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的黑透了,芙蓉堂內點起了火把,無論正房、廂房、客房還是柴房處處燈火通明。
程護衛拿着名單,不是他心善,實在是這些人在他眼中罪不至死。
安比槐的證詞他是沒有看過,可是其他人的,他都看過。
那些人只是同趙良才同流合污,頂多被扣的叼奴的名頭。雖說叼奴也有打殺的,可是他們的家眷呢?
那裡面可還有老弱婦孺呢啊!
程護衛猶豫再三,他看着時間,心道:“不能再拖了。”
他四下的看了看,然後直接去了安南縣主那裡。
此刻的安南縣主還未醒,白大夫說了,縣主一天一夜未睡,此刻不必叫醒。
安夫人見程護衛來,就知道是來問後面的事的。
程護衛把董如意給的名單遞給了安夫人,然後又說了毒酒和白綾的事。
安夫人紅着眼睛,恨恨道:“毒酒?白綾?真是便宜了他們,他們就該被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程護衛徹底的驚了,“安夫人不但沒有制止董如意的行爲,還表示她做的不夠,那麼…那些人到底都做了什麼呢?”
程護衛不敢胡思亂想,他雖然沒有在安夫人手下做事,可是他跟在安南縣主身邊,也是常常接觸安夫人的。
安夫人外柔內剛的性子,從來就沒有如此過。
安夫人知道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了,只是她真的已經是極力的忍着了。
如果沒有這些個幫兇,就安比槐一人,也不可能成事。
他們全都是細作的幫兇,名副其實的幫兇。別說董如意只是給毒酒、白綾了,換做在任何一個地方,那都是要抄家滅族的。
程護衛見狀,有些尷尬,他心道:“早知道就不糾結了,直接按照董小姐的吩咐去做不就完了。”
他滿心的鬱悶,見安夫人沉默不語,他訕訕道:“董小姐還等屬下處置完了回話呢,屬下先告退了。”
安夫人沒有吭聲,很顯然她不甘心讓那些人如此的死,只是這是董如意要求的,結果她來訂。
安夫人揮了揮手。
程護衛如同大赦般的逃了出去。
至於董如意,她沒有理會程護衛的所作所爲,她在等結果。
香菊端來一盤點心,“小姐要不要閉眼休息一下,這都要亥時了,您可是從昨個到現在都沒有睡過呢。”
董如意搖頭道:“我不看着他們,實在是不放心。”
香菊不滿道:“小姐理他們作甚?他們要是個懂事的,您如何吩咐,他們如何做就是了。那程護衛竟然還跑去縣主那裡問安夫人,這不是浪費小姐的休息時間嗎?”
董如意麪露微笑,這是她這幾日第一次輕鬆的笑。
“香菊,你過來。”
香菊莫名其妙的走了過去,然後不解的看着董如意。
董如意同樣看着香菊,表情嚴肅道:“我們家香菊姑娘竟然還小家子氣上了。”
她說完哈哈的笑了起來。
香菊先是一愣,隨即跺腳道:“小姐,人家還不是心疼你,你竟然打趣奴婢。”
董如意趕忙道:“好好,都是小姐的錯,香菊姑娘全對,現在小姐就聽香菊姑娘的話,閉眼躺一會。可好?”
香菊一聽董如意要休息,趕忙道:“好,好,奴婢這就抱被子過來,這夜裡涼,可不好凍到了。”
香菊服侍董如意躺下,董如意再三叮囑道:“等下程護衛來回話,一定要叫醒我。”
香菊趕忙應道:“小姐放心,奴婢醒的。”
董如意貼上枕頭就睡着了,這一天一夜可把他累壞了。
梧桐苑內站滿了拿着火把的守衛,程護衛在院中走來走去的。
院內時不時的傳來婦人、孩童的哭泣聲,只是很快聲響就沒了。
忽如其來的哭聲,伴隨着忽如其來的寂靜,整個梧桐苑內,異常的詭異。
“程大人,那馬文瀚的媳婦打翻了毒酒。”
程護衛怒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綁了會不會?綁好後吊起來懂不懂?”
那兵士一聽,趕忙應是,然後又跑回了屋內。
隨着時間的推移,院內越來越安靜。
“程大人…”
程護衛轉頭道:“又怎麼了?”
前來稟告的護衛嚇的後退兩步,趕忙低頭道:“安比槐要見主子。”
程護衛道:“見主子?”他莫名其妙的走去了安比槐所在的柴房中。“安四爺,這會子您還要見什麼主子?這院內的哪位主子還會見您?”
安比槐面無表情道:“我就想在臨死前見見那個小的,真真是個人物啊,只可惜她還太嫩了。當然見不見我隨她,只是不要後悔。”
安比槐說完就閉嘴不言了,程護衛無論怎麼問,他都不開口。
他無奈之下,這纔等一衆人全都處置完後,去了董如意那裡回話。
香菊看到程護衛,哼了一聲,就轉身進去通稟去了。
程護衛摸摸鼻子,不明所以。
董如意晃晃頭,問道:“幾更天了?”
香菊道:“已經快寅時了,再有一個時辰,天都要亮了。”
董如意點點頭,“你守了一夜,去睡會,這裡有程護衛,用不到你了。”
香菊道:“那奴婢給你拿點吃食,這幾日廖媽媽也很辛苦,這邊又要照顧小姐,那邊還要做縣主和安夫人的吃食。”
董如意點頭道:“辛苦你們了,過了今日就不用再如此了。”
香菊聽了面露喜色,“太好了,總算是完事了。”
董如意梳洗了一下,直接見了程護衛。
程護衛道:“安比槐要見小姐,說有重要的事要同小姐交代,還說,如果小姐不去,會後悔。”
董如意直接冷了臉,“程護衛,爲何安比槐還活着?”
程護衛趕忙道:“他說有重要事和小姐…”隨即他住了嘴,他看着董如意那略有深意的笑容,他心底毛毛的。
董如意拿出身上的帕子,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親自送他一程吧。哦,對了,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經死了?”
程護衛趕忙點頭道:“是,是。”
董如意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把馬文瀚的媳婦擡到安比槐那裡,大家相識一場,總得有人給她哭哭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