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到我,嗯?”沈祭梵直接問出聲。
安以然愣了下,翻了下白眼,哪有這麼直接問出聲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會說是啊。不是怕看到他,是怕他會再說那樣的話,她不想。她才二十二歲,這麼年輕,好多這個年紀的孩子還在學校裡沒出來。她完全想象不到結婚是個什麼概念,婚姻對她來說太模糊了,她笨,“妻子”的角色她做不來。而且,她怕。
“沒有。”轉頭目光移回電腦屏幕,頓了下又看向沈祭梵說:“那,你等我吧。”
沈祭梵揉揉安以然的頭髮,還真不客氣的把椅子拉近了她身邊,目光轉向電腦屏幕,在她完成後看向沈祭梵問:“你有沒有什麼建議給我?”
沈祭梵笑笑,道:“你的想法很好,度假村宣傳的切入點很特別,吸引人的關注就已經成功了一半。細節上略有不足,但稍作調整也是個不錯的方案。”
“嗯,我知道,這只是我的初稿,明天還會開會做調整,再根據度假村的老闆提出的建議和條件最後定方案。”安以然心裡忍不住雀躍,她這是得到沈祭梵的認可了礙。話落笑意盈盈的看着沈祭梵,因爲一句類似表揚的話而分外高興。
兩人出了書房,安以然要進她的房間,沈祭梵手一伸把人拽了回來,推進他的主臥。安以然撇撇嘴,自己往裡走。兩隻貓排排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安以然快步跑過去抱着龍貓哈哈大笑,揉着兩隻貓圓滾滾的肚子說:
“龍貓龍貓,姐姐又來啦。爸爸有沒有欺負你們,告訴我哦,我給你們做主!”
沈祭梵臉黑,上前伸手奪過她抱在懷裡的肥貓,語氣不善:“怎麼你是姐姐?”
“是啊,我們年齡相近啊。”安以然還好保住了一隻貓,趕緊後退兩步,發覺他不高興聽到年紀的事立馬擡眼看他,笑着解釋說:“我不是說你老啦,我的意思是,你當爸爸最適合了,所以你是我們的大家長啊,我們都很愛你的。”
兩隻肥貓,一隻叫圓圓,一隻叫滾滾,她手裡抱的是滾滾。其實兩隻貓差別不大,都是廠家一個模子裡批量生產出來的東西。可安以然硬說他倆長得不一樣,而且每次還能分清楚。安以然是爲了沈祭梵不弄混淆他們,所以在他們手上套了不同顏色的絲帶,圓圓是姐姐帶紅色,滾滾是弟弟帶綠色。
沈祭梵對她的興趣向來不做任何點評,愛怎麼玩都隨她,他偶爾也樂得配合。
“乖寶。”沈祭梵對她招手,安以然站了下跟着又笑着朝他走過去,“什麼?”
“喜歡孩子嗎?”沈祭梵一手提着圓圓,一手勾着安以然。垂眼看她,見她點頭,於是道:“不如我們生兩個來玩?”
安以然白他一眼,孩子是人又不是玩具,怎麼玩?抓着沈祭梵的衣服說:
“沈祭梵,其實你把我當孩子看的吧?我一個你都嫌吵了,你還要啊?”
“嗯?”沈祭梵挑眉,她這話,聽來感覺上是不想讓別人分掉他的注意力啊。沈祭梵心裡有那麼絲只得,摸着她的臉捏了捏,她就是他養的大女兒啊。
安以然快速洗了澡就爬牀上去了,沈祭梵從浴室出來時她竟然又抱着電腦趴牀上玩。沈祭梵擰了下眉,覺得那東西害人。沈祭梵走牀一側,直接伸手就帶走了電腦:“然然,睡覺,晚了,明天還要上班,你也不想盯着黑眼圈見人,對嗎?”
“沈祭梵。”安以然扭頭皺着眉看他,滿臉的不高興。
她正跟一刀,三毛她們聊得歡呢,一刀這月末結婚,對象就是她酒吧的同事。安以然跟三毛從她們認識的時候就說要去一刀工作的酒吧給她捧場,可這話都說兩年了,還在計劃中。那邊一刀在遊說安以然,讓安以然給她弄個超級豪華的婚禮,當然,這錢上看在大家嫺熟的份上,一刀那意思是能免則免了。
安以然就聽認真的給一刀分析,基本上的服務項目的費用她可以幫一刀墊上,畢竟一刀是她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可別的項目費用就必須得一刀他們出了,像場地租賃啊,宴席酒水這些實打實的消費她們不抽成,就按原價給報。
可那邊一刀還想扣點兒呢,畢竟小老百姓結個婚不容易。一刀跟安以然聊得火熱,一邊三毛乾瞪眼,牆頭草,一會兒偏向安以然一會兒偏向一刀。
最後一刀讓安以然給當伴娘,可在安以然興沖沖的答應了後那邊一刀立馬反悔了,找上三毛。一刀給出的理由足夠充分,沒有哪個新娘願意讓比自己出挑的伴娘站在身邊。安以然很沮喪,三毛很抓狂,這其實是在貶低她吧?
安以然正苦口婆心的勸一刀來着,電腦忽然被人給抽走了,你說她能不氣?
翻身坐起來,伸手要她的電腦,沈祭梵無動於衷,看着她。安以然無奈,抓扯了下頭髮好聲好氣的說,“我困了會睡的,沈祭梵,就一小會兒。”
“習慣就是在你一次次對自己放縱的情況下養成的,睡覺!”沈祭梵聲音漸冷,直接把電腦給關了,放在遠處的琉璃臺上,轉而大步上了牀。
“礙!”安以然有些抓狂,捏着拳頭捶牀,扭頭狠狠瞪着沈祭梵:“你怎麼連這都要管啊?你能不能別管我,我困了自己會睡的你着什麼急呀?”
“聽話,睡覺。”沈祭梵對她的惱怒完全無視,伸手把人一帶,抓懷裡壓着。
安以然一肚子火呢,能睡得着纔怪,拉不開沈祭梵的手當下對着他拳打腳踢的,不停的怒聲嚷嚷:“你怎麼就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情緒啊?你跟魏崢他們說話,跟別人談事情的時候我從來沒打擾過你,你加班再晚都拉着我陪着,你到底要不要考慮下我的感受?我不喜歡,我不要這樣!沈祭梵你放開手,放開!”
沈祭梵被她鬧得上火,翻身直接把人給壓了,直把人做得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張着小口急促的呼吸,哼哼唧唧的抱怨着。沈祭梵爽了,渾身連每一個毛孔都擴張了似地,甘暢淋漓的痛快。就那麼汗膩膩的抓着人往懷裡抱,本來今晚不想鬧她的,她純粹是自找的,現在好,老實了。
安以然晚上發夢了,尖叫着醒來,冷汗淋漓,臉色蒼白。人都已經醒來了,身子還在抖,是來自心底恐懼,並且在這時候被無限放大再放大。
“然然,別怕,有我在。”沈祭梵也跟着坐起來,把她再度拉進懷裡。垂眼看着滿是細汗的蒼白麪頰,伸手輕輕擦着她的臉。
安以然低低雙手捂着臉,久久纔回過神來,轉身緊緊抱住沈祭梵,聲音依然帶着顫慄低低的問:“沈祭梵,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嬰兒的哭聲?”
沈祭梵微微擰眉,沒回答。掌心輕輕順着她的頭髮,“別多想,睡覺,嗯?”
“不,明明就有,你沒聽到嗎?明明就有的。”安以然緊緊抓着沈祭梵胳膊,低聲道:“沈祭梵,你把燈打開好不好?全部打開,好黑啊,我害怕。”
沈祭梵掃了眼昏黃的牀頭燈,以往就開一盞她都睡不着,全開了還能睡嗎?倒是沒多說什麼,下牀把屋子裡的燈全開了,燈光乍現,亮如白晝。
安以然一晚上沒睡好,一直迷迷糊糊的,總說聽到哭聲了,弄得沈祭梵也睡不了,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時刻看着她的狀態,只要她臉色不對勁就叫醒她。
第二天蒼白着臉去了公司,小助理看着安以然的臉色嚇了一跳:“組長,你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生病了就別來公司啊,休息一天嘛。”
“今天有重要的事做,小助理你把公司的資料準備下,上午我們去趟工商局。”安以然有氣無力道,早上是真的爬不起來,要別的時候還能偷懶一天。可今天不行,要整理公司的事她必須來一趟。
三人行成立之初就有分歧的,因爲她跟安以欣做的不是同一類。平面勉強能應付,可往深裡做她就不行,學一行專一行,她沒學過建築,又不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再逼自己去做也做不好。
想想也沒什麼遺憾,安家如今算是走過風雨了吧,至少安以鎳兄妹的公司又開起來了。規模不大,可名聲在業界是夠了的。雖然不到她貪功的資格,可當初的決定總是沒錯。陪着家人走過這一段艱苦日子,也算對得起安家女兒的身份,回報了父親給她生命和血肉的恩情。有沒有成功挽回失去的親情,這,不是她能決定的。如果當初沒有決然回頭,她想她會後悔一輩子。
現在,總算能鬆口氣。這段時間,不僅是安以鎳兄妹的成長,她同樣成長了不少。沒有這次回頭,她怎麼可能再自信的站在人前。大抵,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頭兒,我沒聽錯吧,我們真的要獨立嗎?”小助理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太過驚訝,其實本來宣傳策劃和建築就是不搭邊兒的東西,分家也無可厚非。
安以然點頭,那邊設計部已經宣佈了,安以欣走出來,安以然等在門口。小助理帶着營業執照,公章等等東西快步跟上。
這事兒是讓兩邊的人都高興,設計部的人對安以然那是早就怨聲載道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安以欣盼了回來。一回來就說公司就要分家,這對設計部的人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啊。策劃組的人當然也高興,這完全就是民心所向。全公司的人從得知這事兒都無心工作了,沒別的,都等着晚上喝慶功酒呢。
事情並不難解決,就是註銷一個分公司,再由三人行景觀建築公司授權同意“三人行”給安以然的策劃公司,同時註冊三人行宣傳策劃公司,公章一卡,事情就算完了,此後公司再無瓜葛,各自發展成什麼樣也都憑各自的本事。
安以欣從公司賬目上匯了一百萬在安以然戶頭,五十萬是銀行貸款,另外五十萬是當初的創業基金。因爲大半年公司都有宣傳組在撐,所以在創業金上安以欣全額退還給了安以然。安以然什麼都沒說,虧了還是賺了都不想多提。
小助理和策劃組的人擱下手頭工作,一整天都在找新公司合適的地方,她想最好是在商業大樓裡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辦公場所,因爲公司早就有擴大規模的意思,整好可以趁這次機會打一次翻身仗義,所以一直在留意招商的廣告。
安以然倒是不急,在找自己的房子,她不想住在淺水灣,上班不方便,另一個她挺在乎的原因就是,她現在又跟沈祭梵住在一起,那不就是同居嘛?
以前住一起是關係不一樣,再者那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的,如果可以,她怎麼會自甘墮落到出賣自己的地步?如今跟沈祭梵是正常的男女朋友了,她不想婚前同居。大概,是會跟他結婚吧,可那得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她不想天天都跟沈祭梵在一起。實在也是沈祭梵這人管得太多了,當初說相互尊重其實那就是個幌子。
安以然之前以爲這是可以容忍的,她自己也只是偶爾情緒化的時候覺得沈祭梵討厭,可當她對一刀和三毛說她的事後覺得不行了。別人根本就沒像他們這樣,哪有男朋友像爹媽一樣約束女朋友的?熱戀中的人男朋友都是寵着對方來着,一刀直罵安以然豬頭,給她提點子,讓她反抗,讓她堅決扛起女性同胞的權益大旗與惡勢力做頑強抗爭。說是男人也不能順着,得讓他們知道,女人也是有想法的。
總之安以然經過一刀跟三毛的思想洗禮後有些想法了,對沈祭梵那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不是不把沈祭梵放在眼裡,而是更深刻的看清楚了沈祭梵的暴君潛質。
安以然說她害怕男人生氣,因爲她的男朋友是個會打女朋友的人,有時候疼她,可一巴掌能把之前的疼愛全部煽飛。所以不大敢跟男朋友鬧,提出讓安以然離開男人視線的是三毛:
“有暴力傾向的男人你也敢要?可樂,實在擺脫不了那就從他眼前消失,這種男人就是完全不把咱們女人放眼裡,以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得讓他知道你對他的重要。切記你往後不能再言聽計從,你要說‘不’,要反抗。”
一刀按了一排“贊”出現在對話框上面:“是的,學學我唄,有時間就玩失蹤,讓他滿世界急着找你,等他掘地三尺後你在適時的出現。約會永遠遲到半小時,不要盲目認爲他說的就是對的,他認可的就是好的,你得反着來。他說好的你得說不好,他認可的再好你也得否認,不然怎麼讓他知道其實你們之間是有差異的?這是在提高男人的危機意識,讓他慢慢向你靠攏。”
可樂:“……我覺得我的那個不一樣,他不會的。”
一刀:“男人都一樣,賤骨頭,你別看平時拽得二五八萬的,其實都一樣,你得找準方法,對症下藥,可樂,準成!”
可樂:“……”
打了一排省略號上去,一刀和三毛緊跟着打了個勝利的手勢在對話框上。她們以爲她這是聽懂了,有所領悟來着,可安以然完全不懂啊,她覺得沈祭梵跟她們說的完全都不一樣。首先她自己就跟她們不一樣,她再鬧再跳得厲害的時候還是會顧及沈祭梵臉色的,她本來就怕沈祭梵。她能那麼胡鬧那一準是沈祭梵沒發火的時候,他要給下臉子,她哪敢那麼鬧啊。
所以一刀和三毛說的對她來說完全不管用,她笨,知道對症下藥,可她找不出沈祭梵的“症”,自己也練不出“藥”。
關上電腦,準備下班。和幾個策劃組的同事去了趟醫院,小趙兒對於要另立門戶的事相當上心,就跟自己親兒子考上大學似地高興。當下就讓人把他電腦給搬醫院來,公司選址他得親自找,一邊說道:
“我也就是掛名兒當個副總,沒想到讓我心想事成了。頭兒,你是我偶像。”
“可別,我當不起。”安以然哼哼,小趙兒這人性子確實好,被安以然奴役這麼長時間來就昨天衝她喊了幾句重話,話一完,事兒就完了,照舊往常那德行。
“唉喲,副總這麼上心,弄得這公司好像是自己的一樣,到底誰纔是老闆呀?”小助理一邊冷哼着說,剛纔她們進來時候他還一副病怏怏的,這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小助理就覺得小趙兒這人裝,人前人後都裝。
小趙兒除了“副總”這個稱呼外還有外號就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一到聚餐時候小趙兒少不了就是對着大家夥兒哭窮,家裡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來跟他家借錢,家裡實在是窮得揭不開鍋了,他就算出來工作,每個月賺的錢不夠還銀行利息的,據說他老母還患不治之症,他是一想到就淚奔。
這些本來是大家都倒背如流的事兒,誰都沒想過小趙兒能拿自己家人胡謅啊,都信以爲真呢。可某天小助理卻發現有個不怎麼年輕卻氣質很好的貴夫人來找他,那夫人坐的還是名車啊。兩人進的是高級酒店,吃的豪華大餐。
至那以後小助理就對小趙兒不感冒了,小趙兒說什麼她都會頂上一句,就是看不慣他把大家耍得團團的囂張樣兒。也跟別的同事說過,可明顯她人微言輕,都不信她,還以爲她故意挑撥來着。
小趙兒也哼哼,無視小助理的冷嘲熱諷。得意的出聲道:“我就是把這公司當我自己的,怎麼地?這公司沒我成嗎?”
朝着小助理鼻子尖兒噴了聲兒,又轉向安以然笑道:“頭兒,是吧?”
“嗯,副總功不可沒,軍功章有你的一半。”安以然笑着說,這公司確確實實是小趙兒一手帶起來的,小趙兒出力比安以然大了去了,從公司前身的平面設計轉型到策劃公司萌芽,活動現場親力親爲,事無鉅細都是他上手的,說是他養出來的兒子都不過分。
安以然笑笑,覺得在公司名字上寫上小趙兒的名字是正確的。她本不是有多強企圖心的人,她認爲值得的,別人認爲再傻的事她都會一意孤行的去做。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值得,公司給小趙兒一半,是應該的。
感性的人容易衝動,做出別人無法理解的事。但他們自己覺得值了,就不會再去計較得失,利益,得意或許遠沒有自己心意重要。大概,就是天生不適合做生意的人吧,因爲太感性。唯利是圖是商人的本質,這羣自己玩得高興的孩子卻偏要反其道而行,安以然是多麼慶幸她遇到的是這麼一幫志趣相投的人。
公司有一半是小趙兒的這事兒只有安以然自己知道,沒必要說啊,她相信小趙兒會比以前更努力,因爲現在公司完全屬於他們的天下了,可以放開手做。
安以然在醫院坐了會兒就離開了,出門時候門口依然站着霍弋留下來的兩人,安以然走了幾步又返回去問:“你們知不知道齊風回去沒有?”
門口兩人頓了下,大概是沒料到安以然會跟他們說話,兩人互看一眼,同時搖頭。安以然笑笑,轉身走了,順便給霍弋去了個電話,問問情況。
霍弋挺悲慟,雖然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平靜得無波無瀾,可心裡確實痛了。齊風人是出來了,可這輩子怕是再也站不起來。落到沈祭梵暗衛手裡還有命活着出來,也算是慶幸了,可這樣出來,形同廢人一個卻只會令旁人心情沉重。
霍弋是繼桑吉之後東南亞最大的毒梟,這是不是秘密,可他這段時間在Z國京城周旋卻並不是要打這個城市的主意,他要走的是軍火,不是毒。可齊風卻揹着他調了高達五百噸的東西過來,不僅打了沈家的名聲,照樣是以他霍弋的名義進行這次交易。若不是被魏崢查到,霍弋還被矇在鼓裡。
安以然電話打過去,霍弋揹着齊風接了電話,出聲說:“兔子,你沒盡力啊。”
“嗯?”安以然這邊還沒開口打招呼呢,就聽霍弋的話傳了過來,微微愣了下,不過倒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停頓了下笑着說:“魏崢已經放了齊風了吧?”
“放了。”良久,霍弋纔出聲道。聲音有些淡,雖說情況不是很好,不過還是感激安以然的。沒有她,齊風別說留着命出來,屍骨無存都極有可能。並非危言聳聽,沈家暗衛有一千種方法讓一個活人無聲無息的消失。
“哦,那就好啦,他可得感謝我啊。哈哈,我掛啦,我還得打車呢,拜拜。”安以然聽到霍弋的確定後這才鬆了口氣,聲音都輕快了不少。
安以然走出醫院時候,顧問開着車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安以然見到顧問時候愣了下,撇下公司同事上前寒暄着:“顧先生?真是你呀,你來醫院有事嗎?”
顧問現在看安以然莫名都帶着絲恐懼,避之不及那種。目不斜視道:
“安小姐,爺讓我來接您。”
安以然再一愣,來接她的?好生詫異:“是來接我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顧問欲言又止,不敢多說話,可不出聲又怕惹惱這祖宗。正爲難,安以然撇撇嘴,她也感覺到顧問的不自在了,算了,沈祭梵身邊的人都怪里怪氣的。
“好吧,要去哪?回別墅嗎?”她想,在找到房子之前她只能暫時沈祭梵那,不過,應該很快能搬出去了,因爲她已經預約了三家房源,明天看房呢。
想到要搬新家,安以然還是挺高興,她總算能真正的獨立自主了。一個人住個小房子,有自己穩定的工作,還有熱愛的漫畫陪着,有很好的同事和朋友,還有偶爾發火實際上卻很疼她的男朋友,她的人生吧,已經圓滿了。
“用餐,爺已經在等了。”顧問語氣極低,爲她來開車門,等着安姑娘上車。
安以然上車時候回頭對還在等她的同事揮揮手,讓他們走,不用在她。
安以然到了地方,是家充斥濃郁浪漫氣息的法國餐廳,連空氣中飄着淡淡酒香和麪包的味道。安以然走進餐廳,當即就有侍者前來引導。安以然禮貌的點頭謝過,跟着侍者走進去。悠揚的小提琴聲在餐廳內飄揚着,與空氣中香濃的氣息飛舞。安以然走過的地方全是紅豔欲滴的玫瑰,異常絢麗。
這讓她感覺不是來用餐而是來買花的,不過很開心,走上樓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家餐廳除了侍者沒有一個客人。安以然有幾分狐疑,味道太糟糕還是價格太貴?這可是用餐的高峰啊,怎麼會一位客人都沒有?
安以然上樓就看到兩排左右分立得整整齊齊的侍者,見她出現,全都九十度鞠躬,齊整出聲道:“歡迎安小姐光臨!”
安以然擡起的腳又收了回去,她很不習慣這樣的場面,擡眼越過兩排人直往裡面的人望去,沈祭梵如同桀驁的帝王一般坐在長方形的琉璃餐桌對面,臉上掛着絲淡淡的笑容。彷彿預知她會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一般,他在第一時間擡眼,隔空與她對視,強勢的氣息透過灼熱的目光精準無誤的傳達給了她。
安以然心悸莫名,有些面紅。這才意識過來,他們這是在約會礙。不過,這場面弄得好尷尬,太令人難爲情了,這麼多人看着,她連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沈祭梵起身,邁開穩健有力的雙腿向她走去,早在一旁靜立的侍者當即雙手遞上一束香檳玫瑰,沈祭梵接過,穩步停在兩排侍者盡頭,目光一刻不移的緊緊鎖着她,眼底盛滿笑意和愛戀。緩緩啓脣,甘醇醉人的聲音低低而出:
“然然,過來。”
他朝她招手,安以然那瞬間臉色通紅,伸手捂了下臉。這擡眼間才注意到,沈祭梵今天竟然換了身銀白色的西裝,萬年不變的深色商務西裝扔掉,這一身正式的西服襯得他人挺拔而精神,身長玉立的立在對面,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彷彿被度了層金光一樣耀眼。目光緊緊看着她,臉上溫和的笑意,那麼溫暖,那麼醉人,。
安以然難以壓住嘭嘭亂跳的心,雙手捂住已經漲得通紅的臉。
她承認她就是個俗人,鮮花美男,沈祭梵就是像王子一樣手捧鮮花在對她招手。王子礙,屬於她的,她要被沈祭梵醉暈了。她一直沈祭梵不是會花心思在這上面的男人,原來他是各種高手,雖然俗套,可正中姑娘芳心啊。
這男人實在太瞭解她想要什麼了,再次出聲:“乖寶,來我這裡。”
安以然捂着臉,又鬆開,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好吧,她沒見過世面,給他丟臉了,她儘量踩穩腳下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眼裡閃動的水潤之色如小鹿般令人憐愛。近了幾步,安以然忽然張開手朝他撲去:“沈祭梵,我好感動。”
沈祭梵攤手穩穩將奔來的小東西接進懷裡,抱着壓抑不住心底情緒,竟然下意識轉了兩圈,放下她,垂頭在她額上吻了下。
安以然“嘶”的發出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出來,眯皺着一隻眼痛呼,沈祭梵臉上笑意凝住,伸手輕輕撥開她額間的劉海,一青紫充血的大包突兀的頂在她腦門上。沈祭梵鋒利的眉峰瞬間就擰成了川字,手指輕輕撫上去,見她再度吃痛,當即俯身將她連人抱起,往裡面走,安以然抓住他衣服,低低的說:
“沈祭梵別這樣,有人看礙……”
沈祭梵將她放在椅子上,實在是有夠煞風景的,香檳玫瑰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給她無意識的攪合了。沈祭梵把花給她,讓她抱着,安以然高高興興的接着,有花收當然開心啦,她就是一俗氣小女子,喜歡漂亮的東西。
抱着花陶醉般的聞着濃郁香氣,輕笑出聲:
“哇,好香啊,好美哦,沈祭梵,謝謝,我很喜歡。”
沈祭梵擰着眉,想給她個好臉色都不行。輕輕撥開她額間的劉海,他說昨天就挺納悶,她怎麼這突然就把劉海放下來了,原來這下面藏了這麼大個禍包。可昨晚那麼長時間相處,牀單都滾了兩回他竟然該死的沒發現?
他對她到底是有多粗心?
“怎麼傷的?”低聲問道。
沈祭梵眼底閃過絲心疼,無疑這跟她昨天忽然改變心意跑來投奔他有關。她家裡的事,他向來不過問,並不是嘴上說說,沈祭梵是真沒傷心過安家的事。一是不夠格讓他上那分心,再來是她反感他管太多。在對待安家人的態度上,她的方式跟他的做法差太大,他不想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讓兩人再發生爭執。
爲了她那些所謂的家人,她已經跟他絕交過一次,事實證明他完全無法在這事情上對她用強,那樣只會把她越推越遠。所以涉及她家裡,他從不過問。
安以然無所謂的摸了下額頭,“哦,不小心撞牆上了,給碰的。”
因爲說得滿不在乎,倒是令沈祭梵不知道真假,直直看着她。安以然感覺到他氣息不對,這纔將目光從花朵上擡起來,望着他問:“你怎麼了?”
沈祭梵輕聲一嘆,伸手客氣的捏了下她的臉道:
“多大了,還能撞牆?眼睛不看路幹什麼去了?今天不是去過醫院嗎,也不上點心讓醫生敷藥?不愛美了?這淤血要一直不散,堵在這包裡,那得多難看?你難道想往後這頭上都頂着這個包?你這張臉要是毀了,我可不會要你。”
“礙喲礙喲,沈祭梵你別整天跟個老公公似地念我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晚上去洗手間沒開燈,撞上牆頭很正常嘛。”這話不是瞎掰,因爲她真撞過,還不止一次。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起夜時候就是搖搖晃晃,沒開燈,是容易撞牆。反正晚上撞牆還算好的,撞鬼那就可就麻煩了。擡眼看他臉色,聲音小了些:
“我去醫院時候都忘這事了,不痛了,沒碰到它就不知道頭上還頂了個包。”
沈祭梵有些被她噎到,合計只是他這麼上心,這小東西壓根兒沒在意這個。
“晚上讓約克給你上點藥,頭上的事可大可小,別拖到往後壞了腦子。”沈祭梵低聲道,天地良心,他是真爲她着想來着,可這小東西愣是曲解了。
自顧自的琢磨了會兒擡眼瞪他,又看看人實在太多,只能壓低聲音怒道:“沈祭梵,你嫌我笨就別找我來啊,真是的,本來很高興,你這樣說我好心情都沒了。”
沈祭梵愣了下,這傢伙是從哪句話裡聽出他嫌她笨的意思來了?頓了下,不打算跟她掰扯,側身打了個手勢,侍者前前後後魚貫而入。
“先吃飯,吃了飯再說。”沈祭梵捏了下她的臉,俯身在頭上吻了下再離開。
安以然坐在這樣的桌子前有些不自在,長長的琉璃桌面中間放着用玫瑰花朵精心擺放的花型,透明桌面中間琉璃水柱在彩色微型射燈照射下噴出炫彩奪目的水花,光與光的折射間妙趣橫生,安以然倒是盯着中間的琉璃水柱盯了好大會兒。
侍者在這時候關了大廳的燈,點亮立在琉璃水柱中央的蠟燭。關了燈,就剩水柱下面的各色射燈,安以然猛地眼前一亮,這時候纔看出來射燈和噴涌出來的水花交織成的竟然是顆“心”,而四根琉璃水柱上銜接水花出口的分別是“許你一生”的四個字,佇立在水柱中央的承接蠟燭的底座支上水面,通體瑩潤的蠟燭由“幸福”兒子雕刻而成的轉軸面立在正中央。
“哇……”安以然除了只能感嘆造物者神奇之外無話可說了。
盯着中間的東西發愣,她竟然也木訥的以爲這就是這家餐廳的特色,大概跟沈祭梵無關,只是在感嘆餐廳老闆別有心思而已,完全沒想過這是不是沈祭梵特意安排。因爲沒想到那層面上去,差一步她都不會知道。
小提琴聲依然悠揚的在大廳裡旋轉,既不突兀,也不會令人忽視。空氣滿是花香和食物的香氣,實在醉人。色澤極好的牛排各色風味獨特的食物一一被侍者送上來,紅酒一入玻璃杯中,香醇的酒香味就快速飄散了出來。安以然臉被燭光照得紅紅的,伸手輕輕摸了下肚子,餓啦餓啦,靜等沈祭梵開動。
沈祭梵溫柔細膩的目光透過燭光看向她,安以然也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良久,安以然出聲問:“沈祭梵,我們一定要坐這麼遠嗎?”
燭光一跳一跳的,看他的臉都看不真實。安以然左右看看,低聲道:“好吧,我能吃了嗎?”
沈祭梵起身走近她,高大的身影緩緩走近。安以然擡眼望他,忽然心底莫名的緊張。沈祭梵伸手拉着她的手,放置脣邊輕輕吻了下,道:
“然然,等下我問你的問題,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認真跟着自己的心走,告訴我你最真實的回答,好嗎?”
“沈祭梵……”安以然徹底緊張了,有些無措,大概已經猜到他要問什麼。有些懊惱,她進來這裡就該猜到的啊,這麼誇張的場面,她竟然傻不愣登地……
“噓,”沈祭梵手指按在她脣邊,“先別出聲,現在,認真的聽我的說,然後,認真的想一想,不用着急回答。嗯?”
能怎麼樣呢?安以然點頭。
沈祭梵握着她的手,單膝下跪,安以然整個人都傻了,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想要拉他起來:“沈祭梵,你別這樣……”
“然然。”沈祭梵緊緊握着她的手,防止她落荒而逃,從懷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按開盒蓋,奪目的鑽石折射着柔和的燭光顯得異常耀眼。
沈祭梵擡眼,滿目神情:“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