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看到有幾個人在船艙底下大呼着,他急忙繞着船邊走過去,低下頭,他看到有三個人正向他招手。
此時船板又掉下去了一些,恐怕他自己站着的地方都不那麼安全了。
“這是船長,快把他拉上去吧。”底下的人大聲的說道。
下面的人將那船長托起來,他在上面急忙拉住。在四人的合作下,終於是將船長給推了上去。
“啪嚓——”
江西穆所在的那節船板沒有辦法支撐下去,終於是碎裂,隨後就是摔落下去。還好他反應快,急忙託着船長往一邊撤。就差那麼幾步,自己就可能跟着木板摔下去。這一激動,反倒把自己給激出一絲冷汗。
其他人幫忙把船長拖過來,下面那三人也悉數被拉上了甲板。
“那現在誰還在下面呢?”江西穆問道。
“應該就剩下那名警察了。”那人回答道。
江西穆一愣,他急忙問道:“那明誠現在是在哪裡呀?快點說!”
“現在還在操作室裡,他說他可以將船開到岸邊。”那人說道,臉上一絲汗水滑落下來。
江西穆點點頭,他看到那救援的船又再次靠近。他現在沒有辦法去駕駛室看明誠弄得怎麼樣,只能是相信他能將船開到岸邊了。
這時候甲板已經真的不保險,許多人一見到船過來,急忙的大喊大叫着。船還沒有靠穩,又有一些人不顧生命危險跳下去,不管是跳進船裡,還是跳進河裡。
“船快不行了呀,大家能跳就趕緊跳吧。”好多人都大喊着這個話。
“等一下,這裡有一些救生衣……”
江西穆大聲的喊他們遵守秩序,都不頂用。由於這救生衣還有救生圈的出現,場面再次無法控制,爭搶的,打鬧的,各種情況陡然發生。他們可以不顧及面子,只顧及到自己的生命。
其中有一個人搶得最瘋狂,搶下了一個救生衣後,就想往外跳。可是剛跳到船的外面,救生衣就其他人死死的拽着。他就這樣上也上不去,跳河也跳不下去,還白白的磕在船上,疼得哇哇叫。而抓着他的人也因爲後面的擁擠,也跟着翻了下去,一齊掉進河中。
甲板所佔的面積正在大幅度銳減,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大家便豁出命來,能活就好,不能活也不要死在火焰當中。
“砰——”
這醜惡的行徑才得以停止,大家看着江西穆掏出槍,槍口正對着他們。
這一招還是頂用的,江西穆再次對天開了一槍,“你們按照順序一個個下去,你們在這樣亂來,只能死得更快!按照順序一個個下去,誰敢亂來,我開槍打死誰,不要怪我沒有告訴你們!”
大家停止了動作,正在懷疑着他的話語的真實性。
“你少來了,就以爲你有槍了不起嗎?”有人突然喊道:“這個人呢,就是阻止我們逃生的人。快——把他的槍多下來!”
一聲令下,
大家猶如中了邪一般,蜂擁而至。朝着江西穆,張牙舞爪,神情奸詐。短短几秒鐘,他就被這些人給包圍得團團轉。
“你們要做什麼啊。”宋情詞見狀,大聲的說道。她又急又害怕,拉着一個又一個人的肩膀,“他只是讓你們遵守下秩序,又沒有什麼錯。你們這都怎麼了?”
可是那些人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將理智通通都拋卻,張牙舞爪一樣像江西穆撲過去。
江西穆雖然槍口對準着他們,但猶豫要不要開槍,面對大批的人擁擠過來,一顆顆冷汗都滾滾流下。最終他選擇朝天開槍,希望能震懾住這幫瘋子。
然而這招失靈,開槍的下一秒鐘,好幾雙手舉高,將他的手重重壓下。
“砰——”慌亂的局勢中,他的槍打中了甲板。手上被這些人壓得很沉,他整個人都要被蹲下來。手上的槍一鬆,就被人用腳踢開。
“他已經沒有槍了,把他丟下河去。”有一個人大聲的嚷嚷道:“船快要保不住啦,咱們快逃走吧——”
團團圍困下,江西穆空有一副好手腳,卻終究難以伸展開來。更主要的這些是普通市民,只怕動手會有所不利。所以他只是出拳打退了幾個人,但是很快身子就被人束縛住,沒辦法動彈。
“你們……都放開他……”
一些人回頭看看,只見外面的一個女孩拿着槍對着他們。
宋情詞在情急之下,從混亂的人腿之間,不顧被踩着的風險,將槍給拿起來。在勸導以至喊叫拉扯無效之後,她拿起槍對準他們。
“你們放開他,不然我真會……真會開槍的……”她握着槍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着。她努力的咬着牙,控制自己慌亂的情緒,側着臉,儘量以堅定的眼神告訴他們——再不放人,真會開槍的。
這個時候,一陣悠揚的琵琶聲緩緩飄出,恰似那一夜的春風,洗滌着人們慌亂、憤怒乃至冰冷的內心。
幽怨的聲音猶如一聲聲的啼鳴,又如小泉叮咚。“思往事,記惺忪,看燈人異去年容,可恨鶯兒頻喚夢,情絲輕嫋斷魂空。想起贈佩情深復我愁萬種,量珠心願恐怕無從,我儂愛我都算恩情重,真心有靈犀一點通。獨惜身無羽翼學不得雙飛鳳,所以思嬌情緒無日不蒙隴。”
悠悠一曲,衆人停下手,靜靜的聆聽着。
江西穆終於從人羣當中出來,微微喘着氣。他來到宋情詞那,從她搖簸箕似的雙手接過槍。
“這是——南音,是吧?”“好像是有人一邊彈着南琶一邊唱着歌。”他們小聲的議論着。
“咔嚓——”
猛然之間,又有一大片的甲板掉下去。其他人吃了一驚,急忙有往船尾靠了靠,幾乎都站到了那如鳥尾巴的木架上。
“你們一個個的下來——”下面的警察大聲的喊着。
一些人眼疾手快,順着繩子快速下去。繩子畢竟只有三根,人還有這麼多,終究會出現僧多粥少的局面,新一輪的
爭搶再次開始。
沒多會兒,想上的,又上不去。反倒是噁心的罵架增加了不少,女的拿出潑婦架勢,男的拿出囚徒態度,最後打在了一起。
南音依然在悠揚彈奏着,好似月光之華照耀着世間大地。
“記得當時邂逅頻把橫波送,陌地相逢真似夢中,背燈私語話我係多情種,羅幃春暖態相慵。估話天涯芳草長相共,惜花愛月兩情鍾,怎料多情天妒遭人弄。離歌忽唱粉滲啼江,今日無那癡情都無用,只怨幽歡情影太匆匆。”
仔細的聆聽着,漢唐時期的先哲之風經過千年的奔波,依然清新活力,一彈一撥,讓人內心漸漸清澈下來。
“你是女士,你先請吧。”“不不不,你受傷嚴重,你先下去吧。”
大家似乎恢復了那份理智,在大災當中變得文明,遵照一定的順序一個個的來。
“這是誰在危難當中彈着琵琶,唱着南音?”宋情詞不解的問道。
江西穆心中自然有答案。這一定是她帶有愧疚之心,用古老卻富有詩意的南音讓大家恢復了理性。在這樣的大難面前,她從容不迫的彈奏着琵琶唱着南音,宛如猛虎面前輕嗅薔薇。
“你下去吧。”江西穆對宋情詞說道,也不管她答應與否,推搡着她到船邊。
她握着繩子,知道說什麼他都會留在船上,千言萬語只化作回眸一笑,她揮揮手,“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呀。”
江西穆目送她下到救生船當中,輕輕的點點頭。救生船接滿了人,開動着馬達,划着白色波浪,向遠處而去。
漸漸的,他感覺到船的方向有一絲偏動。是的,很輕微,看看底下波浪的方向,確實划着輕微的幅度。
他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想必是明城他成功操縱着船,正在向一處岸上靠近。看着船上還有近百名乘客,他們終於是在危難當中獲救了。
船上的火勢似乎正在減小,笨重的黑煙翻滾着圈,向黑漆漆的蒼穹而去。
明城在駕駛室裡成功的修復了那些線路問題,還沒來得及休息,就着急的操控着發動機。但卻發現發動機的馬力不足,不足以將船開得那麼遠。同時方向盤也不夠靈敏了,將方向盤打到死,纔將船往旁邊偏了一些。
後面的大火依然兇猛,他跑去將門關上,但卻關不牢。
嘩啦啦的幾聲,大片的木頭砸下來,將掩好的門給頂開。此時,他再也不可能出去,後路已經斷掉。
他站在操控臺前,不斷的操控着方向盤,背部的汗水已經如洪水滾滾而來。再加上那不斷冒進來的黑煙,嗆得他咳嗽不止。
明誠完全可以從一旁狹小的窗戶逃出去,但是他卻得堅守在這裡,千方百計的將船開到岸邊。不爲別的,就是不能讓那臭小子繼續囂張,他要做一回英雄。
這艘燃燒着的船緩緩的向東邊的岸靠過去,雖然僅僅是偏離正南往東一個小小的角度,但至少讓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