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是指關係親密的人之間處在敵對態勢但又不願溝通的緊張狀態,詞源可能來自於美蘇之間的冷戰,尤其常見於夫妻和戀人之間,但有時親人、朋友之間也會有冷戰出現。
由此可見,冷戰是要由兩方及以上完成的互動行爲。
而所謂的半冷戰呢,則是隻有當事的一方陷進這種狀態,而另一方或多方只有被動配合乃至渾然不知。
蘇特發現韓默在鬧彆扭。雖然他很乖,無論蘇特讓他做什麼,他都沒有任何異議的照做。只是有一點,他不和蘇特交流,對於蘇特的詢問,最多以簡短的詞句作爲迴應。
就像把自己罩在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子裡,從外面看來沒有任何異樣,但只有接觸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那是多麼的寒冷和堅硬。
蘇特嘆氣,看着韓默黝黑的發頂,抿了抿脣:“默默,我今天中午可能不回來了,午飯到樓下的小飯館裡將就一下吧,我記得咱們路過那的時候,你說那邊的香辣裡脊看着不錯,我把錢放在鞋櫃上了,自己出去的時候別忘帶,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韓默輕輕的點頭,依舊不說話。蘇特呼吸一滯,狠狠的喘了口氣:“我,我看你好像不玩兒電腦了,學習固然重要,但是適當的放鬆一下,對於學習有促進作用……”
韓默忽然擡起頭來看着蘇特,蘇特猛地就把嘴巴閉住了。
跟那天所有有關的東西,都成爲了現在兩人之間的交談禁忌。電腦,罪魁禍首,那更是禁中之禁。
同樣的錯誤,韓默不允許自己犯兩次。所以一切會導致再次犯錯的根源,他都要掐斷,即使是自己再喜愛的東西。
對於他的這種心情,蘇特怎麼會不瞭解。只是,他不知道該怎樣把韓默從這種消極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同樣,他也不知道該怎樣把兩人間的這種詭異的狀態打破。
房間很安靜,安靜到空氣都跟着一起凝固了。手機在蘇特的口袋裡震動,蘇特感覺到了,卻不知該不該接起來。韓默擡眼看了看他,最後咬了咬脣:“你手機震動了!”說完就收走了餐桌上所有的碗筷,進了廚房,緊接着廚房裡響起了水流的“嘩嘩”聲響。
黑色的轎車緊緊跟在一輛銀白色的奧迪後面,保持着安全的距離,卻又緊追不放。前面的奧迪轉了個彎,拐進了一條相對狹窄的街道。後面的黑車也跟着輕輕轉彎,眼前卻赫然出現一輛香檳金色的小車,擋住了一半的路口。
黑色轎車上的司機急打方向盤。兩輛車錯身而過,兩公分不到的距離。香檳金裡探出了一個女人的臉,她撇着嘴,伸手衝着黑車比中指。
“他媽的!”成果看着後視鏡裡那抹香檳金色的影子,低聲咒罵,轉過頭,又擰着眉毛看蘇特:“你今兒不對,怎麼這麼不專心!有事兒?”
蘇特目不轉睛的盯着前面的奧迪,兩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蘇特早上接到成果的電話,說是委託的女人打來電話,他丈夫要出門,但是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去公司,她讓蘇特他們趕緊趕到她家樓下,蹲守,然後查出她丈夫到底去了哪裡。
跟蹤需要很好的技巧,雖然說不需要甩尾漂移之類的高難度動作,但是要保證不被人發現,並且跟蹤到準確的目的地。這不僅需要豐富的駕駛經驗,更需要相當好的控制力,以便維持那種微妙的距離。
銀白色奧迪行駛進一片小型別墅區,門口的保安攔下車子,車裡的人伸出一隻手拿出一張證件。保安立正,敬禮,然後將車子放行。
“我們怎麼辦?”成果點起支菸,看着門口的戒備森嚴。蘇特輕輕搖頭,一邊的脣角微微上揚。車子慢慢減速,然後停到了小區門口。
“先生!請出示您的出入證!”保安衝着車子敬禮。蘇特輕輕搖下車窗,眼睛微微的眯起來:“保安同志,前面那個是我們老總,我們是跟着他來辦事兒的!”
“這個……”小保安有些遲疑,看了看車裡的另一個人。成果微微起身,噴出口煙霧,冷着臉看着小保安。
莫非保安都長的一個德行?怎麼這麼像徐向前。
成果哼了口氣,雙臂抱在胸前不言語,似乎有些不悅,像是在埋怨自己惦念着那個臭保安。
“前面那位先生沒有交代啊!”小保安有些爲難,看了看蘇特的笑容可掬,有些不好意思。蘇特抽眼看了看,那銀白色的影子還在筆直的行駛,只是再往前開就是一個岔路口了,拐了彎,再想跟,就費勁了。
“我們老總,劉均庭!”蘇特不動聲色,擡眼看了看小保安,滿臉都寫着童叟無欺:“剛纔那出入證上是不是這個名字?”當然,女人給的材料上,寫的也是這個名字。
wWW● t t k a n● C〇
小保安顯然動搖了,蘇特目視前方,手指輕輕敲擊着方向盤:“不行你去把我們老總追回來問問,我們可是急事兒,他要是一回頭見我們的車沒跟上,那可……”
話音未落,小保安立正敬禮,揮手,放行!蘇特微笑,揮手說着謝了啊哥們兒,我們馬上出來,然後猛踩油門兒,直追着銀白色的影子而去。
銀白色奧迪在一戶別墅前面停了下來,緊接着熄火。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那面目和女人給的資料裡的照片,一模一樣。男人回首,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貼着自己的車子駛了過去,輕輕的偏了偏頭。蘇特在車裡微微眯着眼睛,對着身邊拿着相機的成果念道:“B-258”
蘇特將車子開到了一片比較開闊的停車場,然後拿起專用的手機,撥通號碼:“喂?範女士麼?是的,查到了,新湖,對,沒錯,門牌號兒B-258……”
“果兒!把照片給我看看!”蘇特把車窗打開,將車子裡的煙味放出去。成果放下另一邊的窗戶,整個身子探出去,叼着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他們出小區的時候,蘇特和那個小保安道歉,那保安笑出一口小白牙,說你們怎麼出來的這麼快啊。= =
沒開閃光燈,連暗色的車窗玻璃也只是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但是那角度恰到好處。男人正轉過臉來看着鏡頭,身後的別墅大門上,隱約能看清門牌上的數字,右下角,是銀白色奧迪的車頭。
“果兒啊!小角度拍攝的夠刁鑽啊!”蘇特笑,扯出一口大碴子味兒,狠狠的拍上成果的後背。
“你丫有病啊!”成果憤懣,一口煙全嗆進了氣管兒裡,甩了煙反手掐住蘇特的脖子。蘇特臉色通紅,帶着氣聲的笑,雙手合十着求饒:“哥錯了!”
成果放了手,依舊悶悶的咳嗽,手肘撐在窗框上看着窗外:“你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蘇特愣怔,緊接着吐出一口氣,兩手搓了搓額頭,仰靠在椅背上:“真累啊!”
“嘿!咱別轉移話題行麼?”成果伸出手戳他肚子,見他依舊閉着眼睛,有些泄氣的靠在他旁邊的椅背上:“那孩子不好帶吧?”
蘇特睜眼,疑惑的看着成果。成果撇撇嘴,一副瞭然:“我那天見着他就知道他脾氣肯定跟頭驢似的,你以爲是個孤兒都跟你家……”
成果不說話了,蘇特靜靜的看着他,成果泄氣的甩了下胳膊,又扭頭看向窗外:“你丫到底圖個什麼?”蘇特沉默,呆了會兒,又仰躺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
飯館裡的香辣裡脊味道是不錯,就是油太大了些,味精的味道也偏重。韓默撇了撇嘴,甩下筷子,看了看碟子裡剩下的菜,喊了聲:“打包!結賬!”
從不浪費糧食,因爲沒有這個資本。
韓默看了看提在手裡的兩隻飯盒,抿了抿脣角,也許這就是他的晚飯了。這麼想的時候,他的胸口忽然很憋悶。天氣漸漸轉暖,又是午後陽光很濃烈的時候,街上行人很多。他們有的神色匆匆,有的閒庭信步,一個個,都和韓默擦身而過。
其實,連韓默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他知道蘇特在爲他苦惱,並且他沉默的初衷也不是要爲難蘇特。只是,忽然找不到開口的理由了。
蘇特很有耐心,就算自己的態度那麼冷漠,他依舊對自己關懷備至。沒有血緣,連相處都很短暫,那麼這個人,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一切都是有緣由的,無緣無故的愛與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存在。
蘇特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和成果在街邊的飯館草草解決了午飯,下午還要整理這幾天調查來的材料。和女人約好了晚上八點見面,到時連同今天的照片,把這些天的調查結果跟她討論一下。
蘇特和成果正將材料分門別類的用曲別針別好,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門被輕輕推開,餘錦年探了半個身子進來:“果兒!蘇特!等會兒到接待室來一趟,又有活兒了!”
成果狠狠的喘出一口氣,然後對着因爲迅速合上而微微抖動的房門嘶吼:“丫個老不死的再敢這麼喊我,我就把你打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男人見到接待室的門被打開,迅速的站起身來。餘錦年輕輕點頭,說着你們聊,然後拍了拍蘇特的肩膀,走出了接待室。
男人微笑,他說二位好,這次要麻煩二位了。他說你們別都在門口站着啊,快過來坐。他說,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劉均庭。
蘇特聽着,始終呆愣。成果站在他的身後,同呆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