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寶山心中此刻已經恨死了柳擎宇,但是此刻,面對着四周浩浩蕩蕩數百的人羣,面對着已經失去了警力支撐的己方陣營寥寥數人,他不得不慎重回答。
沉吟片刻之後,蔡寶山緩緩說道:“柳局長,各位,對於你們所提出的問題我們市局高度重視,一直在調查此事,到現在爲止,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市局對於這次事件的定性是此次事件是由我們市局下轄嵐東區公安分局聘用人員糾集社會閒雜人員違法執法所致,我們已經確認,死者範慶海的確沒有嫖*娼行爲,是外聘人員抓錯人了,在此,我代表我們市局向你們死者家屬表示誠摯的歉意,目前,那些涉事外聘人員已經被我們給開除了,並且正在進行深入調查,請你們放心,就此次事件,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市局願意積極協調對你們的賠償問題,希望我們雙方能夠和平友好的解決此事。”
不得不說,蔡寶山宦海沉浮幾十年,這處理各種緊急事件的經驗還是相當豐富的,三言兩語之間,便已經把自己的責任摘得乾乾淨淨的,而且還擺出了一種超然世外的姿態,再加上一番義正詞嚴的表態,真的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名大公無私的幹部。
如果是熟悉官場規則的聰明人,此刻肯定一切按照蔡寶山的思路走下去了,畢竟,事情發展到現在,除了談賠償之外,對於死者家屬來說,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收穫的了。
但是,現場卻有着岳雲強這樣思維反應迅捷的大學生代表們,岳雲強聽到蔡寶山的話之後,立刻充滿了不滿的說道:“蔡局長,恕我直言,我並不認同你所說的話,你口口聲聲說是抓錯人了是外聘人員所爲,那麼我想問一問,難道那數百名警力在醫院大門口搶走範慶海的遺體行爲也是外聘人員所爲嗎,那麼多警員如果不是奉了上級領導的命令,他們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嗎,你們市局爲什麼要搶走範慶海的遺體並在未經範叔叔等親人的同意之下就擅自處理,你們到底想要掩飾什麼,這些事情,難道你不應該解釋解釋嗎。
我認爲,範慶海的死不能白死,我們必須弄明白,他爲什麼會死,弄明白他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這個纔是我們目前所關注的,至於你說的什麼賠償問題,根本就是在轉移話題,蔡局長,還請你證明回答這些問題,還有一點我很納悶,爲什麼每一次在各種各樣的執法行爲中出現了問題,總是外聘人員幹得的,爲什麼他們被推出來的概率這麼高呢,這個時候,你們的正式在編人員到底去哪裡了,難道他們沒有拿着國家的工資媽,難道他們就沒有出來執法嗎。”
岳雲強說完,範鐵錘立刻點點頭說道:“是啊,蔡局長,我非常希望弄明白我兒子到底是爲什麼死的,而且這一次,出了事情又是外聘人員惹的禍,對於你給出這樣的理由,我很難接受。”
範鐵錘說話之間,憤怒的淚水再次順着眼角飛快的流下,流淌過那千萬條溝壑鑄就的褶皺的老臉,流過那曾經對爲了兒子範慶海操碎心、從青春蓬勃到現在滿是滄桑的臉龐,那是一種深深的悲慼、深深的無奈和彷徨。
到底誰能夠爲自己兒子的死給出一個能夠讓他可以接受的理由呢。
看到範鐵錘的眼淚,柳擎宇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被他那眼神深處所流露出來的無助、無奈和悲慼給震撼了,感染了,柳擎宇突然意識到,在現在國家大力推進法制建設的情況,嵐山市還發生這種事情,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失職啊,這是一種對老百姓怎麼樣的不負責任啊。
想到此處,柳擎宇目光森冷的看向了蔡寶山,一字一句語氣沉重的說道:“蔡寶山同志,我最後再次嚴肅的提醒你一句,你必須要正面回答他們的問題,必須要正面,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既然我接受了這個事件,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這次事件所有的細節我柳擎宇都將會深入的追究到底,我們必須堅決貫徹黨*中*央的指示精神,必須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全面從嚴治黨,尤其是對於我們嵐山市公安局來說,我們所做的一切,必須要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不管任何人、任何領導,只要他違法了八項規定和四個全面,那麼,我們市局領導層絕對不會輕饒。”
柳擎宇說完,目光依然緊緊的盯着蔡寶山。
蔡寶山頓時感覺到壓力山大,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柳擎宇竟然搬出了這些內容,他很清楚,柳擎宇這根本就是在給自己出難題啊,他不相信柳擎宇不清楚這其中的內幕,但是柳擎宇卻依然要這樣說,蔡寶山心中暗恨:“柳擎宇啊柳擎宇,你真不是東西,你這根本就是在故意爲難我啊。”
想到此處,蔡寶山只能看向柳擎宇說道:“柳局長,我能不能單獨與你談兩句。”
柳擎宇搖搖頭:“沒有任何必要,有什麼話你就當着大家的面說吧,今天既然我是負責處理整個事件的人,那麼我必須要做到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
蔡寶山聞言心中怒氣更盛,卻也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在回答任何問題了,因爲剛纔岳雲強和範鐵錘所提的那些問題,每一個問題都有一個雷點,一旦自己如實回答,那麼一定會有人要爲此承擔責任的,那樣會得罪一批人的。
所以,面對此情此景,蔡寶山乾脆耍起了無賴,,他沉默不語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該回答的人不說話了,其他人又是憤怒,卻又是無奈,衆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柳擎宇。
柳擎宇冷冷的掃了蔡寶山一眼,冷哼一聲,隨即緩緩說道:“既然蔡寶山同志不願意回答老鄉和同學們的問題,那麼這個問題,只能由我柳擎宇親自來回答了。”
聽到這裡,不管是範慶海也好,岳雲強也好,他們全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柳擎宇又出乎他們意料的說道:“不過各位,你們的這些問題,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回答,因爲我現在對於整個事情的經過知道的還不夠全面,對於整個事情的詳細細節還不夠清晰,所以,我需要時間,請給我一天的時間,明天上午9點,我們市局將會在市公安局新聞發佈大廳內舉行新聞發佈會,屆時,我們會廣邀各路媒體來對此事給出一個正面的迴應,屆時,我們也會邀請你們六位代表前來現場參加這次的新聞發佈會,不知道大家對於我的這個回答滿意不滿意。”
範鐵錘滿是褶皺的老臉之上寫滿了疑慮之色,從他內心深處來講,他對於柳擎宇的話還是不太相信的,因爲官官互相的概念早已經深入到了他的內心深處,這是幾千年來老百姓用血與淚總結出來的結論,對於柳擎宇這個年輕的市局局長能否真正的公平公正的爲他家兒子的死主持公道,他還是心存憂慮的。
岳雲強也看出了範鐵錘的憂慮和不安,便趴在範鐵錘的耳邊低聲說道:“範叔叔,柳局長是一個真真正正正爲我們老百姓辦事的好官,以前在他所任職的任何一個地方,他都是以公平公正處事而著稱,以一心爲民而著稱,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是他的爲官原則,我認爲我們應該選擇相信他,您看呢。”
範鐵錘雖然對柳擎宇的話不太相信,但是對於這個玉自己兒子一個宿舍的大學同學卻還是比較相信的,因爲就是這個大學生在自己兒子出事之後,一直前前後後的忙碌着,陪着自己做着各種各樣善後和爭取應有權力的資格,所以,聽到岳雲強說完之後,範鐵錘點點頭:“好,那我同意,我們明天上午過來參加新聞發佈會。”
柳擎宇點點頭:“好,老鄉,你看對於你們這些人我這樣安排如何,如果你們想要今天趕回家的,我會安排專車直接送你們回家,如果你們對於我們市公安局的調查結果不放心,想要留下來等着結果的,我會安排你們在市公安局附近的旅館中住下來,所有的費用由我們市公安局來承擔,你們看這樣如何。”
這時,蔡寶山突然說道:“柳局長,我看不如直接把他們送回老家吧,住在市裡的費用太大了,我們市局的辦案經費實在是太緊張了。”
蔡寶山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他是希望把這些老百姓送回去之後,明天新聞發佈會的時候,萬一這些老百姓再不滿,也無法在組織起像今天這種聚會了。
柳擎宇聞言立刻怒視着蔡寶山說道:“蔡寶山,我讓你說話了嗎,現在到底是你處理事情還是我處理事情,要不這件事情你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