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擡起來,然後又放下,伽羅在這裡猶豫了半天,到了最後,他突然笑了笑,然後灑然的向着樹林裡面走去。
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該承諾的必須承諾。
林子裡面的樹木並不是很茂密,但是地面上卻佈滿了鬱郁的青草。
伽羅就這樣的走着,迎着月光,向着前方那棵婆羅樹下的身影走去。
他看到了芬妮的背影,更看到了她那微微聳動的肩頭。
就在伽羅走近她身前三步的時候,芬妮發覺了他的到來。
芬妮沒有回頭,她的聲音在顫抖:“我變成了血族,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這沒有什麼的。”
當伽羅的手,放到了芬妮肩膀上的時候,她彷彿受驚的小鳥一樣的避開了。她猛的回過了頭,臉上的淚珠和頭髮糊成了一片。
“我已經變成了血族!”
芬妮的聲音變得聲嘶力竭,她用力的捉住了伽羅的肩膀,大力的搖着他的身體。
一種無可比擬的力量,讓伽羅的骨頭在咯咯作響,他的肩膀似乎失去了任何的感覺。但是面對芬妮的爆發,他只是那樣的看着她,輕輕的說道:“這不是你的錯,辛苦你了,芬妮。”
他費力的擡起了手,擦去了芬妮臉上那殘留的淚水。
那是一種冰冷的感覺,裡面彷彿有着點點的寒冰。
不過,他的手很溫暖是不是?輕輕的將手心放到了芬妮的臉上,伽羅把他的溫暖傳送過去。他能感到芬妮的身體那抑制不住的顫抖,他用力的讓芬妮看着他的眼睛。
那裡面只有深深的關懷和無窮的愛意。
不久,伽羅感到肩膀上的力量消失了,芬妮用手捂着她的臉,哭了起來。
什麼話也沒有說,伽羅只是伸出了手臂,將芬妮摟入了懷抱。
開始芬妮還有些掙扎,可是到了後來,她只是在伽羅的懷中哭泣着,將伽羅的衣襟弄得一塌糊塗,雖然她的年齡比伽羅大上六歲,可是她現在完全沒有男爵夫人那種成熟和矜持。
輕輕的拍着芬妮的後背,伽羅將那柔軟的身子,更加緊緊的抱在懷中,雖然觸手輕軟,柔若無骨,但是他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想法,他只是抱着她,安慰着她。
“可是,我變成了吸血鬼……”
不管伽羅如何的勸解,芬妮翻來覆去就只有這一句話。
伽羅知道芬妮心中的痛楚,在日曜大陸上,血族是被所有人類唾棄的種族。
這個種族的名字,如同瘟疫一樣讓所有的人避之不及。在傳說中,成爲了血族的人類,他們的前生有着無數的罪孽,死去的靈魂,將會永遠地墮入地獄。
這些天裡面,芬妮承擔着所有的一切。在朵拉和海克絲跟前,她強裝笑顏。面對着教會的懷疑和試探,她努力的完成着所有準備的工作。
朵拉和海克絲都沒有什麼心機,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她甚至沒有將自己變成血族的情況告訴海克絲。她害怕失去海克絲,她更害怕失去伽羅。
慢慢的,芬妮的哭聲低了下來,但是她的臉龐還埋在伽羅的懷中。
用手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芬妮的金髮,伽羅捧起了那張美麗的面孔。
這是一張多麼美麗的臉,那成熟的風韻下,是妖豔的絕色。
芬妮現在正處於一個女人最黃金的年齡,她身上每一處都散發着誘惑。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伽羅注視着的是那雙彷徨、混亂、無助的眼神。
“看着我!”
伽羅清澈的眼睛,盯着那雙害怕、難過、期待的潭水,他將自己的心靈,完全的向着她敞開了,那裡面沒有任何的嫌棄、恐懼以及雜念,有的只是愛憐、信任和關切。
“你還有我。”
兩個人靠得很近,芬妮能夠感受到伽羅身上男子特有的氣息。那強烈的氣息,讓她渾身軟軟的,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滋味,這種如同觸電一樣的感覺。身上燒的難受,奇異的酥軟讓她不知所措,她想這樣永遠地下去,可是,她的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着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想要的溫暖,她想追求的幸福,在維施特咬下的那一刻,已經離她而去了。
二十六年的經歷告訴她,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血族,沒有人!
她的手指掠過伽羅的臉龐,上面那年輕的活力,讓她心中更加的痛苦。
這個男子,他的年齡比她整整小上六歲,她當年嫁人的時候,伽羅還只是一個小孩。
他的未來還很長,但是兩個人的道路已經錯開了。
一種無可抑制的顫慄,遍佈了她的全身,她從伽羅的懷中站了起來。
明亮的月光下,周圍的一切都恍如白晝,呢喃的清風www.Qingfo.Cc中,隱隱有着花的芬芳。
芬妮將手放到了伽羅手中,本來應該是溫熱而柔軟的手心,卻只有絲絲的冰冷。
芬妮在笑,那快樂的笑容卻近乎絕望。
“我現在是血族,你明白嗎?我已經變成了血族!”
她的身體突然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一棵巨樹的前方。
當她的手印在了巨樹上的時候,那翠綠的存在轟然倒地。
她的力量,能夠擊斷橫在身前的任何東西,但是心頭的障礙,卻讓她不敢向着幸福邁進。
“我討厭太陽,白天我甚至不想出門。
“我想吸血,鮮血比任何的東西還要吸引我。
“我已經不再是芬妮,我已經不再是人類,我現在是一個血族!”
無數維施特腦海中的記憶涌現出來,那洶涌的黑色,出現在她的眼睛中。那漫長的歲月裡,那無數關於血族的悲劇。
人類和血族之間,存在着不可調和的對立。
絕望的父親,洞穿了孩子的心臟,他只是不願意看着變成血族的孩子,苦苦的掙扎在理智與瘋狂的邊緣。
微笑的妻子,給變成血族的丈夫杯子中注入了聖水,而她的面前,已經放上封喉的毒藥。
什麼是血族?他們的命運就是被詛咒的痛苦。
在成爲了血族以後,他們中間的無數人曾經想要再一次的融入人類的社會。但是沒有一次能夠成功,這也包括維施特。
在維施特的身上,芬妮又一次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仔細的搜尋着維施特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但是黑暗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汁,將她緊緊的包裹。每一次午夜夢迴,她只是摟着被子,渾身的冷汗,浸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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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維施特在她的腦海裡,訴說了他曾經的經歷。
血族代表着孤獨。
當生命中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的時候,當曾經的玩伴,埋入深深的黃土的時候,成爲血族的人們,又代表了什麼?
沒有人能夠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只有寂寞的毒藥,一點點的啃食着你的心臟。
血族代表着絕望和迷茫。
芬妮看到了,那個曾經和維施特一起生活過二百年的老血族,他的長親。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放棄了他的生命,伸開了雙臂迎接着光明。上千年的血族身分讓他已經忘記了一切,只有在身體變成灰燼的時候,他才能感到一絲的溫暖。
孤獨、絕望和迷茫,導致的只是瘋狂。
當生命剩下的,只有依靠着吸血來維持的時候,那些墮落於黑暗的血族,只能變得越發的瘋狂。
但是瘋狂過後又有什麼?
屠殺和鮮血能夠製造短暫的快樂,但是瘋狂過後留下的,只有更加的空虛和絕望。
這就是血族,也許就是芬妮以後的道路。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等候着面前的人裁定她的命運。
“不要難過了,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伽羅靠近了她,說道:“我們一起到前面走一走,好嗎?”
他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裡面卻帶有一種讓芬妮無可抗拒的東西。
樹林裡面光線很暗,兩個人行進的速度也很慢。
芬妮走在伽羅的後面,她低着頭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回過了頭笑了笑,伽羅輕輕的牽住了芬妮的手。
似乎有些賭氣,芬妮想要擺脫,但是包圍在她手指的溫暖,卻更加的有力了。
兩個人走出了小樹林,一片美景完全的出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這是一片廣袤的湖泊,潔白的沙灘,只有幾枚野獸留下的腳印,非常的美麗。
由淺到深、從綠至藍的湖水裡面,五彩繽紛小魚正在歡快的嬉戲着。
“坐在這裡吧。”拉着芬妮坐在了身邊,伽羅放開了牽着的手。
他將一片樹葉放在了自己的口中,開始慢慢的吹着。
銀白的月光下、落葉繽紛、淡淡的傷感與愛戀,皆隨着吹奏聲流轉,輕柔和緩的淌散出一種平靜。
芬妮看着伽羅的眼睛,那裡面有着一種不屬於少年人的滄桑。她的眼睛微微的被刺痛了一下,她看到了伽羅黑髮中間的幾絲雪白。
她想起了曾經的守候,想起了他那心痛的悲傷。如果在這個世界上,她連他都不相信,不信任,那麼還有誰會是她最終的依靠呢?
我愛你,你知道嗎?
她的身子輕輕的依偎在伽羅的身邊,鼻端裡面只有那讓她安心的氣味。
她的頭髮被一隻手溫柔的束好,淡淡而又鄭重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不管多麼困難的路,我們都能夠走過。”
周圍傳來了似水情歌般的盪漾,芬妮一瞬間被伽羅溫柔輕和的話語所擊潰。她的身子一軟,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流下來。
身邊的人兒似乎沒有想到芬妮的反應是這樣的強烈,他有些慌張的捉住了她的手,“芬妮,你……”
芬妮搖了搖頭,用力的咬着嘴脣。她眼中的晶瑩中有着一種光芒,心跳的是那樣的迅速,“你爲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將芬妮有些發涼的手掌合住,伽羅看着她那幸福而又企盼的明眸:“傻瓜,沒有爲什麼的,只是因爲我喜歡你,我愛你。”
在回來的時候,伽羅曾經很仔細的考慮過和芬妮的種種關係。這不是憐憫,也不是敷衍,既然他準備和芬妮在一起,那麼爲什麼要吝嗇那三個字呢?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面,他和芬妮都是孤獨的人。
他曾經愛過,知道被人愛的滋味。他要給芬妮一個承諾,一個她企盼的承諾。
愛是什麼,他說不清楚,但是他會一直的保護着芬妮,愛護着芬妮,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更不會讓她悲傷。
“和我在一起,好嗎?”
伽羅那低聲的承諾,如同水波一圈圈的在芬妮的心頭盪漾,每一次的顫抖帶來的只有高興的流淚。默默的擦着那流下來的淚水,伽羅的眼光裡面充滿了愛憐。
這些天,真的是辛苦她了。
他一直等到芬妮哭完了,才放開拉着芬妮的手:“哭什麼哭,小笨蛋。”
“可是,可是……”芬妮卻擡起頭來:“海克絲也喜歡你。”
伽羅聽了這句話,一口氣卡在胸口,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什麼和什麼?他疑惑的看着芬妮,但是芬妮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這個,伽羅真的頭大了。
在剛到日曜大陸的時候,伽羅絕對是堅定的一夫多妻的擁護者。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開始動搖了。
美麗的女孩雖然誘人,那是殺人的鋼刀。露娜、朵拉、芬妮、蕾米娜,這些美麗而又聰慧的女孩子,伽羅連一個都應付不了,更不要說兩個一起上了。
比如蕾米娜,伽羅絕對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和別的女子一起侍奉同一個丈夫,而且相處的和和睦睦。
作爲一名還想有空閒時間來釣魚、下棋和賭錢的男人,有一個在耳朵邊嘮叨的女人也就夠了。這些優秀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控制。
“芬妮呀芬妮。”伽羅嘆息着,腦子裡面拼命的轉動。
到了最後,他向着她講述了一個叫做飛刀手李爵士的故事。伽羅把故事講的很短,但是對於其中飛刀李爵士、林小姐和龍城主之間的感情糾紛,卻一點沒有省略。
當故事講到了最後,伽羅的聲調低了下來。他述說着三個人之間的痛苦,而芬妮已經明白了伽羅的意思。
愛情是不能轉讓的,更不能因爲爲了別人而放棄了自己的追求,這隻會傷害更多的人。
“那個叫做尋歡。李的人,不管他當時的想法是多麼的高尚,但是他卻傷害了所有的人。芬妮,就算海克絲喜歡上我,可是,我喜歡的卻是你。
“我會把海克絲當作我的妹妹來看待,她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
芬妮雖然覺得那個故事很有道理,但是她卻始終不願意讓海克絲痛苦。
“別擔心,等我們回到了亞述,我立刻給海克絲安排大規模的相親活動。雖然說在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一個比我還要好的男人,但是我一定會把第二、第三,直到第十個好男人找出來,打上包,送到海克絲的面前,讓她一個個的挑選。”
“你呀,厚臉皮。”芬妮心頭的沉重,被伽羅這番話說的輕鬆了很多,她輕輕的擰了一下伽羅的肩膀。
“可是,我們怎麼樣對海克絲講呢?海克絲好像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她告訴過我她喜歡你,可我……”
“我們趕緊成親吧,就算海克絲想要拆散我們,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她也只能怪自己動手過慢——像我這樣的極品男人,女孩子對我一見鍾情後,應該馬上的衝過來追求。”
“你呀,到底應該怎麼樣面對海克絲?”
“知道我爲什麼要在臉上留着這兩道疤痕嗎?芬妮,這是我愛你的結果。我的魅力太大了,以後萬一再有別的女孩愛上我怎麼辦?所以我狠心的沒有治好這兩道疤痕,你看看,我對你是多麼的好。”
伽羅纔不回答芬妮的提問,這種事情讓芬妮頭痛就可以了。
俏皮的笑着,芬妮注視着面前小男人的一舉一動。
就是他,也只有他,才能讓自己感到了安心和幸福。
銀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每一個動作都牽動着她的心情。雖然未來的路還很長,也很艱難,但是她相信,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雖然她的心中還是那樣的不安,不知道這一份的幸福能夠維持多久。
不過至少今天晚上,幸福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輕輕的偏着頭,躺在了伽羅的胸膛上,這一刻,她已經不願意想太多的過去了。
“你過去是幹什麼的,能不能告訴我?”
“我是牧羊人大叔,你不知道嗎?”
“你騙人,那麼倫巴到底是什麼東西?”
“倫巴不是東西……”
兩個人就這樣的依偎在一起,忘記了一切,悄悄的說着私語。
明亮的月光給他們的身上披上了一層銀霜,兩個影子在那裡是如此的和諧。但是他們沒有注意的是,很遠的地方,一條小小的身影正在默默的看着。
那是海克絲。
少女的手指甲,已經深深地陷入了手掌心,但是她根本沒有在意。
海克絲的臉色慘白,她想呼喊,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心中的絞痛是那樣的清晰,但是她卻只能一個人默默的抽泣。
那裡的兩個人,是她的至愛。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只存在於童話中,當她長大了的時候,那個爽朗的牧羊人大叔,已經永遠也回不來。
一朵鮮花在她的手中被揉碎,她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的頭很暈,身體彷彿不屬於自己。她就這樣隨意的走着,一步一步,到了最後變成了飛奔。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回到了朵拉的身邊。
她低下了頭,看着那張無憂無慮的臉。
小精靈正在低低的打着鼾聲,一滴晶瑩的口水出現在她的口邊。月光下,海克絲能夠看到朵拉麪容上那細細的絨毛,還有那天真而又純潔的笑臉。
她想起了那個螢火蟲之夜,想起了她的家。
不久以前的她,也是這樣的無憂無慮,睡的也是這樣的甜蜜。芬妮姐姐經常告訴她,她睡覺的時候像一隻大花貓,但是,那些已經永遠的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一陣風吹過,空氣變得冷了少許。
在這個寂寞的夜晚,海克絲突然感覺到自己長大了很多。她的手輕輕的整理了一下朵拉的亂髮,開始微微的笑了,但是兩滴晶瑩的淚水卻落了下來。
朵拉的耳朵抖動了兩下,她感到了臉上的溼潤。小精靈爬了起來,纏繞在海克絲的身邊。
“咦,海克絲姐姐,你怎麼起來了,你爲什麼哭了?難道是大哥欺負你了嗎?”
對於她們兩人來說,欺負是一箇中性的詞語,畢竟伽羅經常作弄海克絲和朵拉。
“嗚嗚嗚……”
海克絲再也忍不住了,她摟着身邊的朵拉,大聲的將眼淚宣泄在這個柔軟的存在上面。
“不要哭了,海克絲姐姐。”
朵拉艱難的從海克絲的懷中,露出自己的小腦袋,卻沒有找到伽羅和芬妮的身影。
“伽羅大哥和芬妮姐姐到哪裡去了?”
朵拉不提還好,結果海克絲的哭聲更大了。她開始抽泣道:“他們,他們在樹林裡的湖邊……”
“樹林裡面有湖?海克絲姐姐,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我不想去,嗚嗚嗚……”
小精靈雖然很想爬過去找伽羅大哥和芬妮姐姐,但是看到海克絲這樣的情況,她有些放心不下。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朵拉想到了如何分散海克絲注意力的方法,“海克絲姐姐,你不是給伽羅大哥做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嗎?拿出來讓我再看看。”
“可是,那件衣服還沒有做好,口袋上的花紋還沒有縫好。”
“不要嘛,讓我穿一穿看看,好不好?海克絲姐姐?”
當看着朵拉那小小的身體,穿着那寬大的衣服,海克絲噗哧的一聲笑了。
朵拉的身體完全被那寬大的衣物所遮掩,小小的腦袋甚至連領口都伸不出來。朵拉現在的情況,就如同被包在衣服裡面的兔子。
衣服裡面的生物用力的跳了兩下,卻一腳踩在下垂的袖子上,然後栽倒在海克絲的懷中。可是,不管朵拉的樣子現在有多麼的滑稽,海克絲的眼神卻一直在看着樹林的方向,那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朵拉,你告訴過我,伽羅大哥是你的丈夫,那麼,你是怎麼樣逮住他的?”
“什麼逮着,伽羅大哥又不是什麼兔子,他是喜歡我,纔要我做他的妻子的。”朵拉氣鼓鼓的噘起了嘴角,然後得意的說道:“大哥最喜歡我了,他求了我幾次,我才答應的。”
“伽羅大哥當時求你做他的妻子?”
“對,我考慮了幾天才答應的,他發過誓,以後絕對不會欺負我,只會對我好。”
“朵拉,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詳細的說給我聽聽,好不好?”
“不要,我記不起來了。反正是伽羅大哥求我的,我從不騙人的。”
有些慌張的朵拉,迅速的轉移了話題,戀戀不捨地將手中的衣服放好,還給了海克絲,“海克絲姐姐,你一定要替我做一件呀。”
偏了偏小腦袋,朵拉比劃着:“想一想,我和大哥穿着一套幾乎一樣的衣服,多麼有意思呀。”
“朵拉、海克絲,你們說什麼呢?”
爽朗的聲音從兩個小女孩的身後傳來,伽羅和芬妮並肩站在了一起。
朵拉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着,而海克絲慌張的將手中的衣服放到了背後。
“你們休息好了嗎?那麼我們繼續趕路,好不好,小懶蟲們?”
“不要嘛,伽羅大哥,我還沒有睡好。”
可憐的朵拉眼汪汪的看着伽羅,卻被他一把架在了肩膀上,伽羅的手輕輕的打着朵拉的小屁股,“那麼誰在編造我的謠言,破壞我的聲譽呢?”
“嗚嗚嗚,當時就是伽羅大哥你求我的,你忘了,當時我是多麼的照顧你,給你帶的吃的……嗚嗚嗚。”
最炎熱的時分已經過去了,早晨的空氣中,瀰漫着清新的涼意。
一陣滴滴嗒嗒的馬蹄聲從遠方緩緩的傳來,驚醒了那些停在路邊馬車上的人兒。
“馬兒馬兒快些跑,跑的快了我給你吃青草。”
朵拉無聊的趴在伽羅身前的小鞍上,一邊給奔馳的駿馬加着油,一邊嘟着嘴看着不理她的伽羅。
“伽羅大哥,累不累?”朵拉拿起身邊的水壺,遞到了伽羅的嘴邊。
“前面就是阿里拉城了,只要過了這裡,離莫桑城,就只有一天的路程了。”芬妮微笑的對着伽羅說道,她以前到過這裡。
這兩天裡面,伽羅一行快速的趕路,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早些到達莫桑城,然後離開比利沙王國。
不過,他們的趕路並不是很順利,因爲這一路上有太多的檢查站。雖然芬妮已經準備好了各自的身分,但是由於他們這種一男三女的隊伍過於顯眼,受了很多的留難。
好在金幣起了不少的作用,他們總算沒有被耽擱的太久。
粗略的算起來,他們已經趕了一百多裡的路程。估計教會的追兵,已經被遠遠地拋到了後面。
他們一行總共有六匹馬,但是朵拉卻死活要和伽羅膩在一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從那天晚上朵拉發現伽羅離開了自己,她馬上開始對伽羅的嚴防死守。
每天,朵拉都吊在伽羅的後面,睡覺的時候也要捉着伽羅的手而不是衣角。
看着那眼淚汪汪的眼睛,伽羅只能是無可奈何的搖着頭。他把沉重的花貓,扔到了芬妮的馬上,然後換上了小朵拉。
雖然說,這個軟綿綿、笑嘻嘻的小傢伙,會給伽羅遞水擦汗,但是伽羅還是有些鬱悶。
他和芬妮兩個人已經捅破了那層關係,但是被朵拉和海克絲纏着,他竟然找不到繼續深入下去的機會。
偷偷地瞄了瞄芬妮那高聳的胸口,伽羅嚥了一下唾沫。
芬妮越來越漂亮了,每一次看到芬妮那成熟的體態和高貴的氣質,伽羅口裡都很乾,身上很熱。
可是,伽羅真找不到任何的機會和芬妮單獨相處,朵拉如同他的影子一樣黏着他。
苦笑着看着懷中的小朵拉,伽羅用力的拍了拍那柔滑似水的皮膚。他發現自己剋制的力量越來越差了,有的時候甚至對這個小傢伙也起了一些奇怪的念頭。
算了,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了莫桑城再說吧。現在唯一的遺憾,是花貓仍然在沉睡,被裝入布袋裡面的它,沒有一絲想要醒來的跡象。
不過,朵拉和海克絲每天都會替花貓做肢體的運動和清潔工作。
“伽羅大哥,前面有一個檢查站。”海克絲低聲的對伽羅說道。
小姑娘這幾天的神情有些不太對,每一次見到伽羅,就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挪開了視線。
“別擔心,海克絲,一切問題,勇士大叔會解決的。”
笑咪咪的點了點頭,伽羅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芬妮。
他還是用面紗把臉部矇住,畢竟上面的兩道疤痕太引人注目了。伽羅不是一個喜歡被別人關注的人,而且這樣也不會給教會的人留下追蹤的痕跡——在比利沙王國有很多的少數民族,他們都有蒙面的習慣。
一行四人,很快的到達了前方的檢查站。
這是一個很大的檢查站,大約有着五十多名士兵把守在這裡。
與以往的那些檢查站不一樣,這裡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戰士們刀出鞘,弓上弦,警惕的看着所有的行人。
“小心爲上。”
低聲的在芬妮的耳朵叮囑了一下,伽羅低下了頭,他現在的身分,是埃斯曼男爵夫人的保鏢,朵拉和海克絲是芬妮的妹妹。
前方檢查的很粗暴,每一個人的行李都被徹底的翻開了。沒有人敢不配合,那些泛着寒光的兵器,在提醒着旅人們的注意。
伽羅聽着身邊人的竊竊私語,好像有飛龍軍團的奸細,偷取了一份極爲重要的軍事情報,所以前面正在戒嚴。
正在這個時候,一隊龐大的車隊,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檢查的軍官皺了皺眉頭,讓等候的人羣前往另一個過道接受檢查,而主車道則留給了那個龐大的車隊。
“你們,你們,拿出你們的證明。”
終於輪到伽羅了,一名趾高氣揚的軍官,帶着一絲的好奇,看着這幾個奇怪的行人。
他手中掂了掂收上來的錢幣,正準備揮手放行,卻突然說道:“你們來自北方的越特達省,那裡不是已經被佔據了嗎?埃斯曼男爵夫人,揭開你的面紗,讓我看看。”
芬妮猶豫了一下,但是那個軍官已經不耐煩的大吼了起來。
不情願的揭開了面紗,芬妮周圍的男人,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氣,有的甚至向前踏上了兩步。當敏銳的伽羅從那名軍官的眼中發現了洶涌的之後,他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那個軍官開始對芬妮她們的身分挑起了刺來,很明顯的想要留難芬妮她們。
最後,他把芬妮她們的身分證明放入了懷中,然後露出了冷笑。
“這幾個人是奸細!”軍官指着芬妮一行,大聲的命令着身邊的士兵:“把他們捉起來。”
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問題!
伽羅的眼睛裡面露出一股殺氣,他看着芬妮那無用的辯解。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只有恐懼,才能讓面前的垃圾們清醒。
那名軍官色迷迷的看着芬妮,他已經在盤算如何把面前的這個女子納爲己有——北方的越特達省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留下這幾個女子,並不會留下什麼後患。
至於那名男子嘛,捉住了以後,找個無人的地方,用老辦法一刀解決了就完了。
他的心,隨着那幾名戰士的前進而雀躍,他沒有想到他能夠擁有這麼美麗的貴婦人,那樣的身段、那樣的容顏……
可惜的是,他的美夢就到此爲止了。
伽羅的身體如同閃電般的衝出,一下子握住了那名軍官的脖子。
他的力氣是如此的大,那名軍官的臉色馬上變得烏青。
“這位夫人是貴族的身分,你這個下賤的東西,竟然敢於這樣的無理?”
那名軍官的手足,在空中狂亂的舞動着,他的脖子發出了骨骼錯位的聲音。將近二百斤的身體,在伽羅的手中猶如稻草,靈活的擋住那些弓箭瞄着的方向。
伽羅向着芬妮示意做好撤離的準備,他的四周,所有的士兵都已經趕過來。
他準備打斷他們的腿!
臉上的猙獰越來越深,但是芬妮卻拉開了伽羅的手。
她向落在地上的那名軍官仔細的解釋着她的身分,但是那名軍官卻害怕的向後退去。
“海克絲,你和朵拉閉上眼睛。芬妮,你照顧好她們兩個。”
面對着那些圍上來的戰士,伽羅準備第一個收拾那個正在辱罵芬妮的軍官。
他已經顧不上下面路途的麻煩了,要儘快的解決目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