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要的血燕粥好了。”侍婢秀珠端着精緻的楠木彩繪托盤,腳步輕盈。
“唔……擱哪兒吧。”
躺在用金色薄紗帳籠罩其內的羅漢牀上,仡樓雲神色慵懶,好似沒睡醒的貓兒般,嗓音還帶着尚未清醒的朦朧。
“……是。”秀珠低眉順眼,剛邁入半圓拱月門的腳步頓了下,而後又不禁退了出去;轉向外間的桌子上。
屋內隨侍仡樓雲的嬤嬤瞧了,橫着幾條皺紋的額頭因爲那蹙眉的動作也顯得越發的溝壑分明,撩起珠簾往裡,“娘娘,您可是雙身子,眼瞧着都快日上中天了,您好歹用點。這血燕粥是老奴特地吩咐廚房用上好的血燕合着晨露熬的,您將就着用些,墊墊胃也是好的。”
仡樓雲眉宇微微蹙了蹙,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懶懶的女聲再次隔着精緻的薄紗帳傳出,“雲兒。”
從始至終跪着守候在羅漢牀前的侍婢秀雲立刻上前,撩開簾子。
“要老奴說,娘娘就該在宮裡嬌養着;這纔回來幾日,人都瘦了。”隨侍嬤嬤對她倒是真的心疼。
仡樓雲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不悅,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容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身邊指手畫腳。或許是因爲剛起牀的緣故,那瑩潤的雙脣透着薄薄的霧色,“嬤嬤說得是,雲兒端過來吧。”
“是。”秀雲低着頭,垂下眼瞼。雙手交握在小腹前,神色恭謹;只輕輕應聲之後,便低着頭,快速地移着小碎步前進,“娘娘,請用。”
仡樓雲瞧着那精緻瑩亮的薄胚瓷碗,裡面盛着的血燕粥,紅得透亮,紅得嗜血;她嘴角微微勾起,眼角朝上挑了挑,眸中飛快地閃過一道精光。
嘖嘖,猩甜的味道,久違數日,可當真是令人回味呢。
“行了,下去吧。”陸宛如本就不是張揚之人,仡樓雲頂替她的身份之後,自是不能做得太過,端着湯碗,懶懶地抿了一口。
血燕那淡淡的香味和甘甜自舌尖漫開,透着晨露乾淨澄澈的味道。
她們倒是有心了。
仡樓雲抿了抿脣,眉宇間透着淡淡的傲氣。
“吭”
突然她只覺得一股脹痛從臉上漫開,雪白透亮的湯碗從手上落下去,發出清脆的響聲;仡樓雲美目大瞪,死死地咬着牙,手想要朝臉上撓去,可終究停在面前。
“唔,啊”
一隻腿剛邁出大門的隨侍嬤嬤頓時大驚,回過神來趕緊快走兩步到羅漢牀前,“娘娘,娘娘,您怎麼樣了?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她臉上神色慌張不像作假,可仡樓雲心中卻是怒火中燒,隨手一個白瓷盤扔出去。
“娘娘息怒,娘娘饒命。”隨侍嬤嬤被砸中腦袋,可是卻不敢有任何意見,“砰”的一聲悶響雙膝跪地,頭叩在地上,整個人身子都在顫抖着,
娘娘身上的氣勢好恐怖,在娘娘身邊帶了十數年,她從未見過這般的娘娘。
仡樓雲咬着牙,強忍着疼痛。
血色的絲狀條紋從臉上漫開,慢慢地朝着某處聚集。仡樓雲低首垂下眼皮,腦中不斷地盤算着自己近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爲,應該沒有暴露才是。
陸家莊,果然是陸宛如那個賤人的地方!
仡樓雲眸色暗了暗,神色幽深,她死死地咬着牙,強忍着那後腦髮際線處想要崩開的衝動,她心中大驚,這……這……以往她雖然也曾誤食過不該吃的東西,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況,但這次卻是最嚴重的。
“娘娘息怒,娘娘饒命。”
“咚咚咚”
隨侍嬤嬤跪在地上,頭不斷地磕在地上發出聲聲悶響,身子還帶着顫抖,連帶着嗓音都很不平穩,她神色驚恐,“娘娘息怒,娘娘饒命。”
“滾!”仡樓雲強忍着疼痛從牙縫兒中擠出一個字,“本宮讓你滾,全都給本宮滾出去。”
“嘩啦”
羅漢牀周圍的小香几上,所有擺設的瓷瓶、玉器全都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原本侯在拱月門旁的宮人、侍婢全都躬身應是,然後手腳並用地掏出房間中。
“慧心。”仡樓雲深吸口氣。
“屬下在。”從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處飛快地閃過一道人影。
“立刻去莊子,取陸宛如的血,血。”仡樓雲咬着牙,連說話都很是痛苦;臉上的皮好似抽筋般扭曲,整個人顯得很是恐怖;她甚至已經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腦後髮際線已經有迸裂的趨勢了。
慧心很是擔心,微微蹙眉,“可是小姐,您這樣……無礙麼?”
“不妨事。”仡樓雲咬牙切齒,“兩個時辰,本小姐只有兩個時辰,快去快回。”
“喏。”慧心全身穿着黑色的紗裙,乍眼看去沒什麼特別,可若細細看去卻能發現那黑紗卻不似大陸的輕薄,反而帶着南疆所特有的厚重,還有她身上帶着的銀鎖,那分明就是南疆女子所特有的銀月鎖。
仡樓雲深吸口氣,她眸色晦暗幽深,強壓下在體內遊走的那股熱氣,催動蠱蟲。
時間分分秒秒,她臉上原本扭曲的血色絲線慢慢地散開,那原本晶瑩剔透的雪膚,小巧精緻的瓊鼻,還有飽滿瑩潤的額頭都凝着不少汗珠。
如園外,早已經侯在哪裡的碧落、碧心在看到空中拿到黑色的人影時,對視一眼;而後不約而同地提氣、飛身。
“碧心,你回去;萬一這只是別人的障眼法,誤了公子們的大事就糟了。”碧落緊緊地抿着脣,眉頭顰蹙。
“不對。”碧心瞧着碧落,“剛纔那屋內傳來了打碎湯碗的聲音,大公子說,不會錯的。”
在藥效發作,曾經縫合的人皮處綻開時,不敢是陸希瑞還是江兮淺他們都是在賭,賭仡樓雲沒有時間思考,派出去的人必然是去尋找陸宛如的。
唯有陸宛如的血,才能讓那層原本不屬於她的肌膚與她更爲貼合。
碧落低下頭,驀然。瞧着前面那身子輕盈的黑衣女子,不再說話。道路兩邊的景緻不斷地後腿,他並沒有多注意路線,反而是跟在他身後的碧心,一直做着記號。
大公子說過,他們的修爲雖然還算不錯,但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他們兄妹遭遇不測,但願大公子能夠隨着這記號尋來;她很自私,這是爲了給他們兄妹多一條後路,當然也是爲了不讓線索消失。
慧心的速度並不快。
她身爲仡樓雲身邊的隱衛,武道修爲並不高,不過輕身功夫倒是練得爐火純青;不過身爲南疆人最擅長的還是蠱毒,但蠱毒使得再好,若是輕身功夫差了,那也枉然。
在這一點上,她自認做得非常漂亮,也很是自得。
仡樓雲也知曉自己的情況,隔三差五地需要陸宛如的血來維持平衡,所以將陸宛如安置的莊子並不遠;當然爲了避免引起陸家莊其他人的注意,也不近;以慧心的速度,一個半時辰足夠來回了。
眼睜睜地看着慧心閃身進入了一處宅院。
碧落和碧心閃身落入一叢茂密的灌木中。
“你先回去,讓大公子帶人過來,我跟着那個賤人。”碧落略微沉思。
“不,我在這兒等着。”碧心強壓下心中陡然浮起的那股不好預感,“我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大哥我求你,別趕我走。”
碧落此刻可沒工夫安慰她,眼看着那黑衣女子就要失去身影,他順手將碧心推入灌木叢深處,然後閃身,飛快地落入院牆中,躡手躡腳地追着那黑衣女子而去。
被留在外面的碧心想要追上去,可哪裡還有兩人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四處打量着這座宅院。
在陸家莊呆了許久,這方圓百里的宅院她可是門兒清。這做宅子傳說是位大財主的,不過後來因爲招惹了不該惹的人,不得不將祖業抵押然後遠走他鄉,可後來的主子卻從未現身,如今看來難道是貴妃娘娘的?
蜀都周圍山多,這陸家莊方圓百里可謂是山脈綿延,這莊子也同樣如此,只是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宅子再往前面不遠就是斷情崖傳說中神仙斷情絕愛的地方。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
碧心有些急了。
“哐吭吭”
“你這小子,居然膽敢跟蹤姑奶奶。”一個女聲從宅院中傳出來。
碧心很是焦躁,聽着那兵器短兵相接發出的脆響,她的心更是猛然漏跳了半拍,她飛快地閃身出來,剛好看到碧落捂着胸口,嘴角不斷吐着黑血被那黑衣女子打得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哥”碧心厲喝一聲。
碧落雙目瞳孔頓時放大,原本心中還期望碧心聰明些能搬來救兵,可這丫頭太沖動了,他咬着牙,舉起劍擋下慧心砍下來的匕首。碧心抽出腰間隨身的雙刀,足尖輕點,飛快地奔上去。
“哥,你怎麼樣了?哥……”碧心一把抓住碧落的後襟。
“哈哈,原來還有一個,膽子不錯。”慧心原本漆黑的雙眸中頓時泛着碧色的幽深。
“你出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去找主人。”碧落到底是比碧心更成熟,沒有將陸希瑞說出來,不過他嘴角不斷流出的漆黑,卻讓碧心慌了神,她咬着牙從腰間取出一個竹筒,運起內勁飛快地往天上一打,然後提着雙刀,直接迎了上去。
碧落雙目大瞪,“心兒,小心!”
“哈,哈哈。”碧心到底經驗不足,沒有注意到那慧心的小動作,看看天色,兩個時辰的時間所剩不多,她不想再跟他們多糾纏了,慧心想着,一隻黑色的飛蛾立刻從指尖飛出,直撲碧心。
碧心想要避開,顯然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飛蛾沒入自己的脖頸,“啊,啊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哐當”
雙刀落地,碧心雙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嘴角不斷流出黑色的血液,與之前的碧落一模一樣。
“哼,中了本姑娘的噬心蠱,你們就好好享受吧,等本姑娘辦完正事再來找你們。”慧心強壓下心頭的疑惑,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但自己和小姐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想着,她眸色暗了暗,單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立刻幾名下人迎上來。
“將他們壓入暗室,嚴刑拷打。”慧心眼中的青光褪去,護着懷中的皮囊,足尖輕點,快速地朝着陸家莊的方向而去。
……
蜀都城中,行宮內。
陸希瑞眉梢微挑,薄脣帶着淡淡的笑意,“阿爹不是那麼拎不清的。”
“更何況阿孃那兒,阿爹說一句可比我們說一整天都來得有用。”陸希珏順口接過來。
“所以,淺妹妹不必太過介懷。”陸希辰也看出了江兮淺眸中的愧色,語氣淡淡卻帶着關切之意。
“其實這樣也好。”陸家兄弟中年紀最幼的陸希冉也忍不住開口,“如果不是看在舅舅的份兒上,我們這些年又豈會容忍那張翠蘭和黃翠婷一而再再而三地無的放矢。”
“陸、希、冉!”陸希瑞眸色暗了暗,“她縱使有再多不是,你也不能直呼她的名諱。”
“爲什麼不能?她哪有半分長輩的樣子。”陸希冉忍不住開口反駁,“哼,分明就是個偷雞摸狗的賊。”
“……你。”陸希瑞被氣得不輕。
陸希辰卻搖搖頭,“大哥,五弟說得其實也沒錯;不過五弟,有些事情自己心裡知道就好,沒有必要擺到檯面上來。”
屋內衆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三弟,你就縱着他吧,你……”陸希瑞很是憤慨,雖然對黃家母女她也很沒有好感,恨不能他們陸家沒有這門親戚;他之所以開口訓斥陸希冉倒不是估計着黃家母女是長輩,只是這話在自己人面前說倒還好;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沒得爲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敗壞自己的名聲。
江兮淺端着湯碗,輕輕抿了一口,稍微琢磨着。
“咻”
江兮淺耳骨稍微抖動着,遠遠地望着窗外,看到一抹紅色的輕煙在遠處炸開。
陸希瑞原本還很是氣憤地,可話還未說完,順着江兮淺的視線看到那抹輕煙,頓時瞳孔放大,面色大變,忽的從軟榻上站起,“糟糕,出事了!”
“怎麼回事?”這麼多年的師兄妹,對陸希瑞她自然是非常瞭解的。如果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可可不會如此失態。
“那是我交給碧心的求救煙火。”陸希瑞眉頭緊皺,雙眼半眯着,“小師妹,今日就到此,剩下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議。”
“不,我跟你們一起。”江兮淺快速起身。
她已經基本確定那假如妃是南疆人,手上自然會有蠱毒,雖然已經給了他們避百蠱的藥丸,但多一個人總是好的。更何況他們當中,修爲最好的就是她了。
“不行,淺妹妹你還是留在行宮等消息吧。”陸希冉開口,不過話未說完,陸希瑞就應聲,“好。五弟,你帶着四弟回莊子裡,務必穩住那個假如妃,我們三位哥哥和小師妹過去。”
“爲什麼?”陸希冉頓時大。
話音未落,只見四人足尖輕點,只是三兩個閃身,早已經不見了人影;不對還有明顯是後面跟上去的那抹深紫色影子。
那是誰?
“五弟,我們先回去吧。”陸希楠起身,眸色晦暗幽深,他向來不喜習武。對於他來說,有那功夫還不如多多的賺錢,然後花錢多請幾個保鏢來得實在。
畢竟老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再厲害的武功,難道還能扛得住千軍萬馬不成?
不過在剛纔那一剎那,他真的感覺到那種即使面對千軍萬馬都不一定有的氣勢。
他低下頭,垂着眼瞼,眼底是一片晦暗。
“淺妹妹的武功又精進了,四哥我們走吧。”陸希冉很是氣餒、挫敗;這些年他可是日夜不懈怠地練功,不想還是被她遠遠地扔下了,不過他不會認輸的,這樣想着,又鼓起了勇氣。
幾人的內力修爲都不弱,速度自然也是旁人比不上的。
“兮兒。”楚靖寒運起內勁,追上江兮淺攬着她的腰。
江兮淺身子頓時僵硬了下,“你怎麼追出來了?”
“唔,不放心。”有楚靖寒攬着她走,她自然也樂得輕鬆。畢竟楚靖寒的輕身功夫有多好她是親身領教過的,在內力修爲平分秋色的情況下,她自認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現在雖然她的修爲明顯較他要高,不過她若用盡全力,其他幾位未必跟得上。她又是個方向感爲零的路癡,咳咳……
陸希瑞三人只是眼角斜睨了楚靖寒一眼,卻並沒有說話,現在明顯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平日裡快馬加鞭也要兩個時辰的路程被幾人硬生生壓縮到半個時辰。
“就是這兒?”江兮淺瞧着那青磚大宅,看起來倒像是有錢人家的居所。
陸希瑞眉頭也緊縮難舒,“剛纔的求救煙火應該是從這個地方發出來的。”
“要不要進去看看?”陸希珏的嗓門很大,可話剛出口就被陸希辰狠狠地拍了回去,“二哥,你小聲些。”
陸希瑞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知曉自己二弟的性格,遂張口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許說話。”
“爲……”陸希珏剛想反駁爲什麼,不過下一刻就在陸希瑞那嚴厲地眸光掃射下將到了喉間的話又咽了回去;縮了縮脖子,“唔幾道了。”
江兮淺捂着脣,笑得歡實,輕輕拍了拍陸希珏的肩膀而後聳了聳肩,壓低了嗓音道,“大師兄,我覺得黨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先決定怎麼做吧。”
“……”陸希瑞在腦中飛快地盤算着。
“我們進去,你們繞着這院子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楚靖寒思索着,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不過對陸家五兄弟他都很沒有好感。縱使他們不像其他那些高門子弟般只知道尋歡作樂、紈絝非常;但誰讓當初陸希凝曾當着他的面挖牆腳呢。
陸希瑞倒很是詫異,對這事基本上楚靖寒是從來不開口的;不過想着他對自家小師妹的態度也實屬正常,遂點點頭,“好,不過半個時辰,最多半個時辰你們必須出來。”
“大師兄放心,別的不說,我逃命的功夫那可是被師父練出來的。”江兮淺對着陸希瑞擠眉弄眼。
“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個正行。”陸希瑞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淺吐了吐舌頭,而後倚在楚靖寒懷中,兩人同時提氣,躍身飛快地翻過牆頭。
“我從這邊,三弟你從那邊,二弟,你在這裡隨時關注着院子裡面。”陸希瑞想了想,飛快地吩咐着。
陸希珏張了張嘴,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又被陸希瑞給瞪了回去。
“兮兒,我們往哪邊?”
進入院子,江兮淺先是愣怔了下,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只是小小的迷蹤陣,怎麼難得到她這個無憂谷的繼承人。咳咳,好吧,其實她對陣法也不是很精通,曾經從某個無良算是半個師父的老頭子那兒順回來了一本殘籍;學會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不過迷蹤陣這種簡單得連入門都算不上的陣法,她還是信手拈來。
楚靖寒低着頭,看着倚在自己懷中,長長的睫毛不斷地扇呼着,小巧精緻的鼻頭圓潤光潔,鼻翼微微扇動着,好不可愛。可懷中的某個小女人自然沒有被狼看中的自覺,不斷地盤算着,“左三右四,再往前,斜二回五。”
話音剛出,楚靖寒攬着江兮淺已經順着她的話飛快地閃身。
若是有人在此,也只能看到一道道殘影。
順利地通過迷蹤陣,走進院子,江兮淺這才稍微愣了下。
“果然如此。”看着院子裡那明顯異族的擺設,江兮淺眸色暗了暗。
楚靖寒已經在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放開了她,有些事情也得分時候的。在現在,本就弄不清楚情況的他,如果非要逞能,到時候只會打草驚蛇;他雖然也有男人就應該將自己的女人護在羽翼之下,可他很不幸,看中的女人比起男子,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兮淺眉宇微微顰蹙着,顯然不知道楚靖寒在想些什麼。
“,¥,&¥,……”慧姑姑今天回來過了?
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好似重物擊上心頭;拉着楚靖寒快速閃身到暗處。
“那些是什麼人?”楚靖寒用眼神探問着?
“南疆。”江兮淺拉着楚靖寒的手,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地寫道。
“……”楚靖寒眉宇微微蹙着,果然南疆已經也已經滲透到西蜀來了嗎?兩南的動作未免也太大了些……
“@¥,&*@¥,……”是啊,取了很多血,不知道那個人支不支持得住呢?
江兮淺咬着牙,來人明顯是兩個聲音,只是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這種未知的感覺真心好挫敗。
不過,既然拿假如妃派人來這個莊子,莊子裡也確定了是南疆的據點,那麼陸家小姑姑很有可能就在這莊子裡;可是這諾大的莊子,他們如果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明顯來不及,更何況誰又知道這莊子的屋子有沒有暗道密室?
她眉頭緊皺的模樣,看得楚靖寒好不心疼。
“怎麼了?”待那兩人的腳步走遠,楚靖寒才貼在她的耳旁道。
“沒什麼。”江兮淺抿着脣,在腦中飛快地轉動着;在這院子只怕當真得時時提防,步步小心。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南疆最厲害的便是蠱術。而蠱蟲更是讓人防不勝防,雖然他們兩人百蠱不侵,可誰知道南疆人能不能用蠱蟲像他們報信什麼的。
江兮淺心中很是着急,她拉着楚靖寒的手,飛快地朝着其中一間屋子閃去。
“今天的紅棗粥和豬血湯可都做好了?”那聲音暗沉,還帶着一股子莫名的嘶啞;聽起來就好像是鴨子在“嘎嘎”叫一般,果然是破鑼嗓子的最佳現身說法。
“兮兒……”
“噓。”
楚靖寒拉着江兮淺剛想說什麼,就看見江兮淺右手食指擱在脣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紅棗粥,豬血湯,那可都是對失血之人的大補之物;雖然不知道陸家小姑姑被假如妃取了多少血,不過人身上的血液就那麼多,只要假如妃一日需要,就必須讓陸家小姑姑活着。今天因爲大師兄給假如妃下藥,所以導致她需要的血量也驟然猛增,這補血的藥膳定然是爲陸家小姑姑準備的。
江兮淺心中很是喜悅。
“是。”明顯應聲之人連嗓音都在顫抖着,帶着一股恐懼。
“給我吧。”那破鑼嗓子再次響起。
“是。”
江兮淺從暗處巧悄悄地探出半個頭,卻在看到那人的瞬間瞳孔微縮。
只看見那人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身黑紗之下,只留下兩個黑沉的眼珠子;提着食盒的女人挽着婦人髮髻,身上衣衫的布料也很糙,如果觀察得仔細還能看到她微微發顫的雙腿,想來應該是附近農家的婦人。
看着那破鑼嗓子提着食盒轉身離開,江兮淺快速地閃身跟上去。
那婦人剛轉身沒想到就看到從暗處閃出的江兮淺和楚靖寒兩人,她瞳孔頓時放大,可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楚靖寒封了啞穴。
“……”婦人張着嘴,不斷地開開合合,眸中帶着祈求之色。
江兮淺挾制着人飛快地閃身進入一間屋子,然後反腳關上門,而後壓低嗓音對着那婦人道,“我們無意害人,只是有些話想要問你,你只需要實話實說,我們就放你走,如何?”
“……”婦人猛地點頭。
“那我們解開你的穴道,不許叫。”江兮淺語氣狠戾。
婦人眸中帶着感激之色,擡手蒙着自己的嘴,示意自己絕不會叫出聲。
江兮淺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透着真誠,對着楚靖寒揚了揚下巴,楚靖寒擡手運起內勁解開那婦人身上的啞穴。
某個心頭很不是滋味的小女人心中腹誹着,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師承何門何派,這點穴的功夫可當真詭異;就連熟悉人體全身穴道的她竟然都解不開。
“砰”
兩人尚未反應過來,被解開啞穴的婦人頓時雙膝跪地,發出一聲悶響,而後不斷地磕着頭。
“你這是做什麼?”江兮淺壓低了嗓音。
“嗚,嗚嗚,姑娘,少爺,求求你們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自從被這羣蠻人給擄了來,已經十天沒有回過家了,嗚嗚,姑娘少爺,一看你們就是有大本事的,求你們了。”婦人頭磕在地上發出的悶響聲,讓江兮淺很是焦躁,“行了,你先起來。”
楚靖寒已經很識趣地靠在門邊,去放風。
婦人顫顫巍巍地起身,“姑,姑娘。”
“我問你,剛纔問你那紅棗粥和豬血湯的人,你可知道那些東西是給誰吃得?”不知爲何江兮淺很是煩躁。
婦人點點頭,不過很快又猛的搖頭。
江兮淺頓時面色一黑,“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我……我只知道那位大人每次都會將食盒送給最西邊那院子的一位姑娘,不過他們每次說得都是蠻夷話,我,我聽不懂。”婦人被江兮淺那帶着三分戾氣的語氣給震懾住,只能小聲地應着,甚至連哭都忘了。
“西邊?”江兮淺抿着脣,“你可知道那西邊住的是什麼人?”
“不知,我平日裡都只能在廚房呆着,就連睡覺也是在廚房旁邊的小屋打得地鋪。”婦人面色很是蒼白,忽然不知道想到什麼,眸中的淚珠又嘩嘩地流了下來,不過卻不敢再哭出聲。
江兮淺擺擺手,“行了。阿寒,你送這位大娘離開,我去西面的院子探探。”
“不行。”楚靖寒的語氣頓時變得有些冷厲。
“阿寒。”江兮淺看着那位村婦,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她自然不會食言,“你將這位大娘送出去,另外告訴大師兄,就說人就在這院子。”
楚靖寒瞧着江兮淺那認真的模樣,雖然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什麼人,深吸口氣,到底還是應了他。
“我就知道,阿寒你最好了。”江兮淺撲入楚靖寒懷中,踮起腳尖,在他側臉輕輕落下一吻。
楚靖寒先是心下一喜,不過在聽到門外的動靜時,頓時面色大變,一手攬着江兮淺,一手拉着已經愣怔地村婦,瞬間閃身到角落的簾子後面。
“*&,¥@¥,……”那兩個兄妹倒是硬氣,被扔進蛇窟竟然還能不招。
“@!¥,……”他們會不會承受不住死了啊?
“砰”
門被打開,江兮淺的心陡然懸了起來,被他們拉到屋子裡的村婦更是面色蒼白,身子顫抖着。
江兮淺實在看不下,順手封了她的啞穴,然後又讓她全身動彈不得;不然她可不敢保證以着村婦的性子,會不會暴露了他們。
“,¥*@¥,。”中了慧姑姑的蠱,想死?
“¥”那是,沒那麼容易!
江兮淺在心中暗自咒罵着,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麼,那種想要抓狂的感覺可當真不怎麼好。
“兮兒。”楚靖寒俯身在江兮淺耳畔,只是輕輕地呼喚了一聲,而後指了指背對着他們藏身的地方不斷地攀談着的兩人;只見他們身上明顯是蠻族的服飾,青藍色的頭巾;身上也同樣是斜襟的短衫,外面套一件色彩斑斕的馬褂;下面是青色的褲子,只是那馬褂的邊緣還綴着好些類似流蘇模樣的東西。
江兮淺眉梢微挑,“一人一個?”
楚靖寒點點頭,將那村婦安置好之後,兩人快速地閃身,趁着那兩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兩人一人一個雙手左右夾着那人的頭,一個輕巧的旋擰。
只聽見“咔擦”兩聲,兩人瞬間斷氣。
“我換上他的衣服,你們在外面等着。”江兮淺快速動作着,將其中一人身上的衣衫拔下來,給自己穿上一邊還不忘囑咐着,“那院子裡有迷蹤陣,出去的時候將剛纔的路線反着就行,可別記錯了。”
楚靖寒點點頭,“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我別的本事沒有,逃命的功夫可是一流。”江兮淺輕輕拍了拍楚靖寒的肩膀,她的身軀實在是小巧,不過好在南疆的服侍並不貼身,大些小些都無所謂。
她將褲子撕掉一截,然後看起來差不多了,在楚靖寒擔憂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打開房門,然後出去了。
說實話,東南西北她是當真分不清楚。
不過託那迷蹤陣的福,在迷蹤陣的陣心所對必是西方,所以她很是堅定地朝着那個方向而去,再加上剛纔那個破鑼嗓子不也是這麼去的嗎?
順着那條小路,江兮淺始終低着頭,就算碰見來人,也只是點頭示意。
很快就順利地來到最西方的院子。
“砰”
“媽的,你這個賤婊子,別給臉不要臉。”
聞言江兮淺的心頓時漏跳的半拍,她已經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道,她咬着牙,瞳孔微微縮着,只是在大門口處,有數名身着異服的男子守在那裡,她想要將人救出來容易,但若是再不驚動這些人的情況下卻是做不到。
到底要不要將人救出去呢?
江兮淺的心裡七上八下的。
屋子裡,破鑼嗓子的叫罵聲不斷傳來,她的心也隨着上下起伏,不過最終她還是決定先回去與大師兄商量商量。
陸家小姑姑暫時絕對沒有性命之憂,可他們卻不知道那假如妃這麼對待陸家小姑姑到底是爲了什麼。
就在她猶豫不決間,頓時一個約莫領頭模樣的人又帶着數十人走過來。
江兮淺眼睜睜地看着從院子的四處飛出十數名黑衣人,她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心跳驟然加快,好險……好險,好在自己沒有貿貿然行事。
……
“你的意思是說,小姑姑真的在這院子裡?”陸希瑞聽了江兮淺的敘述,先是雙眸亮了亮。
“那你爲什麼不帶小姑姑出來?”陸希珏心直口快。
江兮淺低着頭,嘴脣微微撅着,“……”
“二弟!”陸希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兮兒確定?”
江兮淺薄脣微微抿着,“我並沒有親眼瞧見陸小姑姑,不過大師兄,你覺得這莊子裡最需要紅棗粥和豬血湯補血的人是誰?”
“……那也不一定……”
“那院子戒備森嚴,表面上看起來只有大門處的四人,若不是我剛好遇到他們換崗,也不會發現在院子的四處起碼隱着十數人,你覺得除了陸小姑姑還有誰值得他們這般用心守着?”江兮淺薄脣再次開口。
陸希辰從頭至尾低着頭,他猛地擡頭,“大哥,淺妹妹說得有禮。”
“碧心他們既然跟蹤到了這裡,假如妃派來的人上午必然來過,再結合淺妹妹見到的……”陸希辰向來腦子反應極快,“更何況就算不是小姑姑,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但求安心。”
這是個機會,不管怎樣他們都要親自上前去確認才行。
江兮淺低着頭,眸色晦暗幽深,“陸小姑姑雖然性命無憂,但日子也絕不好過;你們決定了嗎?是現在動手還是……”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開口的卻是陸希瑞,“我們先回去。”
“至少先將那假如妃控制起來。”陸希辰瞧着江兮淺眼中的詫異之色補充道。
江兮淺點點頭,不過很快她就壓低了嗓音驚呼一聲,“糟糕。”
“怎麼了?”其他四人都轉頭看着她。
“那假如妃既然是南疆之人,今日她派的人被跟蹤,你說她會不會對陸家莊動手?”江兮淺深吸口氣,要知道南疆人最厲害的就是蠱蟲,母蠱不死,子蠱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陸家兄弟三人頓時變色,“那我們現在趕快回去。”
“嗯。”江兮淺點點頭。
幾人足尖輕點,縱使之前的趕路加上心猛然懸起的緊張,這麼幾個時辰下來;原本掛在中天的太陽已經開始西斜;幾人此刻都汗流浹背,江兮淺靠在楚靖寒這個人形涼枕中還好些,其他三人更是口乾舌燥的;不過卻不得不強忍着。
天邊,太陽的餘暉將白雲都暈染成了金色。
一行五人沒有人抱怨,都飛快地朝着陸家莊而去。
剛到大門口,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只看見早就等在大門處的福伯很是慌張,看到他們好像看到了救星般,“大公子您可回來了,咦淺小姐您也來了,您們快去客院看看吧,柳夫人快不行了!”
心兒:有人說玉柳夫人這麼厲害爲啥還要用這麼迂迴的方法,咳咳,心兒解釋下哈,
首先,因爲玉柳夫人很惡趣味啊,你們不覺得她把女主當貓兒再逗弄麼?而且她很恨女主娘,同樣也恨女主,所以逗弄的過程其實也是報復的過程;先給一個人希望再毀去,你們不覺得這樣有種變態的爽感?等女主最後發現把仇人當親人……(咳咳,劇透了,。)
其次,玉柳夫人基本上已經確定月佩在江兮淺身上,她要拿到月佩,強硬的方法肯定是不行滴,所以……
月佩的作用前文已經提過,你們覺得當女主將月佩交給玉柳夫人,然後發現哪個是用來傷害自己孃的……
劇透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