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季靜文在查事情的時候露出太多破綻,讓他的人發現,他根本不會知道悠然在做這麼危險的事。
所以,那天回來他就警告她停手,不單單是爲了二哥一家,最重要的是她。
婚期沒有多長時間了。這段時間他不想讓她出事。
他本來以爲她聽進去了,卻沒想到她居然還約了季靜文見面,而在他們見面的三個小時前,季靜文接素清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車禍並不算太嚴重,季靜文爲了保護素清受了點傷。人在醫院,自然赴不了約。
許南山懷疑季靜文的車禍不是意外,可現在手上沒有證據,他還在調查,那個約,他自然不能讓悠然去,若不是意外,那麼悠然就很危險。
可問題還沒查清楚,小高就出了事。
若說季靜文的車禍只是意外。那麼小高呢,小高那麼好的身手,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麼巧,青天白日遇到搶劫的人?
腹部中了一刀,當時就暈過去了,失血過多,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
他接到電話的時候趕緊就往悠然公司去,索性並不遠,他看到她安然的坐在那的時候真的是鬆了口氣。
現在想來,這兩件事就是在對悠然示警,在告訴她,如果她繼續下去。那麼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事情做得乾脆利落,無跡可尋,可見對方手筆高明。
也是,在十幾年前就能設計出那麼完美的計謀對付二哥。何況是現在。
許南山沒想到大房已經對悠然出手,而且,胳膊已經伸到他這裡來了,他居然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你分心,而且,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那邊都是許氏的人,這件事。我也不敢盲目的往下查!”
悠然看了許南山一眼,所以她纔想到二嫂,想從許家內部下手,方柔費盡心思肯定也不單單是爲了對付她一個人,那另一個人就是季靜文。
於是,就有了她和季靜文的聯盟。
只可惜,季靜文的動作太大,還是引起方柔注意了。
多少年的妯娌,方柔很清楚,季靜文一個人沒有膽量做這種事,後面肯定有人撐腰,除了三房,沒有別人了。
正說着話的時候悠然的手機響了,是琳達打來的,許南山要阻攔的時候她已經接了電話,琳達的聲音有些一驚一乍,許南山站在兩步外都聽到了。
“你說什麼?”悠然不可置信的問道,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卻是看着許南山。
“小高出事了!”
悠然掛斷電話,看着許南山:“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許南山並不解釋,只看着悠然,表情格外的平靜。
“你知道小高出事了,所以纔過來找我的,可你爲什麼要瞞着我,是誰下的手,是方柔還是許伯年,你告訴我,許南山,你們許家還有多少骯髒事,他們不怕遭報應嗎?”
“悠然,你冷靜點!”
“我他媽沒法冷靜,許南山,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以爲我不動手,方柔就會放過我嗎?這次是小高,下次就是我,你不讓我參和這些事,就是怕他們把目標對準我,可是就算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就會放過我了嗎?”
悠然說這句話的時候脣瓣勾出一抹冷笑:“不會,根本不會,只要我還是你許南山的老婆,他們就會連我一起除掉,你不會連這些都想不到吧?”
“我蘇悠然何德何能得你如此鍾情,利益和風險並存,愛和承受愛的代價也一樣,從我做你妻子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想過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說過我要和你一起面對,你說我不信你,而你又何曾信過我,你這樣就是在自欺欺人,除了和二房結盟,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許叔叔?”
悠然盯着許南山的眼睛,並未有一絲的退讓。
許南山看着她這樣發怒,平靜的很,他沒想到悠然這麼快就會知道小高的情況。
他以爲他的女孩已經是一張白紙,需要他的呵護,殊不知,他已經親手在這張紙上寫滿了字。
現在她有思想,想要獨立。
“悠然,能護着你的時候,我自然要護着你!”
“若你護不住呢?”許南山不是神,做不到算無遺漏,稍微的差池,哪怕只是時間上的微粒差池都有可能送命。
就像是小高,他猜到有人會對小高下手了嗎?
顯然沒有。
許南山看着悠然的眼睛,“不會有那一天·····若是真的護不住!”許南山勾脣,露出個笑容,卻更像是是一聲低嘆,“那,我認了!”
許南山的這句話帶着一抹大男子的決絕和悲壯。
認了?
什麼叫認了?
有一線希望都不會認命,他說認了,那該是何等絕望的情況。
被逼的再無退路,只能和她一起去死嗎?
這不像是許南山會說出的話。
他何曾認過一個輸字?
就算是當年一無所有離開許家,被大房碾壓,也熬過來了。
可是卻爲了她要認了?
這是她的許叔叔嗎?
悠然莫名的就想到了項羽烏江自刎的場景,後人都說項羽不該自殺,江東男兒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爲什麼要去死?
若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他不會選擇去死。
就像許南山此刻的言外之意,若是護不住她,那他也離死不遠。
但,但凡他許南山一日喘氣,就不會讓他的女人受委屈。
許家如今的情況並不如表面上風平浪靜。
“許叔叔,你變了!”
悠然看着他,現在的許南山顧忌太多,她就是那個太多,許南山被束縛了手腳,在做什麼事情之前都會先考慮到她的情況。
她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拖累,可悠然並不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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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似乎,許叔叔做了個錯誤的決定,那便是向她求婚。
如果他們的關係還像以前,那麼,他不用顧忌這麼多,儘可放開手腳做。
她想要幫他,卻成了束他手腳的枷鎖。
“如果我讓你變得爲難,倒不如讓我離開!”反正現在婚禮還沒有舉行,一切都還來得及。
明星結婚離婚的也不少,不差她這一個。
她不要許南山輸,更不要他有危險。
“閉嘴!”許南山臉色大變,上前一步抱住悠然:“蠢貨,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
他抱得很緊,緊的悠然有些窒息,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她不想讓他鬆開,這樣緊緊擁抱着的真是觸覺真好。圍爪吉技。
悠然現在說不清什麼心理,不是怕,可心裡亂亂的,若可以,她一百萬個不想離開。
怎麼就覺着他們雖然緊緊的抱着,中間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般。
“許叔叔,我最不想離開的便是你,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許叔叔,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成爲你的拖累,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擔心我!”
悠然靠在許南山耳邊喃喃道,他最近心思很重,看來,怕是又一場風波要來了。
“我不會讓你有事,等婚禮過後,我陪你出國散心!”許南山似乎是刻意的轉移開話題,想說點輕鬆的事情讓悠然好過。
悠然看他如此也不好繼續這個話題,笑着點了點頭道:“好!難得你肯放下工作,我有什麼不願意的!”
季靜文在醫院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素清,素清是她的命,若是素清有事,她也活不成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爲了生這個孩子到底有多累。
孩子出生的時候季家人倒是遺憾,千辛萬苦生了個女孩,可是她卻沒有半分這樣的心思。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老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她愛這個孩子,所以,打小就把這孩子護的跟眼珠子似得。
車禍前的事她記得很清楚,他們就是衝着素清來的,車禍絕對不是意外,他們想要素清的命。
她拼死也得護着素清,那一刻,她明白了件事,多少家財都比不得她女兒珍貴,她女兒沒了,什麼都沒了、
她昏迷過去的前一刻,腦子裡全都是素清的臉,可卻怎麼都想象不出她女兒的樣子了。
“素清,素清·····”季靜文是叫着女兒的名字醒來的。
許仲春就坐在妻子身旁,素清也在,人沒事,但受了驚嚇,留院觀察,母女倆在一個病房。
“靜文,素清沒事,她好的很,你看她在這!”許仲春拉着女兒的手往季靜文手心裡放。
季靜文這才完全的清醒過來,眼裡完全看不到別人,只有許素清,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的小臉:“素清,素清,你沒事就好,可嚇死媽媽了!”
“媽媽,我沒事,媽媽,我好害怕你醒不過來怎麼辦?”許素清看媽媽沒醒一直掉眼淚,爸爸哄她說,媽媽沒事,只是太累了要睡會,一會就醒來,要是她哭,媽媽聽到會不高興,一不高興就不願意醒來了,所以,許素清一直忍着。
“孩子,媽媽不會有事,我們素清還沒長大,媽媽怎麼會有事!”母女倆抱頭痛哭,許仲春有些尷尬,原來,覺得自己此刻在這裡就像是個可有可無的外人,母女倆完全當他隱形。
他做丈夫失敗,做父親更失敗。
素清上次在他喝醉的時候就說過,她討厭爸爸。
他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看到女兒看他的眼神的時候大爲震撼,那真的不是一個四歲孩子該有的眼神,冷漠,蔑視,更多的是憎恨。
是的,憎恨!
孩子的眼中都知道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許仲春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叫做愧疚的感情。
他沉浸在過去的痛苦裡多少年了,似乎真的錯過了很多。
許二少夫人的名號在外面更像是一個笑話,誰都知道許二公子從來沒有把她當回事,再加上這麼多年就得一個女兒,外面更是盛傳,她不得他心,根本上不了他的牀。
他也聽到過大嫂當着季靜文的面諷刺她,管好自己的老公再說?
那種輕視,已經深入骨血了。
女人,結婚前拼的是父母的寵愛,結婚後拼的是丈夫的寵愛。
似乎這兩樣,季靜文一樣都不佔。
“靜文!”許仲春過了好半晌纔出口這麼句話,聲音有些沙啞。
季靜文也不知道是不想理他還是和女兒那種劫後重生的感情太過專注沒有聽到。
足足一分鐘過去,許仲春沒有得到半點的迴應。
許仲春舔了舔嘴角,有些幹,最近b市的氣候太糟了。
許仲春咳了一聲再次出聲道:“靜文!”
季靜文放開女兒,讓她繼續坐在自己腿上,像是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來了?”
這句你來了陌生的,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就是稍微熟悉點的朋友都不會用這樣的語氣。
許仲春有些尷尬,看了季靜文一眼,這才繼續開口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季靜文顯然是有些意外,他什麼時候會主動的關心她了,真的是,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季靜文嘴邊露出一個慘淡的笑:“沒事,也沒受什麼傷,你去辦出院吧?”
她並不覺得醫院是個什麼好地方,她的兩個孩子都是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她對醫院有種莫名的排斥。
不想待在這裡。
許仲春想勸她安心住院,醫生說她有嚴重貧血,而且生孩子留下的虛虧還沒補回來,身體也是外強中乾。
車禍並沒有什麼傷,頭撞了一下,只是一點外傷,但她身體太虛弱了。
“媽媽還是聽醫生的話,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要好好保護,媽媽以後不要爲我這麼累了,好好的,不要生病好不好?”
素清這個孩子早慧的很,很體貼,這幾年她倒是比前幾年看明白了許多,也多虧是有這個孩子。
以前會爲許仲春的冷落傷心,可是現在,雖然也會難過,但畢竟有了寄託,不會像以前那般尋死覓活了。
她流了兩次產,心思又重,這幾年身體確實不大好,雖然沒什麼大毛病,但人看着不精神,不過是靠自己強撐着罷了。
季靜文的目光重新回到女兒身上,摸摸女兒的頭髮笑着道:“好,媽媽聽我們素清的話,在醫院多住兩天,好不好!”
許素清笑的一臉純真,“媽媽真好!”
季靜文看着女兒笑就開心,雖然素清才四歲多,可多家裡的形勢已經看得很開了,能讓老爺子那麼喜歡,也和這孩子的刻意討好脫不了干係,小小的她,已經能幫媽媽找後盾了,只是,這個後盾有用嗎?
季靜文結婚十幾年後第一次萌出了一個想法,離婚。
她只想她的女兒平平安安的,什麼都不想爭了。
季靜文目光再次看向許仲春的時候已經是幾分鐘以後,他接到季靜文投來的目光居然有些心虛,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並不敢看她。
季靜文笑了笑,倒是沒再和他大吵,怎麼,他這是又做了什麼虧心事吧,不過,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
別說找女人,就是帶女人回許家她也不意外。
季靜文想起了和悠然的約會,要打電話給她的時候發現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居然昏睡了一個晚上,這是有多能睡。
算了,不打了,昨天晚上都沒去,打也沒什麼意思了。
而且,悠然前面幾個電話明顯的勸她收手的意思,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現在想來,可不是要提醒她小心一點嗎?
可是當時她想到有可能憑着這車禍可以扳倒大房的時候太心急了,想早點找到證據。
季靜文的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喘不過來氣,當真是方柔,她居然這樣狠得心,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嗎?
季靜文咳嗽了兩聲,許仲春忙過來拍她的背,被季靜文輕輕的用手拂開。
許仲春登時便有些尷尬,季靜文很快意識到:“你回家幫我帶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素清的,另外,把我牀頭邊上素清的字卡帶着,孩子每天都要看的,還有那個講童話故事的小烏龜,她每天晚上睡覺都要聽的,她的衣服放在衣櫃中間那一層·····”
季靜文一口氣說了很多,許仲春聽完大概記住了,原來女兒有這麼多生活習慣。
他怕自己記漏了,打開手機的錄音,對着季靜文道:“你再說一遍,我怕我漏掉了!”
季靜文笑了一下,按了錄音鍵重新又說了一遍,然後關了,把手機遞給許仲春,難得的和顏悅色:“你今天倒是細心,我險些忘了!”
季靜文這句倒是真心誇讚,可聽到許仲春心裡卻是更加內疚,覺得季靜文的話像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許仲春訕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僵持了足足一分鐘,這纔想到什麼:“我先給你買點吃的,再回家拿換洗的衣服!”
季靜文點點頭,也行,不說她險些忘記了,自己是有些餓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仲春又倒了回來:“素清,爸爸帶你一塊去,等會幫媽媽帶回來!”
許素清看媽媽朝她點頭,便跟着一起去了,許仲春卻有些心虛,結婚這麼多年,他居然不知道妻子喜歡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