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口了,接下來就好辦了。
徐靜緊接着問:“那時常跟何安明在一起的其他兩個死者和蔣正道呢?”
“他們……他們也有一起服食……”
“誰最先帶頭的?”
“是……是蔣郎君……買寒食散的渠道也是蔣郎君提供的……”
徐靜沉聲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可知道你們郎君和其他三個人,有什麼共同的仇人?”
華久早已是因爲緊張和害怕淚流滿面,抽抽噎噎道:“那……那可太多了……郎君和其他三個郎君時常合夥欺……欺辱別人,光是國子監裡被他們欺辱過的人就兩隻手都數不清……”
“其中有特別嚴重的嗎?”
華久臉色一白,拼命搖頭,“沒有!”
那就是有了。
徐靜眼中冷光一閃,見這小子被他逼問得快崩潰了,突然良心發現一般,放緩聲音道:“關於他們有沒有共同的仇人這個問題,大理寺的人也問過你罷?但我猜,你只是提供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名單。因爲你害怕把你主子做的惡事都吐出來的話,何家的人不會放過你,可是如此?”
從他方纔想瞞着他們寒食散這件事,就能看出來,他知道的事情不少,可是他不敢說。
那個崔嬤嬤一開始想留下來,也有可能是存了監視華久的意思。
華久的臉色又白了白,嘴脣不停蠕動着,卻沒有聲音。
徐靜淡淡地看着他,道:“如果他們真的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你即便沒有親自參與,但也替他們隱瞞了,說不定還幫他們做了一些事情,放到公堂上,你怎麼也得背一個共犯的罪名。
但若你願意戴罪立功,我可以向上頭的人求情,減免你的罪行。
你也不用擔心何家的人會找你算賬,你作爲我們寶貴的證人,我會負責保護你和你的家人,我身邊的全公公你見到了吧?他可是御前伺候的公公,我在他面前說出的話,就相當於在聖上面前說出的話,我絕不會食言。
你可以拒絕我,但光是你隱瞞他們服食寒食散這件事,我就足以把你告上公堂了。”
華久聽得簡直想直接死去算了。
這又是利誘又是威脅的,他哪裡招架得住啊!
徐靜最後,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給你一刻鐘時間考慮,若你不願意,就勞煩你跟我去西京府衙走一趟罷。”
他還能怎麼選!
華久霎時彷彿一顆被暴曬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鹹菜,整個人都蔫了,生無可戀地道:“我……我說,郎君他們欺辱過的人裡面,做得非常過火的,有三個……
一個是跟他們同爲國子監學子的郎君,他名爲鄭成秀,是寒門學子,他雖然是個男子,卻長得脣紅齒白的,十分清秀,郎君和他那三個朋友都看上了他,強迫着他和他們輪流幽會,到了朔望假日的時候,還會把他帶出去,三個人和他……一起胡鬧……
鄭郎君後來不堪其辱,生了一場大病後,自行要求從國子監退學回了老家,後來傳來消息,說鄭郎君在老家自盡了……
還有一個是……是國子監裡一名博士的女兒,名字叫曹婉儀,長得很是秀美可人,她有一次去國子監給自己父親送飯,被郎君他們看到了……那之後,郎君他們找人綁架了曹娘子,把她帶到了郊外……那一回,郎君他們因爲服食了太多寒食散,沒有控制好力道,完事的時候,曹娘子已是出氣多入氣少了,郎君他們怕惹禍上身,直接……直接把曹娘子從一處山崖上扔了下去……
最後一個不是國子監裡的人,是……他們偶然間在街上見到的一個婦人,那個婦人姓方,小人記得她的名字叫什麼方荷,她當時帶着她的女兒,郎君他們見那婦人長得貌美,他們剛好又要一起去服食寒食散,便把那婦人抓了過來助興,用她女兒威脅她讓她和他們……”
徐靜幾人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這幾個人,簡直比禽獸還要噁心!
趙少華忍不住想起了發生在王五娘身上的事,雙手緊握成拳,咬牙道:“那個婦人後來怎樣了?也……死了嗎?”
“她倒沒死。”
華久顫聲道:“只是,發生了這種事,只怕比死還難受……這就是小人知道的,郎君他們做得最爲過火的三件事,小人不敢有任何隱瞞!求徐娘子一定要信守承諾,保護好小人和小人的家人啊!”
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向徐靜磕頭。 徐靜冷冷地看着他,道:“接下來,我會去見其他兩個死者的僕從和蔣郎君,若我知道你還有隱瞞,後果你知道的。”
華久連忙道:“小人真的沒有隱瞞了!求徐娘子明鑑!”
徐靜又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才起身離去了。
出了何家的大門後,徐靜對小全子道:“勞煩全公公跟汪公公說一聲,找可靠的人護好華久和他的家人。”
剛剛聽了那般黑暗的事情,全公公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點頭道:“徐娘子放心,雜家定不會讓華久出事。”
趙少華不由得道:“你確定華久沒有隱瞞了嗎?如果有些事他也參與了,怕說出來牽連到自己,也有可能不會說出來。”
“方纔我特意說還要去問另外兩個死者的僕從和蔣正道,如果他真的隱瞞了什麼事情,其他人也有可能暴露,但我看他聽我說了那句話後,臉上沒有任何驚慌緊張的神色,他應該沒有隱瞞。”
徐靜道:“當然,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還要去見見其他兩個死者的僕從。”
接下來,徐靜如法炮製,強行撬開了其他兩個死者的僕從的嘴,他們倒是比華久多說了幾件事,但那幾件事跟華久說的那三件事比起來,都不算嚴重了。
最後,徐靜要求他們整理了一份跟那幾個人同時有仇的仇人名單,竟是有整整十六個人。
徐靜把上面不是國子監裡的人的名字圈了出來,喚來蕭逸放在她身邊的侍衛,道:“你把這張紙交給你們郎君,拜託他幫我查查我圈着的那幾個人,重點查一下方荷。”
查案是個力氣活,特別是要調查大量資料的時候,她一個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那什麼王七郎更不可能幫她,徐靜也只能拜託蕭逸了。
其他國子監裡的人,她可以自己去國子監裡調查。
那個侍衛應了一聲,拿着紙匆匆離開了。
跟在她身旁的趙少華突然輕嘆一口氣道:“我突然覺得,那樣的人渣簡直死不足惜,那個兇犯,也是在爲民除害……”
“前提是,他沒有牽連到其他無辜的人。”
徐靜看了她一眼,“大理寺的大牢裡還關着兩個所謂的嫌犯,如今這個案子備受關注,我最擔心的是,大理寺的人最後爲了結案,會隨便拉一個所謂的兇犯出來頂罪。”
這種事,歷史上可不少見。
“這……”
趙少華有些語噎,那王七郎確實很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何況……”
徐靜頓了頓,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道:“走罷,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我明天還要早起,去一趟國子監。”
趙少華問:“去國子監調查那張紙上的其他人嗎?”
“調查的事情,交給趙六郎和趙九郎便是了。”
趙九郎便是趙景安。
徐靜說着,眼角微揚道:“我是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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