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愕然地看着劉巖:“你……你胡說什麼?”
劉巖深吸了一口氣,拉起飄雪的手,很鄭重地說道:“飄雪,我沒胡說,我說讓你留下這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我來當孩子的爸爸,我會像愛親生兒女那樣愛他。你相信我!”
飄雪再次收回被劉巖握緊的手,無奈地笑了笑:“你這算是什麼?同情我?憐憫我?說一句可能惹你不高興的話,這麼多年以來,我只把你當成朋友,你對我的好,我都懂,我很感激,但這種感激並不等於愛情。夏哲出國一走就是六年,我對他絕望了,我想這輩子總該成個家,夏哲指望不上了,我的身邊只有你,那就嫁給你吧,那時候我以爲我已經愛上你了,當你送給我戒指的時候,當我們領結婚證的時候,我也感到了幸福。但是當夏哲重新出現,我突然明白了,咱們之間那不是愛情,我不管你對我是什麼感情,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不愛你。當時我很痛苦,我不想傷害你,甚至不想去見夏哲,想就和你這樣過一輩子算了。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讓咱們分開了。再後來我想清楚了那些事情,知道你是無辜的,但是劉巖你想過嗎?爲什麼當時我會毫不猶豫地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騙局?因爲我的內心在給自己找一個離開你的藉口,所以從未去想過你可能是被冤枉的。咱們之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已經看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的朋友娶了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他的女人。我的話你能明白嗎?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夏哲或者別人的都沒有關係,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參與進來,你今天只是陪着我來而已,因爲我不想像上次那樣,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飄雪默默地流淚,不知道是在哭過去,還是在哭現在,抑或是在哭渺茫的未來。
劉巖默默地坐在一旁,離飄雪不遠也不近,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他想找人打一架,發泄心中的抑鬱。
“陳雨!”裡面的護士叫着一個陌生的名字,連喊了三遍,飄雪才站起來,走了進去。
“耳朵不好使嗎?怎麼喊好幾遍纔來?”小護士的態度很不好,貌似她經常遇到這種對名字的反應很遲鈍的女人,這沒什麼奇怪。
飄雪不停着道着歉,走進了手術室,然後手術室的門關上了。劉巖目送着飄雪的背影,他清楚地看見飄雪的腿在發抖,這種事情,正因爲有過經驗,纔會更恐懼。
小護士白了劉巖一眼:“看什麼看!現在想起心疼了,當初快活的時候想什麼了?什麼也給不了就別急着脫褲子!最後遭罪的還不是女人!”
劉巖被罵得啞口無言,儘管飄雪肚子裡的孩子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劉巖垂着頭,坐在長椅上等飄雪出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漂亮的鞋子,下意識地擡起頭,陳護士站在自己的面前。
“行啊,把女人搞大肚子了?”陳護士頑皮地說道。
劉巖沒有否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反問道:“你好像一點也不忙,每次來都看見你瞎轉悠。”
“喲?你這是批評我呢?好啊,我得進去跟醫生說說,給那個叫陳雨的多刮幾遍。”陳護士惡毒地說道。
“別別別!”劉巖頓時慌了手腳:“陳護士,治病的事兒可不能開玩笑,你就當我剛纔胡說八道。”
陳護士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在乎她的,剛纔我就在那邊,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想給孩子當便宜爸爸,被人家給拒絕了……”
“你……”劉巖氣壞了:“你怎麼偷聽別人談話呢!”
陳護士一攤雙手:“是你們在公共場所大聲講話,我可不是偷聽的,我還以爲你們在秀恩愛呢,愛情電影裡沒有你們兩個感人,回去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啊?你會娶她嗎?”
劉巖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飄雪,再次沉默起來。
陳護士對劉巖的沉默很不高興,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案,埋怨道:“你可真不好玩,我看啊,天下好女人那麼多,何必爲了一棵小樹放棄一片大森林呢?我都能看出來,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愛你,你應該多花時間陪陪那些愛着你的女人,那纔是正事兒。”
愛着自己的女人?劉巖一愣,在自己的身邊有愛着自己的女人嗎?過去安然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假案件以後就鴻飛冥冥沒有消息了,肖瀟好像也說過喜歡自己,不過那都是醉話,堂堂肖家大小姐會看上自己這種小人物?不靠譜。還有程樂樂,對自己也挺好的,天天圍着自己轉,他愛自己嗎?至多算是一個很談得來的朋友吧。至於葉秋雨那種精英人物,高高在上的,想都不敢想。邱小七太膚淺了,別看二十多歲,心理年齡未必比肖冬雨大。對了,還有肖冬雨和李星琪,兩個沒長大的小屁孩兒,如果連她倆都考慮,自己也太禽獸了。
劉巖想來想去,認識的女人不少,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結婚的女人,夏哲還能臨時抓住一個秦虹去拜堂,如果換了自己,恐怕連個救場的人都沒有,失敗,自己的感情經歷太失敗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護士把頭髮溼漉漉的飄雪攙扶出來:“手術很順利,回家吧。”
劉巖徵求了飄雪的意見,問她需要不需要再休息一會兒,飄雪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送我去酒店吧,我這個樣子不能回家。”
劉巖很理解飄雪的處境,把她送到了一間旅館,這裡很乾淨,而且往來的人不多,環境讓飄雪很滿意,開玩笑說道:“你還挺會找地方的,是不是帶女人來過這裡啊?”
劉巖很尷尬:“哪能呢,你還不知道我嘛,哪有那種本事啊。”
飄雪似乎恢復了些元氣,又問道:“你和肖瀟談戀愛的時候都去哪幽會啊?她家?還是你家?”
劉巖一陣苦笑:“我什麼時候跟肖瀟談戀愛了,我們不過就是好朋友而已。”
飄雪顯然不相信劉巖的話,裝作不高興地說道:“不想說就算了,我一直納悶,肖瀟對你那麼好,最後怎麼走了呢?是不是你對人家不好啊?感情這種東西不能單方面付出,一個女人即使再愛你,一味地付出,沒有回報,遲早會累的。”
劉巖有些無奈:“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猜我和肖瀟呢?”
飄雪一愣,又問道:“不是肖瀟啊?那是誰?程樂樂?不會是因爲程樂樂,肖瀟才被你給氣走的吧?依着肖瀟的脾氣,應該把程樂樂趕出濱南市纔對啊,怎麼自己走了呢?”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肖瀟趕走程樂樂幹嘛?她們兩個挺好的,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喝酒呢。”說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劉巖又想起了今天早晨起牀時的狀態,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脫掉了自己的短褲,臉上不禁一紅。
飄雪注意到了劉巖臉紅的細節,頓時想歪了:“你們在一起?昨天晚上?天啊,肖瀟也願意?”飄雪不再搭理劉巖,重重地倒在了牀上:“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回去吧,公司的事情應該很忙吧,現在滿大街都是你賣的那種下流藥。”
劉巖對賣金鱗神丹的事情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都是讓欠款給逼出來的,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賣這種東西。”
飄雪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道:“劉巖,欠款的事情……對不起……”
“嗨,說這個幹什麼,我現在挺好的,如果沒有欠款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會這麼上進,說不定肖瀟還得感謝你呢,她一直要給我找工作,我都沒答應。她出去特訓半年,回來看我當老闆了,驚訝得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想起昨天肖瀟的樣子,劉巖忍不住會心一笑。
“肖瀟真回來了?”飄雪擡起頭:“那在肖瀟和程樂樂之間,你到底要選誰?你可千萬別說葉秋雨和那些女人,那些都不靠譜,我從她們的眼睛裡看不出來她們有多愛你,但程樂樂和肖瀟可不一樣,她們是真愛你的。”
“肖瀟?程樂樂?我說飄雪,剛纔醫生沒把麻藥打在你腦袋上吧?怎麼可能!你可別拿我開心了。你說你不愛我,不願意嫁給我,我接受現實,咱們還是好朋友,不許拿我這老光棍開心,人家肖瀟是什麼身份?程樂樂那麼傾國傾城,她倆如果徵婚,應徵的男人能從黑龍江排到G12高速,怎麼可能會嫁給我這樣的,揹着一身債務,還是個二婚。”劉巖自嘲地搖着頭。
飄雪撇了撇嘴:“你那算什麼二婚呢?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咱倆之間可什麼事兒都沒有,當初我倒是想來着,誰讓你裝羞澀還要等什麼新婚之夜啊!”
劉巖也笑了笑:“說真的,這件事兒後悔死我了,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上帝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一定三下五除二把你拿下,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小時候聽評書裡就是這麼說的。”
“缺德。”飄雪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傍晚的時候,劉巖帶來了親手熬的雞湯,還有加了紅糖的小米粥,正準備撥打訂餐電話的飄雪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捧着熱氣騰騰的雞湯,飄雪努力讓自己笑出來:“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懂這個的,照顧過多少個女人了?”
劉巖苦笑了一下:“說真的,你是頭一個,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還是去醫院問的陳護士,被人家好一頓笑話。”
飄雪怔怔地看着碗裡的雞湯,還有精緻的勺子,都是劉巖新買的,看得出來,開封以後用開水煮過,做了消毒處理,劉巖就是這樣,對飄雪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
“劉巖。”飄雪低低地叫了一聲:“你知道嗎?我過去也不懂的,上一次出院以後,在一個髒兮兮的小旅館裡休息了一週,吃不下飯,就吃了很多水果,後來我才知道流產以後是不能吃水果的。那個小旅館的房間在陰面,光線很昏暗,不大的窗子上裝着鋼筋護欄,就像囚牢一樣,最難受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死。夏哲每天晚上給我打一個電話,給我講他在這一天裡又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飄雪,不開心的事兒都過去了,不說了,人得往前看。”劉巖聽得心裡泛酸。
飄雪輕輕笑了一下:“好,不說不開心的事情了,夏哲確實傷害過我,但他也給過我很多很多快樂,即使到了今天,我對愛上他的經歷,也並不後悔。在我的心裡,愛情是一個逝去的神,就算死了,也沒有誰能取代。也許我以後會結婚,但那個人只是我的丈夫,並不是我愛的人。劉巖,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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