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臉色當下有點黑,下手捏她的臉捏重了些,“喜歡霍弋那樣兒的?”
安以然擡眼看他,呶呶嘴輕哼,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啊?頭臉往他懷裡拱,抱住沈祭梵身軀說:“沒有沒有,你這樣的喜歡你這樣的。”
沈祭梵手板起她的臉,捏了下又安撫性的輕輕揉了揉,問:“還要找魏崢嗎?”
搖頭,“你真的會讓魏崢放了齊風嗎?沈祭梵你不會騙我吧,如果你跟我說答應得好好的,然後又不放人了,我會很沒面子的,以後都不好意思見人了。”
“嗯,不信我?”沈祭梵把人拉起來,手掌在她腰間,安以然點頭:“我信。”
安以然從帝王大廈離開後又去了趟醫院,她以爲小趙兒還會像中午一樣對她發火來着,沒想到又回到平時那嬉皮笑臉的樣兒了,安以然說了幾句然後離開。
安以然在醫院外竟然遇到安以欣的專人醫師,聊了幾句各自分開。回家時候安父安母沒在家,安以鎳還在公司沒回來。安以然把包扔沙發上,茶几上是安父安母的體檢報告,安以然看不大懂,不過看綜合身體狀況一欄寫的是良好就放心了。安以然進廚房拿了瓶水然後拿着包進了自己房間,有案子要寫。
安以然進自己房間時候看了眼對面,安以欣沒在房間,有點詫異,因爲客廳沒人。安以然往外面看了眼,安以鎳房間的門開着,想着應該在裡面。安以然笑笑,畢竟有血緣關係,安以欣應該不會捨棄那孩子吧,養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
安以然進了會議室,跟小助理和幾個策劃組的人在說要做的這個案子。電腦聲音沒放出來,怕吵到人,所以關了門,帶上了耳機。
安以欣在孩子牀前站了很久,她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孩子是她的,無法接受自己有過那樣的記憶。一想起那破屋的人,她渾身都痛,身體被鞭子抽打的鮮血淋漓的畫面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在她身上起伏…
安以欣猛地得睜開眼,嵌進手心的指甲終於鬆開,靠近小牀。孩子睜着眼睛在看她,安以欣厭惡那雙眼睛,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碰到孩子的瞬間氣血上升,就跟魔怔了一般,拿着枕頭,緊緊捂住孩子的頭臉。孩子尖銳的哭聲響起,卻反而刺激得安以欣手上的力道更重,額頭冷汗直下,咬緊了牙,滿臉都是扭曲的恨。
孩子聲音漸弱,到最後的悄無聲息。安以欣鬆了手,就跟被人鬆開扼住喉嚨的手一樣大口的喘息,渾身抖得厲害。快步後退幾步,靠在牆上,緩緩擡起手,遞在眼前,雙眼僵直,她做了什麼?她剛剛做了什麼?
猛地轉身衝出了房間,摔門的聲音太大,連屋裡開會的安以然都被驚到了。安以然微微擰着了下眉,簡單總結了幾句,退出會議室,把資料合上走出門去。
“怎麼門開了?”安以然走過去關了門又走進客廳,喊了聲,“姐,姐…”
沒回應,安以然回頭看看安以欣房間,還是沒人,又往安以鎳房間走,也沒人。是剛纔出去了吧?目光自然往孩子牀上看,微微皺眉,嘆氣,真是的,怎麼把枕頭壓在孩子身上呢?快步走進去,拿開枕頭,目光觸及孩子的臉時嚇了好大一跳,這孩子臉的顏色不對,滿臉青紫,安靜得過分。
安以然忽然心跳加速,抖着手輕輕去碰小孩子的臉,手往孩子鼻息間移動。
“啊--”安以然嚇得連連後退,撞在門框上手抓住門才險險站穩。瞪大了眼,痛快擴張間滿是驚恐。怎麼會…
轉身快步退出房間,咬着脣,眼淚瞬間沁出來,中午還抱過的孩子,就沒了?
安以然忽然覺得身邊的人恐懼,整個房間都充斥着一股死亡氣息,孩子的哭聲似乎還在,亮得過分的眼睛和滿臉紫漲的臉交替出現在眼前。安以然尖叫一聲,轉身打開門跑出了屋子,就跟後面有人在追似地,衝進了電梯。
安以然靠着電梯急急的喘息着,是不是她小時候,他們也這樣對過她?是不是他們當初也曾想要她的命?那麼幼小的生命,半點反抗的意識和能力都沒有,就算別人像他伸向罪惡的手,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安靜的接受一切。
在小區裡坐着,直到天色黑盡了才起身回去。安以鎳開門時問了句:“去哪了?等你吃飯呢,手機也沒帶,想出去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哪,有什麼事嗎?”
安以然搖頭,覺得好累,“沒事,今天有點累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安以然轉身時候安母說:“以然啊,快來吃飯,你爸特地去市場挑了條大的福壽魚紅燒,就是給你做的。再不想吃東西也得吃點啊,不然讓你爸多傷心?”
安父也出聲:“晚上那麼長時間,不吃點東西怎麼成?趕緊過來吃點。”
安以然沒辦法,走過去坐下。安以然跟安以鎳坐同一邊,正好是安以欣的對面。安以然一坐下,安以欣就摔碗,神情木訥,如死魚一般的目光緊緊盯着安以然,無聲的反抗着。那意思就是不讓安以然同桌,死死的瞪着。
安以然同樣看着安以欣,目光有些冷,沒拿筷子沒碰碗,面無表情的對視。
桌上氣氛尷尬,照理說以往這樣的時候安母會出聲讓安以然去房裡吃飯的,可今天安以然自己沒動,就那麼跟安以欣槓上了。安父放下筷子看着兩個女兒,安以鎳也側目看着,安母一臉的不高興,頓了下出聲道:
“以然啊,你看你不願意…要不,我給你夾點菜你去房間吃?”
安以然目光淡淡的看向安母,似乎,安母在她步步退讓的時候越來越過分了,就要快回原形了吧。安母被安以然不冷不熱的目光看着,想出聲訓話,又忍下了。倒是轉頭看向安父說:“他爸,你也說說以然啊,難道就這樣讓欣欣不吃飯了?”
安父微微皺了下眉,說“不能因爲以欣不願意,以然就得一直在房間裡吃,都是一家人,這像話嗎?總要讓以欣習慣,多試幾次就好了。”
安父是想着最初以欣不是照樣不讓他們靠近,可後來多次了就接受了。所以這飯桌上也得這樣,總讓孩子進房間去吃,孩子就沒心了?就沒想法了?
安父話落安以欣立馬掀了碗又喊又叫的,安母嚇得心一慌,要去抱住安以欣,安以欣抓着翻到的飯碗就朝安以然砸去,嘴裡聲音越來越尖銳。
安以然看安以欣的動作閃身一躲,可躲過了前一隻飯碗沒躲過後面的菜碗。一盤菜就那麼朝她砸了過來,“嘭”地一聲砸上了腦門,青椒肉絲蓋了一臉,盤子掉地上噼裡啪啦砸了個粉碎,安以然跳起來,三兩下扒了臉上的菜伸手抓桌上的紙巾,因爲是青椒,辣椒水進了眼睛,完全睜不開:“紙……”
安以鎳吼了句安以欣,立馬扯着紙巾給安以然擦着滿臉的菜油,手一擦,安以然立馬喊痛,腦門兒已經鼓了個大包起來。安以鎳扶着安以然,紙巾盒子給她,安以然抓着紙巾擦着眼睛,擦着滿臉的油,滿臉滿身狼狽不堪。
睜開的眼,血紅一片,應該是被辣椒油給刺的。安以欣看安以鎳竟然還幫着安以然,跳起來想要推翻桌子,嘴裡大聲叫喊着:“走,走,走……”
安母嚇得不行,當即撲過去抱住安以欣不斷的哄着:“欣欣啊,欣欣啊別鬧了,媽媽讓她走,她不吃飯,讓她去屋裡媽媽讓她去屋裡,啊,別鬧了欣欣……”
安父沉着臉,一言未出。想出聲制止都不行,安以欣能聽得懂話嗎?只能委屈小女兒,沉着聲道:“以然,你還是進房間吃吧,不能讓你姐姐又犯病。”
安以然眼睛刺痛一片,睜着眼睛流淚,看向安父:“爸,您會不會太過分了?”
安父心裡一堵,出聲道:“爸也知道你委屈了,你姐姐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你要體諒她。她的病情纔有氣色,就再刺激她,她現在什麼不知道,順着她一點。”
安以鎳不斷在給安以然擦着身上的東西,安以然推開安以鎳,深吸着氣。安以欣推不了桌子,又去抓菜碗,捧着湯碗又想砸,安以然怒吼一句:
“安以欣鬧夠了嗎?”
安以然怒聲而出,安以欣愣了下,擡眼怨毒的看着安以然。安以然冷笑了聲,後退一步看着安家人,臉上滿是失望:“真是好,是不是很享受一家人圍着你團團的感覺,把自己是女王了?可以隨意決定別人的去留,你不是過分,你是惡毒!”
“以然,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姐姐?她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你這樣指責她你的良心過得去嗎?姐姐生病了你不多體諒反而說這樣的話,是覺得我們大家對不起你了?不過就是讓你順着欣欣一點,只是吃飯在房間裡吃而已,又不是沒給你飯吃,你用得這樣針對你姐姐?”安母一聽安以然的話就火了,大聲噴回去。
安以然轉向安母大聲道:“她如果有病我順着可以,她纔回來的時候我也日日夜夜守在她牀邊照顧了,我計較過這些嗎?可她早就清醒了,把大家騙得團團轉還不思悔改,越來越得寸進尺。我在哪吃飯有什麼關係?我多說過一句嗎?可就算頭腦不清醒,難道這理由連殺人放火都不會受到法律制裁嗎?”
“以欣你醒了?”安以鎳反應過來當即轉身看向安以欣,目光帶着探究。
安以欣站着,臉上表情僵冷,一直緊緊盯着安以然。安父安母都看向安以欣,安父臉色沉怒,安母先是錯愕緊跟着一臉欣喜,抱着安以欣把安以欣轉向自己:
“欣欣啊,你醒了嗎?你認識媽媽嗎?認識這裡的人嗎?欣欣啊,你說話。”
安以然失望的笑着,果然是親生母親啊,竟然半點不計較。抿住笑,迎着安以欣的目光,語氣強硬,緩緩出聲:“從謝豪出現後,你的藥就沒吃過,全倒進洗手間了吧?那個時候就開始排斥我,一直在想方設法趕我出門是嗎?”
安以欣還是不出聲,兩眼直直看着安以然,就跟被點穴一樣一動不動。安母先還抱着欣喜,可這一看,不對啊,怎麼還是那樣?安父看着安以欣又覺得不對,繼而轉向安以然問:“然然,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麼確定以欣醒了?”
安以然看向安父道:“因爲洗手間一直有藥味,很久以前就發現了只是沒有想到這上面來,今天中午,姐把藥倒了,碗留在洗手間我才知道藥味是怎麼來的。她如果有病,怎麼會把藥倒了?我本來只是懷疑,但是下午我碰到了張醫師。”
安以欣猛地身體震了下,安以然忽然轉頭看向安以欣說:“知道張醫師跟我說什麼了嗎?心智不全,這是你要求他這麼說的是嗎,姐姐?”
“是。”安以欣開口了,聲音除了嘶啞外已經沒有傻憨感。
“欣欣…”安母眼底陡然大喜過望,抱着安以欣痛哭出聲:“我的乖女兒啊,你總算醒了,媽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盼着你醒來,你總算醒了。”
“沒什麼話要說嗎?”安以然看着安以欣,安以欣同樣冰冷的看着她。安以然輕忽然笑了聲:“沒有嗎?”頓了下,目光暗下去,低聲道:“姐,我會報警。”
“你敢!”安以欣怒吼出聲,安以然微微揚起下巴朝她看去:“威脅我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安以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要報警?以然這意思是以欣在這段時間裡做了什麼嗎?轉向安以然直問:“以欣做了什麼你要報警?”
“大哥回來到現在還沒去看孩子吧?你去看看就知道她做了多令人恐怖的事了。”安以然聲音不再那麼強硬,幾度哽咽,眼淚奪眶而出。
安以鎳心下一抖,當即快步衝進了自己房間。安父也站起身,神色很是凝重。都到報警的程度了,會是什麼事?安以欣向來穩重,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安母也有些嚇着了,鬆開安以欣直直看向安以鎳房間。
很快房間傳來安以鎳急怒的聲音,當下衝出房間大步走近安以欣,抓着她手腕怒聲質問:“再怎麼樣孩子也是你生的,你怎麼下得了手?以欣,你的善良呢?”
“不是我生的!那個野種也配是我生得嗎?那個東西早就該死,留到今天已經是善待他了。大哥,難道你認爲我做得不對嗎?那個東西活着,難道你還要讓我給他當媽?你要讓我每天都被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折磨?大哥,到底我跟你親還是那個死東西跟你更親?掐死他是罪惡,可他本來就是帶着罪來這世上的,要怪,只能怪他投錯了胎,只能怪那些禽獸不如的混蛋!”
安以欣甩開安以鎳的手,近乎崩潰的大聲叫喊。安以鎳皺緊眉,僵在原地,安父安母也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可安母不以爲然,那孩子一帶回來她就強烈反對過,她是起了好幾次心要掐死他,可到底不敢。如今安以欣就算這麼做了,也無可厚非,是她生的,她收回那東西的命有什麼不對?
倒是安父觸動心了,安以欣這行爲太過激,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什麼貓貓狗狗,她不願意見,一直都放在安以鎳房間,也沒礙着她:“你不接受,可是送給需要孩子的家裡,可以送孤兒院,不能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以欣,這是犯法的。”
“爸爸,你有沒有想過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的?每天都要遭受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凌辱,渾身被打得血肉模糊,病得奄奄一息了也只能硬撐着,死了活了都沒人在意。爸,那種禽獸留下的東西你要讓我怎麼面對?你有沒有爲我考慮過?我看到他每天晚上都做惡夢,不是他死難道你要看到我跳樓嗎?是我生的又怎麼樣?任何加載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都會毫不留情的剷除。”
安以欣眼裡恨意滿滿,一字一句都帶着抹滅不了的怨毒。安父有些心驚,這麼極端的安以欣他是第一次見到,不是太痛苦,也斷不會這樣失控。
安母拉着安以欣的手,安撫道:“欣欣啊,彆氣了,那東西死得好該死,媽早想把那東西扔出去了,現在死了更好,一了百了。別難過,爸媽都理解你。”
安以欣推開她媽,轉身看向安以然:“不是你的事你當然可以惺惺作態的持着你所謂的良心來質問我,那本就不該出現的東西有什麼可值得同情的?我都沒說話,你有什麼權利冷着臉指責我?那東西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我讓他生就生,讓他死誰也別想多說一句。你別整天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讓爸媽以爲你多孝順多善良,你騙得了所有人騙不過我,你處心積慮想要得到什麼你直說啊。”
安以然冷冷看着安以欣,“你真是瘋了,惡毒的女人!”
轉身離開客廳,進了衛生間,一下一下清理着自己。安以欣太可怕了,竟然沒有半點愧疚,一條人命啊,在她眼裡算什麼?
安以然進了房間快速換了衣服,把自己的東西簡單收一收裝進行李箱,生活用品什麼的全都塞進箱子裡,拔了手提電腦的線抱着電腦走出去。
安以鎳這邊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安以然拉着箱子要走,趕緊衝過去攔住:
“以然,有話好好說,再怎麼樣,這件事不全是以欣的錯,我們也要爲她想想。也是我不好,如果在醒來之前就把孩子送走,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大哥,你真的沒覺得她過分嗎?那是她親生的孩子啊,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人?你不覺得現在的安以欣已經不是曾經的她了嗎?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她已經被仇恨矇蔽了,跟被利益權勢矇蔽的謝豪沒什麼兩樣。”安以然擋開他說。
“事情都已經過了就算了,到底以欣纔是我們的家人,那個孩子,只能是他命不好。他的身份註定他將來不會幸福,還不如就讓生命結束在他還不知道痛苦的時候。以欣的情緒,我們當家人的也要多理解她點,我們是她的家人都不站在她一邊,你想過外人會怎麼嗎?不是說過,要一起奮鬥一起站起來嗎?”
安以鎳苦口婆心的勸,安以然不客氣的推開安以鎳:“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快就改變想法,那是你一口粥一口水養了這麼久的孩子,養只寵物都有感情吧,你竟然這麼平靜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我真的,無話可說了。”
走了兩步又停下,看着安父安母,目光帶過安以欣再看向安以鎳:“我一直在很努力的融入你們的生活,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我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才走不進這個家門。可我現在是徹徹底底的醒悟了,我永遠都不可能融入你們。因爲我們,觀念差得太多,我永遠無法理解你們,就像你們永遠不相信我的真誠一樣!”
看向安以欣:“你認爲我處心積慮應該在圖謀你們什麼呢?連這個家都是我的錢買的,你認爲現在的安家還有什麼可供我圖謀的?”
深吸了口氣,再道:“我想你應該也沒辦法再僞裝下去了,明天去公司吧,公司的賬目,我們需要好好清算一下,再帶上公印我們去工商局。你做的是建築,我做的是策劃,本來就勉強在撐着,往後就各自發展吧,能走多遠都互不干涉。”
安以然話落拉着箱子就走了,安以鎳追出去,“以然,以然…”
安以然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安家怎麼樣,她已經無力再管了,有她不多無她不少。搬出去並不是因爲這件事要跟家裡決裂,而是她不敢再住下去,回想起這段時間安以欣怨毒的目光她渾身都發冷。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她這個被一直記恨的妹妹又算什麼?她不敢再住下去,隔開些距離或許還能維持些感情。
安父離開客廳,進了房間:“以欣,你令我太失望了。”
安以欣從小就爭強好勝,卻心直口快。什麼時候心機變得這麼深了?
安以鎳也不贊同安以欣,可到底也不會因爲一個不該存在的孩子跟安以欣鬧翻。安以然反應那麼強烈,是因爲太失望,接受不了。或許也畢竟不是親姐妹,所以並不會站在一家親的觀點看事情,更客觀一點。可他們不一樣,安以欣發生的不幸,如果他們作爲最親的家人都不支持,那安以欣還有活路嗎?
*
安以然坐在淺水灣沈祭梵的別墅外面,她沒臉進去,箱子放在一邊,手裡抱着電腦,坐在路邊上等人。來的時候也沒先給沈祭梵打電話,就一直等着。
晚上風吹來涼颼颼的,安以然搓着胳膊望望安靜的大路鏡頭,也不知道沈祭梵回來沒有,要是已經回來了她難道要在這裡坐一晚上嗎?
正想着,遠遠就有車燈打過來,安以然擡眼望過去,想起身看是不是沈祭梵的車,可一動才知道,腳麻了,動不了。忽然又覺得可憐,硬擠出幾滴眼淚出來。
開車的是顧問,魏崢在處理齊風的事,舒默在醫院約克那做客。車子轉過彎時候顧問就看到安以然了,當即道:“爺,好像是安小姐。”
顧問現在連提到安以然名字都提心吊膽的,他可是半點別的心思都沒有啊,可越想表現得沒有就會顯得越不正常,所以顧問是真怕了那茬兒了。
“停車。”沈祭梵擡眼看了眼,聲音淡漠出口。
顧問不敢遲疑,當即停車。沈祭梵下車後,得到示意,開着車先進了別墅。
安以然擡眼望去,車子進了別墅才反應過來,“喂,礙……”
望天,難道她還是要打電話嘛?轉着手機,硬擠出兩滴淚。撥號碼時候頭上本就微弱的燈光被擋完了,整個人瞬間陷入巨大的陰影裡。安以然猛地擡眼,望着立在逆光暗影裡的高大男人時竟然莫名其妙的心咚咚直跳,腦子一瞬間空白,連要說什麼都忘了。就那麼張口結舌的望着,撐大的雙眼一眨不眨的。
“傻了?”沈祭梵難得在嘴角挑出絲笑意,可惜被藏匿在暗影裡了。
“沈祭梵……”安以然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有發燙,心裡懊惱,都見過這麼多次了,她竟然還能看他看得入神?伸手抓他袖口,扭頭看看身邊的箱子再轉向沈祭梵:“沈祭梵,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嘛?我沒地方去,只能來找你了,可以嗎?”
沈祭梵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下:“我能說,很高興這樣的時候你想起的是我。”
這意思就是答應咯?安以然心底當即滿心歡喜,伸手抱住沈祭梵腰際,臉往他身上貼去,“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沈祭梵,你最好了。”
“既然知道,爲什麼不直接進去?”沈祭梵擡起她白玉生輝的臉,指腹輕輕蹭着。安以然緩下眼瞼,密密一排睫毛將眼裡亮光整個掩飾。久久才低聲道:
“你以前說過,如果我離開這裡,就永遠也別想回來,所以……”
沈祭梵無奈,提着她起身:“我說過那麼多話,就記住了這句?”
安以然滿臉苦色,緊緊抓住沈祭梵的衣服呲牙咧嘴的滿臉痛苦:“腿麻了啊,你別這麼粗魯行不行,你看我一直沒站起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嘛,礙喲嗬,你別動!”
安以然試着伸腿,一動,又僵住不敢再動。沈祭梵輕輕掌着她腰身,低聲道:“活動下就好了,試着動一動看看?”
安以然擡眼瞪他,說:“沈祭梵,你沒安好心!明知道動一下會不舒服你還讓我動,腿都抽筋了。”
沈祭梵微微俯身,想給她按按腿,可剛一碰到安以然就大叫了起來,跳着腳跳開,“你幹嘛呀?都說了不能動,你還要這樣,走開走開,別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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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祭梵站在原地等她,安以然埋頭自己抓着腿,沈祭梵說:“要不要坐下?”
安以然又跳回去,左腳輕輕點地,碰到地面又縮回來,又踩下去,可以了,甩甩腿,真的能動了。擡眼笑着望向沈祭梵:“可以動了礙,沈祭梵你拉箱子。”
她自己抱着電腦已經走前面去了,沈祭梵拉着箱子快步上前,手攔在她肩頭把人攬進臂彎裡,進門時候沈祭梵不期然問了句:“乖寶,什麼時候嫁給我?”
安以然愣了下,忽然衝向雲嬸兒她們大聲打着招呼,笑得一臉燦爛,好像沒聽見似地。沈祭梵在原地站了會兒,是在拒絕嗎?不不,她是沒聽到。
安以然晚上早早爬牀上去了,抱着電腦在寫東西,沈祭梵立在她房門邊,對着牀上的人說:“乖寶,看電視去書房,嗯?”
“不看,我在加班。沈祭梵,你沒事別來打擾我,我在工作。”安以然頭也沒擡的說,聲音低低的咕噥着出聲。沈祭梵在門口站了站,走進去在她牀邊坐下:
“乖寶,去書房,別坐在牀上,對眼睛不好,你看坐着背都沒挺直,久了脊椎都會出問題。電腦還是得放在桌面上好,對眼睛也有基本的保護,嗯?”
“沈祭梵,我在寫策劃案,你不要來煩我好不好啊?你工作的時候我都沒有吵你,你也別吵我好不好?”安以然趕緊保存了下文檔,然後才苦着臉擡眼看他。
沈祭梵揉了下她的頭髮,掃了眼電腦屏幕,真是在寫東西,不過,“去書房,書房纔是辦公的地方。我也在書房,有我陪着不是更好,你說呢?”掌心輕輕貼在她背脊,又道:“坐在牀上連個像樣的姿勢都沒有,倦成一團,脊椎會受很大影響。稍不注意就出問題,你這樣,脊骨很容易長彎,到時候年紀輕輕的就佝僂了,像個小老太太多難看,是不是?還對眼睛也不好,你自己是沒察覺到,我剛過來的時候看你,你眼睛差點都貼上電腦屏幕了,多傷眼睛,你說是不是?”
安以然閃動着大眼看他,真的假的,自己趕緊挺了挺腰背,手往後後背撐去。她一挺,身前兩團肉就凸了出來,看得沈祭梵眼都直了。動作快過思想,大掌立馬握了上去,把着揉壓了幾下。安以然看着他的臉,目光緩緩下移看向自己身前,落在他大掌上。沈祭梵面露幾分赫然,當即貼在她後背的掌心和蓋在她身前的手掌往中間一壓,出聲道:“你看,是不是背都沒直起來?”
“沈祭梵,色狼!”安以然伸手扯開壓在她圓鼓鼓的胸脯上的手,扭頭瞪他。
沈祭梵本是打算好好跟她說話來着,可她這副氣惱樣兒就令他起了促狹之心,伸手當下捏上她下巴,往身邊一拽,埋頭就往她嘴上咬,帶着小嘴兒吸了兩下,安以然推開他,電腦這當下從腿上滑了下去,又不得不收回手把電腦拉回來。
“沈祭梵,你煩不煩呀?我都說了我在工作了,沒幹別的,你別來煩我好不好?”安以然惱怒的吼這,抱着電腦坐着往外面移,回頭沒好氣的瞪他。真是的,她又不是在玩,哪有這麼討厭的人啊?皺着眉頭小眼神兒一下一下朝他飛去。
沈祭梵也不打算好好說了,反正已經讓她惱了索性就讓她惱徹底。
當下伸手把人抓身邊來,扯開被子將人打橫抱起來,“去書房,我也在。”
沒別的理由,就是他在書房,她必須也得在。看電視也好,寫東西也罷,總得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行。
•Tтkǎ n•C ○
“沈祭梵,礙沈祭梵,你怎麼老這樣啊?我就想坐牀上嘛,你能不能別管我啊?”安以然撲騰了兩下不動了,任他抱着,因爲她抱着電腦,怕把電腦給摔了。
沈祭梵把人放椅子上,以前還能讓她坐對面,辦公桌他們一人一對半。可今兒直接把椅子拉他身邊去了,就他旁邊捱得緊緊的。安以然擡眼瞪他,沈祭梵強行拿開她的電腦,放桌面上,安撫性的揉了下她頭頂,轉身把電腦電源線插上。
“不寫了?”沈祭梵在她身邊坐下,微微側身,看着她惱怒的臉。
“啊…”安以然揉着自己的臉煩躁的喊出聲,猛地打住聲兒轉頭看沈祭梵,咬緊牙,抿緊脣瞪他,一字一句的說:“沈祭梵,我真的有點討厭你了!”
沈祭梵目光微沉,卻並不惱,雙手合上她的臉往中間一擠,安姑娘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蛋兒立馬變形,兩片紅豔豔的小嘴分開撅得高高的。沈祭梵欺頭過去,張口咬上她的脣,上上下下的含着一頓猛吸,鬆開,道:“你是越來越深得我心。”
安以然咬牙,抓他的臉,手卻被沈祭梵擋開握住,安以然瞪他,久久才吐出句來:“煩人!”
沈祭梵拖着人又在她臉上一頓猛親,反正都讓她心煩了不如煩個痛快。
“沈祭梵沈祭梵……”安以然真是敗給他了,只能出聲求饒:“好了夠了,沈祭梵,我要工作,我真的有事要做,沈祭梵,別弄我了,等下玩好不好嘛?”
沈祭梵鬆手,揉了下她的頭,眼底一派輕鬆,道:“嗯,這才乖。”
安以然手拉着自己衣服擦着臉,低聲哼哼:“都是口水,沈祭梵你太噁心了。”
又把着椅子往旁邊移了些,可剛移開一點又被沈祭梵輕易而舉的拖了回來。安以然苦着臉扭頭望他,沈祭梵低聲道:“不想做事了?那我們做別的?”
“要要。”安以然惱怒的瞪他一眼又拖着椅子靠近辦公桌,心底在狠狠念着沈祭梵的不是,小眼神兒一下一下偷掃過去。他總嫌她煩,明明他比她更煩。
安以然先怎麼都進入不了狀態,因爲身邊有個人,她總感覺自己被盯着一樣。寫案子是需要全身心投入,還要翻閱打量考察資料,不能分神。慢慢的進入狀態了,也就忘了身邊有個人,思維也轉得快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動着。
沈祭梵沒多少事,都在公司處理完了,回來也不過是再次確認合約的情況而已。魏崢那邊傳來消息,沈祭梵點開屏幕看了眼合上,給齊風留條就行了,也算讓身邊這小東西做個人情。那樣的程度往後再犯,怕是沒那個能力。
沈祭梵目光斜拉,手輕輕搭在安以然腰側,目光落在安以然電腦屏幕上,粗粗掃了幾眼。條理清晰,詳略得當,主次分明,案子寫得不錯。
沈祭梵對安以然的能力有幾分意外,還以爲這小東西是做着玩玩的,能達到這個程度,看得出她在這上面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想想憑着她那股韌勁兒,想要達到這種程度,其實也在情理中。誰也不是天生的能者,她不過是起步晚了點。
沈祭梵鼻息漸漸欺近,脣際輕輕擦過她耳廓。好大會兒安以然纔跟機械似地緩緩轉動頭,轉向沈祭梵,黑白分明的大眼一下一下開合着,眼裡一片清明。
沈祭梵索性欺近她,在她脣上啜了下,道,“乖寶,不如早點嫁給我吧。”
安以然目光動了下,又緩緩扭轉頭,目光落在屏幕上,好久都沒打一個字。
沒聽到,聽到了。
看看前面的內容,收拾着加速跳動的心,把未完成的內容寫完。
沈祭梵見她依然若無其事的在鍵盤上跳動的手指,心底有些微微刺痛。
“乖寶……”沈祭梵輕輕抱着她,聲音低沉暗啞:“要我幫忙嗎?”
“不要,快完了。沈祭梵你工作是不是做完了呀?你去睡吧,我不用你等的。”安以然雙眼依然盯着電腦,沒擡眼看他,低低的迴應。
“沒事,我不急。”沈祭梵低聲道,安以然頓了下,轉頭看他,睫毛閃動的頻率緩慢了幾拍,輕輕釦在下眼瞼又緩緩起開,輕聲說,“我不用你等啊,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