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交易威脅,花園衝撞(萬更1)

成王府中,燕麒一臉的冷厲之色!

他一把將手中的奏摺扔到魯霄和毛擎的臉上去,整個人顯得陰鷙而又駭人!

“廢物!這都多少天了!一個大活人!你們竟然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出來!”

朱於成死了,燕麒當然不甘心,那個叫萬喜的太監沒撬開嘴巴,燕麒更不會放棄!這麼多年來,去歲晉王一倒臺,沒想到給了燕徹一塊墊腳石,誰說做了儲君就能當皇帝的?!歷史上多少太子被廢除!

燕麒本來以爲這個機會自己還要等許久的,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這麼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那一具在晉王府後院被發現的屍體,簡直就是久旱甘霖雪中送炭!

他望眼欲穿之下才等來的機會當然不會這麼白白放過!

朱於成雖然死了,可當初的事情,絕對不可能他一個人去做,朱於成本來也算是老奴了,很有幾分臉面,可他是皇后的人,撞到了他的手上,死,對他而言不算是一個壞的結局!

這麼多年,朱於成最大的愛好便是收徒弟和義子。

徒弟便是太監,義子則是禁衛軍裡面的低等侍衛。

一個沒有了根的男人,最大的遺憾除了不能睡女人,那便是沒有傳宗接代的機會了,所以,朱於成的義子們得是全須全尾的男人,他身爲御懲司的首領太監,禁衛軍的低等侍衛在他面前也得行禮,選個把入眼的讓其跪下喊爹,並不算難事。

那個王翰,便是其中之一,要說朱於成的義子不算少,可近來忽然失蹤的卻只有王翰一個,而其他人燕麒也派人摸了底,要麼早就出宮了,要麼已經升任別處了,而宋希聞的屍體從宮裡出去,最爲要緊的便是四處宮門的守衛,一年之前,王翰恰恰是西華門的戍衛隊長,官職不大,卻絕對管用,特別和禁衛軍的弟兄們搞好了關係,隨便夾帶私貨出宮沒人查。

算來算去,王翰都是最可疑的那一個。

可他偏偏跑了,而自己的人找了這幾天幾夜也沒有將他找出來!

魯霄是燕麒最信任的謀士,也是王府之中的長史,而毛擎則是王府之中的驍騎尉,他手底下的兵將全都歸在毛擎手下管,這次找人,燕麒將這兩個人都用上了,可這都幾日了,仍然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燕麒恨不得扒了這二人的皮!

魯霄苦着臉道,“王爺,我們派人去找那個王翰的叔叔的時候,那人都跑了,一定是皇后早就安排好了的,王爺請息怒,兄弟們還在沒日沒夜的找,一定能找到的!”

燕麒冷笑一聲看着魯霄,“你倒是天真無邪的很吶?!啊?!你告訴本王這都幾日了!上次父皇雖然斥責了皇后,可是那小太監一個屁都沒放出來!你知道本王的臉已經掛不住了嗎?!皇后如今優哉遊哉的在宮中喝茶賞花,好似那日的事沒發生一樣,現在朝中已經有人在說本王捏造事實誣陷皇后了!你耳朵聾了眼睛瞎了嗎?!”

燕麒盛怒之時,誰都不敢和他頂嘴,魯霄聽的滿頭大汗,生生將這些劈頭蓋臉的怒罵全都接下來,“是是是,王爺罵的是,都是小人無能,都是小人無能——”

燕麒“哈”的冷笑一聲,看着魯霄這逆來順受的樣子罵也罵不出來了,一轉頭看向毛擎,“還有你,本王給你的兵將們都不趁手是吧?要不要本王給你把禁衛軍巡防營都給你調過來!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本王要用自己的私兵找人?!”

毛擎頓時跪了下來,他不像魯霄,此刻有一言說一言,“王爺,王翰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咱們的人收到消息也晚了,如今乃是大海撈針,實在是困難。”

燕麒便又是一聲冷笑,然而看着毛擎那木訥肅然的方頭大耳,連罵都不知怎麼罵了,他使勁一拍桌子,“好,意思是,這個人就找不着了?”

魯霄連忙看向毛擎,“不不不,王爺,只是還需要時間——”

燕麒抱臂在懷,好整以暇的看着魯霄,“行,還有幾個月?”

魯霄被這話一堵,苦笑着道,“小人猜測,再有兩三日便能有消息了,眼下咱們的人出了城,已經朝王翰可能去的方向追過去了,他一個大活人,且是逃命去的,不會全無蹤跡,這還沒到年節上下,路上走得急的人不多……”

燕麒眯着眸子,後槽牙森森咬着,要是撕了面前這兩個廢物能把人找出來,他一定毫不猶豫,深吸口氣,燕麒也不是隻會發脾氣,“幾日前死的那個太監查出來了嗎?”

魯霄一聽這話頓時深吸了一口氣,“查出來了,這個人掌管着內府的採買之務,是五年前皇后娘娘親自提拔上去的,雖然和朱於成沒有關係,但是可以說是皇后娘娘在內府的親信之一,這個人平日裡謹言慎行,也極少去坤寧宮走動,不過他手下的人說,平日裡就算皇后娘娘不在面前,他也對皇后娘娘十分尊敬,有一次因爲一個太監私下議論皇后娘娘對宮人苛刻的傳到了他跟前,他將那人叫來,叱罵了一頓罰了一個月的銀子。”

燕麒冷笑了一聲,宮裡迎高踩低阿諛奉承的太多了,可主子不在跟前還這麼裝模作樣的可是不多,本來也不算在皇后跟前走得近的,可是這個節骨眼上,忽然意外而死,燕麒不想注意都要注意了,奈何……人死了,死無對證。

燕麒緊緊的攥着拳頭,總覺得心口憋了一股子不上不下的火,生生的燒的他難受。

正憋着氣,忽然外面閃進來一道影子,“王爺,有人送信來。”

送信?!燕麒揮了揮手讓毛擎起身,示意將信送上來。

魯霄遲疑的上前,“王爺,當心——”

燕麒邪氣一笑,一把將信封接了過來,“一封信而已,難道還藏着什麼殺招不成?”

話音落下,燕麒打開信封,擡手將裡面的信箋紙抽了出來。

那封信寥寥數語,卻一下子讓燕麒變了臉色。

魯霄和毛擎對視一眼,一時都不得要領,魯霄忍不住道,“王爺,誰送來的?”

燕麒“啪”的一聲將信拍在桌案之上,整個人彷彿被暴怒充斥,他一道冷眼掃過魯霄和毛擎,寒森森的道,“你們口口聲聲找不到的人,如今,被別人找到了!”

魯霄和毛擎面色大變,齊齊道,“這怎麼會!”

燕麒一把將那信箋捏成齏粉,又是一聲冷笑,“是不是真的,本王去會一會就知道了!”

魯霄一臉懷疑,“王爺要去哪裡?!”

燕麒咬了咬牙,眯眸,“去探望探望我那位七弟!”

皇帝的七皇子早年間夭折,燕麒口中的七弟,自然是在宗室世子之中排第七位的燕遲,魯霄面色大變,“這怎麼會!不可能——”

燕麒瞪了魯霄一眼,“去備馬車!”

魯霄欲言又止,可到底不敢多說,連忙去備馬車。

……

……

此時已經是暮色時分,燕麒乘着馬車從側門而出,很快沒入了昏沉的天光之中,馬車順着小道一路朝着東邊去,彎彎繞繞走了許久纔到了睿親王府。

這處府邸,數日之前他纔來過。

燕凜是他的皇叔,皇叔出殯,他自然也要來。

當時來的時候,睿親王府的悽清深深的震撼到了他,那滿是縞素白花的悲涼,甚至讓他背脊發寒,他當時默默的想,他絕對不會讓成王府出現這一日。

如今,他又來了這裡。

縞素靈幡被撤去,此刻的王府仍然顯得空寂寥落。

從前的睿親王府縱然不常有人住着,可成王卻隱隱記得那煊赫的榮耀。

那是許多年前了,他的皇叔從邊疆歸來述職,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威風凜凜聲勢懾人,他當時隱隱的覺得,騎在大馬之上的燕凜,甚至比他的父皇都要顯得高高在上,而他身後跟着一溜兒的朔西軍軍將,那些人,那些戰功赫赫身姿宣武的高大男人們,每一個人都崇敬的望着燕凜,這是自己的父皇求而不得的,從那一刻起,這睿親王府都變得有些高不可攀,他甚至差點忘記自己是生而貴胄的天家皇子。

燕麒下了馬車,又看了一眼這結滿了蛛絲塵網的睿親王府側門。

墨色的天幕之下,這睿親王安靜的好似一處墳塋,而這黑漆漆的小門,甚至連尋常一戶官家的門楣都比不上,榮耀一去不復返,何況當家的主人剛剛逝世。

想到這裡,燕麒脣角卻沒有露出諷刺的薄笑。

因爲他沒想到,剛纔那封信,竟然是出自這府中少主人之手。

被折斷翅膀的雄鷹,飛都飛不起來了,竟然還敢從老虎口中奪食?!

眯了眯眸子,燕麒示意侍衛上前叫門,門楣剛被敲響,裡面便有人開門,吱呀一聲,一個面生的侍衛站在門內,恭敬的道,“拜見王爺,請——”

這分明是久等的樣子,燕麒不置可否的進了睿親王府。

燕麒自小在宮中長大,後來的成王府,更是極盡奢華之能事,以至於他以爲所有的親王府邸都該是如此,可前些日過來,他方纔知道有很多親王府邸只有個門楣好看。

燕麒一顆心冷沉下來,敢虎口奪食的雄鷹,會不會根本就沒有受傷?

“王爺,主子就在前面等候——”

侍衛指了指不遠處的臨水樓臺,燕麒好整以暇的走了上去。

此處樓臺建在高臺之上,視線格外開闊,越往上走,越能看出這王府的建制並不比他的成王府差,只是府中主人以邊疆爲家,多年未歸,一來二去,這王府便空置荒蕪了。

又走了幾步,燕麒看到了燕遲。

燕遲一襲撩黑的廣袖大袍,整個人背對着他站在樓臺欄杆處,沁涼的夜風撩起他的袍擺,燕麒恍惚覺得燕遲的背影好似一隻就要御風而行的黑鷹……

他心底莫名一寒,那唯一一點心底的不屑和輕慢徹底的消失了。

到底是哪些人在外面傳睿親王世子因喪父而一蹶不振的?!

“還是老七你有雅興啊——”

燕麒走上最後一階,一眼看到了石桌之上的美酒佳餚。

燕遲從欄杆處回身,刀鑿斧刻般的眉眼在廊下宮燈的映襯之下顯出虛幻的漠然感。

扯了扯脣角,燕遲並不行禮,只依靠在欄杆之上,十分隨意的道,“四哥帶着怒意而來,看來果然是遇到了難事。”

燕麒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了,可燕遲卻還是看出來了。

燕麒瞟了一眼燕遲,先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給自己滿了一杯,他擡起杯盞仰頭喝下,請咂一聲,“是朔西的燒刀子——”

烈酒好似火炭一般從喉嚨口一路灼燒而下,飲慣了京城宮廷玉液的燕麒,差點忍不住的咳嗽起來,可是當着從容泰然的燕遲,他絕不可能露怯半分!

放下杯盞,燕麒走到了燕遲身側。

“今日請我來,想必不是來喝酒的。”

燕麒聲音啞了兩分,那火燒火辣的勁兒仍然沒過。

“你的膽子不小,竟然要我來王府見面。”

燕遲從然如流的轉過身來,二人頓時並肩而立,目光都若有似無的投向遠處。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正好是皇宮的方向。

燕遲淡聲道,“四哥並非膽小之人,若是畏怕,便不會來了。”

燕麒哼了一聲,“不必拿這話激我,你知道我在着急什麼,若真是能幫上忙,就不要廢話,這一筆,我自然記着。”

燕遲忽然笑了一聲,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透着冷意,更有種說不出的迫人之感,他不是燕麒這樣長相邪氣略顯凶煞的人,可就是這一笑,燕麒卻聞到了血氣塵囂的味道。

“你笑什麼?”

這麼一問,燕麒便知道自己落了下風了。

燕遲還在不疾不徐,可是他卻着急了……

燕遲下頜微揚,“四哥,如今的睿親王府在你眼底,是否連提條件的資格都無了?”

燕遲聲音淡淡的,語氣還有幾分感嘆和嘲諷。

燕麒眉頭一擰,卻又是意料之中的抿緊了脣角。

睿親王府的確有些空寂破敗,可他心底卻又知道,就算睿親王府破敗成了一片廢墟,可只要這四個字說出去,別的地方不敢說,朔西那片土地必要爲之一震的!

他還是有些輕慢了,燕麒收回目光,“你想提什麼條件?”

“我想要的,四哥自然知道,睿親王府世代爲之流血犧牲的,不就那彈丸之地?”

燕遲淡淡的,甚至是漫不經心的,卻偏偏有種吃定燕麒的篤定,這種感覺讓燕麒十分不爽,就好比燕遲的手落在他咽喉上。

他一咬牙,索性讓怒氣溢了出來,“彈丸之地?!朔西乃西北關隘,你要的不僅那彈丸之地,還要那十萬兵馬吧,燕遲,你是不是瘋了?”

燕遲不說話,雕像一般的側臉在夜色之中尤其俊美懾人。

不言語,便代表着他不滿意,燕麒哼笑一聲,“燕遲,別這幅樣子,你現在人在京城,朔西軍在千里之外,你便是提條件,也該拿出點誠意來,我若不要你手中之人,對我卻也沒什麼損失,可你,卻失去了一個機會。”

燕遲脣角微彎,“看樣子你的籌碼已經決定好了?”

燕麒冷冷一笑,“不要太貪心,皇叔走了,你一口吃不下朔西,何況朔西的兵權敏感,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若是你,便先把王府的爵位拿到,等朔西那邊的案子有了眉目,一旦皇叔牽涉進去,只怕你這裡連襲爵都難。”

燕遲挑眉,似乎聽進去了這話,燕麒繼續道,“朝中能在這個節骨眼爲你說話的人不多,不過只要咱們說的愉快,我可以爲你安排,你先襲爵,其他的事再說,我知道你不甘心,不過朔西軍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想了。”

頓了頓,燕麒繼續道,“這話是四哥勸你的。”

當兄弟勸的,自然要更推心置腹一些。

燕遲又笑了下,“一個爵位換一個不知所謂的小角色,倒也不是不可以。”

燕麒眉頭一展,正以爲燕遲這樣是答應自己了,可沒想到燕遲繼續道,“不過……皇后也在派人找這個人,如此,這個人是否值錢一些?”

燕麒猛地眯了眸子,“你既然來找我,那便是知道我纔是最會幫你的,你若非要貪心,當心兩邊討不到好處,如今的睿親王府危如累卵,你想試試嗎?”

燕遲頓時笑了,“論起用兵,我還是要比四哥強上三分的,四哥可知道,三足鼎立,輸的是誰嗎?”

燕麒眉頭高高挑起,燕遲道,“是那個眼睜睜看着機會溜走的人。”

燕麒脣角抿的極緊,本是他和東宮的鬥爭,可燕遲忽然出來插了一腳,燕遲所言他也能理解,朔西軍被睿親王府掌控多年,燕凜死了,燕遲有這心思不足爲奇,不過不論怎麼說,他都不會全力幫燕遲奪回朔西軍的,那不啻於放虎歸山。

可他更絕無和太子和解的可能。

相比之下,如果眼前人成爲自己的助力,太子還有何機會?!

燕麒深吸口氣,“你還要什麼?!短時間內,你不可能回朔西掌兵!”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而顯然,燕遲沒有和他糾纏這一點的打算。

他沉吟了一瞬,似乎在想怎麼變通自己的要求,沒多時,他淡淡的道,“鄭新成是四哥的人吧——”

燕麒心頭猛地一跳,“你……你知道?!”

燕遲彎了彎脣,“那便再讓他幫我保幾個人吧,我去不了朔西,最大的牽掛就是我那些兄弟,此番林徐貴過去很是不善,我不想父王泉下不得安寧。”

燕麒一口悶氣又卡在了胸口。

林徐貴自然是不懷好意,可鄭新成難道就是善茬了?!

他正是要讓鄭新成趁着林徐貴去的機會,打着林徐貴的幌子,掃平睿親王的舊黨,培植自己的人手,安插最新的位置,儘量多的搶走朔西軍的實際控制權,可如今燕遲提了這個要求,這簡直就是讓他放着到嘴的肥羊不吃不說,還要將裝進兜裡的寶貝重新交出來……

燕麒只覺自己心口一陣一陣的疼,後槽牙也快要咬碎了!

偏偏燕遲臨風望月,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話要讓他吞下多少血的從容閒適。

燕麒本來覺得自己就是個邪性的人,可如今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從朔西回來的,看起來很是人模人樣的朔西軍少將比他還要不是人一點!

“你……讓我想一想……”

燕遲不置可否,轉身,又斟滿了兩杯酒,“當然好,四哥想考慮多久便考慮多久,當然,得在我改主意之前——”

說着話,他舉着一杯燒刀子到了燕麒身前。

燕麒看着滿滿一杯烈酒,只覺喉頭還在發疼,然而酒都不敢接,哪裡是他的風範,於是燕麒一把接過,仰頭便又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灼痛從喉頭一路蔓延到了腹部,他背脊僵直的看着燕遲有滋有味不疾不徐的品起這烈酒來……

而燕遲詫異的看着燕麒,“沒想到四哥這樣好酒量,這酒是燒刀子裡的極品,朔西大雪冰封,外出巡邏的時候我們纔會喝,會喝的人一杯下肚暖一夜身,不會喝的人與飲毒無異……四哥在京城,竟也練出了好酒量……”

燕麒,“……”

眼看着燕遲又要給他滿上,燕麒咬牙哼了一聲,將酒盞重重一放擡步便走!

燕遲在後薄笑道,“四哥喜歡,明日我叫人送上兩壇去府上!”

燕麒腳步走的更快了,喉嚨處的灼疼真像是中了毒一般!

可惡!實在是可惡!

燕麒逃也似的離開,燕遲脣角的笑意方纔淡了下去,他一擡酒盞,杯中烈酒泉泉入喉,幾乎沒有任何繾綣芳香的酒液刀子一般往下灌,可燕遲卻沒有一點感覺了,這酒對現場人而言的確和毒無異,燕麒這一喝,只怕脾胃都要激出血來,可對他而言卻早已習慣了。

他尤其記得清楚,五年前和他一同離開關隘外出寒原巡邏的一個新兵,因爲喝不了這燒刀子酒,最後被活活凍死在了外面的冰原上。

這麼想着,燕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氣撲鼻,不比宮廷玉液的馥郁纏綿,只有朔西寒風一般的罡煞灼烈,昏燈在酒盞之中投下一道影子,燕遲手微微一動,酒液便漾了開來,細細碎碎的星光頓時幻化而出,一時間,朔西的烽火朔西的弟兄還有睿親王的臉都簇閃而過,燕遲眯了眯眸子,又給自己灌了一杯!

喉嚨一路灼燙,燙的他身上也熱了幾分。

心口冰冷的血液回溫,一點點的奔流到四肢百骸。

白楓從外面大步走進來,“主子,成王走的方向不是回王府的方向,應該是去尋常樂坊戶部尚書楊瀚了……”

燕遲將酒盞一扔,眼底瞬時寒光四濺。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今,除非皇帝開口,否則誰都不能讓他去朔西掌軍。

可皇帝……

燕遲心底冷笑一聲,“至多兩日,會有消息的。”

白楓略一遲疑,“他不會將這些事告知崇政殿吧?”

燕遲搖頭,“除非他不想讓太子下臺了。”

“主子剛纔說想回朔西,可成王只怕——”

燕遲下頜一揚,“周人有個毛病——”

白楓“嗯”的一聲,不知燕遲此話何意,卻聽燕遲徐徐的道,“當你想要五十金的時候,開口說出來的數字,最好是一百金。”

白楓眼底一亮,頓時晃過了神來。

“人都準備好了嗎?”

燕遲忽然出聲,白楓立刻道,“主子放心,萬無一失。”

……

……

燕麒離開睿親王府,先是惡聲惡氣的問了一句,“有沒有人跟着?”

此刻夜幕早就落了下來,整個京城只有東西市和各處銷金窟還有光怪陸離的明光,眼下他們走的這條小道漆黑一片,夜色的寂寥之中,只有馬車的轔轔聲格外的刺耳。

“殿下放心,沒有人跟着——”

燕麒放心了,胸口卻被那股子惡氣堵的難受至極,“去楊瀚那裡,走後門!”

這件事,燕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找楊瀚商量,楊瀚多年前受過馮齡素和忠國公府的大恩,這麼些年表面上是個中庸的純臣,可私底下,對他的支持尤其大,他不知道燕遲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可既然燕遲知道了,他今夜離開睿親王府便能過來。

因爲燕遲提的條件實在是太讓他猶豫不決了!

剛纔離開睿親王府的時候,他甚至在想那個王翰在何處,然而一杯燒刀子下去,直接打消了他在王府搶人的念頭,敢那般大而化之的將他請去睿親王府,燕遲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燕麒咬着牙,好多年了,好多年沒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威脅他了!

可偏偏,他還真的就被威脅了……

堂堂的睿親王府,襲爵事小,可救西北的人事卻大,這其中會不會有其他的陰謀算計,燕麒不敢肯定,而燕遲那樣的性子,他不敢做好的的打算。

馬車穿過夜色,沒多時便到了楊瀚的府邸,侍衛去叫門,門房很是奇怪的將門開了,侍衛低聲說了一句話,門房一愕,頓時快步入內,很快,一道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到了門口,四十多歲的楊瀚通身的儒雅,可這會兒也有幾分慌亂。

“這麼晚了,殿下怎麼來了?”

楊瀚走到馬車邊上,拱手便行禮,車簾一掀,燕麒冷聲道,“府裡都清淨了?”

楊瀚連忙點頭,“殿下請進去說話,裡面都安排好了!”

燕麒“嗯”了一聲,一下跳下了馬車,楊瀚跟在後面,有些遲疑的道,“殿下爲何事而來?殿下可是生病了,怎麼聲音如此嘶啞?”

正大步而走的燕麒腳下一絆,差點摔個跟頭,回頭瞪了楊瀚一眼,“大事!”

兩字一落,燕麒頭也不回的往他書房去,楊瀚莫名的睜了睜眸子,實在不解自己關心主子怎麼還得了這一怒……

……

……

忠勇候府中,燕徹皺着眉頭道,“人已經離開了,燕麒正在找,不過應該是找不到的。”

秦述呼出了一口氣,有些不解的道,“當時的事,皇后娘娘即便不插手晉王也洗不清罪責,畢竟大庭廣衆之下被大家看到了,除非能查出兇手。”

燕徹鳳眸微眯,秦述驚覺自己說多了,忙道,“不過如今一切都擺平了,朝臣們議論幾日也就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成王接下來還要如何鬧,宋希聞的屍體總得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憑成王那個性子,勢必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這一點燕徹再知道不過了,“沒有解釋,就製造一個合理的解釋。”

秦述皺了皺眉頭,很快反應過來,“好,那微臣着手安排。”

燕徹卻搖了搖頭,“這事不必你去做,讓鄭白石去做。”

秦述心底咯噔一下,口上道,“這樣的事,鄭兄只怕……”

燕徹卻似笑非笑一瞬,他的長相算是皇家人都有的俊朗,尤其一雙劍眉,斜飛入鬢,格外顯得威勢懾人,可這兩年來,他身上的氣勢越發顯得陰沉,此刻這一笑,很有幾分笑裡藏刀的森然之味,“他本就是掌着這事的人,讓他去做,總比讓你來的方便。”

道理當然是這個道理,不過鄭白石爲官多年,雖說算得上太子一脈,可他那份氣節還在,這樣的事讓他去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甘情願。

“到了這一步,也不在意那些了。”頓了頓,燕徹又道,“這幾日,他同我說過幾次李牧雲的好話,你覺得李牧雲這個人如何?”

這話問的秦述心中又是一個警惕,主子只有一個,何況這位主子還是個陰鬱多疑的性子,他將誰看做心腹誰就能在以後榮華通達,秦述很快將李牧雲的生平在心底過了一遍,道,“牧雲兄……自然是個很好的選擇,出身上,和從前的沈毅有異曲同工之妙,是個網羅寒門人心的好人選,官職上,他如今正三品大理寺卿,在他這個年紀十分少見,也算得上有能力右手腕,不過……”秦述瞟了一眼燕徹,“他的心思有些叫人捉摸不定。”

燕徹看着秦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秦述便道,“去歲晉王的事,不知怎麼將沈毅牽扯了進去,按理說,這沈毅當初提拔了他上來,對他也算半個師父,可他那時候一封摺子送上去,竟然讓沈毅一家家破人亡,微臣覺得……這個人用的好了,是一把劍,用的不好了,只怕會刺傷自己。”

燕徹頓時皺了眉頭,他半晌沒說話,“沈毅……”

秦述沒聽到燕徹說話便覺有些忐忑,半晌,只聽到他喃喃了兩個字,像是有什麼話落在舌尖,卻又被他強行壓了回去,眼珠兒一轉,秦述心知這位沈毅可是差點做了燕徹岳父的人,馬上便道,“若是沈毅沒有帶着家人準備出逃的話,大抵也不會有這樣的慘劇,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秦述看了一眼燕徹,莫名覺得燕徹的神色好像更差了。

燕徹站起了身來,“你這府中不是來了幾盆波斯菊嗎?”

這麼一問,便是上去賞花了,秦述一揚脣,立刻道,“殿下請,前兩日他們送來的,微臣本來打算送去給皇后娘娘,方纔知道日前早有貢品送進去了,便自己留下了。”

燕徹沒說話,出了書房的門,徑直往花圃的方向去,他神色沉沉,可看着他去的方向,秦述的眉頭忽然微微一皺,下意識的想,今日秦莞出府沒有?

……

……

今日秦莞當然沒出府,她準備給燕澤換一套針法,然而這套針法對她而言十分陌生,今日她得在府中好好參悟參悟,大清早起來,秦莞便將所有的針法書都找了出來,一一看過,然後還自己畫了圖出來,畫了圖還不夠,還打算在真人身上試試。

茯苓苦着一張臉聲聲哀求,“小姐……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怕疼,奴婢最怕的就是疼了……小姐扎半夏吧……”

秦莞嘆了口氣,“他們都扎過了,就差你了,你就放心,不疼的。”

茯苓不信,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針尖就發怵……

“小姐,不然奴婢去叫幾個小丫頭進來?”

秦莞扎過了半夏幾個,扎過了白櫻,連她自己胳膊肘上都有幾個大紅點,然而扎針這事,每個人情況都不同,不多試幾個人,她怎麼敢往燕澤臉上試,燕澤可是個病人!

還是個患處在人身上最脆弱之處的病人——

秦莞左手拿針,右手拿着一個藥包,下頜一擡,“你們幾個,把她給我按住,我看她最近最近總說自己脾胃不適,我給她治治,兩針就好了!”

茯苓簡直要哭了,看到半夏真的來捉她,嚇得轉身就朝外跑,“小姐,奴婢那是吃得太多了,小姐,奴婢這就給您叫人去,您別扎奴婢……”

茯苓拔腿便跑,一邊跑一邊喊,滿院子的小丫頭鬨然大笑。

秦莞拿着針走到門口來,看到茯苓當真一溜煙兒出了院門,也是哭笑不得,“這丫頭,扎個針而已,有什麼疼的?你們疼嗎?”

半夏幾個齊齊搖頭,可看着秦莞手中的長針還是心底發怵。

白櫻也被茯苓那樣子逗的微微發笑,可她卻知道,自己和小姐這般的自然不怕這些,可茯苓就是個嬌嬌女,還有半夏這些,誰不害怕那寒光森森的針尖?!

秦莞無奈道,“你們去把她叫回來,外面的小丫頭也不是我院中的,把人叫進來扎一針,這算怎麼回事……我還是在自己身上試試吧。”

一聽這話,白櫻趕忙道,“小姐,奴婢來試。”

半夏幾個也上前,“小姐,扎我們,扎我們吧……”

秦莞聽得失笑,“算了吧,你們先候着,等我需要了再喊你們,這套針法……”

話說到一半,院門口忽然人影一閃,衆人都以爲是茯苓回來了,卻不想一個小丫頭探入了院門之內,小丫頭一臉的急慌,“九小姐!不好了,茯苓姐姐剛纔在花圃之中衝撞了侯爺,這會兒正在被罰跪呢……”

秦莞轉身進屋的腳步便是一頓!茯苓衝撞了大伯?!

要是從前,秦莞篤定秦述不會和一個小丫頭計較,而茯苓也不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可如今秦莞卻不篤信了,畢竟秦述對她有氣,這氣指不定就要撒在茯苓的身上!

秦莞將針交給白櫻,上前便道,“怎麼回事?怎麼衝撞了大伯了?”

小丫頭有些害怕,低聲道,“九小姐,奴婢是花圃的灑掃丫頭,平日裡茯苓姐姐對奴婢可好了,剛纔奴婢經過花圃的時候,就看到茯苓姐姐跪在侯爺面前,發生了什麼奴婢也不知道,可是看着茯苓姐姐十分可憐,奴婢就想來和您說一聲!”

這便是茯苓那對誰都熱情可親性子的好處了!

秦莞不敢大意,連忙道,“人在哪裡,快點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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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四種殺人方法,第四人死第295章 死者查明,教義殺人(萬更)第030章 打死了人第110章 情字傷人,六指骸骨(萬更)第142章 神秘瘋子,回百草園第204章 入宮看病,遲離到訪第373章 直臣之心,太后出手第229章 姐弟來訪,又得線索第207章 聲名鵲起,遇到燕徹(萬更)第538章 三軍會盟,姐妹相見第348章 慕卿買宅,乞巧相看第425章 中邪鬧鬼,凜冬已至第365章 府門生亂,隱瞞線索第316章 勘察中計,救命之恩第222章 驗屍孟巍,傷勢之謎第024章 送禮第257章 湖畔情濃,心潮浮動第128章 詭異病村,又見故人(萬更)第126章 殿下是怎麼進來的?(萬更拜年第468章 兵分兩路第475章 姨母之心第085章 推案,兇手另有其人(萬更)第191章 又見燕離,恭親王妃第360章 死訊宣佈,風雨欲來第518章 軍營驗屍第513章 夜歸西臨第012章 請帖第446章 大婚大婚3第302章 嶽凝來訪,婚事之憂第163章常氏之苦,三少謝禮【有獎問答】第349章 嶽凝心意,乞巧贈簪第496章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萬更)第123章 燕遲的算計,收爲義女第111章 兇手是女子(萬更求月票)第558章 兵臨城下第277章 求救無門,走爲上策第080章 殺宋柔的就是他(萬更求月票)第161章 乃是謀殺,曼陀羅毒(萬更)第328章 最新線索,風雨降至第221章 孟巍之死,疑似自殺第211章 哭訴無果,活該被打第337章 青梅之誼,皇后逼嫁(萬更)第121章 沈大人有個女兒,你可見過?第421章 太后病危,風暴降至第150章 寒夜旖旎,相依取暖第064章 關鍵線索,肩現齒痕第132章 救偷藥賊,遍地殘屍第261章 懲罰公主,禮物太輕第469章 王妃和殿下還沒圓房呢!第561章 盛世今始第360章 死訊宣佈,風雨欲來第191章 又見燕離,恭親王妃第407章 詭異萬象,趁夜探訪(萬更2)第428章 再見展揚,幕後之人第177章 向善抉擇,不講道理第319章 畫館試探,磨坊出事第474章 嵐州陸氏第473章 願足第435章 危機暗藏,開始準備第417章 母子爭執,太后病倒第347章 宮宴摩擦,牧雲其人第148章 上藥之旖,便依了你第509章 率軍回營第210章 痛打馮璋,魔王本色第433章 民宅驗骨,中毒而亡第525章 城空人去,棄城自保第013章 我祖母要見你第266章 狠毒心腸,兇案迷蹤第058章 驗屍無果,求救高人第303章 舊案迷蹤,入庫尋查第245章 上元燈會,執手同遊第548章 深夜求救,真相難明第029章 緊張第137章 連環慘案,兇手疑香(求月票)第525章 城空人去,棄城自保第443章 計劃離京,提醒嶽凝第382章 你還是多咬我幾口吧!第040章 真兇查出,鬼魂索命第459章 辭別施救第204章 入宮看病,遲離到訪第113章 虛僞的秦琛,害人的採荷第335章 臨危陳情,真相大白第376章 秦述威脅,太子之心第431章 奇怪工匠,請她幫忙第406章 母女離別,公主傳話(萬更1)第158章 中州四海最好的莞莞!第033章 疑案第382章 你還是多咬我幾口吧!第052章 非議之源,秦府來人第467章 驚變自保第256章 夤夜相約,公主惱怒第486章 春宮圖冊第214章 相看婚事,接見管事第560章 吐血暴病第425章 中邪鬧鬼,凜冬已至第257章 湖畔情濃,心潮浮動第497章 主動認罪,父子情深(萬更)第361章 不想找出兇手嗎?第391章 皇后被囚,慾念沉醉(萬更2)第252章 燕遲哄騙,太后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