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立刻動作敏捷地按照那個聲音所說趴在了地上,下一息,就見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子蹦躂着落了下來。
同時響起的,是後頭一陣樹木搖曳以及刀劍出鞘的聲音。
徐靜剛站了起來,她帶來的一個侍衛就匆匆跑了過來,焦急道:“徐娘子,你沒事吧?那小子好大的膽子,竟是直接朝着徐娘子的頭射石子!”
若徐娘子躲避不及,就不止是受點輕傷那麼簡單了!
徐靜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塵,道:“沒事,人抓到了?”
“抓到了!”
侍衛不禁咬牙切齒道:“屬下沒想到,竟是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
徐靜眉毛微揚,直到其他兩個侍衛把人押到了她面前,她才明白了那個侍衛的意思。
那竟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屁孩!長得瘦弱矮小,國子監那身袍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跟翡翠說的一模一樣!
徐靜不禁眨了眨眼,“國子監的飯食……有這麼難吃嗎?”
那小子看起來怯怯弱弱的,見徐靜看起來還算好相與,咬了咬脣道:“你……你放開我,我什麼都沒做……”
徐靜身旁的侍衛立刻對他怒目而視,“臭小子!你方纔差點傷了徐娘子,還敢說什麼都沒做!你用的彈弓還在我手上呢!”
那小子立刻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徐靜靜靜地打量了他一會兒,問:“你爲何要襲擊來查這個案子的人?”
只見他身子微微一顫,明明一副怯弱的模樣,卻垂着眼簾一聲不吭。
他的不配合在徐靜的意料之中,徐靜微微俯下身子,強行和他對視道:“你可是知道犯下這些案子的人是誰?”
她話音剛落,就見那小子的眼睫毛微微一顫,下一息,只聽他顫抖着聲音大聲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厭惡那幾個人渣!我恨不得他們死!我沒覺得那個兇犯殺死他們有什麼錯!所以才……纔看不慣你們這些來查案的人!你們憑什麼不抓真正的惡人!反而去抓被逼上了絕路的人!”
“哦?”
徐靜卻忽地眯了眯眸,道:“你怎麼知道,那個兇犯是個被逼上了絕路的人?”
那小子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猛地一擡眼簾,滿臉驚慌地看着徐靜。
徐靜嘴角微擒着一抹弧度,一字一字道:“你果然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我……”
那小子又是無措又是慌亂,突然豁出去了一般大聲道:“你死心吧!殺死那些人的根本不是人!是鬼!那幾個人渣連鬼都看不下去了,要親自把他們拉到地獄裡去!你不可能抓到他的!所有人都不可能!”
鬼?
徐靜微怔,淡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鬼。”
“有的!信不信由你!殺死他們的人就是鬼!你們若堅持與他作對,他遲早會連你們也一起報復!”
那個矮小的少年說着說着,像是想象到了那個畫面,嘴角突然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道:“對,你們這樣幫着那些惡人,遲早會有報應的!沒想到到頭來,竟是需要鬼來替天行道,哈哈!諷刺!真真諷刺!”
徐靜身旁的人都聽得一臉懵,離徐靜最近的侍衛不禁道:“徐娘子,這是個瘋子吧!”
他看着竟不像是在胡說八道,而是真情實感覺得,兇犯是一隻鬼!
徐靜不禁眉頭微蹙,見暫時沒法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站直身子道:“先帶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去,注意不要給人看到,然後把趙少夫人和趙九郎找過來。”
大理寺的人也在找這小子,若是讓他們知道他就是偷襲他們的人,難保不會把他也當成嫌犯抓起來。
很快,他們就到了國子監一處僻靜的角落裡,此時已是到了晚膳時間,趙少華和趙景安很快走了過來,見到被侍衛押着的那個小個子少年,趙景安臉色微變,脫口而出道:“虞洋!你怎會在這裡?!”
徐靜立刻看向趙景安,“你認識這小子?”
“當然認識!”
趙景安顯然很是訝異,“他跟我是同一個班的,今年才十四歲,是個實打實的神童,但我跟他不太熟,他雖然成績很好,但性子很孤僻,也不願意和別人來往……” “我纔不想跟你們來往!”
那虞洋突然激動道:“你們……你們都是一羣眼睛長在了頭頂上的混蛋,仗着家裡有點權勢,就不把普通人看在眼裡!你們頂多比那四個人渣好一點!”
看來,這虞洋雖然會讀書,但其他方面比普通人還不如。
就是個實打實的書呆子。
也難怪他會做出襲擊查案人員這樣的蠢事。
趙少華臉色不怎麼好看地看了他一眼,嗓音微沉,“景安,你別告訴我你在國子監裡也是那等仗勢欺人的主?”
“當然不是!”
趙景安頓時有些慌張地道:“不過……因爲虞洋家裡只是普通的農戶,加上他總是畏畏縮縮的不願意和別人接觸,其他同窗都不怎麼喜歡他,欺負他的人……也不少……”
徐靜突然問:“那三個死者和蔣正道,可有欺負過他?”
趙景安一愣,“應該沒有,國子監裡的老師本來就會格外關注我們這些上舍生,加上我們的班級和宿舍都是獨立出來的,離那些外舍生有些遠,因此我很少聽聞上舍生有學生被他們四個人欺負。
但我也不是時時跟着虞洋,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哦,那就奇怪了。”
徐靜突然瞥了虞洋一眼,嗓音微涼道:“即便那四個人當真欺負你了,同時欺負你的人那麼多,你爲什麼就格外怨恨他們四個,連帶來查案的人也一起仇視呢?”
國子監裡實打實被他們欺辱過的人不少,看不慣他們的人更是佔了一大半。
可沒有一個人會在這風口浪尖摻和進這件事裡,更別說去襲擊官府的查案人員了。
會這麼做的人,只可能是對那四個人懷着非一般的恨意。
虞洋狠狠咬了咬脣,瞪着徐靜。
但這回他學聰明瞭,生怕又被徐靜抓到什麼話茬,乾脆閉緊嘴巴。
“我來猜猜,你那麼恨那四個人,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便只可能是因爲別的人,可是如此?”
見虞洋臉色微微一變,徐靜心裡已是有了答案。
幸好這小子不是什麼心思深沉的,他該慶幸他是落在她手裡,而不是大理寺那羣人手裡。
徐靜繼續道:“那個兇犯,跟那個你打抱不平的人有關吧?還是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虞洋的臉幾乎僵成一片,眼神卻越發慌亂。
徐靜忽地,拿出了寫着與那四個人同時有仇的人的名字的紙,在上頭篩選了一番,道:“我來猜一下吧,你打抱不平的那個人是誰。是鄭成秀?看你的表情應該不是。那是……曹婉儀?”
虞洋眼眸猛地一瞪,不敢置信地看着徐靜,啞聲道:“你……你是怎麼知道曹娘子的!”
不可能!不可能!曹娘子之死的真相,連官府的人都沒有查出來!
這女人是怎麼知道的!
竟然是曹婉儀。
他方纔一直嚷嚷着是鬼在殺人,而這份名單裡,已是不在人世的只有鄭成秀和曹婉儀兩個人,她才優先說出了這兩個名字。
徐靜眸色微閃,一旁的趙景安突然道:“說起這個曹婉儀,方纔我和阿喜姐打聽到了一些事情,她的情況,竟是比鄭成秀還要悽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