得要吵鬧出來。
果然,周氏看看夏玉,說道:“還是二妹出手大方,子晴出嫁時添妝就屬你的禮重,這孩子還沒滿月呢,你又送了一份大禮,還真是不一樣呢。”
“大嫂,你也知道,我是個病秧子,我能有今天,全賴二哥一家看顧,我能有什麼好東西拿出手?有的只是一份心意罷了。”
“嘖嘖,這還不是好東西?二妹如今說話也大了。不過倒也是,要是別人給我蓋了棟大新房,我也捨得送點金的銀的出來,可惜,偏我是個沒福氣的。”周氏說道。
“大娘,大過年的不興這樣說話,本來天上的神仙想要送福氣下來,你偏偏說自己是個沒福氣的,神仙要聽見了,一氣之下,真的不送了,那才冤呢。”子晴謅道。
“呀,還有這一說,呸呸,有口無心,有口無心,罪過罪過。阿彌託福。”周氏忙唸佛。
子晴心裡暗笑,一場風波就化解於無形了。還好,春玉沒跟着進來,不然,子晴更頭疼了。
曾瑞祥陪着老爺子他們在喝茶,燕仁達喝高了,又大聲吹噓,說什麼大毛如今出息了,在鋪子裡很受掌櫃的賞識,三毛也在城裡找到了一份差事,又說什麼村子裡這家的兒子娶媳婦,舅舅家給了多少禮錢,那家的媳婦生了孩子。剛出完月子,孃家給接回去好生侍候等等。
“你家桂英也成親了,等將來坐月子,我看你能接了家去住一段日子嗎?好好的女兒女婿上門拜年,你圖省事,都帶到你岳丈家來,你既有這個心思。你也把桂英兩口子接了家去住一段日子吧。”秋玉說道。燕仁達一下沒聲音了。
“大哥不也帶了子萍他們過來,怎麼單單說我們的不是?”春玉忿忿不平地問道。
“大哥家是二哥特地去請了纔過來,大哥大嫂是說在家招待子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大哥舊年還請一大家子吃了一天呢。”秋玉回道。
“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沒請?你又請了誰?除了你生孩子。你又請過誰吃過你家的飯?”春玉逼着秋玉問道。
“我家就那半間屋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等我今年做了新屋,我肯定會請大家的,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樣。”秋玉有些急眼了,站了起來說話,周雲江忙拉了坐下來。
田氏在屋裡聽見了,忙出去了,周氏也跟出去看熱鬧了,子晴才鬆了一口氣。好在沒多久子福他們回來了。子福子祿要去岳丈家拜年,劉氏陳氏早就打點好了,抱着孩子拿了東西就走。
子晴忙讓林安送一趟,留下兩個丫鬟幫忙,自己也藉機回家了。
子晴知道初三初四這二天。沈氏這邊會有客人來,所以,打算把請客放在初六,可是有一個問題犯愁了,老爺子那邊既然知道了,大過年的肯定要一塊吃頓飯。可是,即便子晴不說請春玉一家,春玉一家也會跟着過來,所以,子晴想等春玉一家走了再請客。
可是,在初四那日下午,老爺子一人獨自找來,說道:“阿公的意思是,你兒子的滿月酒提前辦了,讓你大姑他們一家也過來。我知道你們不待見你大姑,可孩子的滿月酒總得做,一個大正月的,又是孩子的滿月酒,一併請了他們過來,村裡的人知道了也只會說你們仁義。”
子晴看看林康平,林康平想了想說道:“既這樣,我這一次就給阿公這個面子,可別再給我弄出什麼幺蛾子來,說實在的,我眼裡可不揉沙子,打量我跟岳丈一樣的好性子,以爲我抹不下面子攆人,可就錯了。”
“知道了,這臭小子,跟你阿公說話也不客氣點。上次不就領教過了,所以,我才提前過來給你們打招呼,怕萬一你不同意,跟那天似的,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老爺子聽到林康平同意了,高興地站起來。
“阿公,大毛一家和桂英一家不行,來了我也會攆的,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老爺子的身形一頓,回頭看看林康平,還是點頭答應了。
“我可真不明白,阿公爲什麼非要拽着大姑一家來咱家幹嘛?明知道我們不歡迎。”子晴一想到這個就頭疼。
“你阿公阿婆還不是爲了你大姑着想,總想着我們能原諒他們,這樣,他們就能從咱們手裡撈點好處了,你放心,他們妄想,我自有法子應對他們,沒看咱爹孃如今都變得強硬了,不該做的一點也不做了。”
子晴想想田氏做壽那天的事情,也笑了。算了,反正兒子的滿月酒總得請大家吃頓飯,無非也是多了他們一家不受歡迎。
初六早飯後,沈氏帶着陳氏先過來了,擔心竈房忙不過來。
“娘,王婆婆以前是文家的主廚,什麼世面沒見過,什麼山珍海味沒做過?咱們這個算什麼,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嘿嘿,主要是幾個肉菜,山珍海味當然是沒有的。
稍輿,曾瑞祥帶着子福他們都過來了,在隔壁的地炕上擺了個小炕桌,盤腿坐着,“還是姐姐這裡暖和,一點不潮,這雨下的,沒完沒了。來幾圈麻將吧,離吃飯還早着呢。姐夫,我都過來拜年了,壓歲錢還沒給呢。那天被你躲過去了,今天可不行啊。”子喜嚷道。
林康平聽了拿了兩個荷包,裡面是個五兩的銀錠,子壽子喜接過一看,笑嘻嘻地說:“姐夫,舊年發財了?還是有事要求我們?”
子晴一把奪過子喜手裡的荷包,說:“不要拉倒,廢話還不少,這不打量你今年要去趕考嗎?怕你們有什麼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好意思跟娘張口,這才讓你手裡寬裕些。不如換這個,和永蓮他們一樣。”
子喜一聽忙把荷包搶了回來,“姐,哪能呢?我就知道我姐對我最好。等我將來掙大錢了,我給你買好吃的。”
“瞧小四這點出息,最大的愛好就是吃,掙大錢了居然只想着吃,你姐什麼好吃的沒吃過,還巴巴地等着你給買?”劉氏笑道。
“吃有什麼不好,吃到肚子裡纔算自己的。”子喜駁道。
“其實,我覺得做個有追求的吃貨也不容易。”子壽慢悠悠地說道。
“晴兒,你存心跟我過不去,好容易我今年大方一回,給了他們一人二個五錢的銀稞子,小三小四臭美的什麼似的,你一來就給了五兩,還讓不讓我們做人啊,不帶這樣收買人心的。”子福對子晴說道。
子祿也忙着應和,劉氏推了子福一下笑道:“你可真差勁,饒着你不說自己出手小氣,還說人家晴兒收買人心。”
衆人鬨笑時,林安在外頭回話說客人都到了,林康平忙出去領着進廳堂。吃飯時,林康平抱了子晴過去,餐廳裡擺了三桌,因爲人數太多,林康平預備的是三個大圓桌,老爺子帶着兩個兒子三個女婿一桌,林康平、子福、子祿和子萍丈夫陪着,子萍的丈夫胡柏鬆是第一次參與,子晴倒是真沒想到,子萍會帶了他過來。曾瑞慶雖不能攆他,但是正眼也沒看他。這邊自是田氏帶着相應的女眷一桌,沒成親的大人和孩子們一桌。
老爺子舉杯站了起來,說道:“今兒借子晴的光,一大家子坐在了一起,我只有一句話,你們都是我的後人,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我希望你們都把日子過紅火了,看在我老頭子的面上,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俗話說,家和才能萬事興。”
田氏接了一句話,說道:“可不,我也只有一句話,兄弟姐妹之間能念點骨肉親情,能拉一把就拉一把,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能有多大的仇?”
田氏說完,周氏和春玉瞅瞅沈氏和子晴,子晴笑着招呼:“我不能喝酒,先告個假,別挑我慢待大家,只能招呼大家多吃點菜了,來來,別客氣了。”
子晴的話剛說完,小孩子們那一桌就吵鬧起來了,原來是爲了爭羊排骨,王婆子把大根的羊肋條骨醃製了炸熟,一桌子弄了十二段,按說一人一根是夠的,春玉家的幾個孩子搶慣了,吃得又快,子全和輝輝、木木小,見他們拿着根骨頭啃的那麼香,就哭鬧上了。
“大姐,你這幾個孩子多大了,還這點出息?常跟你說好好管管,你就不聽,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些什麼?只會埋怨別人不待見你們,你看這樣子讓別人怎麼待見?”秋玉手裡抱着小女兒,見自己兒子吃虧了,說了春玉幾句。
“我能怎麼管,家裡日子艱難你也不是不知道,好容易子晴開面了,到這裡才能吃一頓飽肉,我還能拉着孩子不讓吃,我又沒有那好命,一年到頭還有老孃給燒飯帶孩子。”春玉說道。
“大姐,你這話說的虧心不虧心,爹孃給你們養了那麼多年的孩子,我跟着爹孃才幾年,何況我們還往裡搭銀子過日子。”秋玉說道。
“好了,嚼什麼蛆你倆,不嫌跌股呢。都幾年前的事情了,還翻什麼舊賬,如今我跟你爹兩人自己過,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田氏聽不下去了,喝止了兩人。(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