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篝火燃盡了,連灰燼都在冷卻,只有最後的一顆火星還燃着,掙扎不肯“死”去,一雙手伸過來,小心翼翼地兜住它,努力不讓它熄滅。
大體這就是超級戰力身死之際,用生命源能鎖住生機的狀態。
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這顆火星並不能維持太久,最終很快會熄滅。
那一年的陳不餓,赴死穹頂之上。
但是在那裡,他最終只見了一道斬擊的能量,而沒有見到預想中那個無比強大的敵人。
所以他還不能死去,不肯死去。
人在無邊的黑暗中急速地墜落,同時不斷消亡,如老人擔心孩子,如男人擔心他的家園,他擔心地看着下方那顆蔚藍色的星球。
他的火星正在手掌間漸漸灰暗下去……
一捆又重又溼的木頭砸下來。
也許“那捆木頭”本身沒有意志,或有,本意是要將火星徹底撲滅,但是……火星最終瘋狂而頑強地,將它點燃了。
所以,十三年前那一天,華系亞的陳不餓,蔚藍的軍團長,回來了。
…………
蔚藍聯盟總部,議事會,最高層會議。
斬殺那具戴呃被視爲大洋洲決戰計劃的關鍵前提,而蔚藍殺它的方式,目前討論下來,大概有三種:
一、陳不餓。
這是所有信念或者猜想中,蔚藍唯一可能完成一對一單殺的存在,可是他的身體狀態不佳。
二、以波臣、克里斯汀爲主導,加入幾個比如佩格芒特這樣扛揍的超級戰力配合,圍殺它。
他們有得打,可以打,這已經被證明過了。
問題他們能不能再次順利合圍戴呃?就算圍住了,最後的斬殺,能不能完成?如果不能完成,讓它逃走了,一切仍然都等於白費。
再還有,完成最後斬殺的代價是什麼?有多大?
萬一到時有紅肩加入戰場怎麼辦?
在討論這第二個方案的時候,在場的幾乎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腦海中聯想了一些人,比如:
如果屠夫伊萬沒瘋。
如果佩格芒特和那個非洲草原上的孩子沃爾夫來得及成長,現在更成熟一些。
如果華系亞“未來的希望”葉簡,當年沒有背叛,離開蔚藍。
如果姜龍池上將的精神和身體,那年沒有出問題。
其實他們真正想到最多的人,現在在溪流鋒銳,而且不止一個。
如果,The青少校和吳恤中尉的身上,沒有發生當初那些事,如果在那些事發生的當時,蔚藍做了正確的事。
那麼現在,也許他們依然還是喜朗峰上的那兩個年輕士兵。蔚藍依然可以下達指令,而他們,也依然會毫不猶豫地擡手敬禮說:“是,爲一切正在呼吸的……”
“最新的消息說The青少校在上次和戴呃的交手後身受重傷,而且留下了重大隱患,吳恤中尉的情況也不太好……”
馬歇爾將軍低落開口。
“嗯,我聽說了。”克莫爾點了點頭,努力振奮一下精神說:“那麼現在,最可行的就是第三個方案了。”
所謂第三個方案,其實就是第一和第二方案的結合,先由波臣和克里斯汀等人結陣進行圍攻,爭取造成戴呃重傷的局面,然後,陳軍團長就可以有所保留地完成斬殺。
這並不是一個完美的辦法,有太多強行的部分和可能顧及不到的意外,但是它已經是目前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案了。
“就這樣吧,就這個方案,先發信詳述,詢問陳軍團長的意見。”
克莫爾起身,結束了高層會議。
…………
華系亞,越江省東南山地,第15號戰地醫院。
在盛海戰區上空的大尖羣暫時轉入防禦姿態後,這裡現在被私下默認爲是整個華系亞最安全的幾個地方之一。
雖然距離戰場依然很近,但是這裡住的其中幾個“病人”,身份很特殊。
大量的蔚藍傷員被送來這裡。
距離醫院約200公里左右的一座小鎮,孤零零地一架梭形飛行器嵌在地面上,兩具黑甲大尖中的一具,現在已經死了。
來不及跑遠地市民們不自覺停下來,躲在房屋裡圍觀。
“別砍了,別砍了,差不多了,停!”賀堂堂大聲地吼着,指揮說:“恤兒,卸它武器。”
“當!”黑色的長槍劈中,上挑,將大尖的柱劍砸飛,吳恤收槍回頭,瞪了賀堂堂一眼。
他的戰力停在了頂級,今天第一次隨小隊出來行動。
“你再叫那個,我……”吳恤開口有些遲緩。
“抓活的,上。”賀堂堂完全沒理他,收刀直接一躍,朝大尖撲上去,接着小王爺撲上去,一個接一個溪流鋒銳的精銳戰士撲上去……
“死了……草,又死了。”賀堂堂扭頭,看了上面層層疊疊的人一眼,“從老子身上挪開。”
已經不知第幾次,每次結果都是這樣,這讓賀堂堂有些鬱悶,這批大尖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自毀,但是它們,好像很容易自殺。
等人都站起來,開始打掃戰場,賀堂堂起身,站在大尖的屍體旁邊,獨自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咬牙倒提起刀……
“哧隆!”賀堂堂現在用的這把刀,材質跟韓青禹所用雙刀一樣,頂級戰刀輕鬆在死去的大尖腰後破開一個洞。
紅藍色的噁心血液噴涌出來。
賀堂堂目光兇狠,蹲下去,直接伸手進去掏了一把……
等他拿出來,一手糊爛的肉泥。
“這,這特麼怎麼吃啊?”
“攤餅麼?還是煮湯?嘔!”
“嘗一下?”
江南小鎮明媚的上午陽光下,溪流鋒銳偉大的腎擊者,一隻炎朽,一個未來的超級強者,神情倔強地,看着自己的那隻手。
終於,那隻手緩緩擡起來了,同時他頭低下去……
市民們都驚慌了。
天空中一架梭形飛行器晃了晃,倉皇而去。
“呸,呸呸!嘔!”
…………
差不多時間,15號戰地醫院樓下的草坪上,韓青禹獨自一個人躺着,嘴裡咬着一根草葉,正在曬太陽。
他有很久沒有這麼清閒過了,有些不習慣。
“咵,咵。”鐵甲的腳步聲靠近,故意不靜音,讓他聽見,然後也在草坪上躺下來。
“你躺下來幹嘛?草都壓死了。”韓青禹說了她一句。
鐵甲:“……”
沉默着,乖巧往旁邊的沙土地上挪了挪。
“這樣還差不多,不過小心睡着被人撿去當廢鐵賣了。”感覺今天還挺好欺負的,韓青禹接着又擠兌了鏽妹一句。
說完準備防禦。
因爲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鏽妹就該一腳踹過來了。
但是沒有。
“……哼!”鐵甲下,鏽妹悶聲氣鼓鼓哼了一聲,然後沉默……也許過了七八分鐘,才說:“青子。”
竟然不急眼麼?韓青禹:“嗯?”
“你說,要是有一天我出來了怎麼辦?”
“呃,那不是好事嗎?大家肯定都很開心啊,尤其老軍長,什麼怎麼辦?”
“嗯……那要是我不漂亮怎麼辦?萬一很醜,很奇怪。”
“關我屁事。”
“……”咯咯的磨牙聲響了一會兒,“那,萬一我要是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