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女人堆裡呆久了,也不覺得這女人有多香。那些濃重的脂粉味,不過將女子的俗氣給凸顯得愈發過分罷了,半分的好處。
相反的,他倒覺得男人的灑脫和真實,纔是活在人世間最該有的境界。女人麼,繡繡花唱唱曲兒,不過如此。男人卻以舞刀弄劍肆意風流,更不該總在女人堆裡流連。
是以,他以爲只有男人嫌棄女人的份兒,哪裡該有女人嫌棄男人的權利。
這下他更想當面會一會這個秦無衣了。
“沒……沒什麼,你快放我下去!”小琴頓時惱羞成怒,連方纔任廣白的救命之恩都給忘在腦後不算得數的了。
她的人生準則,秦無衣爲先,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三歲那年,因爲餓極了偷了秦泱王后給秦綠蘿準備的一塊桂花糕,差點被打死。當時纔不過三四歲的秦無衣愣是將她給救了下來。不僅救了她,還將她帶在身邊。
她的命都是秦無衣救的,還有什麼事比秦無衣還重要?何況後來三番四次的,秦無衣都不知道救她多少回了。
任廣白無所謂一笑,忽然伸手,拎着小琴的衣領子將她拎到了地面上。小琴還沒來得及回味過來怎麼回事,任廣白已經再次一個掠身躍過宮牆,像一隻驚鴻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半晌,小琴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院落。
僅僅只是一牆之隔,可是小琴在落地的那一秒,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是一個不該這般荒涼的院落,看起來比當初秦宮的清涼殿還要清涼。四處堆滿了厚厚的雪,房檐、屋頂……甚至若不是有些明顯的建築物,都看不清道路在哪兒。
整個院子一個人都沒有,四處房門緊閉。只有朝東的一間屋子門前的積雪稍微薄些。雪地裡連個腳印都沒有,也不知是沒人走動,還是雪下得太大。
小琴從雪堆裡將腳拔出來,卻不知再該往哪兒落。方纔任廣白將她放下,力道很輕,所以她的腳並沒有很深地沒入,可照眼前的雪堆來看,她恐怕會被沒腰。
小琴欲哭無淚,這人就不能將她放在一個可以走的院子裡?難道要她淌着雪走不成?
小琴儘量邁開大的步子,儘量輕地將腳放下。這裡是牆角,但距離微掩的大門卻並不很遠。小琴心裡沮喪的同時也有些慶幸。
她得趕緊到冬欣宮去將東西拿來,公主還在等着她呢。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公主怎麼樣了。
耶律太后的寢宮一片寂靜。相比昨日壽宴的熱鬧,此刻這裡儘管竊竊私語,但四周都縈繞着一股子詭異的氣息。
耶律太后喝着彩雲呈上來的熱茶,暗暗拿眼睛觀察着跪在下首的秦無衣,眼中閃過濃濃的妒忌。
看她長得多像當年的狐狸精!原以爲嫁往秦泱就能永絕後患,誰知……
就在這時,一個小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連最基本的矜持都忘了,帶着滿身雪氣和惶恐直奔耶律太后腳下,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幾乎說不出話來,指着門外一個勁兒地喊:“死……死了……”
耶律太后冷冷地瞟她一眼,悠悠然地放下茶盞:“慌什麼慌什麼?!什麼死不死的?這宮中這許多人,難免死幾個人,緊張什麼?!又或者是你這個小蹄子看走了眼。說吧,睡死了?”
說着話,耶律太后幾不可見地朝秦無衣看了一眼。
秦無衣皺着眉頭,不無擔心。小琴出去後不久就看見田姑姑出了門,不會出什麼事吧?
“是田……”
“田什麼?!”耶律太后臉色一變,厲喝道,“說清楚了,田什麼?”
“田……”那侍女唰白着臉,回想着方纔看見的那可怖的血淋淋的一幕,重重地吞了吞口水,這才艱難地道,“田姑姑她……田姑姑……”
侍女抖成了篩子,儼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耶律太后渾身一軟,幾乎癱坐。她囁嚅着瞬間白了的嘴脣:“怎麼會……怎麼可能……”田姑姑是會功夫的,怎麼可能會死?纔出去這麼一會兒……
“待哀家去看看!”耶律太后唰得一下站了起來,卻被那侍女攔住:“太……太后您還是別去了……”
這時,殿外匆匆忙忙又進來一個太監,面色很差,急急地對耶律太后稟道:“啓稟太后,田姑姑被人暗殺,死狀……慘烈……”
那太監回想着方纔田姑姑渾身是血的樣子,怎樣也無法接受猜不到一刻鐘之前田姑姑還同他說過話,吩咐他照看好太后的鴿子--最後一隻鴿子,最後一個能同南楚通信的“大將”。
其實近來發生的事情就夠詭異了,太后所養的七隻鴿子換了一批又一批,都爲壽終正寢。只有這一年的七隻鴿子,在這個月,離奇相繼死亡。
那些鴿子的死本身十分詭異,死法更暑異--渾身的血液都被抽乾,就好像田姑姑今日的死法一樣。
田姑姑的血液還是溫的--血液所到之處,一部分被結成了冰,一部分融化了冰雪。融化掉的冰雪使得田姑姑的血液流得更快,更加速了田姑姑的死。
耶律太后看着被擡進來的田姑姑的屍首,駭然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早已經忘了今天是爲了特意陷害秦無衣的。
秦無衣看着裹屍布下田姑姑睜大的驚恐雙眸,可她的嘴角依舊冰冷而未來得及喊出一個聲音--這樣快的死法,這樣詭異的殺人手法,究竟有誰可以做到?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田姑姑的身上因爲失血過多,渾身都癱軟發白,又因爲血液的浸泡而泛紅,只剩下乾枯的枝幹,裹着乾裂的皮膚。
秦無衣想起了她孃的死。傳說她娘姬夫人絲狀慘烈,死的時候渾身血液都被抽乾了--難道也是這樣的死法?
那就更加奇怪了。她娘姬夫人死在秦宮,而田姑姑死在黎宮,相隔這麼遠,卻一樣的死法;相隔這麼多年,這個兇手再次出現--秦無衣眼中寒意閃過,看來此番和親天黎,她沒有白來。
其實早在出嫁前幾天,父王就同她說過一次話,不僅暗示她身邊可能會有危險--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有人闖入她的寢宮要殺她,好在父王早有防備--而且還同她說過,她孃的死,不該在秦宮裡找答案。
她想問更多,但父王卻不肯再告訴她,只是告訴他嫁往天黎,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她深覺得今日她似乎探到了這個秘密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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