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騎快馬衝出了黑蠻軍陣的包圍圈,潑風似的朝西洲軍陣衝去,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紅杏、無語和幽嵐不是不知道對面也是一座高山,卻已沒有辦法可行,唯有奮力衝擊出一條隧道來。
從戰場到江邊只隔着百多丈距離,戰馬一輪衝鋒就能過去,可沒等無語想好怎麼對付西洲騎兵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狂暴的吼叫聲更是震得連空氣都躁動了起來。無語、紅杏和幽嵐回頭一看,同時打個冷戰,心頭陰雲頓起。
黑蠻的騎射手已經閃在兩邊,露出中間一大段空隙,十面大旗在風中狂擺,一彪人馬黑壓壓地縱馬飛馳,勢如奔雷。這一股洪流正以驚人的高速從後撲,天色昏暗不明,看着他們就像看見一羣撲向獵物的狼,那閃動着寒光的戰斧就是羣狼的獠牙。人馬未到,狼一般的殺氣已越過雙方之間的距離沸騰盈空,這股堅定而又凝如實質的殺氣絕非一般戰士可有,那是經過了無數戰鬥累積出來的產物。
無語他們不知道,就是憑這隻三百人的“紫荊衛”部隊,魔谷紫荊統率的莽族在黑蠻始終佔有着一席之地,而這“紫荊衛”的旗徽,正是一隻張着獠牙巨口的狼!
夕陽最後的一抹光輝也隱去了,不知何時,月兒已經升在高空,發出濛濛如輕紗的淡黃流光。這晚的天空是奇怪的,暗藍色的天空慢慢變成暗紅色,因爲顏色很暗,也或許是因爲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個少年身,這片土地的三洲軍馬並無一人發現那奇怪的景象。
這預示着什麼呢?而不久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
空氣裡瀰漫着沉重,無語等三人深深皺起了眉頭,光憑坐下的戰馬是跑不過那些追來的斧頭兵的。“紫荊衛”的坐騎清一色的黑暗,雄健非常,皮毛更如綢緞般光滑,乃是魔谷紫荊花重金秘密求購的冰原北洲的戰馬,衝鋒陷陣視如兒戲。
無語猛咬牙關,“幽嵐,別管後面,直接衝到對面西洲的隊伍裡去!”
幽嵐微一吃驚,隨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放開馬速,朝對面的軍陣衝去。
飛雨很是奇怪,瞅着對面衝來的兩匹戰馬,疑惑地問:“無常大師,他們爲什麼朝我們衝過來,按理說,黑蠻的追兵很快就會追他們的。”
“教皇大人,雖然我看不明白他們想幹什麼,但我提議,還是準備應變。”黑袍的法師抿起了嘴脣,想理出一個思緒,可到底他不是軍方將領,也不具備瞬間判斷戰局的能力,只是靠了直覺嗅到了些不安的氣息。
“備弓!”飛雨高舉手中權杖,清脆的聲音刺破了西洲軍安靜的陣列。
隨着教皇的下令,第一排的五百騎兵整齊地摘下弓來,搭了箭支,箭尖斜指地面。安靜利落的動作充分展示了西洲精騎的素質,無常大師非常滿意士兵們的狀態,連連點頭。於是飛雨愈加納悶,這人到底是不是法師?怎麼對軍隊這麼感興趣呢?奇怪的傢伙!
後排的陣列中已燃起無數火把,將整個軍陣籠罩在一片光亮之中,伴隨着風兒不斷搖曳,強調了軍容的整肅。人們都在看着那衝近的馬兒,冷漠的眼神彷彿在看着三個即將升入天堂的年輕而又短暫的靈魂。在他們的心裡,不管多麼不忍心,始終會堅定地發動一切攻擊,因爲,他們是軍人,而且是軍人中的精銳。
百多丈的距離在馬蹄下不斷縮減,轉瞬間就成了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黑蠻騎兵離無語他們的距離也近在十丈了。無語彷彿沒有發覺似的,一個勁的縱馬飛奔,幽嵐滿臉肅穆地並騎而行,全然不在乎面前身後的敵人。兩個人沒有言語的溝通,全憑着互相的默契在行動,可這卻苦壞了紅杏。
紅杏低聲問道:“我說哥們,你想幹嘛?”
無語嘿嘿一笑,反問他:“啥都想幹。信不信我?”
紅杏一點頭,“自然是信的。”
“還有力氣麼?”
“當然有!”
“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記着,一會我喊‘跳’,別猶豫,一起跳起來。”無語不再多作解釋,壓低了聲音說,“幽嵐,放緩速度!”
幽嵐一點頭,暗暗降了馬速。
無語凝起雙眉,兩隻眼睛放出寒光,透過遮眼的頭髮牢牢盯着對面那白衣女子高舉着的手。眼看就要進入西洲弓箭手的射程之內了。
馬兒風一般穿進了死亡地帶,他們終於踏足西洲軍的地盤。
“放箭!”飛雨手中的權杖堅定地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黑蠻“紫荊衛”中瑪卡也是一聲暴喝,“飛斧!”
黑蠻南洲之中,莽族的“紫荊衛”戰力最強,一方面是魔谷紫荊非常注重自己的親衛的訓練,另一方面就是這“紫荊衛”的馬飛斧技能。“紫荊衛”身邊常備兩把斧頭,一把近身殺敵,一把就是這種小一號的斧頭。飛斧技能一般在衝鋒時使用,當敵我雙方接近時,三百把斧頭同時飛出,必定是先挫了敵人的銳氣,造成先發制人的心理優勢。這枝部隊,是魔谷紫荊最寶貴的家底。
少年們的身後,三百把閃着鋒利寒光的斧頭從戰士們的手中飛出,在空中劃出了三百道恐怖的直線。空氣被金鐵無情地撕破,發出“呼呼”的哀鳴,這些重達十斤的小斧頭編織成一面巨大的金屬絲網,朝無語他們罩了過去。
更有五百隻鐵箭在少年們的身前逼近,在西洲燃起的火把光亮中,密集的箭頭反射出點點星芒,看去竟是美麗異常。可那尖利刺耳的聲響如同死神的召喚之令,無人敢硬抗其鋒!
前進無路,後退無門。
所有人都生出不忍的心情,即便是敵人,這三個少年所表現出的勇武已足夠讓西洲、南洲的士兵欽羨,戰場之,真正能做到“勇武果敢”的人物並不多,而這種人無一例外都將成爲人們記憶中的將帥之選。然而,這種人的成功前提必須是從戰場存活下來,但這三個少年呢?就像是還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就像是蜘蛛網裡的蟲兒,沒有選擇生存的權利。
所有人,包括西洲教皇飛雨和莽族酋首魔谷紫荊在內,都在默默想着,在這種鋼鐵織網的夾擊之下,只怕是鐵人也會被打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