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如意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只見她面帶微笑,語氣冰冷,“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安比槐心下一顫,他看着董如意,竟然低下頭,不敢再看。
安比槐此刻的所有動作和表情全都落在了安南縣主和安夫人的眼中。
她們心中的震撼,不亞於安比槐此刻。
等安比槐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失態了。
他恢復先前的模樣,依舊道:“你說的那些,我不知道。證據?你可有證據能證明我通敵賣國?如果沒有,你空口無憑的憑什麼冤枉我?”
董如意起身走到距離安比槐三步的距離,然後道:“你弒父已是死罪,再加上你縱火燒燬衝鋒舟,你憑什麼認爲安家會放過你?”
安比槐沒有絲毫的動容,依舊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董如意麪帶微笑,她放低了聲音,道:“你是不是細作,壓根就無需證據,只要縣主和安夫人信了,那麼你就是了。至於你承認與否,與我無關,總會有人讓你生不如死的。”
董如意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安比槐看向安南縣主,片刻後又看向了安夫人,他閉上眼睛,想着從小到大的過往。
他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又精於做戲和算計。
實在是他不算計都不行,他爹是外室所生,憨厚老實又能如何,還不是被養在外面。
後來他總算是能入船廠了,可他是如何進的船廠?他做的是比匠人還低下的學徒工。
而他娶得也是低賤的奴婢,然後生了他這個少爺不少爺,老爺不老爺的受盡旁人的欺凌。
他如今都不敢回想兒時的往事。
而他爹整日待在船廠研究造船,根本就不知道他和他娘過的是什麼日子。
而他娘除了哭,就只會罵他沒用。
慢慢的他學會了察言觀色,他學會了做戲,甚至學會了謀算。
他挑撥離間,把那些所謂的安氏子弟玩弄於鼓掌之間,他看着他們那偏信偏聽的模樣,就特高興。
直到船廠有了細作,安南縣主的丈夫戰死,他這才明白,只有安氏一族的人死光了,他和他爹纔會有出頭之日。
所以他勾結了倭國人,設計了一條毒計,一條雙管齊下,讓安氏一族死無葬身之地的毒計。
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拿住了船廠幾處重要管事的把柄。
只要他們沾上這事,那麼他們就洗不拖這通敵賣國的罪,最後也只能投鼠忌器了。
而其中一條毒計就是,他把福建的情報賣給倭國,讓倭寇攻打福建。
只可惜倭國人太沒用了,多少次機會他們都沒有把握住。
另外一條毒計則是,萬一這事東窗事發,那麼就以他是安氏一族的子弟這一條,也足夠拉着安氏一族陪葬的了。
眼看着計劃就要成功,然而他想的所有,籌謀了十幾年的計劃,竟然夭折在他面前的這個孩童上。
他無法相信,他也不能相信。
隨後他想起了他們當初合作的誓言。
如果你要是暴露了,那麼我會替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
安比槐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盡是決絕之色。
安比槐道:“我要見安氏一族的族老們。”
董如意道:“你想都不要想。”
安比槐道:“我要知道我哪裡露了馬腳。”
安比槐的話在安南縣主和安夫人耳中炸響,這是…承認了。
他竟然承認了,在沒有用刑,沒有逼問的情況下,他竟然承認了。
安夫人怒斥道:“安比槐,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安家和安氏一族哪裡虧待了你了?我們你們父子能有今日,全是安氏一族和安家的栽培。”
安比槐聽到這話,忽然大笑了起來,他看向安夫人,反問道:“安氏一族是如何帶我們父子的?他們把我爹扔在外面自生自滅,他們讓他去做學徒,讓他娶個奴婢。
哈哈哈……
然後等安氏一族的人都死光了,等安家沒人了,才覺得我們父子好了,這也叫栽培?
我同倭寇合作,那也是你們逼的。
如今,哈哈哈…你們一個個就等着抄家滅門,給我陪葬吧!”
他西里斯底的話,讓安南縣主和安夫人全都不言語了。
這是老一輩人的事,他們作爲晚輩的要如何去批判。
只是安南縣主依舊難以接受,安族老一輩人做的孽卻要有她來承受。
她晃了晃身子,直接歪倒在了一旁的桌上。
安夫人大驚,喊道:“縣主,大夫,白大夫…”
安比槐見了,又哈哈的大笑起來,他一邊笑着一邊用頭撞着地面,他此刻一心求死。
程護衛跑了進來,他趕忙朝門外喊道:“景瑞家的,白大夫。”
景瑞媳婦從二房出來,白大夫則是從東廂房那邊跑了過來。
董如意冷冷道:“不會如你所願的,今日在場的你們,我一個都沒打算放過,所以你大可省了自殺的念頭,想死而已…何必如此的麻煩?”
安比槐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眼神空洞,就像沒有聽懂董如意的話一樣。
而此刻景瑞媳婦和白大夫也一前一後的跑了進來。
景瑞媳婦趕忙掏出先前配製的藥丸,然後道:“白大夫,這個可以嗎?”
白大夫自然是識得自己配製的東西,他先把了脈,然後道:“喂兩顆。”
景瑞媳婦給安南縣主餵了藥,然後被挪到了裡屋。
安比槐小心翼翼的挪着身體,眼看着他就要靠到一旁的几案,董如意忽然喊道:“程護衛,抓住他。”
緊接着,几案上的花瓶掉地碎裂。
程護衛已經一腳提了上去,然後把佩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程護衛道:“鬆開你的手,你要是感動一下,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安比槐道:“殺了我,怕是縣主會不高興吧?”
程護衛爲開口,董如意道:“我說要殺你,誰會攔。”
安比槐鬆了手,他手中握着一片花瓶碎片。
而他的手指已經流血不止了。
董如意道:“程護衛帶他出去吧。”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不管是安南縣主還是安夫人那裡,全都無需在做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