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慘白的眼眸，秦楓見過。
天門禁地之內，那洗心池裡的水鬼，便都是這種眼白多過眼瞳的慘白眸子。
此時此刻，竟然在這裡被秦楓重新遇到。
難道眼前的人就是天刺盟主？
難道說天刺盟主已經被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不成？
秦楓的心內微微一跳。
就在這時，那一雙慘白的眼眸子用力擠出一對黑色的眼瞳，看向了面前的秦楓。
那眸子卻是讓秦楓又是一驚。
因爲，那是一對重瞳。
擁有重瞳者，向來天賦異稟，不成大能，必成大賊。
“你來了？”
被捆在石柱上的人，看向面前的秦楓，語氣並不顯得驚訝。
“自知自己逃不出天刺盟的手掌心，回來找老夫負荊請罪了嗎？”
秦楓開口，說話聲音卻是尖細了許多。
“盟主，七月來此，向您請罪！”
若是此時有一面銅鏡在前，就會發現，秦楓以神文“易”字訣變幻出的容貌，乃是一名身材窈窕，面戴青銅鳥喙面具的人影。
正是天刺盟朱雀使鳳七。
也就是秦楓熟知的風七月！
被困在熔岩囚牢中的神秘人，嘴角微微揚起，語氣聽不出情緒。
“如今敖天已死，白虎和玄武那兩個傢伙……”
“終究只是衝陣殺敵的莽夫，卻終究做不得運籌帷幄的將軍。”
“本座極力培養的，從來都只有你與敖天而已……”
他稍稍停頓，繼續說道：“之前讓敖天與你起衝突，也不過是起了相互磨礪你們兩者，好讓你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想法……”
“你不是怪本座吧……”
秦楓易容而成的風七月凝聲道：“屬下不敢！”
被困在熔岩牢籠中的天刺盟主聲音似是苦笑。
“只是沒曾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敖天時運不濟，居然在雲荒山中隕落了。”
“這天刺盟以後能夠依託和仰仗的人，便只有你一人而已了！”
他看向面前的風七月，低聲道：“鳳七，發個心魔大誓，本座將天刺金令傳授於你，天刺盟上下也都會聽你一人的號令！”
秦楓故做吃驚道：“盟主要我下什麼心魔大誓？”
被困在熔岩囚牢中的天刺盟主，語氣驟然森冷，斬釘截鐵道：“你以自身元神爲誓，立誓與秦楓不共戴天，勢不兩立……”
“若違此誓，心魔叢生，魂飛魄散！”
秦楓聽得天刺盟主的話，眼神之中，一絲異樣情緒一掠而過，卻是依舊用風七月的語氣說道。
“盟主，當真要與那秦楓你死我活不成？”
“我們天刺盟從來做的都只是生意，跟誰做生意不是做生意？爲何一定要跟秦楓……”
秦楓的話還沒說完，天刺盟主已是厲喝道：“放肆！”
“你以爲天刺盟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做生意？”
“別人踩到我們的頭上來了，我們還跟他做生意？”
天刺盟主厲喝道：“你立下心魔大誓，否則的話，天刺盟不僅再也沒有朱雀使鳳七，還會追殺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本座說過的事，向來說到做到！”
秦楓聽到天刺盟主的話，臉上故意流露出痛苦之色，良久方纔說道。
“好，我立誓！”
他擡起手來，學着風七月的模樣，沉聲說道：“我風七月在此立誓，繼承天刺盟主之位後，與秦楓不共戴天，勢不兩立，若違此誓……”
“天誅地滅，魂飛魄散！”
聽得這誓言，那被困在熔岩囚籠之中的天刺盟主終是笑了起來。
“好，鳳七，你上來！”
“本座贈你一場天大的造化！”
秦楓聞言，故做出欣喜模樣，快步上前。
距離天刺盟主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秦楓已經能夠感受到熔岩囚牢上炙熱如岩漿的溫度，以及天刺盟主那受到禁錮的微弱氣息。
“想不到，居然是這樣一個虛弱的囚徒，支撐起了最神秘的殺手組織天刺盟……”
秦楓在心內感慨。
岩漿又被稱爲地脈。
一條條的岩漿就是世界的血管脈絡，若說是龍脈，也是說得通的。
“但究竟是多強大的人，才需要用龍脈的力量來困住他？”
“又是什麼樣的強大敵人，可以將天生重瞳，必然非凡的天刺盟主用鐵鏈和熔岩囚牢鎖在這龍脈深處？”
如果不是雙方立場已無任何回緩餘地，秦楓還真的很好奇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最後十步。
秦楓站定，他已能感受到了對方清楚的呼吸，以及身上一種長年囚禁的腐朽味道。
像是皮肉潰爛的氣味。
夾雜着熔岩裡的硫磺氣味。
秦楓站定，天刺盟主卻又說道：“你站這麼遠，做什麼？”
“難不成還怕我這半老半死之人，能對你怎麼樣不成？”
十步距離，對於頂尖高手來說，已經是非常致命的距離了。
這天刺盟主居然放心讓人靠近自己十步之內？
秦楓略覺蹊蹺，但又害怕打草驚蛇，只得再上前一步。
“你再上前來！”
天刺盟主催促道。
秦楓猶豫。
天刺盟主低下頭來，咳嗽。
咳嗽出暗紅色的血塊來。
秦楓只得再上前。
距離五步。
他站定。
就在這一霎那……
“咔！”
原本釘在他掌心裡的兩枚鐵釘驟然彈射而出！
穿透過他掌心的鐵鏈如兩條惡毒的蛟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朝秦楓纏來！
秦楓未曾反應過來，天刺盟主已是縱聲大笑。
“秦楓——你既自投羅網，你便死定了！”
秦楓剛想動手，霎那之間，鐵鎖已是直接纏住了他慣用的右手。
一道道熾焰火勁從岩漿之中導入，經過熔岩囚牢瞬間讓鐵鎖漲紅如烙鐵。
伴隨着秦楓一聲難以抑制的驚叫，“滋滋滋”的血肉焦枯之聲，不絕於耳。
沒等秦楓反應過來，“咔”地一聲，又是一道鎖鏈，徑直纏住秦楓的右腳。
秦楓即便奮力阻擋，但兩條鎖鏈之上大力磅礴，直將他朝着熔岩囚牢的方向拉去！
天刺盟主奸計得逞，不禁縱聲長笑：“你一定覺得奇怪吧……”
“爲何本座可以識破你的奸計……”
他擡起手來，虛空一掌，直接劈碎了熔岩旁邊的一根石柱。
從其中滾出來一具遍體鱗傷，只戴着殘破鳥喙青銅面具的女子身軀。
霎那之間，秦楓目齜俱裂。
天刺盟主冷笑：“因爲你的風七月，早就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