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叫一聲不好,他急忙想要向後退,可是子云槍已經從那具屍體和牆壁的縫隙之中探出來,準確的收走了仗主的性命。仗主一死,後面的北周士卒更是徹底方寸大亂,而李平和程峰一左一右撲入壕溝之中,帶着李藎忱麾下最精銳的這羣虎狼向前衝。
李藎忱藉着愈發明亮的火光看着自己短刃上和子云槍上的鮮血,輕輕呼了一口氣,戰場短兵相接這種事雖然很過癮,但是身爲一軍主帥,本來也沒有必要和手下人搶奪功勳,所以過過癮就可以了。而且如果自己繼續不管不顧的向前衝,恐怕身邊這些親衛非得瘋了不可。
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酣暢淋漓的廝殺了,當自己走得越高的時候,所牽絆和擔心的也就越多,反而不可能這樣隨心了。
不知不覺得,自己都已經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經歷了這麼多事、擁有了這樣一個至少現在是團結向前的團體······當然了,也和這個時代緊密無間的結合在一起。
北周軍隊已經徹底陷入慌亂,而有程峰這些殺胚在前面帶路,緊跟在後面的本地鄉兵廝殺的也很賣力,漫長的戰線上,已經不管是方便進出的交通壕還是其餘地方,無數的將士怒吼着涌進去,壕溝中猝不及防的北周士卒根本麼有反應的時間,更是在第一時間就被打亂了本來就已經足夠混亂的建制,只能各自爲戰。
令行禁止本來就是正規軍最擅長的也是他們在面對一羣烏合之衆時候最大的優勢所在。可是現在的事實卻是李藎忱根本就不給北周軍隊整頓兵馬的機會,漫山遍野的士卒涌入壕溝之中,把一切都攪動的混亂不堪。而李藎忱給所有士卒下達的命令自然也很簡單,只要不是自己人,那麼就是一個格殺勿論!
於璽只覺得自己距離崩潰已經不遠了,因爲他眼睜睜的看着一名親衛被三四個頭上纏着白毛巾的人拽倒,然後就是這些人手中的鋤頭不分三七二十一一通亂砸。
於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個夜晚敗得這麼慘,甚至不久之前他還在設想着明天應該怎樣繼續發動進攻,徹底拿下這座山頭,打通前往安定的道路。
畢竟對方除了李藎忱的那些親隨們比較厲害之外,其餘的都是一羣烏合之衆,這於璽早就已經猜測到,而李藎忱一直在儘量躲避和他短兵相接儼然又從另外一個角度上證明了這一點。因此於璽相信,只要自己能夠衝入第二條壕溝之中,李藎忱就已經沒有什麼勝算了。
可是現在擺在眼前的殘酷現實卻是,李藎忱非但沒有等着於璽進攻,反而催動着他麾下這些烏合之衆掩殺過來,徹底的混亂之中,比拼的已經不再是士卒的能力和軍隊的紀律,而是士氣和人數!顯然李藎忱的這羣烏合之衆士氣高漲,並且人數很多!
放眼望去,漫長的壕溝中,火光忽明忽暗,但是每一次火光着涼的時候,於璽都看到自己的將士在敗退、在慘叫、在逃竄!慌不擇路,有如喪家之犬。如果說現在誰更像是烏合之衆,恐怕於璽麾下的這些士卒纔是。
恥辱的慘敗啊。
“突圍,護送少將軍離開這裡!”親衛隊長果斷的喊道,事已至此也米有什麼好說的了,必須護送少將軍離開這個必死的地方。
於璽瞠目欲裂,他並不想離開,就算是死也應該和自己的袍澤弟兄們死在一起,離開無疑是恥辱的。
不過很快於璽就發現,他已經沒有離不離開的選擇了。幾名巴蜀士卒躍入他旁邊的坑道中,手起刀落將弓弩手砍翻,緊接着向近在咫尺的於璽撲過來!
“保護少將軍!”親衛們驚呼着想要頂上來,不過幾支箭矢從黑暗中撲出,一下子刺穿了他們的胸膛。緊接着更多的巴蜀士卒躍出黑暗,爲首的一名將領一揮手,士卒們分別向左右兩邊分開,和於璽的親衛們戰在一起。
於璽的親衛隊長想要率先衝上來,不過一名仗主從斜地裡殺來,攔住了他。
“於璽?”那將領眉毛一挑。
“閣下何人?!”
“徵北大將軍麾下馬前卒程峰。”程峰的聲音還沒有落下,人轉眼已經撲到於璽面前!
於璽顯然有着和程峰一樣的想法,兩個人的刀幾乎是同時提起,同時狠狠的撞在一起!
一聲悶哼,兩道身影交錯,而程峰緊接着轉身揮刀,至於於璽的動作,也一點兒不比他慢。
又是一聲脆響,兩把刀緊緊的撞擊,這一次沒有人退後,兩個人的目光如果是刀的話,那麼對方恐怕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就在這個時候,於璽的背後風聲乍起,於璽幾乎是下意識的後撤一步,刀也跟着後退,向後揮動。
“砰!”子云槍的槍尖正好點在刀背上,於璽只覺得手腕一抖,刀險些直接脫手而出。與此同時,程峰向前一步,手中刀已經架在了於璽的脖子上。
快如閃電,這個時機程峰把握的很好。
李藎忱的身影出現在火光中,他上下打量着於璽,微笑着說道:“少將軍勇猛,果不其然。”
白天於璽已經在雪原上和李藎忱有過“一面之緣”,此時當然認出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誰,哼了一聲:“前後夾攻,勝者非好漢,沒想到李將軍頗擅長如此!”
這話倒是有一語雙關的意思,顯然更是在諷刺李藎忱在這個時候進攻西北,就是趁着楊堅的主要精力都在對付宇文憲的時候趁虛而入,
程峰頓時不滿的將手中刀微微向前,於璽的脖子上浮現出一條肉眼可見的血痕。
李藎忱怔了一下,不由得笑着摸了摸鼻子:“某可不是什麼好漢,不過好在也不是莽夫。”
李藎忱的回答反倒是讓於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藎忱的確不是好漢,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梟雄,既然已經是梟雄了,那自然就沒有辦法用英雄好漢的標準來要求他。一時間於璽有些沮喪,他發現自己不光是打不過李藎忱,甚至就連這口舌之利都不是李藎忱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