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擡手攬住秦莞,轉頭道,“當真覺得我回不來了?”
秦莞轉眸看着燕遲,適才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極快斂下了情緒,這會兒便只想好好看看燕遲,二人算起來也隔了大半個月沒見,燕遲似乎略有清減,因是如此,五官便更顯得深邃俊逸,他眼下略有青黑,脣邊生出胡茬,眉梢眼角便有些滄桑的硬朗之感,秦莞瞧着,卻覺心底某處越發悸動,“白楓收到消息說黔州已經敗了,我便以爲你大抵要在黔州過年。”
燕遲也在細細描摹秦莞的眉眼,聞言笑道,“黔州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明日便是新年,我已許諾了你,便絕無可能食言,若是此番食言,往後你不在信我我該如何?”
秦莞聽得這話不由笑起來,傾身靠在燕遲臂彎之中道,“你便是真的回不來我也不會如何,黔州是重中之重,我自然會體諒你,我只擔心你有無受傷,旁的自然大局爲重。”
燕遲攬住秦莞腰身,聞言眼底便有更多疼惜,“沒有什麼大局爲重,許諾了卻又做不到便是我的過失,萬事皆有轉換餘地,若爲了旁的讓你受委屈,豈非本末倒置?”
秦莞心底暖融融的,燕遲便道,“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秦莞一笑,“這幾日我在這園中可沒閒着,你真的要聽嗎?說來話有些長。”
燕遲挑了挑眉,“你且說來,這幾日黔州事務繁多,又輾轉各處,白楓送去的信便也要跟着輾轉幾處才交到我手中,我手裡收到的兩封信都是我離開後兩日的事,其他的信也不知送去了何處。”
秦莞嘆了口氣,便更是心疼,“你走了兩日之後,園中生了一件命案,陸氏二房的嫡子死了。”
燕遲眉頭微蹙,“怎麼會生出命案?!”
這是陸氏自己的園子,在園子裡的人也都是陸氏自家人,陸由心治家有道御下極嚴,燕遲卻沒想過這裡竟然會生出命案來!他不由將秦莞腰身攬的更緊了些,心底想,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白鹿洲之中的命案若是發生在秦莞身邊,若秦莞爲人謀害……燕遲心尖緊縮一下,一時不敢再去想。
“事出何故?後來呢?”
燕遲這麼一問,秦莞便道,“事情要從陸氏五房的礦難說起……”
秦莞見燕遲有些緊張似的,便將事情前後娓娓道來,二人一路走一路說,等到了菡萏館門前,秦莞已大致說完了經過,燕遲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雖然這件案子和秦莞全無關係,她也被陸由心保護的很好,可他還是覺得心中有些不安,秦莞正說到五房父子,見到了菡萏館忙停下,“我先侍候你沐浴更衣,待會兒再說。”
燕遲多日忙的不得空,也的確要先沐浴纔好,便點了點頭順着秦莞安排,秦莞吩咐了一通,沒多時浴房便準備好了,茯苓和白櫻互視一眼暗暗退了出去,秦莞從外面拿了燕遲的衣裳進浴房,一進門就看到燕遲正在自己脫衣服。
她腳下一頓,面上頓時紅了,愣了一下才又自然而然上的前去,燕遲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一眼看到秦莞面頰上的紅暈,眼底便染上了笑意,二人雖然成婚月餘,可真正同牀共枕卻沒多久,之後他離開建州,如今回來,自然便又和往常相差無幾,也難怪秦莞會害羞,燕遲並未戳破,只當着秦莞褪了內衫,只等到赤身裸體,方纔去了浴桶。
秦莞垂着眸子,面頰燒紅,燕遲眼底笑意越來越多,等靠在了桶壁之上秦莞才走過來幫他洗頭髮,“這幾日當真沒有受傷嗎?”
秦莞手軟的指腹在他額角揉按着,又滑過他頭皮輕而細緻的梳理他的墨發,燕遲舒服又愜意的靠着,眸子都微微閉了上,“沒有,我們打了黔州駐軍一個措手不及,那蔣和英如今也老了,不是我的對手,你放心吧。”
秦莞呼出口氣,看了看燕遲肩背,的確未見新的傷痕,只是舊的疤痕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五房父子先後去認罪,後來呢?”
燕遲閉着眸子,又問了命案的事,秦莞便又將之後的事說了一遍。
燕遲點了點頭,“如此是對的,這件事無論如何要讓姨母知道真相,姨母愛憎分明,並不會拘泥禮教規矩,你且放心便是,我猜姨母多半會護着五房。”
秦莞“嗯”了一聲,燕遲卻忽然嘆了口氣抓住了秦莞的手放在脣邊親了一下,秦莞一愣,“怎麼了?”
燕遲道,“看來往後,還是要讓你和我在一處,免得橫生枝節,我以爲園中已是萬般妥帖,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
秦莞聞言失笑,“沒事,這種事與我又不算驚嚇。”
燕遲抿着脣沒多說,只放開秦莞,自己極快的洗了洗便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身,秦莞面上便又是一紅,連忙去拿巾帕給他擦身,等燕遲出來,秦莞只覺臉上已經着了火一般,燕遲見她目光四處晃卻就是不看自己,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怎麼辦,這些日子睜開眼是戰事,一睡着腦子裡卻都是你。”
燕遲將秦莞拉到自己身前,秦莞一眼便看到了不該看之物,當下臉上燙的快要冒煙,“你……”
燕遲一把抱住秦莞,忍不住朝她吻了下來,“忍不得了……”
秦莞被燕遲扣着腰身,脣舌糾纏之間也有些心神盪漾,“外面……給你……備了晚膳……好歹用些……”
燕遲並不理會,一個轉身將秦莞壓在了高櫃之上,秦莞一時意亂神迷,腰身軟的幾乎站立不住,可就在這時,外間卻傳來幾聲說話聲,秦莞一下子想過神來,這裡是浴房,哪裡能在這裡就……
秦莞連忙一把推開燕遲,“不成不成,待會兒還要出去呢。”
燕遲看着秦莞按在自己胸前的手幾乎忍不住,可看到秦莞着急的模樣只得笑開,深吸口氣,自己去拿了衣裳更衣,“好,那先由着你,待會兒可跑不了了……”
秦莞喘了幾口氣,又將自己衣襟整理了一番,而後纔跟着燕遲出去爲他擦頭髮。
外間果然擺好了晚膳,陸由心沒有大肆準備,卻還是送來了一席精緻的膳食,燕遲擦乾了頭髮,聞到香味也確實餓了,便叫了秦莞陪着自己用些,用完了晚膳,燕遲便拉着秦莞進了內室。
一進內室,燕遲便攬了秦莞入懷,又是親又是上下其手的。
秦莞哭笑不得,“我還想問你黔州的事呢……我還沒有沐浴呢……我……”
說話間二人便倒在了牀榻之上,燕遲想秦莞實在是想的狠了,這會兒頗露出了幾分毛頭小子的猴急端倪來,不管秦莞說什麼,手上卻是不停,沒一會兒,秦莞便喘不過氣來,“我……我當真還未沐浴呢……”
燕遲本不想管,但想到秦莞好潔的性子,只得又停了下來,他狠狠在秦莞脣上啄了一口,“那我等一炷香的時間。”
說着從秦莞身上翻下,躺在錦被之上喘氣,秦莞坐起身來有些好笑,“那你先躺下。”
燕遲望着秦莞,應了一聲乖乖躺在了牀上,秦莞這才離開內室。
出了內室,秦莞如常那般的沐浴,面上不顯什麼,手上卻還是快了一分,然而等她沐浴之後進了內室,卻見燕遲早已躺在那裡睡着了,秦莞當下便心疼萬分,旋即輕手輕腳的上前去拉過錦被給燕遲蓋上,燕遲素來警醒,秦莞剛給他蓋上被子他便睜開了眸子,然而看到是秦莞,他竟然又將眸子閉上了,很快,鼻息便綿長起來。
秦莞哭笑不得,自己去熄了燈躺在了燕遲身邊。
燕遲累極,秦莞卻還沒多少睏意,她睜着眸子望着帳頂,心境安穩而平和。
原來有燕遲在身邊,她的心境是如此的不同!
秦莞轉過身,在黑暗之中看着燕遲的側臉,燕遲的呼吸悠長,睡着的他沒有平日裡那般煊赫不可一世,相反有種精緻的溫柔,秦莞看了他片刻,忽而傾身在他脣角親了一下,她挨着他躺着,一隻手搭在他的身上,便那般虛虛的抱着他閉上了眸子,這一夜,秦莞夢裡終於看到燕遲打馬歸來,盡是溫柔繾綣。
第二日一早,秦莞是被一陣溼熱的吻弄醒的,她只感覺自己快透不過氣了,等睜開眸子,便看到外面天色已經亮了,而昨夜熟睡的人此刻神采奕奕的摟着她,一邊吻着她手上也未停下。
秦莞感覺自己身上熱熱的,不由道,“你怎就醒了?”
燕遲腦袋埋在她脖頸間貼耳道,“等了一個時辰,實在是忍不得了……”
秦莞面頰微紅,燕遲的吻卻又細細密密的落了下來,他吻住她的耳珠,秦莞忍不住嚶嚀了一聲,這是她的死穴,燕遲顯然早已摸透了她的敏感之地,眼看着外面天色還不算大亮,秦莞乾脆任由蠢蠢欲動的情潮淹沒了自己。
燕遲是真的想秦莞想的緊了,這一番折騰便折騰到了天光大亮,外面茯苓和白櫻聽到了裡面的動靜,當下面紅的退出了正屋,又等了良久,才聽到內室有人出來,卻又是去了浴房,如此裡面窸窸窣窣半晌,纔看到燕遲換了新裳從裡面走了出來,卻是來傳早膳的,茯苓和白櫻連忙應了,燕遲又回了內室,過了半晌,纔看到秦莞懶洋洋的出來了。
二人坐在一處用早膳,秦莞這才問起了黔州的事,“聽白楓說蔣和英逃了,如今可有消息了?”
燕遲是絕不會放過蔣和英的,這一點秦莞心底知道的清楚。
果然聽燕遲道,“逃去了南邊,黔州南邊多是山嶺,亦多瘴氣沼澤,不過如今冬日這些卻都不算什麼,我派了人追,想來不日便會有消息。”
秦莞點了點頭,“那我們何日啓程去朔西?”
燕遲道,“去朔西之前,我們要先去見一見建州知府。”
秦莞便道,“昨日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便去了一封信給心蘭,我聽聞黔州流民極多,如今都涌到了建州城來,建州已經不敢讓外面的百姓進城,距離開春還有多時,只怕要死許多人,所以我想讓她出面和她父親諫言,等過了年,再去建州城見她一面,想來她不會拒絕,至於何時見她父親,便等你回來了再說。”
姚心蘭在錦州生產之時差點喪命,多虧秦莞相救,憑着這一點,秦莞篤定姚心蘭不會坐視不理。
燕遲聞言蹙眉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你卻比我先去做了。”
秦莞微微一笑,“我在這裡,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燕遲此刻看秦莞的目光都帶着柔情,又道,“如此已是極好。”
二人用了早膳,時辰已經不早,今日是過年,燕遲又歇息了一夜,自然精神大好,午時時分,夫妻二人往梧桐苑去見陸由心,陸由心正在吩咐今夜的年宴,見她忙着,燕遲便又帶着秦莞出了梧桐苑往梅園去,如今燕遲已不在意身份會不會暴露,見天氣甚好,便想帶着秦莞去遊園,等進了梅園,便見紅梅白雪,清香盈袖,燕遲一邊走一邊撿了黔州的事說。
“張道長被我留在了黔州,他精通星象道法,又懂民生,此番我留他和楚耀暫控黔州,等黔州大定,再讓他去朔西,黔州一役他出了不少力,我打算往後重用他……”
秦莞聽着,心底也更是瞭然,燕遲便又問起了此前陸靜承案子的細節,秦莞一一說完,燕遲皺眉道,“如今的陸氏已經不是從前的陸氏,百年的清貴總有沒落的一日,如今說他們是世家,可在大部分人眼底卻也和尋常商賈相差無幾。”
秦莞頷首道,“我見姨母爲諸事煩憂,也有些擔心,可陸氏有祖訓不得入仕……”
“祖訓已經是百多年前的祖訓了,到了如今還不知變通,陸氏只怕要淪爲尋常富戶。”燕遲說完略一沉吟,“稍後我和姨母說一說,如今姨母當家做主,陸氏還有幾分希望,若換了旁人,只怕無人支應的起來。”
說話間,二人便走到了臨着望月湖的一邊,燕遲擡眸朝着望月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湖邊的畫舫和燈盞,隨即皺眉,“這是什麼?這幾日望月湖還有人遊湖不成?”
這些湖燈靠近白鹿洲,白鹿洲之中既然出了命案,想來不會有此等玩樂之物,可這些燈盞卻又是真的,且看得出是有心佈置,秦莞隨着燕遲看過去,略一沉吟還是道,“昨夜你回來的時候我便和姨母在此看燈,是陸氏的五少爺佈置的。”
燕遲眉心微蹙,“便是昨夜那位?”
秦莞點了點頭,燕遲心底便漫起了一絲不快之感來。
昨夜雖然是有片刻照面,可那陸靜修看着倒也不似尋常紈絝,若他這樣的富家子弟,總不至於費了這般多心思只爲了討好陸由心,而陸由心和秦莞在一處看燈,可想而知這些花房荷燈是爲了誰。
燕遲雙眸微眯,一下子想到了昨夜陸靜修初見他時眼底的排斥……
“這個五少爺爲人如何?”燕遲面上不動聲色,淡淡的道。
秦莞便道,“聽姨母說,其人有些莽直,因自小好武的緣故,自詡豪俠,好結交朋友,爲人還算正派,此前五房的事,他還曾懷疑過我的身份,後來姨母將我的身份告知了他,足見姨母也是信任他品性的。”
燕遲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幾日沒去喂鹿了?”
這麼一說,秦莞還真是好幾日沒去了,“此前下雪,我便沒去,算起來四五日了。”
燕遲一笑,拉着秦莞的手道,“那我陪你去。”
秦莞眉梢皆是笑意,同燕遲一步步往鹿苑而去,這一來一去,又在鹿苑逗留不少時辰,等再回到菡萏館便已經是下午時分,秦莞早上還沒睡飽便被燕遲折騰醒了,後來一番勞累起身,又逛了半日園子,這會兒便很有些勞累,燕遲見她疲憊,便硬是讓她去小憩片刻,秦莞也委實睏乏,便先去午歇片刻。
燕遲坐在牀邊看着秦莞入睡,等她睡着了方纔出來,外面茯苓幾人都候着,燕遲看了白楓一眼,“跟我來。”
白楓點點頭跟着燕遲去了菡萏館的書房,一進書房,燕遲落座便問,“那個陸靜修是怎麼回事?”
白楓眸光一閃,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說真話,從前他只認燕遲爲主,如今卻也對秦莞十分忠誠,這事若說出來,白楓拿不準燕遲如如何處置,這猶豫的瞬間,燕遲的目光已經凌厲起來,白楓忙不敢相瞞。
“啓稟主子,這陸氏五少爺,那夜曾堵住王妃,還以爲是王妃害了四少爺,後來王妃見他桀驁不馴,便讓白櫻和他交手,結果那人被白櫻打的落花流水,在那之後,這五少爺反而對王妃十分恭順,先是來賠禮道歉,繼而又叫人折梅相送,後來還去建州城探了黔州的消息想要告訴王妃,之後王妃給五老爺看病那人竟然也說自己病了,昨夜的湖燈也是此人安排。”
白楓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見過燕遲發怒,可自從和秦莞相知,燕遲的脾氣也柔和了不少,此番白楓沒有跟去黔州,也沒有見過燕遲敵陣之中殺人的樣子,因此,眼下看到燕遲眉梢眼角皆是冷意,未免有些心顫膽寒。
“就這些?”等了半晌,燕遲又問了一句。
白楓頷首,“是,王妃沒有要那些梅花,只是那人探了黔州和北邊的消息王妃聽了,他說自己病了,王妃脈都沒請便開了方子,昨夜,也是夫人身邊的嬤嬤來請王妃纔去了,除此之外便沒旁的了。”
燕遲微狹着眸子,眼底沁着一層寒霜,雖然沒言語,可身上的怒意卻已十分駭人。
……
……
秦莞睡了大半個時辰才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燕遲坐在牀邊看着她,四目相對,秦莞似乎從燕遲眼底看到了一絲陰霾,可等她睡意散去再看之時,卻又見燕遲眼底一片清明溫柔。
秦莞不由失笑,“怎麼坐在這裡看着我?”
燕遲傾身而下,隔着錦被將秦莞抱了住,一靠近便忍不住在她脣上啄了下,“許久沒有這般好好看你了,只覺你越看越是貌美,比天下的仙姑還要惑人……”
秦莞忍不住笑了開,“我瞧你越來越會說好聽的話了。”
燕遲鼻尖碰着秦莞的鼻尖,“我所言皆是發自肺腑,天下間最貌美的便是王妃,難道不對?”
世上哪有女子不喜自己心悅之人的讚美,秦莞也是一般,她笑意越深,“若論貌美,殿下也半分不遜於臣妾。”
燕遲脣角微揚,“可能讓王妃爲我傾倒?”
秦莞笑意越來越大,聞言忍不住在燕遲脣邊親了一下,又點頭,“那是自然。”
燕遲也笑開,重重的吻了秦莞一下道,“只有女子才以樣貌比人,爲夫只用刀兵說話!”
秦莞笑意要從眼中溢出來,“和我也要用刀兵說話嗎?”
燕遲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低頭在秦莞耳邊說了一句,秦莞一聽,面上頓時大紅,忍不住捶了燕遲肩頭一下,“青天白日不許如此說話,真是……”
燕遲笑音淳淳,低聲道,“難道不是?今晨是誰央我快些?”
秦莞面上更紅,一手捂住眼眸道,“不許說了不許說了,再說我不要起來了!”
說着便要拉錦被遮面,燕遲一把將她手握住咬了一下,“你若要現在便就寢也無妨,只是稍後姨母要過來同我們用膳多有不便,不過王妃若是想好了,我也可現在就去回絕了姨母,反正早間我還未盡興……”
說着竟要作勢更衣,秦莞見狀連忙將他手抓住,“好了好了,我要起來!外面太陽都落山了!”
燕遲見她雙頰通紅笑意更大,先低頭與她耳鬢廝磨了一番才隔着錦被一把將秦莞抱了起來,“我給你穿衣。”
說着,便起身撈了秦莞的袍衫來,竟是真的一件一件爲秦莞穿衣,秦莞心底又羞又暖,順着燕遲穿好了衣裳,又梳洗了一番才走出了內室,燕遲邊走邊道,“睡了一會兒腰腿還酸嗎?”
秦莞面上剛消下去的熱意又起,忍不住又捶了燕遲一拳,“不許渾說!”
燕遲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攬住秦莞一邊和她往暖閣而去,一進暖閣,秦莞便看到几案之上的瓷瓶之中插了幾支新鮮的紅梅,秦莞眼底一亮,“咦!這是何時折的?!我記得原來這裡插着一支綠竹。”
因屋內少有翠意,前幾日秦莞叫人採了兩支綠竹來,今日卻變成了紅梅!
燕遲笑道,“適才我去尋姨母說話,回來順道折了兩支,可好看?”
秦莞歡喜不已,雖然往日她也折過紅梅插過,可今日燕遲折的梅花卻又不同,她幾步走到近前,“自然好看,這上面還有花苞未綻,可養兩日呢……”
燕遲見她笑顏如花,眼底深處的陰霾才少了一分,不由摟了她細腰道,“原來女兒家皆愛花是真的。”
秦莞笑道,“看你善兵戰,卻也會折花……”
燕遲輕嘖一聲,“年少時習文,我也不曾落於人後,你當你的夫君真是匹夫不成?”說着將秦莞轉過身來,面對面的看着她,“怎就當我不會折花?我料你喜歡,便想贈你叫你歡喜,很是意外嗎?”
秦莞眨了眨眼,“你這還是頭次,我自然意外,你……你的確不似那般風雅之人……”
燕遲輕吸口氣,一把將秦莞抱起來,一個旋身坐在了暖榻之上,“嗯?我既善兵戰又可爲你折花,如今可知道了?”
秦莞見燕遲非要強調,一時笑趴在燕遲肩頭,“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記住了,再沒有比我夫君更文武雙全的了!”
燕遲如此才放過了秦莞,秦莞要下地自己做着,燕遲偏偏不讓,秦莞見茯苓他們都在外面侍候,這才從了他,便靠在他懷中聽他說話,燕遲道,“適才我尋姨母說了對陸氏的擔憂,姨母似乎也有所考慮,如今大周將亂便不說了,等以後天下平定,只怕會廢黜那條祖訓,如此陸氏的子弟不管是考科舉還是武舉,都自有出路。”
秦莞對此十分贊同,“如今的世道商人畢竟位卑。”
二人這般說着話,外面本已西斜的日頭也落了下去,不多時,院子裡響起連串的腳步聲,卻是黃嬤嬤帶着人來送年宴的膳食了,秦莞聽見聲音連忙從燕遲身上下來,整了整衣裙出來迎接,因陸由心要過來用膳,便開了菡萏館的偏廳,陸由心準備的膳食十分豐盛,不多時便擺了滿滿一桌子,不僅如此,陸由心還十分貼心的給茯苓等下人也備了一桌,年宴剛擺好,陸由心自己也到了菡萏館,眼見夜幕落下,所有人都入席了。
主桌之上只有秦莞三人,陸由心讓茯苓等人去吃飯,只讓黃嬤嬤侍候。
“這是梅子酒,你沒回來的時候,我還說讓莞兒陪我對飲兩杯,這酒對你來說淡了些,不過今日桌上只有你一男客,你便從了我們二人吧,嬤嬤,倒酒……”
陸由心心境極好,梧桐苑也備了年宴,她卻沒有和其他幾房一起用膳,且年前生了太多事端,可想而知那邊桌子上會有多少暗涌,陸由心索性不去管了,只好好和燕遲還有秦莞說說話。
燕遲哪裡會計較喝什麼酒,“一切隨姨母安排。”
黃嬤嬤給三人倒了酒,秦莞端起來道,“我先敬姨母,祝姨母新年安泰,順心如意。”
陸由心端起杯盞,“本來見到遲兒是我最開心的,眼下我卻覺得讓莞兒來白鹿洲纔是我之幸,莞兒,姨母不多言,此番事端姨母對你感激在心,你和遲兒二人情誼甚篤姨母也十分高興,往後你二人更要同心同德。”
陸由心說完一飲而盡,秦莞雙手端着杯盞先淺淺的嚐了一口,品了品,然後纔將剩下的都喝了,燕遲見秦莞喝的如此多也沒有勸,眼底只帶着淡淡笑意看着,秦莞敬了酒,燕遲便也敬了一杯,陸由心眼眶微紅,“姨母自己沒有孩子,如今看你們就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遲兒,你往後定要好好對莞兒,莞兒已應了我,等以後你們有了孩兒,便接了我去照看小侄孫,與享享天倫,這話我可記住了……”
燕遲亦雙手舉杯,“姨母放心,我亦敬姨母如母妃。”
二人對飲而今,陸由心便親手給二人佈菜,桌上珍饈皆是陸由心吩咐備下的,除了建州特色,還有北方年宴必備菜餚,燕遲和秦莞自得滋味,酒過三巡,秦莞腦袋已有些暈暈乎乎。
梅子酒雖淡,卻到底也是酒,喝得多了,再加上秦莞酒力尚淺,自然便有些上頭,別說秦莞,便是陸由心都有些心神飄忽,“遲兒,莞兒,你二人成婚不久,倒也不急着要孩兒,只是遲兒和莞兒你二人都無姐妹兄弟,到了你們這一輩,便要多幾個娃娃纔好,到時候,先來個哥兒,再來個姐兒,再要個弟弟,再來個妹妹,哈哈哈,排成一排,各個如同雪娃娃一般,哈哈看着就令人愛不釋手,姨母這裡早早就備下了長命鎖……”
陸由心越說越是高興,黃嬤嬤在旁看着哭笑不得,“小姐,您別嚇着王妃,怎麼就一下就四個娃娃了?”
陸由心擺擺手,“他們年輕,怎麼要不得?孩子多了以後他們纔有福氣……不過……不過生孩子或可傷身,朔西那裡條件不成,莞兒你若是有了身孕,定要告訴姨母,姨母親自去朔西接你,用八擡大轎接你……”
秦莞人已經有些呆傻了,陸由心說什麼她都點頭,“是,好,都聽姨母的。”
燕遲扶着秦莞腰身,秦莞便半靠在他身上,見陸由心到後來說的舌頭都捋不直了,便吩咐黃嬤嬤扶了陸由心回去,燕遲也一起扶了秦莞起身,幾個人一起出了偏廳的門,一眼就看到院子裡紅彤彤的燈籠,陸由心更是高興了,“過年了!過年了!嬤嬤,賞,每個人都有賞!”
黃嬤嬤笑道,“您就放心吧,都準備好了!”
說着便有侍奴碰上一個一個的賞錢袋子給衆人分發,茯苓今夜也喝了幾杯酒,這會兒使勁的顛了顛錢袋子,高興的忍不住拽着身邊的白櫻說話,“哇好多好多錢,我還沒見過這麼多……”
茯苓“錢”字還沒說完,忽然覺得不對,她眨了眨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咦,白櫻,你怎麼和你哥哥長的這麼像啦?”
白楓皺眉看着搖搖欲墜的扯着自己袖子說話的茯苓,強忍着要將她手掰開的衝動沒動,一旁白櫻嘆了口氣,上前將茯苓扶着往屋子裡走,茯苓左看看白櫻,右看看白楓,“咦,真的一模一樣……”
她口中囫圇不清,卻緊攥着錢袋子不放,白楓無奈嘆了口氣。
發了賞錢,陸由心實在是喝多了,鄧黃二位嬤嬤一起扶着纔出了菡萏館,秦莞靠在燕遲身上,人雖然迷糊,卻遠遠沒有陸由心和茯苓那般混沌不清,她似乎還有幾分骨子裡的剋制沉靜,因此醉了酒的她不哭不鬧,只是主動抱着燕遲腰身,一雙眸子癡癡傻傻的望着燕遲,燕遲摟着她站在檐下,看她一直望着自己不由笑道,“怎麼了?不認得了?”
秦莞臉頰上紅彤彤的,聞言搖了搖頭,“認得。”
燕遲看了遠處的白楓一眼,白楓點了點頭出了院子,燕遲便一把抱住秦莞,面對面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那你說說,我是誰?”
秦莞整個人都趴靠在燕遲懷裡,卻又固執的擡眸望着燕遲,“你、你是睿王。”
秦莞似乎清醒如常,可只有燕遲看到她呆呆的眼神明白她是喝醉了,他便又哄着問,“我只是睿王?”
“你……你是我的夫君……”
燕遲心底透軟一片,扯開自己外袍,將秦莞整個人都包在了衣裳裡,“我好不好?”
秦莞呆呆的點頭,“好……”
“我英武不英武?”
“英武——”
“我疼愛你嗎?”
“疼、疼愛——”
秦莞面頰是紅的,脣瓣也是紅的,仰頭的時候,脣瓣便微微張着,呼出的氣息灼熱而帶着梅子酒的香甜,燕遲看着她紅紅的脣瓣,忍不住低頭吻她,院子裡旁人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安靜的只剩下二人的呼吸聲,秦莞嬌小的身量被燕遲的外氅包着,整個人便好似陷入了燕遲身體之中似的,遠看着都瞧不見了。
燕遲親了她一會兒,又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秦莞微微愣了一下,面上現出兩分嬌羞之態來,一邊將腦袋往燕遲懷裡鑽一邊道,“舒服,舒服……”
燕遲的身體幾乎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熱了起來,然而他緊緊抱着秦莞,好似在等什麼。
“莞莞,除了想讓我爲你折花,還想讓我做什麼?”
秦莞從他懷中擡頭,疑惑的望着他,秦莞沒聽懂這長長的一句話,可他卻看到了燕遲瀲灩的眸子,他眼底倒影着廊下的燈火,此刻看起來燦爛無比,秦莞便喃喃道,“星、星星……”
燕遲脣角微彎,“想讓我把星星給你摘下來嗎?”
秦莞仍然望着燕遲,遲疑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燕遲在她鼻尖上親了一下,“傻姑娘。”
話音剛落,忽然“咻”的一聲,一道明燦的紅色煙火從院牆之外升了起來,煙火升空,又“噼啪”一聲炸了開來,瞬時間,漆黑夜空之上,無數名燦燦的星子炸散開來,秦莞被這動靜所引,一下子轉過了頭去。
一道兩道三道,煙火不斷地升空,又不斷的在夜空之中炸響開來,漆黑的夜色便忽然五彩繽紛起來,秦莞迷迷糊糊的看着,只覺得天上的星河都被燕遲捧到了她跟前來,她心頭一熱,忍不住抱住了燕遲,燕遲低頭在她耳邊道,“好看嗎?”
秦莞不住的點頭,“好看,好看……”
煙火的動靜極大,也瞬時將白鹿洲四處的人都驚了出來,所有人都看着菡萏館的方向,而廊檐之下,秦莞卻覺得這漫天的煙火都是她一個人的,燕遲不知準備了多少,秦莞看了半晌都沒有放完,她呆呆的看着,忽然,又一個轉身面向了燕遲,燕遲疑惑的低頭望着秦莞,“怎麼了?”
秦莞的眸子沒有了平日裡的銳利,只剩下一片溫柔的癡色,她看着燕遲的眸子,忽然把手從燕遲腰間移開,繼而落在了燕遲的眼睛上,她身後的夜空之中仍然是五顏六色的星光,此刻,這星光全都落在了燕遲的眸子裡,燕遲眸子的底色甚至比夜空還有澄澈黑暗,於是乎,那些星子也格外的燦然。
秦莞摸着燕遲的眼角,忽然低低的道,“這裡,這裡最好看……”
燕遲一愣,心底忽而漫上一股子熱燙的情愫來,院子外面的煙火還沒有放完,可他卻一時等不住了,他一個傾身將秦莞打橫抱起,一個轉身就進了屋子,將房門關上,他徑直抱着秦莞入了內室,他腳步極快,秦莞卻抱着她的脖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好似她眼睛裡面只能看到燕遲一個人似的,進了內室,燕遲迅捷的動作卻一緩,而後輕柔的將秦莞放在了牀榻之上,他雙手撐在秦莞身側,身子輕輕的覆上去,雙眸也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秦莞面頰仍然微紅,面上卻沒有羞澀,她好似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愣了愣,雙手落在了燕遲的襟扣上,她指尖有些發軟,半晌都解不開,燕遲卻耐心極好的等着,秦莞磕磕絆絆的,一顆一顆將燕遲的襟扣全都解了,又將手探進了她的內衫裡,她沒有半分遲疑的撫摸燕遲的胸膛,分明舉動曖昧,一雙眸子裡卻是澄淨的很。
燕遲喉頭急滾了一下,“莞莞,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嗎?”
秦莞眨了眨眼,點頭,燕遲呼吸一促,一時再也忍耐不了,傾身便吻了下去。
秦莞看着不顯醉態,可等燕遲的吻一深,卻開始身體顫慄,她胡亂的扯開了燕遲的內衫,不帶絲毫羞怯的將燕遲抱了住,燕遲一手將帷帳揮落下來,不過片刻,帳子裡便傳出了陣陣旖旎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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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