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荒地之上,兩支軍隊遙相對峙,一方是背靠大營的近十萬大軍,而另一方則只有萬餘兵力的騎陣,雙方兵力的巨大差距顯得十分不對等。
即便這支騎兵是清一色的黃巾精銳,但面對這種兵力差距,依然是完全的劣勢方。
黃巾騎兵固然戰力卓越,但對面的西涼鐵騎也毫不遜色,真的打起來的話黃巾騎兵未必能佔多大便宜,更不要說此時西涼大軍還有大量步卒。
當然,趙雲敢只帶着一萬騎兵就進入幷州,還這般大搖大擺與他們對峙,卻也有自己的底氣。
此次黃巾前來唯有這一萬輕騎,這讓他們有着足夠的機動性,打得過就打,打不過隨時也能撤走,趙雲若是要走,西涼軍也只能乾瞪眼,這便是輕軍騎兵的優勢所在。
而且此來趙雲也並非爲作戰而來,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才真正決定了朝廷該用什麼手段應對此次事變。
這區區一萬騎兵而已,當然不被對面營地之中的馬超放在眼裡,當馬超率一衆將領與黃巾對峙之後,看到黃巾果真只有這有限的兵力,原本凝重的心情一下就放鬆下來。
“區區一萬騎兵也敢來涼州放肆,黃巾這是欺我西涼無人嗎?”馬超驅馬走出軍列,冷哼一聲,長槍已然在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顯然是想和黃巾交手試試。
便是馬岱馬休龐德幾人,此時眼神也慢慢燃起了戰意。
不論這次起兵是否符合他們本意,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再也沒有回頭路,那就不會再過多思索對錯,他們唯一考慮的事情只有黃巾殺過來了,那就殺回去而已!
都知道黃巾不好對付,那麼現在這個兵力優勢就要儘可能抓住,下一次可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條件了。
都不用馬超下達命令,後方出營的騎兵隊伍便已經躁動地開始聳動,戰馬也不安的刨動土地,已經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西涼兵營眼看開戰在即,但此時的黃巾一方卻十分淡定,趙雲騎在馬上靜靜觀察局勢,甚至都沒有下令備戰的意思。
己方兵力不足,他當然不會去和西涼軍硬碰硬,黃巾再強也沒有到這樣不講道理的地步。
而且,相比於比拼武力,現在顯然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這也正是趙雲此行前來的真正目的。
“馬騰將軍可以前去了,涼州軍民的命運,盡在你手中。”趙雲不急不忙看向了一旁的馬騰,話語裡囑託帶着幾分警告。
馬騰還是懂事的,沒人比他更明白趙雲的警告不是兒戲。
他心裡不是沒有想過翻臉的可能,乾脆就和馬超一條道走到黑,但理智卻在不斷的告訴他,這條路的盡頭將是地獄。
現在帶着涼州歸附玄夏,雖說馬氏必定風光不再,但至少也不會太差。
而若是走向了相反的道路,那麼等待馬氏的,將是徹底的灰飛煙滅,即便僥倖有些族人可以逃脫死罪,最後也只能以平民的身份苟活。
在三代無法入教入仕的繩索之下,士族在被打入平民之後,幾乎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
相比較之下,與其頂着炮彈螳臂當車,不如老老實實接受現實,這樣至少不會一下滑坡到最底層再也爬不起來。
“趙將軍且在此稍待,某再回來的時候,事端即可平息!”
朝着趙雲一拱手,馬騰便一夾馬腹,然後往西涼軍跑去,只這麼一騎孤零零的衝陣,倒也頗有幾分豪氣雲天之意。
只是這樣的場景,卻讓西涼軍上下全都愣住了,沒人知道這一騎衝陣是個什麼意思。
馬超一下皺起眉頭,不由得取下弓箭,似要對着來人射擊。
這個時候龐德卻神情一動:“孟起莫急,區區一騎不足威脅,敵軍如此安排必有緣由,不如放他過來會上一會。”
馬超聞言,看了看遠方的十分安靜的黃巾騎陣,沉默一下後還是把上弦的箭矢放鬆下去。
別人敢一騎赴會,自己還能弱了氣勢不成。
有了這麼一出,原本躁動的西涼騎兵們不得不暫且安定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來人身上,不管雙方是如何敵對立場,對方這樣一人上陣的氣魄還是值得他們尊敬。
這一騎越來越近,到了一里遠的時候,他們還只能依稀看到個人影,到了五百來米的時候,他們就能看清大致的身形輪廓了,而到了三百來米的時候,他們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了。
對方明明是從黃巾陣地跑來的,但是看衣着裝飾,卻更像是西涼人。
這一下,很多人都糊塗了,不明白究竟是如何情況,但當中的一些聰明人,卻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比如馬超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下。
馬岱馬休相視一眼,同樣神色震驚,雖然還沒有看到來人面目,但他們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只有龐德的表情莫名的放鬆了一下,然後就把目光看向了馬超的方向,看到馬超此時極爲難看的臉色之後,他心裡忍不住一聲嘆息。
直到來人一路跑至百米來遠的距離,這時候他們終於依稀能辨認面目了。
“是父親,真的是父親!”
“父親回來了,黃巾讓父親回來了!”
馬岱馬休認出馬騰的一瞬間,都是大喜過望,隨後也不管其他,當先驅馬迎了過去。
與此同時,西涼軍也跟着反應過來,看到他們敬重尊敬的馬騰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頓時就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
這一下,不僅馬岱馬休迎了上去,就連士兵們也跟着一起過去。
然而父親歸來的事實,似乎並沒有讓馬超感到有多麼高興,甚至於此時他的臉色還十分無奈和落寞,士兵們從他身邊紛紛前去迎接許久,他才嘆息一聲,也騎着馬往前走去。
原本肅殺緊張的戰場,突然一下就放鬆下去,西涼軍緊繃的情緒也全部消散。
馬超在西涼有着相當不錯的威望,但至少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遠遠不能與馬騰相比,馬騰不在的時候倒也還好,一旦馬騰出現了,那麼所有人的目光還是會集中在馬騰身上。
“孩兒見過父親!”
當馬岱馬休衝到前方,看得清清楚楚來人就是自己父親的時候,便毫不猶豫跳下馬去,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然後眼含熱淚的磕頭起來。
“父親身陷北平,我們夜夜不能安寢,如今能見到父親平安歸來,便再無所求了。”
馬騰見狀倒是神色平靜,停下戰馬之後一躍而下,然後朝着兩人走了過去。
這時候,後方的西涼兵也圍了上來,諸多西涼好漢皆是朝着馬騰問候行禮,馬騰一邊笑着與他們迴應,一邊就來到了馬岱馬休的身前。
馬岱馬休挺起上身,正待要訴說思念之情,但迴應他們的,卻是馬騰那一雙飽含火氣的眼睛。
還不待他們反應,馬騰便是極快的兩個巴掌扇在他們臉上,就看到他們的一個左臉一個右臉噌的一下就通紅起來,馬騰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將,便是隨意的兩巴掌,也不是那麼好受。
“父親.您.”馬岱馬休頓時懵了。
馬騰冷哼一聲:“爲父還在北平與朝廷商議大事,你們哪兒來的膽子給我搗亂,爲防你們亂來,我特意寄信回來囑咐,你們卻置若罔聞,究竟把我這個父親置於何地!”
馬騰的語氣十分惱怒,好好的事兒搞成這樣,若不是犯錯的是自己的親兒子,他真恨不得拿刀砍了兩人才好。
“起兵,就你們這點微末本事也敢起兵,簡直不知死活!”
他冷眼注視着馬岱馬休,譏諷一句之後,這才繼續詢問:“起兵之事,究竟是誰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