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武閣之中,雖然售賣的是武器,防具,但也並不只顧着效用。作爲商業上買賣的東西,也是需要美觀的,除非真是什麼天降神兵,那醜也得吹得好看——其他的,挨不上的,自然也得考慮一下用戶的觀感。因此,狂武閣之中的東西,物美且實,並不虛華,也不至於真的難看到讓人掩面。
比如這一排戒指,取的都是十分透亮的寶石,顏色極爲純正。
而戒面的打磨,也很仔細,楚良玉總覺得這其中的每一個都很好看。
“既然師叔送了我一個戒指,不如,我也送一個給她吧。”
楚良玉心中不禁想道。
若是唐承念知道她的想法,估摸會無語萬分……偏偏以雲澤大陸的風俗,可能還真不知道護送戒指是什麼意思。
“也不知道師叔喜歡什麼顏色的戒指。”
楚良玉想了想,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旁邊有一個人慢慢地朝她走了過來,“客人,您看中了哪一個?”
楚良玉疑惑地望過去,才發現這人是狂武閣之中的夥計。
大約是介紹東西的,她想了想,道:“我還沒想好。”
“那您慢慢看。”爲了防止楚良玉需要人的時候叫不到人,所以這個青年人並沒有離開。
而楚良玉也的確希望隨時問一問他,跟他要些建議,加上她並不在乎自己的身邊一直有人跟着,所以,並沒有開口讓這夥計走遠。她將整座檯面上拜訪的戒指全都看了一遍,瞧得眼花繚亂,只覺得每一個都很好看,只是,她還偏偏得從這些裡面挑選一個來買,那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思考了一會兒,楚良玉忽然想起唐承念送她的那個戒指。
說不定那戒指是唐承念買的。那麼,看看那個戒指的款式,顏色,她總能夠得到一點提示吧?或許。這檯面上便有與那個戒指相似的呢?楚良玉一拿到那一枚召三劍符戒之後,便因爲珍惜,一直將它小心地放在自己的須彌袋裡,並沒有將之戴在手指上,所以其實也不太記得那召三劍符戒的具體樣子了。如今正好可以拿出來比對一下。
“我想給別人買一枚戒指,之前她送給我一枚,我想比對一下,看看顏色款式,能將它拿出來嗎?”楚良玉覺得,自己畢竟在人家的店鋪裡。瓜田李下,若是直接將召三劍符戒拿出來,也不太好,於是便問了問身邊那個小夥計。
他立刻笑道:“沒問題,客人。”
楚良玉謝了一聲。便將召三劍符戒從須彌袋之中拿了出來。
只是,她纔剛剛拿出這一枚戒指,便聽身邊那小夥計陡然發出了一聲驚訝的驚呼。
雖然他很快就閉上了嘴,但瞪大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這戒指有什麼問題嗎?”楚良玉注意到他震驚的目光是投向自己手中的召三劍符戒,於是開口問了一句。
“不不不,沒問題,您……”夥計擡頭猛地掃了她一眼。見並不是幾天前那張臉,心中更加訝異,但立刻道,“您趕快將這枚戒指收起來!”
“收起來?爲什麼?”楚良玉疑惑不已。
“嗖!”
一道冷風猛然撲向楚良玉,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無形之風朝着自己發出了猛烈的衝擊,她幾乎栽倒。但她還是穩穩地站定了。
這是。攻擊的信號?
她有些警惕地看向自己的身邊,但,呃——稍微擡起了頭。
那是一張極爲冷峻的面孔,他身上似乎有一股肅殺的氣質,令人望而卻步。
但楚良玉只是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她退後了一步,盯着這個陌生男人的背影,然後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剛纔那個撞完了她就跑的混|賬嗎?
楚良玉平時是挺溫和,但幾次三番撞到這個人,而且,總沒好事,她還是相當憤怒的。
只是這個男人並沒有低頭看她一眼,只是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面前那個夥計。
剛纔那個驚呼的夥計。
“她爲什麼要將這枚戒指收起來?你知道什麼?”語氣之中,蘊含着極爲強烈的戾氣。
楚良玉厭惡這種肅殺的氣質,更厭惡這戾氣充足的語氣。
她張開口,剛要說什麼,這個男人就轉過了頭,將冷厲的目光投向了她。
這個男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條危險的毒|蛇,雙眸有着淡淡的猩紅色,極爲陰冷。
楚良玉緊緊地握着拳頭,纔沒有讓自己被這目光嚇住。
見楚良玉並不懼怕,顯然,這個男人生出了一股訝異的情緒。
但他很快就掃去了這訝異,默不作聲地伸出了一隻手。
他抓住了楚良玉的右手,那隻手裡,握着召三劍符戒。
楚良玉意識到他是要拿那枚戒指,但召三劍符戒是唐承念送給她的,她不能讓這個男人輕易拿走它。她將自己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不容許這個男人完成他充滿侵|略|性的下一步動作。只是,不管她是多麼想要挽留這一枚戒指,但是他一點點用力,將她的手指頭掰開,還是拿到了她手心那枚已經沁滿了汗珠的戒指。
他靜靜地把玩着手中的戒指,陡然露出一絲欣悅的神情。
然後,他擡腿就要離開。
“站住!把我的戒指還給我!”楚良玉自然不能讓他走,開口呵斥道,一邊跑過去攔截他。
“你的?”男人捏着戒指,綻開一個狐狸般狡詐的笑容,“你憑什麼證明這枚戒指是你的?”
“我……”
楚良玉啞口無言。
這是唐承念送給她的東西,但的確,她沒有憑證證明。
何況,此時此刻,這枚戒指還被這個男人捏在手上。
她並不擅長耍無賴。——但總有人會。
“我也是花了晶石從狂武閣買到的這枚戒指,你說拿走就拿走,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一個幼稚的聲調響起。
男人低下頭,沒看見。
再低下頭,再再低下頭……終於看見了一個昂起頭的小女孩,看那面容,七八歲左右。
扈容謀笑了起來。
“原來你纔是這戒指的‘主人’?”他刻意將“主人”二字強調,又回頭看了楚良玉一眼。
“你看她做什麼?這東西是我送給她的,但我可沒有說過,要把他送給你,怎麼,還拿着?想明搶嗎?”唐承唸叨叨咕咕個不停。
那夥計總算是認出了唐承念這個買者,趕緊跑了過來。
他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唐承念,懇求道:“算了吧,客人,他是……”
“我知道他是誰,扈容謀,扈公子,虎落平陽遭犬欺,被人誆騙走了自己的寶貝。那人是不是特意將這東西交給你們,讓你們趕緊把這東西賣出去,所以你們狂武閣見了我這個冤大頭,就趕緊將它塞給了我?現在要我退?啐,晶石也還罷了,臉面我不能不要!”唐承念揮揮手,朝楚良玉道,“師侄過來,今日師叔可不能讓你被這兩個腌臢東西給輕易侮|辱,必定替你出了這口氣!”
扈容謀,在唐承念說出他的名字時,便已經變了臉色。
他來狂武閣,爲了面子,一直不說自己的身份,這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是從哪裡得知的?
但聽着聽着,他就不禁兇狠地看向了那個夥計:“你們竟敢賣了我這枚戒指?”
“怎麼不敢?非賣不可!那構陷你的人,可就指着讓你吃虧丟臉呢!師父送給你的東西,你也敢賣了,看你還有沒有顏面回去見你師父。”唐承念哼了一聲,“你們宗門中的事情,我不管,但你們置氣,憑什麼拿我來開玩笑?我花了晶石買了一樣寶貝,你當着我的面,說拿走就拿走,簡直不將我放在眼裡!”
唐承念不經意的話語,將扈容謀心中的陰雲瞬間點散。
他想通了,怪不得那人只羞辱他,卻不敢拿他的性命……怪不得……怪不得……
這下,扈容謀收了陰鬱的氣質,整個人煥然一新,他便猶如新生一般,露出溫和的笑容,拱手謝道:“多謝您出言點撥!”
他是覺得,唐承念應該不會是表面這樣的年紀,畢竟有不少人愛修行一些返老還童之術,說不準這就是哪個不具名的前輩呢?因此,以拱手以及晚輩之禮謝她,扈容謀並不覺得屈辱,他還生怕自己激怒了面前的前輩,便問道:“不知前輩花費了多少晶石?晚輩自然不能讓您白白吃虧。”
“五十中品晶石。”唐承念無所謂地說道。
“啊?”扈容謀有些驚訝,看向狂武閣之人的目光就更加兇狠了。
五十中品晶石買這枚戒指,豈不是佔了老大的便宜?怪不得能這麼快賣出去!
他一邊想着回去後怎麼報復狂武閣,一邊準備掏錢袋還錢。
“你拿晶石幹什麼?我不用晶石,你把戒指給我就行了。”
唐承念猛然開口,並不肯接受扈容謀的破財免災之舉。
扈容謀一愣,一時拎不準唐承念是說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唐承念哼了一聲,道:“花五十晶石,買一枚這麼好的戒指,豈不是大好的買賣?我當時,做了這樣一樁生意,可是挺開心的呢,你現在想歸還五十中品晶石就兩清?虧得你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