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船來回了兩次,盡最大的可能搶救更多的人。半個小時後,船上的人已經剩下了五十多人,船離東岸直線距離不超過20米了。
明誠看着窗外的岸堤,艱難的笑了笑,此時他駕駛室內的煙霧幾乎將燈光給遮住,背後的大火依然烈焰炎炎。
他吸入了大量的濃煙,肺部裡沒有一絲新鮮空氣。要知道,煙霧的主要成分是遊離碳、乾餾物粒子、高沸點物質的凝縮液滴等,對人的呼吸系統造成損傷,特別是煙霧中的有毒氣體如一氧化碳,其在空氣中的含量達到1.28%時,即可導致人在1—3分鐘內窒息死亡。
現在明誠堅持了五分鐘以上,憑藉的就是完頑強的意志力。此時的他,眼球上佈滿了血絲,好似要把眼白部分給佔滿。大腦也慢慢失去了思維能力,只剩下一個清晰念頭——將船開到岸邊,做一回救世主。
他搖搖欲墜之時,想到這,依然露出艱難的微笑。
他看了看窗外,模糊之間,感覺對岸離他更近了一點。他咬緊着牙,還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明誠再加一把勁兒,用處最後一點力氣,將方向盤再打死,再加一點點的馬力。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發出怒吼,做最後一次嘗試。
艘燃燒着的船,此時已經只剩下個基本鐵質框架,還剩下船尾的甲板這一大片的木頭。當人們不停的祈求上蒼饒恕他們之時,船加了一點速度,朝東岸逼近。
十米,五米,三米。終於“嗵——”的一聲悶響,船上到了淺灘。
“好了大家趕緊上岸!”江西穆大聲的喊道。
大家這才爭先恐後的跳進水中,淌着河水一個個的上了岸。
“終於得救了——”“我真的以爲要死在了這裡。”“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拜拜媽祖神像呀。”
江西穆也跟着跳進河中,淌着水朝着駕駛室而去。但是駕駛室內的大火依然濃烈,單憑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沒有辦法進去。當然,他更不可能指望這羣乘客,瞧瞧他們之前的表現吧,一切都無需多言。
裡面滾滾黑煙,已經將駕駛室遮得是嚴嚴實實,連明誠本人都看不到。如今整艘船就只留下明誠一人,江西穆務必要救他出來。
既然從門口進入不行,那就只能從正前方的擋風玻璃進去。江西穆撿起地上的石頭,猛砸過去。
“砰——”重重的聲響之下,居然只是裂開了一點點的花紋。這玻璃真夠結實的。他估摸着方向盤的位置,然後朝旁邊左上角開了幾槍,終於是打出幾個洞口來。他再用石頭狠狠的砸下去,連砸了好幾次,玻璃終於是碎了一小片。
濃煙見到缺口就突圍了出來,急着要逃竄一般。江西穆一不留神吸了幾口,劇烈的咳嗽着,吐了好幾次口水纔好了一些。
他再繼續砸着玻璃,終於是砸開了
一大片的玻璃。濃煙滾滾而出,不多一會兒,裡面的環境見得十分分明——後面的大火實在是可怕,將駕駛室的門給堵得嚴嚴實實,才只是站在外面,就感受到那股炙熱下的高溫。
江西穆踩在船頭,小心的繞開玻璃,跳進去。他捂着鼻子,一眼就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明誠。他背起明誠,看了一眼門口的熊熊大火,衝出去絕對是妄想。只得小心的把他往外面船頭推出去,自己在踏上操縱檯,帶着明誠跳進水裡。
他將明誠帶上岸邊,醫生早已經在那裡等候着了。醫生將明誠放在擔架上,然後馬不停蹄的一路小跑趕到救護車上。江西穆目送着他遠去,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他回頭看着那艘木船,黑暗的蒼穹下,那明亮的大火依然濃烈,火與煙競相翻滾着,衝向無邊的星際。而那艘木船,纔剛剛建好,正做出它第一次的航行,卻遭遇滑鐵盧般的不幸,被火燒得只剩下殘垣斷壁破敗不堪。只消等到明天,船就會只剩下一具空架子,成了無人收屍的殘骸。
然而,更令人稱奇的,是琵琶的聲音時斷時續,似斷非斷。
大家都已經獲救,全是依賴着這南音的出現,洗滌了罪惡的心靈。而這唱南音的人,卻被大家遺忘了。
江西穆脫開外套,用水浸泡一角,待會兒要捂着鼻子進去。他找來一根木板,搭在船尾上,小心的上去。踩在甲板上,他得小心的提防那十分薄弱的地方,用腳試探了一下,果然,“嘩啦”一聲就掉下去一片。
在那殘破不堪的舞臺上,正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橫抱着琵琶。琴聲已經只剩下寥寥幾撥,如她本人,奄奄一息。
江西穆用溼了的衣物捂着鼻子,儘量不呼吸那黑煙,踩着一地的殘木,緩緩走過去。
“所有人都走了,你還在這裡。”江西穆走到舞臺前面,冷冷的說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罪惡深重,想要以死來解決。”
那人慢慢的睜開眼睛,劇烈的咳嗽着,以至於幾乎跪在地上。琵琶掉在了舞臺上,“嘣——”的一聲發出錚鳴。
“你一起設計了五次密室,一次比一次有難度,以此迷惑警方,使得調查受阻,從而你可以繼續謀殺。在此不得不佩服你這帶有藝術性的殺人方式。”江西穆鼓起了掌聲。
烈火噼裡啪啦的燃燒着上方的甲板,突兀的掌聲居然讓烈火跳動了幾次,抖動了幾次黑煙。
“五起案件,真正的殺人兇手其實就是你。”江西穆雙手插在褲帶當中,烈火的背景下,眼眸如月色般的冷,“兇手就是你,秦蓮香!”
臺上的她悽悽一笑,咳嗽幾聲,“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根據腳印鎖定了你們三人後,你有提及你會表演木偶戲。更明顯的就是在土樓給龍山會拜壽表演那次,孫信不記得看到你,很疑惑你什麼時候看過她。你當然
‘看到’了孫信,並不是用眼睛而是耳朵。你當時撒謊,其實你就在房間裡,關上了門,聽到孫信的聲音,你假裝嗯嗯了幾聲。”江西穆回答道,火光跳動的光芒,在他臉上留下一半光明一半陰影,勾勒出他臉上極其自信的神色。
秦蓮香咳嗽幾聲,頭上的鳳冠落在了地上,頭髮一下散亂開來。在戲曲當中,一旦頭上的冠帽摘掉,那就是面臨着要斬頭的危機。但是她卻悽悽一笑,“就算是這樣,我也可以說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密室這麼有難度,我可幹不來。”
臨死之人還有這樣的閒心聽聽別人的看法,江西穆也便滿足她最後的心願。他用溼了的衣物捂着鼻子,稍微緩了一下,隨後他遮着口鼻,開始講述第一個密室。
“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謀殺這五個人,但是與他們之間的聯盟有關係吧。撇開這個不說,先說第一個密室,也就是動車上的廁所密室。”
“第一個密室你相當聰明,如果一開始就暴露你身份的話,那後面的話你就沒有辦法展開其他的謀殺事宜,所以你要尋找一個替罪羊。在水仙市,你巧遇到秦娥,知道她與陳夢有仇怨,就告訴她如何在動車上殺人並僞裝成一個密室。”
“果然她一切照辦,只是太過招搖,很好的一個密室從一開始就能看破了。最後秦娥被抓了,她也承認是她殺了陳夢。警方自然就宣佈了結案。”
“這是你第一個要達到的目的,你可以毫無顧忌的謀殺後面的人。在4月7日晚上,你和同事應約來到了暮山溪的家,你事先將買好的同款青衣服飾還有青黴素一起帶到了她家中。隨後你偷偷的將青衣服飾放到她房間,應該是陽臺,隨後將青黴素都撒上去。然後你就和同事離開。”
“你很巧妙的利用一種心理,第一是好奇心,第二是對模糊的事物要急於弄清的本能。如你所願,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關門關窗,然後看到那飄着的青衣,這多出來的袖子讓她很是不確定,最後將青衣拿過來,抖動的時候導致了青黴素過敏,無人救治而死去。”
“這個案件你做得十分巧妙,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如果你就此罷手,一定會是百年疑案的。”江西穆由衷的說道,但語氣卻是一種極大的嘲諷。
秦蓮香沒有說話,靠在椅子上靜靜的聽着。火光映照在臉上,卻有一種萬籟此俱寂的傷感。
江西穆輕輕的咳嗽幾聲,接着說道:“第二個人便是盛文風,他是副市長,要想殺他肯定是不容易,就連靠近都去是妄想。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麼辦法,告知他要單獨來到習教中心大廈後面。自然,你用了某種東西威脅了他,令他乖乖就犯。”
“是他自己本身就有污點,怪不得別人!”秦蓮香憤恨的說道:“不對,你們看到的盛文風,都是他裝出來的,他真實的面貌,就是個卑鄙無恥、極其骯髒的人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