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有曖昧的火花在暈黃的閨房中炸開,旖灩又抽了下手,無奈鳳帝修卻按地極緊,她手心能感受到男人堅硬的小腹肌肉,緊實而火熱,像是裡頭沉睡着一頭猛獸,正在她的手心下慢慢喚醒。
旖灩面上熱度再升,想到藍影還在外頭更是頭腦發空,到底露怯,施了個小小的反擒拿掙脫的鳳帝修,豈料她手好容易離開他的身子,還沒完全縮回來,人已被鳳帝修打橫抱起,接着他竟是大步往拔步牀而去。旖灩吃了一驚,禁不住“啊”了一聲。
聽到外頭藍影腳步聲動了幾動,她忙又閉了嘴,瞪着鳳帝修,可鳳帝修顯然是不肯顧念她的顏面,無視她的控訴,直接揚聲道:“今夜不用你們伺候了,退下吧。”
再沒有什麼言語能比他這話更像此間男主人了,旖灩一急,欲喊住藍影,鳳帝修已三兩步到了牀前,將她往牀上一放,大掌已蓋住了她張口的嘴巴,接着身子一躍一滾,躺在了大牀內側,空出的左手扣住她的腰肢,將她牢牢摁在了牀榻上。
外頭傳來藍影遠去的腳步聲,顯是沒聽到她的吩咐便果真退下了,旖灩扭頭狠瞪鳳帝修,那廝挑脣一笑,倒是鬆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旖灩沒好氣地道:“你到底要幹嘛?我今兒累的很,要休息了。”
鳳帝修當即點頭,道:“知道灩灩累了,我專門來看護灩灩的,免得灩灩夜裡睡得太沉了會不小心傷到右臂,骨頭錯位了可就不好了。”
他言罷扯了薄被給旖灩蓋上,極是溫柔地撫了下她的長髮,見旖灩依舊瞪着一雙美眸,便道:“既是累了便趕緊閉上眼睛睡覺,明日還要早起操辦盛易陽的喪事呢,我也累的狠了,先睡了哦,灩灩好夢。”
說着身子一擡在旖灩的額間印下輕輕一吻,打了個呵欠,鳳帝修竟是閉上了眼睛,竟是一副要睡在此處的樣子。旖灩活了兩輩子也沒和男人同牀共枕過,見他怕被她踢下牀去特意地賴在牀內側,顯然是鐵了心要睡在這裡,不僅一陣的無語。
她今日着實因盛易陽的事兒而累的不輕,聽聞鳳帝修的呼吸只這眨眼間便平穩了,輕嘆了一聲,索性便由着他了,可她閉了眼睛,明明覺着極累,卻愣是睡不着,總覺着這滿牀幔都是男人身上的雄性味道,明明是她的牀,可她的手腳怎麼擺都不得自在。
折騰了片刻,沒能睡着反倒急出了一頭薄汗,作爲一名萬里挑一的殺手,她一向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睡眠,想睡便能保證閉眼便睡,何曾發生過現在這種情況?!
旖灩幾分氣恨,幾分挫敗地睜開眼睛,心頭卻也因此而執拗起來,越發再不想着去趕鳳帝修,她便不信她會睡不着!
她睫毛一閃,重重閉上眼睛,豈料耳邊卻想起了鳳帝修的輕嘆聲,接着是他的喃喃低語聲,道:“沈老婆子死了,沈家說不定會有什麼動作,強龍不壓地頭蛇,我留在這裡放心些,快睡吧,擾人清夢……”
旖灩聞言心頭微暖,千安王府勢大,在這中紫國也算一強霸了,倘使真要派些殺手到弒修院來,她從君卿洌那裡得到的暗衛未必能濟事。
聽聞老千安王和其老妻感情不錯,誰知道他會不會因死了老伴便發瘋,真令人來尋自己晦氣,鳳帝修的擔憂倒也有必要。
既知他是因此而來,旖灩心中倒沒那般焦躁了,顫抖的睫毛靜垂,瞬息間便沉入了深眠狀態。左右身邊有個高手,她睡的再安心不過了。她這邊沉睡過去,卻是不曾知道,某個嚷嚷着她擾人清夢的男人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清澈,盯着她的睡顏不厭其煩地瞧了小半個時辰這才閉上眼睛。
千安王沈府中,因沈老太君過世哭聲一片,府中連夜掛起了白幡白帳,挑起了白燈籠,照的整個王府一片蕭素,靈堂已被安置妥當,沈老太君遺容倒還安詳,靜靜躺在棺木之中。除卻沈老王爺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沈府主子們全部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哭聲一片。
卻於此時,外頭撲進來一個消瘦的身影,他跌跌撞撞進來便撲倒在棺木前,扶棺木慟哭起來。
“祖母,孫兒不孝,孫兒不孝啊!”
這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沈璧,他因殺人進了牢獄,隆帝令三司會審,此事鬧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雖則當時沈璧是在殺人現場被當場抓獲,身上還沾染了死者的血跡,但通過千安王府和君卿睿的運作,最後三司會審時卻有工部左侍郎的兒子劉子健前去告發長明侯府的庶子高懷,說當日曾看見高懷和死者勾肩搭背,舉止親密的離開。他好奇之下曾尾隨二人,聽到了兩人發生爭執。
接着,很戲劇性地仵作在死者的指甲中尋到了一點布料碎屑,後經證實那碎屑正是長明侯家公子高懷當日所傳騎裝的布料花樣,緊跟着又有參加狩獵的公子證實,曾瞧見高懷神態慌張,舉止匆忙地從死人的林子中出來。加之這高懷好男風,並非什麼秘事。
三司傳喚了高懷,偏高懷對當日之事答的漏洞百出,審查之下,人證物證都冒了出來,全都指向了高懷,最後高懷也認了罪。就這樣,沈璧無罪當堂釋放,案卷報到了隆帝處,隆帝也未曾表態,此事便草草收尾。
可世人也都不是傻子,案情突然出現如此戲劇性的變化,以至於沈璧無罪釋放,此案反倒在京城中傳出了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來,無不認爲沈璧有性虐待且好男風的傾向,暴戾之下殺人,最後千安王府靠勢力令長明侯的小小庶出子定了罪。
因這些流言,沈璧縱然沒被砍頭,仕途也算是毀了,隆帝也不曾發話令沈璧復職,沈璧歷來標榜正值,從小到大也一直被稱頌爲青年才俊,就是以爲平日風評太好了,如今突然被一定好男風的猥褻虐待狂帽子扣頂,他一下子性情大變,暴戾,消沉頹廢起來。
若說沈華娥是沈老太君的心頭寶,沈璧這個金孫那就是沈老太君的心尖肉,這樣的事情,沈家自然不敢告訴沈老太君。沈璧這樣,沈家也不敢叫他回府,沈璧出了牢獄便被送到了京郊的別院,對沈老太君府中上下一致聲稱沈璧是受命離京公幹了。
可就在昨日兩位公主出城,沈老太君突然來了興致,帶着孫女們出府去瞧熱鬧,結果便在酒樓上聽到了一羣貴公子們在討論沈璧,平日家中長輩沒少拿沈璧來做榜樣教訓他們,此刻沈璧爆出醜聞來,這些貴公子們慣會落井下石,說的話有多難聽便多難聽。
沈老太君一下子接收到這些信息,哪裡承受地住,當場就口吐鮮血,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被匆匆送回府後人都沒醒過來便斷了氣兒。
沈璧正在京郊別院中借酒澆愁,得知消息,此刻才能趕回來,他伏在棺木上,想到老祖母是因自己而過世,登時心念懼灰,哭的淚水滿面。其父見此,又聞到他一身的酒氣,又恨又痛,爬起來對着沈璧便是兩掌,怒斥道:“你這孽子,若非你掉進人家的陷阱,又怎會害的王府名聲盡毀,你死不足惜,可不該累及你祖母爲你勞心勞神至死!我千安王府沒你這樣不中用的子孫,連個黃毛丫頭都能輕易算計到你!”
他這兩掌用了大力氣,沈璧酗酒過度,身子虧空直被打地吐了血,大夫人見了忙跳起來去護愛子,尖叫出聲,沈璧兩眼血紅,卻是一抹嘴角血痕,推開大夫人大步就往外衝,嘶聲道:“我殺去那女人給祖母和姑母報仇去!”
眼見他瞬間衝了出去,衆人皆是一驚,怎容他如此衝動,呼啦啦地忙着去拉,靈堂亂成一團。
一直坐着的千安王這才坐直身子,怒喝一聲,“都鬧夠了沒,你們祖母生前不得安寧,如今死了還不叫她好走嗎?!不肖子孫,不肖子孫!”
他一吼,登時靈堂靜寂無聲,接着噗通通跪了一地,一番請罪後,大老爺才擡頭,道:“父親,祖母這病明明好了許多,怎麼就一下子……兒子越想越覺不對,那邪醫谷主愛慕盛旖灩那賤人,只怕當日給祖母治病是假,來給那小賤人報仇纔是真的!”
“父親,祖母,小妹,還有大侄子的仇不能不報啊!難道就由着那小賤人欺上頭來?!”
……
沈家主子們紛紛表態,千安王卻沉吟不語,待他們言罷,這才沉聲道:“都說夠了嗎?逞能!魯莽!衝動!這就是我沈家的好子孫,都這樣,我看王府遲早敗落。”他訓罷,下頭一片沉寂,千安王這才站起身,道,“好好給你們祖母守靈,大郎,二郎,三郎隨爲父來。”
片刻後書房中,沈大老爺見父親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不說話,而兩個弟弟都衝自己使眼色,便先開了口,道:“母親九泉之下若知父親如此傷懷,定不能瞑目。父親,雖說盛家那小賤女此刻風頭正盛,又有太子,和天宙,天乾貴人們護着,我沈家不能貿然出手,但是也不能就任由她得意囂張啊,若然什麼都不做,一味隱忍,又如何對得住母親在天之靈。”
他言罷,沈二老爺也道:“父親,非是兒孫們衝動逞能,實是母親去的太慘,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沈老王爺這才睜開老眼,道:“說說你們想如何爲你們母親報仇。”
聽父親如此說,沈家三位老爺對視一眼,知道這是父親允許了,沈大老爺率先道:“父親,如今小賤人風頭正盛,王府確實不好明着出手,不如來個借刀殺人!兒這些日已探查清楚,世人皆以爲天宙莫丞相和蓮華公主青梅竹馬,來日必成眷屬,但實則不然,兩人之間不過是兄妹之情。而天宙大將軍府的明媛郡主樓青青纔是深愛着莫雲璃,且這樓青青不知幼年經歷了什麼,竟得了自閉之症,唯對莫雲璃癡情不悔,還曾因莫雲璃多瞧了兩眼別的貴女便服毒自殺,這樓青青腦子有問題好似和莫雲璃脫不開關係,故此這些年因樓青青自閉,都是莫雲璃在照顧她。樓,莫兩家是世交,樓青青又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女,受盡疼愛,樓家早便認定了莫雲璃爲姑爺。樓青青的兄長樓穆滄,威名赫赫,武功高絕,是天宙數一數二的人物,他一向極是疼愛唯一的妹妹樓青青。父親,兒若猜想不錯,那蓮華公主回到天宙,定然會隱瞞莫雲璃滯留中紫國的真正原因,倘使我們將莫雲璃愛上了小賤女的消息透露給樓家,樓青青出了事兒,她的兄長豈會放過盛旖灩?依樓家的勢力,捏死一個盛旖灩根本不在話下!”
沈大老爺言罷,臉上閃過陰毒的狠絕來,他不愧是王府的大老爺,這計策不費吹灰之力,卻能給敵人引去防不勝防的殺身之禍。
沈二老爺聞言雙目發亮,道:“大哥此計甚妙,既然要借刀殺人,兒以爲天乾那邊也有力可借。且不說天乾攝政王住進盛府,多半是因宮宴上小賤女運用那新型弩惹他盯上,便是那天乾天香公主便恨透了盛旖灩,天香公主雖然因皇權旁落而勢單力薄,但兒記得南沙國的太子對天香公主可是傾慕已久,兒手下有一幕僚頗有才智,可送到天香公主身邊繼而再設法令其借力而爲。”
“大哥,二哥好計策,這些法子都可暗中操作,任是盛旖灩身邊有貴人也定不可能沒空檔可尋,若是再想法子將那邪醫谷主調離,殺掉小賤女我千安王府完全可以不沾半點血腥!”
……
三人越討論越是激動,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議細節之處,待千安王拍案定板已是四更天,沈老王爺沉聲道:“此事就按計劃安排,另外報仇事雖大,卻大不過我整個千安王府的未來,此次水患,皇上原本定奪令吳大人負責賑災,豈料吳大人臨時病倒,病勢洶洶,若無意外,賑災重任會落在阿茂頭上。”
他說着瞧向沈二老爺,道:“你囑咐下阿茂,此次賑災非同小可,差事辦好了,那便救百姓於水火,穩江山於狂瀾,留名青史,受皇上恩寵,不在話下,可若是辦不好,那莫說是靖南侯府,連帶着千安王府,翼王府也都要跟着受牽連,讓阿茂務必警醒,萬不可到了地方被貪官污吏們拉下泥沼!令他多多送信回京,本王要親自督辦。”
靖南侯蔣茂正是沈二老爺的女婿,二房嫡孫女,沈大姑娘已嫁過去十多年。聽父親如此鄭重囑咐,沈二老爺不敢怠慢忙道:“兒子明日親自到侯府去一趟。”
翌日,旖灩沉夢中覺出一絲不妥,睜開眼睛就見牀邊蹲着個身影,逸飛粉雕玉琢的少年俊面上掛滿了失望和傷痛之色,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睛裡蘊滿了晶瑩的淚水,正控訴地瞪着自己。倘使尋常少年臉上掛着此等不合乎年紀的小孩表情,指不定多令人毛骨悚然,噁心厭惡,可逸飛長的實在太過漂亮,尚帶着稚氣的臉粉嫩嫩的,這樣嘟着嘴,抽着鼻子,紅着眼,當真是怎麼瞧怎麼萌態橫生。
旖灩夢眼惺忪,瞧見逸飛這般泫然欲滴,眨了眨眼,睡意全無,忙擡手要給弟弟拭淚,誰知手剛擡起便有隻胳膊從她背後探出,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旖灩一驚,回頭望去,見鳳帝修坐在牀裡頭一臉黑沉地正無比嚴肅和不悅地瞪着逸飛,她腦子半響纔回憶起了昨夜的事來。
一時她有些驚訝於昨夜睡的安寧,竟然連早上逸飛進屋,看樣子還和鳳帝修對峙半響,她都全然不知,睡的如此暈天暗地,簡直就是絕無僅有之事!
此刻顯然沒多餘的時間讓她感嘆此事,逸飛見鳳帝修抓了旖灩的手,而平日極疼自己的姐姐非但沒反抗壞人,還滿臉專注地瞧着大壞蛋,他頓時淚水滾落,抽抽搭搭地控訴道:“姐姐不讓逸飛和姐姐睡覺卻和這個大壞蛋睡覺,嗚嗚……”
旖灩被逸飛控訴,如何不知他這是爲何傷心,逸飛粘人,不止一次想要晚上睡在這裡,旖灩自然次次將他哄走,今日顯然是他發現了鳳帝修,覺着受了委屈,覺着她這個姐姐騙了他。
見少年傷心至此,旖灩微急,誰知鳳帝修卻抓着她的手不放,也跟着沉臉控訴,逼問道:“他每日都這麼往你閨房中衝嗎?!”
他說着還面色鐵青地給旖灩拉了拉薄被,蓋住了她略微散開,露出鎖骨和一點肩頭的上身,見清晨初醒,女人面上帶着三分慵懶惺忪,目光迷離,長髮披散,媚態百生,想着眼前臭小子日日得見佳人此態,俊臉便更加陰沉了。
逸飛見旖灩不吭聲,繼續控訴,道:“姐姐騙我,姐姐明明說女的和男的不能睡在一起,會生娃娃的……可這大壞蛋就是男的,如今姐姐和他都睡了,姐姐肚子裡一定有娃娃了,等生下娃娃來,姐姐就不能只疼逸飛一個了。嗚嗚,逸飛不要。”
鳳帝修聽逸飛如此說,愕了一下臉上的陰沉卻是一掃而空了,他忽勾起一抹笑意來目光晶亮盯着旖灩,那樣子倒好像她肚中真有了他的孩子一樣,旖灩被瞧的面上一紅。
哪裡想到平日哄逸飛的話,這孩子竟會此刻都給她抖露出來,還說出這等叫她面紅耳赤的話來,她想解釋,說自己肚子中沒有什麼孩子,可瞧着逸飛那傷心的模樣,想到他聽了自己平日都是哄騙他只怕小小心靈要更加受傷,旖灩便張了張,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倒是鳳帝修瞧着她那難得的張口結舌模樣而朗聲一笑,從牀內一躍而起,跳下牀榻赤腳將跌坐在牀邊哭的逸飛拽起來,提至窗邊衝他耳語了起來。
旖灩就見他嘴巴動了兩下,也不知說了什麼,逸飛臉上淚珠便是一滯,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鳳帝修,鳳帝修又說了兩句,逸飛眼睛中閃過害怕和驚嚇之色來,鳳帝修再言兩句,逸飛擡手將淚一擦,回頭便衝旖灩道:“姐姐好好休息,逸飛乖乖的,去找紫兒姐姐玩。”
言罷,他竟是不再多纏旖灩,也不再哭鬧,身影一閃跑了出去。
逸飛雖有異常人,但是性子卻也極爲執拗,鬧將起來,也和個小混世魔王一般,見鳳帝修不過幾句話逸飛便乖乖走了,旖灩有些傻眼,倒好奇起他說了些什麼了。
鳳帝修一坐回牀邊,旖灩便不恥下問,卻聞鳳帝修挑眉,詫道:“逸飛很懂事的,我不過曉之以理,令他知道我是大夫要照顧你,他便懂事地不願再打攪你養病。”
旖灩狐疑地盯着鳳帝修,道:“是嗎?先前我明明也繞之以理過,怎麼不見逸飛聽話?”
鳳帝修卻沉吟一聲,無比認真地道:“我武功高,小孩子都崇拜英雄的,更聽我的話也不足爲奇。”
一樓花廳中,逸飛悶悶不樂地找到紫兒,紫兒見他大早上便紅着眼睛,不由道:“不是去樓上尋你灩姐姐了嗎,這是怎麼了。”
逸飛沒精打采地往座位上一窩,卻道:“以後我都不上二樓去了。”
紫兒聞言一詫,仔細瞧了眼他,道:“怎麼了這是?”
逸飛心裡不舒服,卻嘟着嘴巴沒吭聲。心裡想着,大壞蛋說的對,如今木已成舟,姐姐肚裡已經有了大壞蛋的娃娃,他便不能再纏着姐姐打擾姐姐休息了,姐姐懷着娃娃身子是很虛弱的,若被他打攪,不能好好休息,將來生娃娃的時候就很危險。前兩日他還聽院子裡掃灑的嬤嬤說哪家哪家的媳婦生娃子死了,一屍兩命,好嚇人,他不能那麼不懂事,再打攪姐姐休息,一定要讓姐姐養好身體平平安安生下娃子。
只要姐姐好好的,以後姐姐不只疼他一個也沒關係,逸飛悶悶地如是想。
紫兒見少年皺着臉不吭聲,想着他就一小孩子,也不知又因什麼小事鬧性子呢,便搖頭一笑,不再多問。
旖灩洗漱一番從淨房中出來,天色纔剛矇矇亮,她到了花廳,逸飛已跑去隔壁院子找夜傾喂招,紫兒奉上茶,道:“小姐,老爺的喪訊已發了下去,靈堂也都已安排好。”
旖灩點頭,道:“這便將白幡什麼掛起來吧,一會兒只怕各府祭奠的主子們便到了。”
紫兒應是,又請示道:“吳管事,小姐可要現在便見他?”
旖灩扣着蓋碗,抿了口茶,這才輕點了下頭。片刻,吳管事被帶了進來,他被看管了一夜,因是,面色蒼白,人似也消瘦了兩圈,瞧着比昨日年邁了豈止三五歲,哪裡還有半點平日威風模樣。
進了花廳,他也不敢擡頭瞧旖灩一眼,恭恭敬敬地垂着頭,跪在地上,險些五體投地將手中一個紅木托盤呈給旖灩,道:“這是盛府外庫房的鑰匙,另老爺書房下頭藏着個小金庫,鑰匙也在這裡。除此外,在通州和白城的兩個盛家別院中還都秘密建造了兩個聚寶庫,其間珍寶金銀無數,那兩串黃金小鑰匙便是莊子聚寶庫的鑰匙。這些都是老爺暗地裡藏下的,太傅府明面上經營的田產,莊鋪,生意那三本冊子上都有記錄,房契等小的也已經都尋了出來,昨夜已交給了紫兒姑娘。老爺每年在富通錢莊還都存有一大筆銀子,可這些銀子只憑老爺的手諭纔可提取,不過如今老爺死了,公主是老爺唯一的嫡女,按律這些銀子也該轉到公主的名下,由公主任意支配。”
吳管家很清楚,連盛易陽都被眼前女子隨意捏死,盛易陽留下的這些財產他不可能私自吞下,更何況他如今更該擔心的是身家性命的問題,保命要緊,故而爲求將功補過,他不敢有半點隱瞞,將知道的都盡心盡力地說了出來。
見旖灩聽了這些竟還不動聲色,吳管事額頭冷汗直掉,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又道:“這盛府,老爺的房間下頭有一條密道,通到哪裡,小的也不大清楚,只老爺一人下去過。還有就是,老爺當官多年雖只是一代的富貴,但也效仿百年望族組建了一支暗衛隊伍,這托盤上的紫玉小笛便是召集暗衛的信物。”
旖灩見吳管事說完了,放在扶手上的指尖才輕輕叩了兩下,揚了揚柳眉。都說狡兔三窟,倒真不爲過,盛易陽不過做了不到二十年的官,便東一個藏寶庫,西一個的,在府中更是建了密道,可見平日有多貪婪成性。
盛府內宅的庫房旖灩早已接手,紫兒梳理了多日纔將賬目等弄清楚,內庫財力已是不容小覷,而外庫房是盛易陽的私庫,金銀寶物只會更多,更別提他不敢放在府中,設在通州兩處的聚寶庫了。看來這回自己是發大財了,有了這份實力,要發展勢力輕而易舉。
她心情愉悅起來,難得地瞧向吳管事的目光也溫和起來,道:“吳管事辛苦了,老爺遇難,如今正逢夏日,最多停靈三日也該運送屍體回老家入葬,彼時本公主會親自扶靈南下,吳管事跟了太傅一輩子,一直深受信任,回去收拾下,便攜帶家眷一起扶靈回鄉,以後就都留在家鄉爲老爺守墓吧,本公主平日不在,逢年過節也替本公主儘儘心燒些紙錢,拔拔草。”
吳管事聽旖灩這是要放過自己全家了,登時眼淚都流了出來,忙磕了個頭,哆哆嗦嗦的說着感激話,旖灩擺擺手,紫兒帶他下去。旖灩目光才落在桌上的托盤上,從上頭將那支手掌長短的小紫玉笛子拿起來,在指尖轉動把玩,目光若有所思。
暗衛是個好東西,可一般暗衛等同死士,能力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得忠心,一般皇族,百年望族手中暗衛厲害,都是經過幾代人,上百年的經營所致,盛易陽發家不過這十數年,這麼短的時間建立的暗衛組織旖灩不抱多大希望。
但這到底是盛家自己的暗衛勢力,相信這些暗衛該並不十分清楚自己和盛易陽的關係,如今盛易陽已經死了,自己順理成章成爲他們的主子,好好調教一番,未必便不能收爲己用,發展壯大。調教好了倒比太子給的那些暗衛更爲得用一些,畢竟一個是無主的亂頭蒼蠅,一個是卻舊主尚在,且恩威不減,怎麼看都是前者更易受用,對自己死心塌地。
旖灩想着,將紫竹笛籠進了袖中,恰紫兒快步進來,道:“小姐,宮中得到老爺去世的消息,太子殿下親自帶着百官來祭拜了。”
旖灩並不意外,誰叫盛易陽是中紫國的大功臣,捨命救了太子的忠義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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