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覺得自己死定了。
千鈞一髮之際,她的小腦袋瓜子卻飛速動了起來。她忽然衝着田姑姑身後大喊:“大王,您怎麼來了?”
田姑姑一驚,手裡的匕首便失了準頭。小琴感覺到一陣凌厲的寒意自她的脖際劃過,她趕緊低頭抱頭轉過拐角就溜。
田姑姑收了匕首王后一瞧,什麼大王?空蕩蕩的長路除了兩串幾乎要被大雪覆蓋的腳印,什麼都沒有。
“騙我!”田姑姑眼中殺意更甚,轉過拐角。可就這麼一忽兒的功夫,小琴竟然憑空消失了。
過了拐角便是兩條方向相反的路,來回都有腳印。田姑姑比較了下兩邊腳印的深淺,朝較深的腳印方向而去。
腳印深,說明剛剛走過。
高牆之上,小琴被一人緊緊地捂着嘴站着。她忐忑地靠着身後那人結實的胸膛,一股恬淡的酒味充斥着她的鼻息,那人的手指修長而冰冷,帶着些微薄繭蹭着她的鼻子,癢癢得她想打噴嚏。
然而她不敢。
她緊緊地盯着田姑姑一步步朝北面而去的背影,一點氣息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田姑姑。她雖不知道田姑姑究竟同她有什麼仇,但今日之事已經確定無疑,田姑姑這是要她的命呢。
田姑姑消失在另一道門外,小琴這才舒了一口氣。
小琴回頭,一個高她將近兩個頭的高大男子一身羽白色的大氅,大冬天地搖着一把羽扇,正看着田姑姑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天上的飛雪潔白,卻不如他的側臉惹眼。他那棱角分明的線條,殷紅的脣色澤鮮豔欲滴。而他的嘴角,永遠掛着一絲不將任何事放在眼裡的笑意。而他的眼眸,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地眯着,閃過一絲危險的懶散氣息。
“你怎麼惹上她們了?”任廣白回頭,正看見小琴睜着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有些呆住。
任廣白瞭然一笑,隨即不再問。用黎湛的話說,他的這副尊容,男人見了都要慨嘆三分,何況是名女子。
任廣白撩了長袖準備走人,卻被小琴一把拽住。
任廣白回頭,以爲會看見一張捨不得的臉,但小琴的臉上卻只有害怕,一股極力掩飾但仍然藏不住的害怕。
小琴指了指一人多高的地面,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我要下去……”隨即她的臉紅成了最豔的蘋果。
任廣白朝下看了看,不禁失笑,隨即一搖羽扇道:“你若還從這兒下去,難免那位回頭找你,照樣跑不掉。”
“那怎麼辦?”小琴只覺得對方的聲音那般灑脫,好像一股來去無影隨心的風,不似黎湛那般帶着磁性,卻透着一絲懶散,在她眼裡更具魅力。
他的眼神,並沒有在看你,可你總覺得他在時刻注意着你--小琴心裡噗通噗通地跳着,也不知道是因爲面前的男人,還是因爲這太過高而不敢跳下的高度。
“你要去哪兒?”任廣白看着小琴紅撲撲的臉蛋兒,只覺得這個侍女似乎同別的女子不大相同,心裡有心逗她一逗。
“我……我去冬欣宮。”小琴如實回答。她的腦袋此刻已經成了一團漿糊,她覺得她好像喝醉了一樣。
“冬欣宮?”任廣白揚了揚眉,“你原來是她的侍女……啊……”任廣白忽然想起當日在貴祥酒樓,秦無衣身後跟着的小侍女,可不就是這個麼。雖然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站在秦無衣身後,一雙大眼睛卻不住好奇地溜來溜去,讓人沒有印象都不行。
這是一雙大大的杏眼,眼睛裡充滿了純真,好像永遠都長不大,別人說什麼她都會相信似的。
“你知道那兒?”小琴脫口而出,隨即心裡涌起一陣小小的雀躍。
“當然。”任廣白看着小琴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好像流星,又似水晶石的天然光芒,不同於別的精於算計的女子那般閃着冷光。倒真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那……”小琴吞了吞口水,並不知道自己該接什麼話,好像連自己爲什麼要回冬欣宮都給忘了。
“那可不是搶了王后寵愛的女人麼。”任廣白故意十分輕蔑地道。這可是這幾日來沸沸揚揚的外人對於秦無衣的評價。
別人不明白黎湛爲什麼這麼做,他卻明白得很。秦綠蘿那個身心都不乾淨的女人,莫說黎湛這麼一個對女人有極度潔癖的人,就算是他這樣自小在女人堆裡打混的,都十分厭惡。
給她個王后的位子坐坐,不過是爲了給秦無衣當擋箭牌罷了。秦綠蘿名不副實,秦無衣卻是實過於名,攪得那些人云裡霧裡,纔是王道。
小琴本拜倒在任廣白的美色之下,可任廣白嘴巴一張竟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卻讓自小以秦無衣爲先的她立即翻臉:“你說什麼吶?”
她那紅撲撲的臉頰這會兒更紅了,比方纔的害羞簡直是兩個樣子。那雙寶石一樣的大眼睛此刻泛着濃濃的火焰,恨不得將任廣白都給燒了才罷。
任廣白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想不到這小還挺護主。也不知這秦無衣究竟有什麼好,黎湛那貨這麼對她,現在連個小小侍女都因爲她而瞬間對他這頓美色沒了興趣。
看來得好好會會這個秦無衣,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可告訴你,就算是大王寵愛我們家美人,那也是我們家美人應得的,不存在什麼搶不搶的。再說了,我們家美人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的寵愛呢,我們家美人啊,最喜歡的是……”小琴猛地捂住嘴,天啦嚕,她差點把不該說的都給說了。公主啊,千萬別怪她啊,她也是一時情急才……
“最喜歡的是什麼?”任廣白倒是第一次聽說進了宮的女人還信誓旦旦說不稀罕男人寵愛的,而且還將男人比爲“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