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抽調軍隊入關後,即便擴編也只有兩山地個師,林西一個獨立旅;關內十二個師,三個獨立旅;南非抽調部隊到門頭溝後只剩三個師,一共十七個師,四個獨立旅,要有十七個師長,三十八個旅長,可合格者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反倒是團長因爲實戰和歷年培訓出了不少,難怪參謀部建議部隊以團爲單位作戰,復興軍只有士官、尉官、校官是合格且充足的。
“這樣吧,在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畢業生裡面,或者後幾期的也行,但是一定要優秀,挑出一些底子不錯校級軍官,先讓軍校專門培訓他們一年,然後直接任命他們爲根據地的師旅長,用實戰去鍛鍊他們。”楊銳吩咐道。
徐敬熙無法想象一個營長忽然躍升到師長的局面,很是驚訝的道:“先生,這可是要出事啊!”
“培養一個合格的師長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只能是拿人命去填。現在不鍛煉出五十個合格的師長,以後和日本人怎麼打?那些鬼子很多甲午的時候就是師團長,比將官素質我們完全是比不過他們的。這件事情不能只着眼於現在的革命,還要着眼於不久的國戰。經驗不夠,人命湊,只能如此!”楊銳斬釘截鐵的把事情定了下來。
他其實也是無奈的很。滿清的新軍的指揮官,他看得上眼的只有馮國璋、段祺瑞、王佔元、孟恩遠、王懷慶、盧永祥、曹錕、陳宧、姜貴題、張勳這幾個人,其他的要麼是會做官的,要麼就是會送錢的,並無用處;而日本士官學校的那些畢業生,他是一個也看不上,預科一年、軍校一年、實習一年。這樣三年出來就能當師長?真是笑話!南非軍校第一期,經歷過日俄之戰的營長都有好幾個,團長則更多。現在軍校畢業生全部去做連長。實戰一年,成績好的經培訓才升爲營團長。滿清就這十個人。自己不弄出個五十個師長來,以後部隊怎麼擴編?五十個師加強一下也就七十萬人,沒這麼多部隊,那可以直接對小日本舉白旗了。
徐敬熙見楊銳說的堅決,只好再說這個事情記下,然後等着楊銳的下一個問題。楊銳見他記下,只道:“北京那邊爲什麼是清源指揮?”
“清源是第一師師長,完全有這個能力。而且他腦子也活。碰到什麼問題,也能見機行事立馬解決。”徐敬熙道。
“清源……”楊銳眼睛從本上上挪開了,想着齊清源這個人,能力是夠的,但是從東北的角度來考慮,他之前和日本人有過合作,舉義形勢紛亂,奉天這邊需要一個親日的人鎮着才行,張榕不是軍人,唯有齊清源能起這個作用。楊銳想了片刻道,“舉義東北最要提防的是日本人,清源不能動。還是讓雷以鎮去北京吧,把他任命第2軍軍長,清源爲第1軍軍長。”
“先生,我們考慮的是通化離奉天近,黑龍江離奉天遠,所以讓以鎮留下好帶兵進佔黑龍江。以鎮走了,那麼黑龍江那邊萬一出事……”徐敬熙很不明白的楊銳的安排,只好質疑道。
“先提防日本人吧,俄國人自然有對付的辦法。黑龍江讓徵瑞(陸夢雄)去就行了,他和那幫俄毛子關係不是不錯嘛。我們不要擔心俄國人。即便是黑龍江沒了,也能要回來。”楊銳堅持道。雖然很想告訴徐敬熙中國可以趁俄國革命佔領整個外東北,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一天的時間楊銳只把整個計劃簡單過了一編,可以確定的是,因爲情報不足,這只是一份草案,而且還不完整,比如沒有戰時後勤計劃,沒有南非第4軍的回國及作戰計劃,另外圍殲嚴州周圍之敵也太期望於新軍起義。不過,雖然如此,但是整個戰爭的輪廓還是出來了,剩下的只是花時間去完成他而已。楊銳看完計劃,之後主要考慮的就是整個計劃和其他方面的協調了。這包括情報、外交、商業、教育、文宣等在內的各個方面都要和作戰計劃相配和,因爲情報是第一位的,是以一個月之後楊銳又見了軍情局的劉伯淵。
“怎麼樣才能在兩年內,讓滿清和光緒失去民望?”劉伯淵是心腹了,楊銳沒有客套,一開頭就問了這個問題,不打掉光緒的民望,對以後總舉義不利。
楊銳的問題早寫在六個月前遞送東北參謀部的文件上,劉伯淵對此早就考慮的很是通透,並且也做了不少工作。“先生,我們分析過,要達到這樣的效果,關鍵還是在國會。滿清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光緒、載澤、奕劻、清流,還有善耆都在彼此爭鬥。光緒和清流雖有不和,但都反對開國會,並想收取國會的權力;而載澤、奕劻、善耆時有矛盾,但都堅持開國會,希望擴大國會的權力,現在的情況看來還是保守派佔優勢。
不過如今的焦點並不在要不要開國會上,而是在下一屆內閣總理上,載灃、載澤、善耆、還有清流的瞿鴻機都在各自發力爭奪。這裡面載澤因爲有保駕之功,又是出洋的五大臣之一,當時預備立憲更是因爲他和袁世凱兩人合作才說服慈禧的,所以他在朝野立憲派裡面名望最高。我們計算下來,應當全力推他坐上內閣總理之位,而等他坐上這個位置之後,我們再協助光緒把他打下來,甚至可以促使光緒關閉國會,這樣立憲派和保守派以及帝黨的矛盾就會全面爆發。”
劉伯淵說的楊銳大致清楚,但他要的是細節,只道:“怎麼做?”
“第一步,暗殺現在的內閣總理禮親王世鐸,引起位置空缺,打亂光緒栽培載灃爲下一屆內閣總理的步伐;第二步,發佈載灃、善耆還有瞿鴻機的不利消息,讓他們無法上位;第三步,載澤既然上位。那就讓民選議員先廢除欽選、民選議員的權利不同,而後再提議減少或廢除欽定議員,最後則可以提議廢除弼德院、內務府、八旗制度、翰林院、太監等議案。並要求光緒給予國會更大的權力,最終引起滿漢矛盾;
第四步。發動各地民衆進京告狀,反對議會;同時在輿論上,甘州、商洛山、大別山、萍鄉、重慶、清遠、龍巖等地的舉義,還有各地的暴動,除了要喊抗捐抗息的口號之外,還要打出罷免議會、歸政光緒的口號,讓立憲派‘立憲可消弭內亂’的說法徹底破產;
第五步,載灃出局。失去對國會控制的光緒能用的牌便是民意牌了,而國會這邊能用的牌就是護憲的牌,更有滿漢矛盾的牌。到時候那邊火小我們就往那邊加柴火,動亂越大越好。”劉伯淵就像一個巫師,幾句話就把滿清政壇描繪的烏煙瘴氣、支離破碎。
楊銳微笑道:“我知道很多民選議員只認錢的,他們很好收買,第三步不難,第四步也不難。但是我想知道禮親王世鐸怎麼暗殺,要是他被暗殺,一定會引起滿清的警覺;還有載灃、善耆、瞿鴻機這幾個人一向並無劣跡。你怎麼發佈不利消息?這兩步如果沒有走好,那後面的事情將會很難辦。”
“先生,禮親王世鐸已經六十六歲了。已經是風燭殘年,而且此人還好色,更會到衚衕裡頭叫女先生,若是他服用春藥勞累過度死在牀上,那一定不會有人懷疑的。”劉伯淵說道,“世鐸既死,那麼載灃、載澤、善耆、瞿鴻機一定會想着辦法爭這個位置的。載灃雖然沒有劣跡,但是他老婆卻一直是在賣官的,到時候那些事情如果登載在報紙上。那麼他一定落選,這件事情完全可以讓載澤的人去做;
善耆一向清名甚著、口碑甚好。更不貪鄙,還有賢王之稱。但是他現在執掌京城治安,手底下有兩萬多巡捕和巡警,光緒早就對其很忌諱了,而且他還是和小恭王溥偉交好,只要謠傳他和溥偉有密謀不軌,那麼光緒一定不會同意他爲內閣總理的;而瞿鴻機,這個最爲好辦,暗殺團楊篤生是他的同鄉,當年出洋五大臣時,因爲他的安排,楊篤生是五大臣的隨員,就是他指示轉移目標,給供消息,讓吳樾不炸鐵良炸五大臣的,一旦此事爆出,加上他以反對立憲的立場,那麼他不但不能入選,反而要革職下獄。”
載灃福晉的作態、善耆對光緒的不滿並交好溥偉之事楊銳早收到過密報,現在想來確實可行,只是瞿鴻機一事不是那麼簡單,楊銳聞言道:“如果只是我們宣傳瞿鴻機指示楊篤生,讓吳樾炸五大臣,瞿鴻機未必可會認賬,他完全可以說是被冤枉的。”
“可以說服楊篤生來做這件事情,另外,”劉伯淵獻寶一樣的從文件包裡取出一張相片,道:“瞿鴻機和黃興都是湖南善化人,如果滿清見了這張照片,那麼……”
楊銳接過劉伯淵手上的照片,只見身着官服的瞿鴻機和一身西裝的黃興正坐在一起喝茶暢談,黃興像是正在說什麼,而瞿鴻機正在凝視細聽。如果不是看過了後世的ps圖片,楊銳說不定會以爲這相片是真的,看來軍情局的技術還是不錯的。
劉伯淵本以爲楊銳會吃驚,但見他看後還是神色如常便也收了獻寶的心思。道:“這是技術部的人做的,費了不少心思,除了先生,怕一般人還是看不出真假的。”
楊銳笑道:“p的還不錯,最重要的兩把椅子居然一模一樣。相處這個點子的人和辦事的都要記功。”
第八十五章
劉伯淵聽得楊銳表揚,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他再道:“前兩步做好,那麼第三步就可以發動了,先生說的那個楊度,比我們收買的那幾個議員更有聲望,在外的風評也極爲不錯,如果他能配合的話,那事情就很好辦了。”楊度之事是楊銳告之劉伯淵的,軍情局收到消息就徹底的調查了此人,發現此人還真是一張好牌,只要他能協助那麼事情一定能成。
“事情太過機密了,楊度只是說要協助我們,而不是要加入我們,可見他也只是三心二意罷了。你策劃的時候。只能把他當作零件用,不能讓他知道了所有的消息,再就是要有後備方案。即便他不幫忙或者幫不上忙,也能確保事情辦成。”楊銳道。他只覺得那個楊度還是有些懸。“第四步具體怎麼辦?你讓哪裡的百姓去京城告御狀?這事情並不是很好做吧?”
“哪裡有災民就讓哪裡的人去,我們不能出面,只在背後支持,實在不行農會裡也可以找幾個年齡大、樣子苦的人。要告什麼狀其實也很簡單的,國會開了之後,捐稅收的更重,這些都是國會的議員舉手通過的,告這個就好;還有鐵路國有案。一旦載澤上位,那麼鐵路國有案一定會再拿到議會上來議的,現在國會議事章程改了,以前是要三分之二議員贊成才通過,現在是半數贊成即可,我們只要買通一些議員,此案即可通過。川漢、粵漢都牽扯到士紳的利益,一旦國有,那麼勢必會影響他們的收益,他們必定會鬧事。
先生。其實告什麼並不重要,只要他們人到了京城引起了轟動,那光緒的人自然而然會交代他們怎麼說話的。只要他們找準了帝黨的門就行。”劉伯淵很是輕鬆的道,在他看來,事情只要到了這一步,那麼火自己會燒起來,自己要做的只是控制節奏和火候了。
劉伯淵說的鐵路國有案,又讓楊銳提起了歷史上保路運動,這是一個好藉口,只是事情的原委沒有那麼的簡單,這是盛宣懷不肯彌補被鐵路公司股東因爲炒橡膠股票造成的損失引起的。期間還有官員派系的爭鬥,這裡面的關節很是複雜。事情並不能鬧成保路運動那樣。不過劉伯淵最後說的對,既然送去了一杆槍。那麼怎麼使,那是光緒的事情了。
“國會九月二十就要開會,你一定要在那之前把計劃做出來,還有各根據地的計劃你看了嗎?”楊銳問道。
“在參謀部那邊看了。”劉伯淵道。
“那就注意一定要注意和各根據地的行動相配合,還有行健那邊的計劃也要切合。”楊銳此話說完又想了想,忽然覺得這樣的協作還是不行。今後兩年復興會的行動是一個極爲龐大的計劃,牽扯到的東西太多,要參謀部、後勤部、政治部、軍情局、商業部、外交處、教育會、宣傳部互相配合才行。這樣的話,那就要成立一個舉義指揮部,讓各個部門都抽骨幹過來。而要成立指揮部,那麼位置和安全就極爲重要了。雖然去到國外會更安全,但楊銳還是喜歡留在國內,再就是滬上交通便利,且在此已經有一定的勢力。
楊銳確定指揮部的位置在滬上,但想着還是要換一個更大的地方纔好,再說現在這地方呆的久了自然會有暴露的風險。他只把這件事情記下,然後看着等着的劉伯淵:“東北那邊的情況如何,山裡面安全嘛?美國人和日本好像斗的很兇?”
“好多偵探被派進來了,滿清的、日本的、美國的、還有英國的。但都沒有什麼大的動作,無非是求見王啓年還有韓登舉,送禮、拉攏、試探、挑撥都有,但想動手的卻沒有,包括滿清都暫時沒有什麼動作,他們只把新編的滿蒙新軍第六鎮還有第七鎮佈置在通化、吉林兩地,防止我們動手。”劉伯淵說到王啓年,楊銳纔想到自己的那個替身,只聽他又道:“美國人現在錦璦鐵路修不成,又跑到通化鐵路公司來,要求和我們一起把鐵路線向北延長。不過我來之前,他們又找到穆湘玥,居然要把我們這段、還有南滿、北滿鐵路一起合併搞聯運。反正雷聲很大,但是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他們的那個奉天總領事司戴德爲了能打開局面,無所不用其極,真是……”
司戴德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其後面的則是以摩根財團爲首的美國銀行團。今年三四月間,羅斯福卸任,接任總統的是塔夫脫,前陸軍部長。他是羅斯福選定的接班人,當選和羅斯福的鼎力支持分不開——因爲前總統被刺殺,羅斯福是中途接任,所以他還能再任一期總統,但他放棄了這次機會,而是支持塔夫脫。只是,按照美國那邊的情報,塔夫脫沒有羅斯福那樣靈活的手腕,對待大資家的態度也**不明,一邊堅持反托拉斯,一邊又支持他們往國外擴張,推崇金元外交,如此做法打破了羅斯福之前在東亞地區努力維持的微妙平衡。美國人失策,但這對於復興會來說卻是有利的,他們如果在東北一直碰壁的話,那麼最後只能選擇支持復興會革命。
“他們在東北的作爲得不到列強的支持,英國人不想美國人在南滿搶佔日本和俄國的利益,所以在聯合英國保齡公司修錦璦鐵路修不成之後。他們只有另尋機會,提出什麼鐵路聯運。”楊銳想着那個上竄下跳的司戴德,很是好笑,“我們在東北不要支持美國人,特別是不要支持司戴德那個傢伙。”
“先生,可他是美國人在東北佈局的重要人物的。如果不支持他……”劉伯淵不知道楊銳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復興軍王啓年部能在樺甸那邊立足,開始是靠俄國人防備日本人,現在日俄矛盾緩和,就應該靠着美國人了。可現在楊銳卻……
“司戴德之前跟哈里曼混,後面哈里曼沒錢了,現在又跟摩根混。摩根在紐約給我們臉色看,那我們也可以在東北給他們臉色看。”楊銳想到張坤彙報的那個什麼五千萬美元分期貸款就很惱火,要是那樣的貸法,還找你幹什麼,他低着聲音道:“對美國人,我們只是不支持而已。現在我們的立場還是要親俄,要讓他們還是堅信一旦戰爭我們將死命幫他們守着遼東山林地區,防着日本人從朝鮮或者通化北上,解除日本人對西伯利亞鐵路的威脅。在東北,要討好俄國人那就多抓幾個日本間諜給他們送過去;要討好美國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支持他,讓他們自己出去碰過頭破血流回來,那時候他們就會想起我們來。”
東北那塊的外交策略,楊銳是拿捏的很準的,俄國人張狂但是虛弱,即使知道復興會曾經是反俄的,也不得不依靠着王啓年部鎮守遼東圖們江一帶。不過,他們也禁止中國人靠近牡丹江。現在以東清鐵路和中朝邊境爲東西邊界,以哈爾濱經牡丹江到海蔘葳的西伯利亞鐵路爲最北端,往南的區域都是俄國人給王啓年部的勢力範圍。歷史上這塊山林之地是他們在失去四平退守長春時劃給日本人的,現在卻便宜了復興會。得到這麼大塊地方,復興會的代價無非是要王啓年面對俄國人做出一副哈巴狗的模樣,幻想自己是哥薩克人,另外就是幫着他們維持治安,鎮壓土匪和民亂,但也僅此而已。
而對美國人,在中國他們和英法德日俄的勢力相比還是不入流的,不必要太過討好,他要單飛自己亂來可以不管,也不支持。只有出去被列強打得滿頭包時,他們纔會想明白要想在中國取得任何利益,那就必須緊緊的捆版着復興會,不然他們將一無所得。可以說,面對美國人,楊銳不想是從屬地位,而是要主導權。現在美國那邊除了商業還在進行,其他包括橡膠股票貸款都是找的荷蘭銀行,楊銳就是想看看,到底是美國人牛氣還是自己牛氣,在美國人不認可這條之前,他決不問他們借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