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星盜們, 沒有人意識到危險正在朝他們靠近。
庫里斯看向安吉莉亞,惡聲惡氣地說道:“安吉莉亞,你不是說完全控制住他了嗎?”
這哪裡像被控制住了?
他們的總部基地都要被毀了!
安吉莉亞臉色不禁白了白, 她暗自咬牙,然而她本身戰鬥力不強, 對眼下情況也有些束手無策。
這時候只能看向許思立,眼中有淚水積蓄, 然後泫然欲泣地說道:“旭先生, 爲什麼要這麼做?您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伴隨她這帶着顫音的哭腔, 音元素更加活躍了起來, 紛紛朝着許思立撲去, 更賣力地想要對他施加影響。
安吉莉亞這次確實是鉚足了勁, 許思立對音元素的感應本就敏感,這次竟然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影響。
他定了定神,那影響就弱化到幾近於無了。
大概是被音元素以這種方式攻擊了太多次,許思立竟然隱隱有了一點感悟, 似乎他也能夠調動音元素引導別人的情緒?
安吉莉亞表面上哭得梨花帶雨, 暗中則瘋狂地調動體內的力量,甚至周圍非目標的星盜都受到她的影響了。
然而她真正想要影響的人——銀髮青年卻始終不爲所動的樣子。
甚至, 她還能從他眼中,看到一抹深思。
怎麼回事?
她的能力竟然對他失效了!
而一旁的王坤,眼睛看着許思立,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已經認出外面那個金髮男子,就是這位旭先生的同伴。
當日匆匆一瞥, 他就感覺到他的強大。
然而, 當時也只是有些忌憚而已,卻萬萬沒想到, 僅僅前後腳的時間,對方竟然直接就追了過來,還給烈星和機甲隊造成了這樣大的破壞!
光幕上顯示的爆炸餘波還不曾散去,王坤心中凜然,看着許思立的眼神也愈發深沉起來。
已經損失上百架機甲了,這些可都是烈狐積攢多年的底蘊!難道眼睜睜看着這五支機甲小隊全軍覆沒?
不可以,必須要想辦法!
他絕不能讓烈狐毀在他的手上!
既然對方的目標是這位旭先生……而現在,人在他們手上,他要如何利用才能把損失降低到最小,或者想辦法討回損失?
這一刻,救治木行舟的事情已經被他暫時放在了腦後。
王坤舉起手中的激光槍,抵上許思立的額頭,“旭先生,請立即讓你的同伴停下來,否則……”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邊人影一閃,他的手被人抓住,下一瞬,男人鋼鐵般的膝蓋撞上他的腹部。
疼痛的感覺侵蝕了他的神經。
王坤抱着肚子無力地跪伏下來,一雙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來一樣,口中也哇地吐出鮮血。
他仰起頭,滿懷驚懼地看着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的男人。
因爲揹着光,男人的臉隱沒在陰影裡,只有一雙散發着寒光的眼睛,在陰影中冷冰冰地盯着他。
“否則……怎麼樣?”
他低聲問道,聲音裡的冷意彷彿能將人凍結,“你想對他做什麼?”
王坤渾身顫抖着,生平從未感受過的恐懼從心底爬上來,他捂着絞痛的腹部,張嘴想說話,鮮血卻再次從他口中溢了出來——
僅僅只是這一撞,他的肋骨就全斷了,斷裂的骨頭戳傷了內臟。
他軟倒在地上,硬撐着纔沒有暈過去。
許思立望着忽然出現,護在他面前的男子,淡紫色的眼眸中目光灼灼,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笑意。
就在這時,旁邊控制着他的星盜,大概是因爲這突然的變故,一個沒注意,手上不自覺地用了點力。
許思立一吃疼,不禁皺了皺眉。
青年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流露一絲痛苦,然後下一刻,痛苦解除,因爲……
“啊——”
那名控制住許思立的星盜,忽然慘叫出聲。
只見他的雙手被長劍直接斬斷,在掉落地板的過程中,竟然直接燃燒了起來!
然後,這名星盜便在衆人的注視下,像一顆鉛球倒飛出去,轟地砸進了金屬牆中,深深凹進去一個坑,吐出鮮血後暈死了過去。
指揮室中陷入一片死寂。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
以至於在場所有星盜,包括庫里斯和安吉莉亞等人在內,全部愣在當場。
他們望着突然出現大發神威的男人,再看光幕上,明明剛纔還在屠殺機甲,此刻卻已然消失無蹤的身影,再次露出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臥槽,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除了木行舟和外出的幾個,以及剛剛被司盛屠戮了一遍的機甲隊長,幾乎所有能說上話的高層都在這裡了。
如果他們被殺了,那烈狐就算是徹底玩完了,而看這怪物的架勢,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有沉不住氣的,受不了這緊張的氛圍,立刻拔腿就往外跑,想盡快逃離這裡。
這名星盜的速度很快,身手也十分敏捷,可以看出來是個厲害的高手,之前在飛船上也曾察覺到許思立的精神力。
然而,他還沒跑到門口——
“砰——”
那身穿雪白軍裝的男子,甚至沒有回頭,這名試圖逃亡的星盜,就直接化作一顆炮彈往前飛了出去,正面撞上大門。
在那巨大的衝擊力下,連人帶門撞飛了出去,最後在揚起的粉塵中一動不動,不死也重傷了。
因爲他而蠢蠢欲動的人們,這下子全部僵立在原地,根本不敢再有什麼舉動,生怕下一刻倒黴的就是自己。
他們緊張無比,臉上滿是驚懼。
只是,那一出手就震懾住全場的男人,卻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此刻,他已經轉過身去,面對着那銀髮青年,甚至將滿是弱點的後背暴露給了他們。
然而有他方纔的三次出手,再加上被屠戮了一半的機甲羣,現在誰又敢再上前去自尋死路呢?
本就是自己召喚了他,許思立也預料到了司盛的出現,但沒想到他一出場,就給他出了氣。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盛哥。”
而司盛,卻死死地盯着他,眼球中的紅血絲,似乎又多了一些。
在確定眼前不是自己的虛幻後,他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恐慌,張開雙臂將許思立摟進了懷裡。
他緊緊抱住青年,臉頰貼在他耳側,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再次確認了眼下是真實而不是他的夢境。
“終於找到您了。”
他低低地嘆息道,聲音裡的脆弱和委屈,半點沒有剛剛殺氣沖天猶如地獄使者的冷酷殘忍。
許思立靠在他懷裡,因爲他突然的舉動耳根微微發熱,有些想推拒,卻在聽到他隱約帶着哭音的話語後,又安靜下來。
想起昨天在地下交易所,自己忽然變成卡牌,然後被庫里斯置換之時,聽到的司盛那帶着恐慌驚懼的聲音。
許思立心中不免產生了幾分愧疚。
司盛應該急壞了吧?這麼迅速地找過來,他肯定費了很大力氣。
再回想他剛剛眼睛裡的紅血絲,許思立心疼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嗯,我沒事。”
他安撫地拍了拍男人的後背,只想撫平他的不安,至於那些目瞪狗呆的星盜們,則完全被他忽略了。
良久,司盛深吸一口氣,輕輕鬆開他。
他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精神力也一遍遍掃過他的身體,確認他身上有沒有眼睛看不見的暗傷。
最後,他牽起了許思立的手。
青年白皙的手腕上,被剛纔控制住他的星盜勒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司盛憐惜又心痛地望着他,輕聲道:
“對不起,我來晚了。”
看他的表情,再聽他的語氣,不知道的還會以爲許思立受了多麼殘酷的虐待。
周遭的星盜們一臉便秘的表情,尤其是庫里斯和安吉莉亞。
天可憐見,他們雖然把人擄走,限制了這位旭先生的人身自由,但可沒有虐待過他啊!
他們很想爲自己辯解,但先後兩個砸飛出去現在還人事不省的同伴,以及倒在地上抽搐的王坤,又讓他們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太可怕了!
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史前兇獸吧?
許思立也是哭笑不得,他伸手摸摸司盛的臉,輕聲說道:“我真的沒事,他們有求於我,不敢拿我怎麼樣。”
司盛看了他一眼,沉默地低下眉,手中有藍色幽光浮現——
他施展水愈術幫他消去紅痕,這才放下他的手,終於側身看向了星盜們。
他眼中的溫柔不再,只剩森然的寒冰和殺意。
星盜們哆哆嗦嗦,最後,司盛幽幽的目光,落在了安吉莉亞身上。
安吉莉亞心中一跳,她早就收起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此刻見司盛盯着她,不禁脊背發麻,頭皮都要炸了。
她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似乎稍有不慎,隨時可能喪命於此。
司盛冷冷地看着她,什麼也沒說,強大的威壓便落在了她身上。
“砰——”
安吉莉亞直接趴倒在地上,感受着那堪稱恐怖的威勢,這次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哭了出來。
他真的在針對她,爲什麼?
“你做了什麼?”
高筒皮靴出現在她眼前,安吉莉亞艱難地擡起頭。
男人俯視着她,眼神中宛若含着千年寒冰,聲音也冷得讓人打顫。
明明是一張令人驚豔的俊臉,安吉莉亞看着他,心中卻唯有驚嚇。
她做了什麼?在他到來之後,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啊……
“我沒……”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安吉莉亞連忙求饒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蠱惑旭先生讓他同意幫助我們。”
“但是,我真的沒有傷害他!”
“我的蠱惑術只會影響別人的判斷,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的,我可以發誓的!”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她越說,男人的臉色就越是難看,她甚至能看到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暴戾的殺機。
她甚至能解讀出三個字:你沒了。
安吉莉亞心頭一顫,幾乎以爲自己就要死了。
好在,許思立伸手拉住了司盛。
“她是半人魚,擅長利用聲音操控人心,但那對我沒有用。”
許思立說道,“之前我只是假裝被控制住了而已。”
安吉莉亞吃驚地望着他,“你怎麼會知道我是……”
她的血統是她最大的秘密,爲什麼他會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很重要嗎?”
許思立笑了一下,他看向庫里斯,歪頭道,“卡牌師,你現在還能將我變成卡牌嗎?”
突然被點名,庫里斯瞬間白了臉色。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請您高擡貴手原諒我們吧!”
他直接趴在地上,對許思立磕頭認錯。
以那金髮男子的速度,他估計還沒施展出卡牌化的技能,就被打死好幾遍了,庫里斯還是很看得清形勢的。
許思立歪頭看着他,想了想說道:“我對你的卡牌很感興趣。”
庫里斯渾身一抖,這次不是害怕,而是心疼的。
但沒有辦法,爲了小命,他只能認命地取出他的卡牌盒,哆嗦地用雙手捧到許思立面前。
感覺到手上一輕,卡牌盒被拿走,庫里斯的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這些是他積攢多年的底牌,就這麼交出去,他的實力至少削弱三分之二。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絕對會回到前幾日,把主意打到面前這人身上的自己給打死。
就算是跟血舞合作,也沒有現在這麼慘啊!
不僅老巢被發現,外皮被扒了,損失兩三百架機甲,王哥他們也身受重傷生死未卜,而他的實力也被削弱了大半……
關鍵是,木老大的命也沒有救回來啊!
庫里斯都能感受到,周圍的星盜同伴看他的眼神,烈狐在星盜組織中還算團結,但也是相對而言的。
他和王哥給烈狐招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組織中人會放過他纔怪……
他心中悲苦,卻只敢低着頭不敢表現出來。
許思立把玩着手上的木盒,這木盒也沒有多大,外表樸素,看着十分普通。
一想到自己曾經被變成卡牌放在其中,他就覺得格外神奇。
他沒有立刻查看,將木盒塞進空間膠囊之後,便笑着道:“你們之前劫持了一位名叫丁銘宇的研究員,我要見他。”
烈狐號的動力室之中,丁老先生依然處在兩名星盜的監視下。
即使他們也聽到了警報聲,但在接到命令之前,他們依然沒有擅離職守。
丁博士看了眼窗外,聽着警報的聲音,他心中又難免生出一絲希望。
入侵的人……是聯邦的救援隊嗎?
弗蘭達星際聯邦,有人來救他了?他心中滿含期待,監視他的星盜,眼神卻越來越不善。
只是很快,警報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丁博士心下一跳,難道是……失敗了嗎?
“哈哈,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的總部都敢闖,不自量力!”
“丁老啊,您還是安心留在這裡吧。”
兩名星盜洋洋得意地說道。
丁博士一顆心直往下沉,臉上的皺紋都似乎加深了不少。
就在這時,其中一名星盜的通訊儀忽然響起,他們接到命令,讓他們將丁博士帶去指揮室。
監視的星盜完全沒有多想,只以爲是讓丁博士去指認俘虜,便押着他離開飛船,往基地指揮部而去。
丁博士也是這麼認爲,一時間不禁心如死灰,對被俘虜的戰士唯有滿心的愧疚。
然而當來到指揮部,看到裡面的場景時,三人都愣住了。
丁博士愣愣地望着許思立,張了張口,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名星盜已經被嚇蒙了,此刻已經鬆開對丁博士的鉗制,滿心疑惑又恐懼地退到一旁去。
“您就是丁銘宇博士?”
許思立來到老人家面前,他還直愣愣地看着他,大概是被眼前的血腥場景驚嚇到了。
考慮到丁博士年紀很大了,他下意識放柔了聲音,溫聲道:“有人讓我來救你。”
“木頭,您應該知道吧?”
丁博士終於緩過神來,然而目光依然在許思立的臉上逡巡,聽到他的問題,臉上露出驚喜。
“您是說羅……”
他沒有說完,而許思立已經點了點頭。
“您知道就好。”
兩人打着啞謎,丁博士說的還不是宇宙通用語,豎着耳朵偷聽的星盜們,根本聽不明白。
這時,許思立又道:“聽說您妹妹也在他們手上?走吧,一起帶她離開這裡。”
丁博士看着他的臉,啊了一聲,像是剛剛又走神了一下,現在再次被提醒了,連忙道:“對對對,要去救薇爾!”
然後,他轉頭對庫里斯等人怒目而視。
不用他們逼問,庫里斯就主動帶他們去了丁博士妹妹所在的地方。
巧合的是,她被安置的地下室,正好跟木行舟在一起,只是隔了一個房間。
許思立原本只是陪同丁博士過來,順便參觀一下星盜的基地,卻在一起走進房間,看到丁博士妹妹時,不禁怔在原地。
只見那被安置在營養艙中的絕美女子,雙眼緊緊閉着,銀色的長髮在營養液中漂浮,五官……竟是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