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沒有閃避，任憑長劍刺來，好像一心求死似的。
可是。
劍尖抵達眉心的時候，停了下來。
善柔的劍術沒有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但是她對長劍的控制，倒是精細入微了。
秦至庸笑着說道：“爲什麼不刺下去？”
善柔驚訝道：“你真不怕死？”
走上了刺客這一條路，善柔什麼人沒有見過？
富商，高官，暴徒……別看他們平時不可一世，可是真到了要死的時候，那種恐懼感會讓他們暴露本性，醜態畢露。
秦至庸面對自己的長劍，竟然沒有一點恐懼，善柔有些不懂，莫非世間真有不怕死的人？
世間或許真有視死如歸的人，但是絕對不包括秦至庸。
秦至庸沒有看透生死關，當然怕死。這是他不斷追求智慧和長生的原動力。
秦至庸說道：“我當然怕死。只是你的劍，還傷不了我，我自然就不會怕。”
就算秦至庸不動用真氣和元神，站在原地，讓善柔刺殺，以善柔的劍術都撼動不了秦至庸分毫。
秦至庸不刻意追求武力，但是強大能給心靈帶來安全感，是不爭的事實。
嗯？
一道靈光從秦至庸的腦海中閃過。
自己的心靈境界一直達不到“安”之境界，是因爲看不透生死。
既然看不透，那就追求長生不老。
等有一天，自己真的能長生不老，有了無敵的力量，自然而然心靈就能獲得真正的安全感。
有了安全感，心靈境界達到“安”之境界，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秦至庸哈哈一笑，高興道：“我明白了。修行，還是要走屬於自己的道路。嚴格按照儒家的修身心法，會把自己給束縛住。”
秦至庸追求長生不老，獲得力量，以強橫無敵的力量來讓心境獲得提升，算是另闢蹊徑。
就像是不斷修煉內功，可是內功到了巔峰之後，就要轉修外功，以外功來反哺內功。
念頭一通，秦至庸的心靈就像是卸掉了無形的枷鎖，精神上輕鬆清明瞭很多。雖然秦至庸依然沒有達到“安”之境界，可是就差那麼半步了。
每一次的微小的進步，都能讓秦至庸心靈喜悅放鬆。
秦至庸拿着水壺，從善柔身邊經過。
善柔臉色有點不好看，冷哼一聲，說道：“秦至庸，你大言不慚，太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不相信你刀槍不入，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秦至庸停下腳步，說道：“善柔姑娘，你心不夠狠，面對真正善良的人，你下不了手。你還是改行吧。免得殺了人以後，你都要噁心幾天，吃不下飯。時間長了，你的心靈會受到更加痛苦的煎熬。還有，你的劍術造詣想要再提升，最好回過頭來繼續練一練基礎劍法。”
萬丈高樓平地起。
沒有好的根基，就不可能達到讓他驚歎的高度。
善柔的基礎不堅固，要是她不把基礎打好，這輩子在劍道上的成就，將不會再有精進。
善柔嗤笑道：“說得好像你懂劍術一樣？”
秦至庸說道：“我練刀，對於劍術的確不太懂。不過，一法通萬法通。我見過許多的劍術名家。”
“有一位劍道神話，他以三尺長劍溝通天地，達到‘天劍’境界，可做到一劍擊出，萬劍臣服。是爲萬劍歸宗。”
“有一位劍魔，他四十歲的時候，就達到了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境界。到了晚年，他捨棄了長劍，草木竹石均可爲劍，至此逐漸領悟了無劍勝有劍的劍道至理。”
“有一位劍聖，大限來臨之際，領悟了劍二十三，這一招劍法出現，可以改變時間的流速。”
善柔被震撼了。
劍神，劍聖，劍魔……世間真有如此強悍的劍道強者？
善柔回過神來，說道：“你騙人！若是真有這樣的強者，爲何我沒有聽說過？我主上就是劍聖。”
秦至庸說道：“你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曹秋道的劍術，只是比你強而已，可是在我看來，他不過如此。再說，騙你對我可沒有什麼好處。”
“修習劍道，首先要做到人劍合一。人劍合一是劍技的巔峰。之後，就要領悟劍意，恪守心中的道，踏上劍道之路。我說的那些劍道強者，他們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道’。”
“曹秋道的心中有‘道’嗎？我看沒有。他只會殺人賺錢，說得不好聽，曹秋道只是一個殺人的劊子手而已，蠅營狗苟罷了。”
善柔表面上不以爲然，可是她的內心深處認可了秦至庸的話。
因爲秦至庸說的是“真理”。
善柔可以反駁秦至庸，但是她反駁不了真理。
真理是最能說服一個人。
秦至庸回到使團，坐在草地上閉目養神。
善柔來到秦至庸的跟前。
秦至庸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善柔姑娘，你找我有事情？你要是還想刺殺秦某，可以隨時動手。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以你的本事，殺不了我。別再枉費心機。”
善柔說道：“我不殺你。我來找你……我要跟你學劍。我想成爲劍神劍魔那樣的劍道強者。只要你願意傳我劍道，讓我做什麼都行。”
善柔是刺客殺手，但她同樣是一個劍客。
只要是劍客，就抵擋不了秦至庸描述的那種劍道境界的誘惑。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不是一句空話。
秦至庸點頭道：“好。只要你真心願意學，我就教你劍道。”
善柔一愣。
她本以爲秦至庸會拒絕，畢竟自己可是刺殺過秦至庸，哪怕最後沒有痛下殺手。
善柔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不過她不會輕易放棄。
善柔是真的想要學劍。
可是沒有想到，秦至庸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自己，願意教自己劍道。
這讓善柔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秦至庸說道：“善柔姑娘，我答應教你劍道，是因爲你對準我的那一劍，適可而止，最後沒有刺下去。秦某雖然不殺人，可是當時你要是真的對我痛下殺手，我會廢了你的武功。做人，要先修德，再做事。練武同樣如此，要有武德。善柔姑娘你還算是心存善意，有資格傳承我的武藝。”
善柔說道：“多謝……”
秦至庸說道：“以後，你就叫我先生吧。”
善柔說道：“是，先生。”
秦至庸說道：“你做刺客，身上的殺氣太重。殺意怨氣會矇蔽心智，給你三天時間，把心中的殺念散去。三天之後，我正式傳你武藝。若是三天之後，你心中還有殺念，就不要再來找我。”
秦至庸可以直接通過心靈之力，把信息傳遞到善柔的意識中，讓她頃刻間就成爲強者。
但是秦至庸沒有這樣做。
用心靈傳功，其實是拔苗助長，還是有一些弊端。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沒有人會珍惜。
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秦至庸不會再用心靈之力給人直接傳功。修行，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哪怕慢一點，但是更安全。
秦至庸再次閉上了眼睛。
善柔對着秦至庸恭敬施一禮，緩緩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