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一出了玉兒的寢宮,福臨就從偏殿走了出來。
“額娘,您真的要這麼做?”福臨站在玉兒面前,神色複雜地道,“這樣您的名譽會受到別人的詬病的。”此時,雪晴和蘇墨爾都以準備晚膳爲藉口離開了,只留下玉兒和福臨母子在殿內,福臨倒是少有地顯露出了一個兒子在母親面前應有的樣子。
玉兒看着兒子在自從懂事之後很少再流露出來情緒,一雙保養極好的手不禁撫上了福臨的臉,溫柔地道:“福臨,你要知道,任何一個母親都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受苦,所以凡是對你有威脅的事額娘都會將它扼殺掉。爲了你,額娘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只是名譽。你要記住,人生在世,名聲之說固然重要,但是卻萬不可被其所累,否則,只能是爲難了自己,最後還會適得其反。”說完,不再給福臨提問的機會,拉着他向外殿走去。她相信,以福臨的聰慧,不難想通這些,他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玉兒和福臨母子倆在祥和的氛圍中用了晚膳,兩人皆未再提起剛纔之事。
用過晚膳之後,玉兒又叮囑了許多,才讓雪晴和吳良輔送福臨回乾清宮,自己則在蘇墨爾的伺候下梳洗準備就寢。
“一會兒雪晴回來你們也早點去休息吧,估計明天又是一場紛亂了。”玉兒一邊在蘇墨爾的幫助下卸着頭上的首飾,一邊說道。其實玉兒身爲當朝太后,身上的裝扮卻是莊重中透着樸素,可是就算頭上的首飾並不多,她還是喜歡在每天睡前,邊卸自己都首飾,邊想寫事情。
蘇墨爾從玉兒手上結果剛卸下的翡翠簪子,小心地收在一邊的首飾盒裡,一邊認真地道:“沒事的,格格,這麼多年了,奴婢陪着您,什麼沒見過?”“也是,你呀,這麼多年跟在我身邊也是不容易,如今最好的年紀都浪費在了這宮牆裡,你,可曾後悔?”玉兒狀似感慨地道。“格格,奴婢當年就說過,奴婢從來就沒有想過嫁人的事,誓死都只追隨格格,如今奴婢依舊是那句話,格格在哪兒,奴婢就在哪兒,所以格格,爲了奴婢,您可要保重您自己啊。”聽了這番話,玉兒一把扶起跪着的蘇摩爾,道:“好了,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怎麼就跪下了呢?我以後再也不說就是了。你是知道的,對於你,我一直都是當作姐妹對待的,以後,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孫兒也就是你的孫兒,就算你這輩子真的不嫁人,我也不會讓你孤獨終老的。”似乎是真的對這個話題真的放棄了,有似
乎是真的累了,玉兒打了個呵欠,向着牀邊走去,邊走邊喃喃道:“明天,怕是不會有這麼安靜的時間用來談心和睡覺了吧,唉,希望我的決定沒有錯,多爾袞,這一生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不能用自己的孩子來還欠你的情。既然註定無法在一起,那麼在你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就給你那麼一絲牽絆吧,欠你的,玉兒只有來生再還了。”蘇墨兒清楚地聽到了玉兒的話,卻沒有接下去,只是小心地幫她更衣,等到玉兒就寢之後,蘇墨兒纔在心裡輕嘆:主子,你這一生,本該是天之嬌女,卻不想,過得如此的......罷了,只希望以後皇上能多孝順您,纔不妄您受的這諸多苦。至於先皇和十四爺,既然給不了您想要的,那麼奴婢希望她們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您。想着,蘇墨兒回頭再次看了看玉兒的睡顏,轉身走去了外間。
此時的玉兒睡的並不安穩,但是其他的幾人更是無法入睡。
福臨坐在寢宮裡,手裡拿着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不知道,一直對自己要求嚴格卻不與自己多麼親近的額娘原來也是疼自己,要不是今天,雪晴多事,讓自己聽到額娘和範先生的對話,自己還不會知道原來額娘爲了自己可以犧牲這麼多。想想以前,看到十一弟在他額娘懷裡撒嬌,自己還曾懷疑自己不是額孃的親生兒子,因爲額娘從來不會讓自己那麼撒嬌的,可是如今看來是自己錯了。現在額娘要動手幫自己清除那個對自己最具威脅的皇叔了。想到多爾袞,福臨的眼裡不可避免的又出現了一些不符合年齡的陰狠。
而此時被福臨惦記着的多爾袞也是難以入眠,只是因爲他不知道玉兒現在在想什麼。按理說,現在朝堂上那麼混亂,以玉兒對政治的敏感程度,肯定能想到任其發展下去,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可是到現在爲止她卻沒有任何動作,這不由得不讓多爾袞懷疑。
然而事實卻是,多爾袞查不出玉兒的動作,並不代表玉兒真的沒有什麼動作,此時的禮親王正拿着玉兒的信在書房裡反覆看着,最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燒掉手裡的信,再重新提筆寫了幾封信,交給自己的親信,送來出去。待到都安排好了之後,他才走到窗邊,看着外面,道:“看來,明天又要風起雲涌。”
次日,天色微亮,朝臣們都和往常一樣,穿上朝服,向皇宮的方向走去,其中有幾位雖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兩樣,但是,若是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的表情中有着一絲凝重,似乎在醞釀這什麼大事。若
是此時多爾袞在的話,肯定能認出他們是傾向太后與皇上的清流,只是可惜,多爾袞最近抱恙,都是等到所有大臣到齊,皇帝快到的時候纔來的。本來今天特殊,多爾袞也想早點來的,可是,又被一些是拖住了,耽擱,正是這一耽擱,使得他未能及時阻止要發生的事,也就使得很多事情發展至另一個方向了。
今天的福臨起得特別早,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忐忑,總之,今天的他,竟是不用宮女太監的提醒,早早起來,任人給伺候自己梳洗更衣,等着上朝。
果然,在快要上朝的時候,多爾袞纔來,而他剛到,後面“皇上駕到”的聲音也就傳了過來。所有人在這一聲中都跪下,山呼
“萬歲”,只有多爾袞,只是微微地低低的低頭拱手,因爲之前皇上已經下旨免了他的君前跪拜。所以他此刻傲然而立,從表情上來看,也絲毫不將皇帝放在眼裡。不過福臨也不計較。
福臨扶着隨侍的手,坐在了龍椅上,叫下面跪着的人起身。
和往常一樣,朝堂上的大臣們上奏這一些事情,但是大多數都被攝政王當場解決,只是,以往每次都有點不服氣的順治帝這次卻顯得異常沉着,似乎在等着什麼。
果然,在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的時候,吳良輔正準備宣佈退朝,不想,禮部侍郎卻站了出來。“啓稟皇上,臣有本啓奏。”得到順治和多爾袞允許之後,禮部侍郎繼續道:“啓稟皇上,皇上之前尊封攝政王爲‘皇父攝政王’,既是父,則理應和母合宮而居。”禮部侍郎在衆人看來,是多爾袞的人,此時,他此言一出,整個朝堂一片譁然,想到之前聽說的,在皇太后嫁給先帝之前,似乎攝政王有意求取當今太后,被其汗父回絕,如今,莫非這些話是攝政王的意思?他想娶當朝太后?當下,許多臣工跪地反對,多爾袞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差,他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想跪下請罪,並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奈何,一張嘴,一口鮮血卻自口中噴了出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龍椅上坐着的福臨一看多爾袞暈倒,立即裝作着急地請來太醫,爲其診治後,差自己的親衛將多爾袞送回攝政王府,自己壓下了禮部侍郎的奏章,宣佈退朝。
退朝之後,順治將爲多爾袞診過脈的太醫叫進御書房,秘密地詢問叮囑一番,隨即下旨:攝政王,爲大清鞠躬盡瘁,現積勞成疾,朕準其在府裡靜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