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淺斜睨了楚靖寒一眼,眉梢輕輕挑了挑,“好戲?”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兮兒嚐嚐這個蜀都有名的醉雞。”楚靖寒語氣不鹹不淡,動作不緊不緩。
“哼。”江兮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不過卻不得不說這清水樓的涼菜的確不錯,葷素搭配很好,顏色也很漂亮,尤其是那盤酸甜適中的涼拌蘿蔔雪裡青更是讓人停不下嘴。
“怎地,可是不對胃口?”楚靖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江兮淺將頭撇到一處,怎地她以前就沒有發現這人怎麼這般無賴呢?
“那姑娘在蜀都也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大將軍於撼天的女兒於青嵐。”楚靖寒見貓兒終於抓狂,遂不再逗她,開口淡淡的解釋道,“蜀後有意讓二皇子蘇雲韜與於青嵐聯姻。”
江兮淺夾了一筷子涼拌蘿蔔,狼吞虎嚥的,還不忘用眼神像楚靖寒示意,關我什麼事?
“於撼天子女昌盛卻陽盛陰衰,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麼個女兒,很是寵愛。”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
“那又如何?”江兮淺對所謂的世家、家族,勳貴名流中的寵愛很是嗤之以鼻。當初她不也是整個鳳都人人稱羨的相府大小姐,江家捧在手心中的公主;可結果如何呢?
就算那個什麼鎮國大將軍對這女兒寵愛,難不成還能縱容她毀了皇家的婚事不成?
似是看透了江兮淺心中的想法,“於撼天手握西蜀六十萬大兵,就算是皇上對他也莫可奈何;兮兒向來聰慧,想必應該能看出如今的蜀皇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那又如何?”江兮淺不解。
楚靖寒在心中搖搖頭,伸出手輕輕點了下她圓潤精緻,在陽光下泛着瑩亮粉色的鼻頭,“晁鳳和西蜀名爲盟友,其實不過是利益結合,若是往日我也懶得管;不過如今南疆、南詔明顯已經結盟,對各國虎視眈眈;我晁鳳雖然不弱,但要以一敵二卻是困難,若是西蜀在這個時候內亂,兮兒覺得會如何?”
“……”江兮淺撅着嘴,嚅了嚅脣,“那關於她什麼事?”
江兮淺朝着對面的青樓揚了揚下巴,此刻大門口處看熱鬧的人羣都已經散去,十數名打手揉着肩膀、腰肢亦步亦趨地跟在王媽媽的身後。
“兮兒當真不知?”楚靖寒薄脣微微勾着,帶着三分邪氣,三分魅惑,原本淡漠清冷的一張臉頓時變得無比妖嬈。
江兮淺在心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妖孽!
“砰”
兩人正在沉默間,突然聽見對面的青樓中穿來一聲巨響。
“就是這個房間?”於青嵐面色很是難看。
順着她那火紅的馬鞭方向望去,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單獨的小院,院子裡花壇、假山、亭臺、樓閣,所有擺設無一不精。只是乍眼看去,就知曉這個地方絕對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費得起的。
許是因爲天氣之故,西蜀的樓層、府邸皆喜歡呈天井狀設計,所以江兮淺並看不到對面的場景,只能憑藉着過人的耳力,憑空猜測。
江兮淺撅着嘴,對着楚靖寒很是不滿,不是帶自己來看好戲的嘛?這算什麼好戲,都看不到好不好。
楚靖寒擡手輕輕揉了揉她那柔順的髮絲。
“哎呀,別揉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江兮淺將頭一偏。
“哐當”
若薇手上的筷子頓時掉了下去,雖然是隔着屏風,可根本就不能隔絕聲音好不好,還有從那屏風拖過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兩人之間的動作,這實在是讓她大吃了一驚。
那貨絕對不是她們天上地下,聰慧無雙的主上,絕對不是!
她在心中不斷地自我安慰着;素衣和寒風也都很是愣怔,這平日裡瞧着很是精明的兩位主子,相處起來竟然是這副犯二的模樣?
寒風在心中不斷地重複着,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
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如果自家主子爺知道自己竟然看他的熱鬧,自己會被他怎樣xxoo再ooxx,想到冥煞的那些刑罰,他頓時打了個寒顫。
江兮淺眉宇微微顰蹙着,“發生何事了?”
“無妨,不管他們。”楚靖寒攬着江兮淺的腰,“既然兮兒想看,那我們這就去。”
話音未落,他足尖輕點,整個人凌空躍起;只見天上兩道暗光閃過,楚靖寒已經摟着江兮淺穩穩地落在了青樓的樓頂上,翹起的屋角剛好遮擋住兩人的身影。
順着楚靖寒的視線低頭往下,江兮淺赫然大驚。
“姑娘,姑娘,這兒你真的不能進去,真的。”王媽媽大驚。
雖然這位姑娘看起來是個了不得的,可那院子裡的人她們更是招惹不起啊。
“呸。”於青嵐輕啐一口,“你說不能進,本小姐偏要進去。”
話音未落,火紅色的長鞭順勢摔出去,那原本壓制的雕花鏤空木窗哪裡經得起這般夾着內力的震懾,頓時裂開兩條細縫。
細細聽來,那壓制的房間中,男子難耐的粗重喘息,女子婉轉承歡的嬌啼;間或還有兩聲調笑。
“砰”
空中再次傳來一聲巨響,江兮淺頓時縮了縮脖子,這於青嵐可當真夠潑辣;整個人身上的內勁也不弱,她推開王媽媽,宛若閒庭散步般,邁步進入屋內。身上的氣勢分明宛若引爆的火藥,可卻強壓着,面色白了,青了,紫了,黑了。
“哐砰”
江兮淺只覺得整個屋子都晃了晃,好在楚靖寒眼疾手快,攬着江兮淺的手臂頓時收緊,一隻手攀在翹起的屋檐上,這才勉強穩住身形,再次往下看去。
“咳,咳咳。”江兮淺頓時無語了。
那原本還很是壓制的樓中小院,此刻已經是一片廢墟,稀里嘩啦的只能看到那些殘垣斷壁,瓦片落下。
原本在屋子裡翻雲覆雨的人此刻也顯出了身形,不過由於這房子塌得太過突然,他們身上未着寸縷,這也就罷了;披頭散髮的倒是沒有人能認出他們狼狽的身形來,也算是一大好處了。
只是,青樓中原本尋歡作樂的人都從各個房間出來。
那已經垮塌的樓中小院的廢墟中竟然爬出了三條赤裸裸的人影。
“嘖嘖,這男人豔福不淺啊。”有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就是就是,王媽媽,我們哥兒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青樓來了這種貨色?”有人對着廢墟中爬出來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的女子體吹着口哨。
“哈哈,王媽媽,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瞧着這羞澀的模樣,還玩二對一呢?別是個雛兒吧。”
“咦,那不是二皇子嗎?”
“,別亂說,二皇子怎麼回來我們外大街的青樓;皇城內大街的青樓,那可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任君採擷啊,只可惜我們是沒有這個福氣享受咯……”
“我肯定沒有看錯,萬一二皇子就喜歡青樓這個調調的呢,紅兒你說是不是?”說着還不忘在攬在自己懷中僅着小衣的女子身上揩油,惹來女子一陣嬌啼,“公子,你真壞!”
江兮淺頓時惡寒,打了個寒顫。
“蘇雲韜果然是你!”於青嵐火紅色的鞭子指着那從廢墟中出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蘇雲韜身上,“哼!既然你這麼喜歡尋歡作樂,我們兩人婚事就此作罷。”
王媽媽趕緊讓人給蘇雲韜披上件衣服,還未穿好,聽到於青嵐的聲音時,他頓時愣了下,面色黑沉着,“於小姐,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想毀就能毀的。”
“呸,就憑你這模樣。”於青嵐嘴角斜勾,眉宇間帶着傲氣和不屑,“放心,等今兒回去,我就讓我爹去找皇后退親。”
蘇雲韜面色很是難看,想要開口解釋,可是卻又無從說起。
可就算這件事情是自己的不是,自己還是西蜀的二皇子,難道要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她道歉不成?對於將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蘇雲韜來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更何況在皇后一直以來的灌輸下,他也以爲自己就是未來的真龍天子,他可是要榮登大寶的九五至尊,怎麼能給區區女子低頭呢。
於青嵐嘴角微微勾着,廢墟中另外兩名女子也爬了出來,只是在衆人的指指點點中都低着頭,頭髮披散着,更像是故意弄下來遮擋着臉,只是兩人身上的青青紫紫卻顯示出,他們之前的戰況到底是多麼的激烈。
“嘔”
於青嵐捂着嘴,幾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猩甜實在是讓人噁心得慌。
江兮淺嘴角微微抿着,瞧着那兩名女子,“張翠蘭和黃翠婷?”
“嗯哼。”楚靖寒嘴角微微勾着,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做的?”江兮淺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卻並不是認爲楚靖寒做錯了,而是擔心晁鳳和西蜀的關係會不會就此鬧僵。頓時她爲自己心中的想法噁心了下,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深明大義”了?
楚靖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此事可完全是她們自己鬧出來的,與人無尤。”
“……”江兮淺深深滴凝視了楚靖寒一眼,雖然知道其中絕對少不了他的手筆;不過也是爲自己出氣,那黃家母女也的確太過極品,活該了。
從本質上講,她比起楚靖寒還要更冷心冷情。
如果不是楚靖寒一直不懈怠地追逐,只怕他也不會這麼快地抱得美人歸。
只是到底對陸家莊,她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黃家母女出事,陸伯母會不會很傷心?
“呀,黃兄弟,你看看那女人像不像是嫂夫人?”
人羣中不知是誰突然叫了一句,關鍵是嗓門還不小,頓時整個青樓中的人視線全都朝着二樓某個房間門口處倚着的兩名男子望去;沒人手中還攬着一個嬌俏的女子。
被點名的男子面色微紅了下,“劉賢弟,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嫂夫人還在我妹妹家做客呢?”
在這種狀況下,黃亞夫到底還是有點兒腦子,沒有把陸家莊的名頭說出來。
雖然說出來可能回讓那些人不敢看他們的熱鬧,也不敢再當面說三到底;但正所謂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想說,攔得住麼?就算當面不說,背後難道也會說?
劉姓男子面色也微紅了下,“黃兄弟,這……”
王媽媽到底還是好心,站在廢墟身上的兩名女子片刻之後也都穿上了衣衫,不過青樓到底是青樓,就算是衣衫那也薄得可以,胸前的雪峰若隱似現。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這兩位姑娘怎地平日裡沒有見過?難道是王三那臭小子從別處買回來的新貨色?
瞧着黃翠婷身下那點點猩紅,再看看蘇雲韜現在黑得像是鍋底的面色,她心中直呼虧了虧了,這還是個雛兒呢,若是調教幾日,再開個拍賣會,怎麼也能賺個百八十兩。
如今這二皇子不僅沒有要付賬的意思,她廢了多少心思建起來的樓中小院也毀了,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王媽媽心痛得無以復加。
可站在廢墟上的另一名女子在聽到那劉姓男子的話時,先是本能地一躲,不過後來朝着對面二樓望去,雙目赫然迸裂,而後宛若潑婦般,“黃亞夫,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竟然敢來青樓嫖娼!”
“轟”
前腳剛邁出青樓大門的於青嵐頓時又折了回來,蘇雲韜剛要放下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這西蜀朝廷中誰不知道鎮國大將軍於撼天家的女兒,好可是號稱虎女,說得不好聽些就是個母老虎;偏偏還是個有真才實學的,瞅瞅那舞得虎虎生風的鞭子,還有那片刻就震塌了一座小院的內勁;於青嵐沒離開之前,他自然也不敢離開。
衆人看着那身着半透明薄紗的女人,頓時朝着樓上追去,還有她吼出來的話。
“啊,爹,你怎麼在這兒?”
黃翠婷看到黃亞夫之後也是愣怔了下,失聲叫出口來;而後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猛的捂住口,可話已經出口,收都收不回來。
衆人看着蘇雲韜,又看看猛的捂着臉,往旁邊的小亭慢慢的挪着,想要藉此遮擋住自己的黃翠婷,還有那追上二樓跟黃亞夫大打出手的張翠蘭,嘖嘖。
“你他媽的竟然敢嫖娼。”
“黃亞夫,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孃的;老孃辛辛苦苦的給你生兒育女,你竟然在外面逛青樓,好啊,好啊你……”
許是平日是被張翠蘭欺負得久了,黃亞夫被張翠蘭壓着打卻竟然不還手。
之前的劉姓男子卻是看不下去,“張翠蘭別以爲你丫的是個好鳥,說黃兄弟嫖娼,你自己不也在賣淫,還竟然拉着自己的女兒一起,你……你怎麼這麼狠的心腸啊。”
“你,你胡說!”張翠蘭面紅耳赤。
“黃兄弟,不是我說你,你也該拿出點兒男子氣概來了吧。”
“就是,就是;像我家那口子,這女人就該三從四德,這女人竟然都賣淫賣到青樓來了,平日在家裡還不知道給你帶了多少頂綠帽子呢?”
“嘖嘖,可憐那姑娘。”
“對了,聽說二皇子最喜歡雛兒,不知道這個女人把她女兒賣了多少銀子。”
“看這位兄弟家也不像是困難的啊。”
“……”
諸如此類的小聲嘀咕比比皆是。
江兮淺意味深長地瞅了楚靖寒一眼,而後語氣也同樣的意味深長,“不錯,是場好戲。”
“兮兒,喜歡,就好。”楚靖寒同樣眉梢淺揚,嘴角帶着清寒薄笑。
“嗯哼?”江兮淺瞅着黃亞夫,她倒是想知道這黃亞夫要如何處理。
於青嵐瞅着蘇雲韜,癟嘴搖頭,就這副模樣,也妄想榮登大寶,自家爹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要是他登上大位,這西蜀遲早都等自取滅亡,“想不到二皇子竟然還有這等癖好。”
“與母女共歡,嘖嘖,本小姐自認無福消受了;蘇、雲、韜,你好自爲之。”於青嵐夾着內力的聲音頓時響起,整個青樓驟然鴉雀無聲。
連一直揍人的張翠蘭也都愣怔住了。
她總算是回過神來,跟她和黃翠婷發生關係的人是……蘇雲韜,蘇……姓蘇,皇家之人。
蘇雲韜面色也很是難看,他明明是來找青樓的花魁萬紅姑娘,這對什麼母女什麼時候爬到他牀上的,他怎麼不知道?難道是皇兄和皇弟們安排的?
不,不可能的啊。
他垂下眼瞼,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什麼。
“來人吶,回宮。”蘇雲韜厲喝一聲。
聞言,其他人都搖搖頭,這西蜀皇室的臉都給她丟盡了,還拿什麼喬,擺什麼排場。不過這些話卻不能當面說就是了。
“二,二皇子。”
蘇雲韜剛邁步,立刻感覺到衣角被什麼人抓住;他低下頭,發現赫然是跟他發生關係母女其中的女兒,面色更是難看。他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狠戾和威脅,“放手!”
“二,二皇子;嗚嗚,小女子已經是你的人了。”黃翠婷雖然愛佔小便宜,又是個胸大無腦了;不過在這個時候她難得地聰明瞭一回;尤其是在知曉跟自己發生關係,奪走自己初次的男子竟然是個皇子時,更是喜上心頭。
蘇雲韜原本就因爲於青嵐的攪和,怒火中燒,此刻看到黃翠婷這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如果是以往或許他還會有憐香惜玉之心,可現在……
他狠狠地一腳踢在黃翠婷的肚子上,“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姿色,本宮在青樓的相好多了去了,難道本宮都要給她們贖身了不成?”
“不,不!二皇子,我,我不是青樓的姑娘,我是清白的。”黃翠婷急了,顧不上小腹上的疼痛,手腳並用地爬上去抓着蘇雲韜的衣角。
王媽媽雖然已經看出這黃翠婷在跟蘇雲韜發生關係前的確是個雛兒,但是她會說嗎?她會說嗎?
饒是蘇雲韜志大才疏,可人家到底是擔着正宮嫡出的嫡子,有皇家撐腰,她可不敢得罪。
蘇雲韜險些氣樂了,他彎下腰,兩指牽制住黃翠婷的下巴,“呸。清白的,清白人家的姑娘會好端端的跑到青樓來?我呸,還母子一起出來賣,本宮是到了八輩子的血黴纔會遇上你們。”
“不,不!!!”
黃翠婷眼睜睜地看着蘇雲韜離去,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娘不是說,說爹在客棧等着她們嗎?
她們不是進城去客棧了嗎?
爲什麼,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她明明就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給了二皇子爲什麼他不承認,爲什麼?
當下,悲上心頭,哭得稀里嘩啦的。
“二皇子說得當真不錯,真是到了八輩子的血黴纔會遇上這對母女。”
“那可不是。”
“噓,要兄弟我說真正倒黴的是那位。”其中一名男子指着黃亞夫的方向。
其他幾人會意地點點頭,可不就是麼;自己的妻子帶着自己的女兒上青樓來賣。真是不知道當年他是怎麼看上這種女人的,難道是被豬油懵了心?
黃亞夫面色也很是難看,尤其現在整個青樓的人都對着他指指點點。
身爲男人,他的尊嚴難得地出來冒了個頭,一把揪着張翠蘭的衣領;到底是鏢局走鏢的鏢師,輕而易舉地就將張翠蘭給提起來,而後惡狠狠地道,“你這個惡婦,居然膽敢給我戴綠帽子,我這就休書一封,你給我滾回你們張家去,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敢!”張翠蘭夾着嗓子,聲音又尖又利,江兮淺都覺得耳朵疼。
楚靖寒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而後攬着她的腰,足尖輕點,只是三兩個閃身又回到清水樓的房間中。
寒風、若薇、素衣三人仍舊坐在一屏風之隔的外間,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好像他們從未離開般。
“這裡的菜色兮兒若是喜歡,我們日後再來?”楚靖寒瞧着江兮淺的模樣,淡淡道。
“好啊。”江兮淺心中猛然浮現出一個念頭,這清水樓的招牌是涼菜,涼菜看得主要都是手藝,如果能學會了……
楚靖寒瞧着江兮淺那兩眼放光的模樣,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中也打定了注意,“那我們現在回去?”
“嗯,不過阿寒,你說那黃亞夫當真會休了張翠蘭?”江兮淺始終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然。”楚靖寒摟着江兮淺的腰,“縱使他在家裡被欺壓得再厲害,可在外面面前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這是男人的本性,更何況張翠蘭在大庭廣衆之下失了貞潔,沒有被拉去浸豬籠已經是萬幸了;至於那黃翠婷,呵呵,楚靖寒垂下眸子,自有人會收拾她的。
蜀後籌謀十數年,好不容易與鎮國大將軍拉上線,又怎麼會容忍一個賤民壞了她的謀算和棋盤。
所以……
瞅着這樣的楚靖寒,江兮淺心中頓覺暖暖的,雖然對陸家尚有些愧疚,不過這黃家母女也算得上是自食惡果了。
“若薇,讓小二哥將涼拌蘿蔔雪裡青、醉雞、涼拌腐竹,三絲牛肉各打包五十份送到行宮。”江兮淺說這轉頭,對着楚靖寒,“各位大人與我們一同送嫁遠道而來,也讓他們嚐嚐這清水樓的美味如何?”
楚靖寒凝視着江兮淺,眸色幽深晦暗,嗓子乾澀沙啞,“嗯,只要你喜歡就好。”而後轉頭對着外面,“寒風,留下結賬。”
“是。”寒風頓時風中凌亂,爺啊,您是不是忘了您已經扣了屬下半年的俸祿了。
吃飽、喝足,兼看戲看得無比爽快的江兮淺硬是拖着楚靖寒沿着街道走回去的。
因着天氣的緣故,兩邊的小販大都或撐起了大傘,或已經收攤,不過江兮淺仍舊興致勃勃的,跟在兩人身後的寒風雙手不空,懷中還有數個錦盒,連頭頂也沒有幸免。
若薇和素衣原本是想上前幫忙的,那些東西只是包裝看着大,實際上卻沒什麼重量,更何況若薇身爲暗獄殺手便是再重的東西,也只是輕而易舉的;素衣的修爲雖然不如若薇,但提些小東西也是無妨。
寒風原本很是開心,可卻被楚靖寒一句不鹹不淡的話被憋了回去。
蜀都,行宮。
待一行人終於回到房間,寒風將所有的東西往桌子上一堆,而後整個人險些累倒在地。
倒不是那些東西有多沉,而是份數太多,不斷地往懷中疊加,就好似抱着一疊積木,不僅要跟上隊伍,還要隨時不注意不讓它倒下來。
“寒風辛苦了。”江兮淺嘴角微微抿着,示意若薇給他送上冰鎮酸梅湯。
寒風立刻原地滿血復活,“主母這是哪裡話,爲主母鞍前馬後,何談辛苦。”
“……”江兮淺實在無語。
素衣壓低嗓音,小聲嘀咕着,“馬屁精。”
“屬下這是實話實說。”寒風搖頭晃腦,若薇進屋後沒好氣地搖搖頭,“小姐,陸家五位公子來了。”
江兮淺立刻眼前一亮,從軟榻上起身,“五位哥哥都來了?”
“是。”若薇也很是開心。
江兮淺像是想到什麼,眸色略有些晦暗,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快請。”
昨兒因着黃家母女的緣故,她都沒能跟五位哥哥好好說說話,現在他們來行宮沒人打擾自然是好的。
“小師妹。”陸希瑞進屋對着江兮淺點點頭。
江兮淺也起身,“呵呵,不知五位哥哥到訪,倒是妹妹有失遠迎了,這行宮裡沒什麼好東西,就這冰鎮酸梅湯還不錯,若薇,還不端上來。”
“是。”若薇和素衣兩人對視一眼,立刻退出門去。
陸希瑞點點頭,“小師妹身邊的丫鬟都是好的,那師兄倒是沾了小師妹的福了。”
“淺丫頭在這行宮住得可還習慣?”陸希珏的嗓音和身形成正比的。
“勞哥哥們掛心,這裡一切都好。”畢竟是晁鳳使臣,說起來晁鳳比起西蜀略微強上一分,所以這行宮裡的配備都算是最好的,就連冰塊這樣的稀罕之物那也是有求必應的。
“那就好。”陸希瑞點點頭。
江兮淺卻低下頭,攏了攏額前散下來的碎髮,“幾位哥哥今兒來找妹妹,該不會是爲了嘮嗑吧。”
“小師妹向來聰慧,哥哥們近日來自然是有要事。”陸希辰斟酌着開口。
“咚,咚咚。”
若薇敲門後,推門進屋,“這是冰鎮酸梅湯,還有剛出鍋的涼糕,公子們嚐嚐鮮。”
“若薇可是越發的賢惠了。”陸希瑞挑眉。
“大師兄可是羨慕了?我記得當初那一批醫女醫童師父可是讓你先挑的。”江兮淺捂脣輕笑。
陸希瑞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行了說正事。”
“那奴婢先告退了。”若薇始終保持着鎮定的微笑,語氣不緊不慢。
江兮淺瞧着陸希辰,抿了口酸梅湯,在這炎熱的夏日,抿上一口酸酸甜甜還涼絲絲的酸梅湯,那可當真是給個城主都不換的,“三哥哥,可是皇子那兒有消息了?”
陸希辰搖搖頭,“他昨夜親自走了一趟,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
“不可能。”
江兮淺雙眼半眯着,泛着波光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假如妃不可能會將陸家小姑姑安置在太遠的地方,若不是自己的寢宮,她每隔三日便須取血,三哥哥若是你,你會選擇怎麼辦?”
“……”陸希辰皺着眉頭,“若是冷宮有沒有可能?”
“冷宮?”江兮淺顰眉蹙。
“嗯,皇宮中雖然戒備森嚴,但冷宮卻是個例外。你也知道西蜀皇宮的格局,所以冷宮是設在兩座山峰的峽谷處,裡面人跡罕至。”陸希辰在腦中不斷地盤算着,若說皇宮中要避人耳目,冷宮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江兮淺略微思忖,搖搖頭,“不,不可能的。冷宮就算人跡罕至,可裡面也有侍候的宮人。三哥哥,如果說只是一兩次無妨,若是有人隔三差五的派人去冷宮,若三哥哥是皇后,你會否起疑?”
“小師妹說得是。”陸希瑞也點頭,“換皮之術我們瞭解的都不太多,可有一點,假如妃必須隨時注意,若是用了什麼不該用的,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必須儘快用小姑姑的血穩住,不讓那層皮膚掉落;所以她不會讓小姑姑離她太遠,說起來,寢宮是最好的藏人之地。”
陸希辰皺着眉頭,“難道如妃的寢宮當真有密室?”
“這不是很正常?”江兮淺眉梢淺揚。
“……”
五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關鍵是這密室到底在哪兒?”
“這我怎麼知道。”江兮淺聳了聳肩,連蘇雲自己都不上心,難道真要皇帝不急太監急?呸,她纔不是太監呢,“大師兄,那藥給假如妃用了嗎?”
陸希瑞薄脣微微抿着,“放心,已經給她下了。”
江兮淺眉梢微挑,視線在陸家五位兄弟身上環視一週,“我道是爲什麼你們五位哥哥全都出門了,結果是爲了迷惑某些人的視線啊,可憐妹妹還滿腔歡喜,當真是讓人傷心呢。”
“……”陸希瑞嘴角抽了抽。
“淺妹妹這話說得,這是二哥哥特地從兩南邊境給你帶回來的,看看,喜不喜歡?”陸希珏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
江兮淺接過來,也不避諱立刻打開,裡面竟然是個精美的手環,泛着微微黑色的金屬光澤,“好漂亮。”
“這可不僅僅是漂亮而已。”陸希珏說着也不避諱,側身做到江兮淺身旁,從中取出手環,給江兮淺帶上,而後輕輕摁了下旁邊的凸起,在用力一拉,“知道淺妹妹沒有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這纏金絲帶在手上好看又不佔地方,嘿嘿,喜歡吧?”
“嗯。”看着陸希珏那獻寶的模樣,江兮淺實在不忍打擊他的積極性。
不過跟以往的那些東西比起來,這纏金絲的確不錯。
她腦中頓時精光一閃,這纏金絲倒是給了自己些靈感,若是以天蠶絲製成,不僅可以對敵,還可把脈,簡直是一舉兩得。想着她雙眸頓時晶亮無比。
“,二哥哥就知道投機取巧,淺妹妹看這可是四哥哥費心盡力地從無名城那個摳門的財主手裡奪來的,據說可是人家的傳家寶呢;就送給妹妹了。”陸希楠很是肉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比陸希珏的更大,打開,裡面竟然是五彩玲瓏玉分心;“四哥哥有心了。”
這東西,她也曾經耳聞過。
五彩玲瓏玉,說起來只是種玉石,可卻非常難得,尤其是這塊玉被行家雕刻成分心的模樣,上面對不同顏色綴着不同的花式,可偏生又宛若渾然一體般。
對錙銖必較的四哥哥來說,能將這東西拿出來,只怕大師兄他們沒少出力吧。
擡起頭,瞧着陸希楠那肉痛,時不時看向錦盒的目光,實在是好笑得緊。
江兮淺看着他這副模樣,越發想逗逗,“既然四哥哥如此大方,那妹妹就收下啦。”
“嗯,這算什麼。”陸希楠說得大氣,當然如果臉上的表情不是這麼的肉痛。
“還是算了,這玉分心實在太貴重了,還是留着送給未來的嫂子吧。”江兮淺搖搖頭,再名貴的玉石對她來說也只是小事,更何況這玉分心在她眼中也不過是裝飾而已。
陸希楠聞言,眼中頓時泛着喜色,不過很快又回過神來,“淺妹妹這話說得,四哥哥既然送出去了,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如果收回來,大哥、二哥、三哥不剝了他的皮纔怪。
,後面這句纔是重點吧。
……
屋內冰盆化盡,溫度節節攀升,六人神色嚴肅。
“大師兄,你找的那兩人確定可靠?”江兮淺眸中閃爍着思慮的熒光。
陸希瑞尚未說話,陸希辰接過話頭,“淺妹妹放心,碧落、碧心兩個丫頭是我們陸家的死忠;修爲雖然比不上你身邊的若薇、若芸卻也是不差的;跟蹤兩個人不成問題。”
“不,我是擔心……”
江兮淺薄脣微微抿着,“那假如妃若當真出自南疆,修爲再好也抵擋不住蠱蟲的侵蝕。”
“她們只需遠遠跟着,不會暴露。”
陸希瑞抓着扶手,大拇指在扶手雕刻的獸頭處不斷地撫摸着。
“……我還是有些擔心。”江兮淺抿着脣,“對了,凝兒那丫頭呢?”
那丫頭對她向來黏得緊,今日竟然沒有跟過來,實在是太稀奇了。
陸家五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陸希辰才輕嘆口氣,將早上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黃家母女也太極品了些。”江兮淺搖搖頭,“不過是一套衣衫,頭面,凝兒若喜歡我讓人再給她送就是了。”
陸希瑞也很無奈地搖搖頭,“爲了這事,阿爹和阿孃已經鬧翻了。”
“什麼?”
江兮淺心裡陡然有股不好的預感,想到今兒上午在蜀都外大街青樓發生的事情,難道黃家的事情曝光了?她低着頭,心頭也很是愧疚,陸家待她不薄,可是她卻……
“淺妹妹,淺妹妹?”
陸希冉拿手在江兮淺面前晃了晃,“沒事你發什麼呆啊?”
“啊?沒,沒有啊。”
江兮淺勉強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陸伯母她……還好吧?”
“阿爹正在氣頭上,其實也沒什麼的,你也別多想。”
陸希瑞雖然瞧出江兮淺的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多想,還輕聲安慰着,“舅母和表妹的德性也不是一兩日養成的,只是這次的確是過了;說起來我們倒是要謝謝你,以往我們送給凝兒那那丫頭的東西,表妹可沒少摸過,可凝兒從來不說;我們縱然知道,可她到底是女子,又是妹妹,也不好插手;阿爹就更……每次舅舅都賠笑,可他在家裡也被舅母壓得死死的,哪裡有說話的地方。這次凝兒終於爆發出來,阿爹那人你也是知曉的,所以就激動了些……”
“那就好。”
江兮淺心中琢磨着,看來上午的事還沒傳回去,不過這樣也好。她深吸口氣,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無可挽回;若黃家母女不是跟陸家莊有親戚,她早就一巴掌拍死了,哪裡容得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蹦。
“其實陸伯母也是好心,到底是她血脈相連的親哥哥,你們的親孃舅,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你們也好好安慰安慰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