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顧長安
進入王府已經快一年,庭院花開又花落,只是賞花的人多了起來。
“王妃可知北弗將軍付子庭。”
“與你齊名的戰神。”
“還有一位貢武,可惜已經不在了,若是他還在也能看到付子庭娶妻了。”
“付將軍 大婚?”
“是,北弗現在與東雁交好,大婚可是請了東雁皇帝,南烏圖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
“夫人想知道?那我有何獎賞?”
“不過私交甚好,給你送了個喜帖罷了。”
“夫人真是聰明,看來不是我要獎勵,而是獎勵夫人了。”說完,想要喝茶的手卻被握住,眼前放大的人臉,還有脣上軟軟的觸感,自己便僵在那裡。
“夫人早些歇息,本王還有些事務要忙,你先睡下。”說完便背手離開。
好像剛纔就是一場夢,可是嘴上還有不屬於自己的味道。近些日子來顧瑾棠便在自己屋內歇息,有時看完東西便直接睡了,有時很晚才從書房過來歇息,每日清晨都是醒在他懷裡,從彆扭到習慣,有時自己一人卻睡不着了。對於顧瑾棠,自己更多的是試探,未曾想過與其攜手一生,當初外公與自己說起婚事,自己本想是胡鬧,若是想幫助姐姐大可留在帝都也不必嫁給顧瑾棠,可是外公的堅持還有老皇帝的談話,讓我對這門婚事多了一絲考慮,爲的不只是姐姐,外公一生都給了南烏圖,可是唯一一個能夠在才學上讓外公滿意的舅舅卻出了家,此番期望便落在自己身上,若是以後北弗真的對南烏圖有何歹念,外公也希望南烏圖是贏得那個。若想在朝中掌控唯有找其命脈,不過這兄弟二人,花了這麼久,終是讓他信任半分。
書房內,燈火通明,信箋上書寫着一些字,穆家勢力過大不得不除。這是哥哥一直在操心的問題。穆家文有相爺,武有穆將軍,長女爲後,就連自己的夫人也是穆府的人,穆家旁支不知有多囂張,雖說與本家無關,可是百姓從不會分開這種事情,只會將此事算在穆家爬得最高的人頭上。穆宗佑一直在軍營勤懇,雖說並無實職確實帶兵打仗的好人才,卻也不敢給半分軍力。而自己的夫人自己也沒有琢磨透徹,未曾交手,但是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四國論自己讓皇兄通過皇后泄給她,而她的一番話直指要害,方大人之事不論是相國的主意還是她的 主意,足夠讓自己引起重視,父皇倒是讓自己取了一個慧心巧思而又足智多謀的夫人啊。北弗與南烏圖的關係日益緊張,付子庭還能在這個時候送來喜帖,看來出去各爲其主的身份,將自己看做知己,聽說是歌絕色美人,還是他自己救回來的,只不過下次再見,估計就是戰場。
“備份賀禮送去。”
燈滅,人走。
整個夏天就像喘不過氣一樣,由之前五天進宮,變成三天一次,姐姐的身子越來越弱,有時站起來都費力。
“這孩子太皮了,整日折騰我,弄得我睡不安寧。”雖然嘴上在責怪,臉上卻是一副慈愛。
“再過一段時間,就熬出來,過些日子我搬過來,若是真的生產了,我也好在你身邊。”
“穆家如何?”
“穆家?穆家無事啊。”
“你不善撒謊,爺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你莫要擔心這些,現在照顧好自己身子重要。”
“可是我是穆家的人,怎可當做不知,不要瞞着我。”
“外公他閒職在家,姐姐你該懂自己身後勢力對於皇上來說是什麼處境,外公年事已高,閒着未嘗不好。”
“我最怕的是對穆家有傷害,朝中左派對外公早就看不過去,更是處處針對叔叔,我怕。”
“我在,我會盡量不讓那些發生,外公已經挑明說了,你誕下皇子那日便是他解甲歸田之時,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他都不再問朝事。”
一番話下來,穆清漣早就哽咽,世間很多事情都不能兩全,唯有在這冰冷的宮牆內站立住纔是最重要的。可是穆清漣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不過半月,長生舊疾復發,已經昏睡數天,母親來信,着急尋一味草藥,便匆匆拜託鳳溪姑姑照顧好姐姐,自己去採藥。
天氣已經開始變了,元胡本應立夏前後採摘,可是如今已經快入秋了,怕是找不到最新鮮的了。唯有往南,看有沒有存量。等到找到元胡再回來已經十天後,山上早就沒有元胡蹤影,藥房早無存貨,幸而山腳下村民有曬乾的,馬不停蹄的趕回玉迭谷,長生已經面無血色,雖每日用還神湯吊着卻總是不醒,淤血難消,夢靨纏身。
長生的病是在帶他回來的那年冬天染上的,那年母親跟着父親去了北弗,北弗天寒地凍,大雪過後,路面上空無一人,坐在馬車裡的母親因爲想尋一份壽禮便去了北弗,車伕看到路邊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長生,母親便將其救了回來,雖然在路上等了很久,卻未見人來,而當時的長生已經快沒有呼吸,便帶着離開,花了很大功夫才救了過來,病後昏迷很久本就瘦小的他就落下了病根,每年天氣一變冷總是會昏迷幾日,今年卻猝不及防的提早了很久。等到長生醒來,自己已經離開帝都半個月了。自己匆忙離開,不知那邊的人如何。
長生醒來第二日,鳳溪姑姑送來信件,說是姐姐早產。
剛到帝都,柳兒和小蕪便在城門迎着。
“怎會早產,不是每日藥都配好了,再怎麼也不會提前到現在。”
“太醫說動了胎氣,從昨晚上就開始痛,一直生不出來,嗓子都快啞了。”
“什麼叫做動了胎氣?”
“好像皇上和皇后吵了一架,然後就,”
“爲何?”
“您走後不過兩天皇后娘娘就殺了一個宮女,然後穆宗佑將軍又被軟禁,此事被娘娘知道了,昨天直接鬧到殿內。”
“顧瑾堯!”
騎馬直接進了皇宮,已經不再管禮數,君臣,寢宮外侍女太醫拍了一堆人。
“全滾開。”
“小姐,皇后快撐不住了。”鳳溪姑姑從殿內出來,滿手是血。殿外一身黃衣,臉色煞白的皇帝被顧瑾棠扶着。
“姐姐和孩子若是有半點閃失,你就跟着陪葬。”
屋內藥味濃重,已經虛弱的姐姐滿身是汗,達到極限,因爲孩子還在支撐快要昏死過去的她。
“姐姐,阿玉來了,阿玉回來了,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我這就給你扎針,幫你減輕痛苦,馬上就好。”
弱弱的張着嘴巴,卻發不出聲音,雙眼早已無神,手上卻多了一份力氣,一個時辰給足姐姐蓄力,這下一定要將孩子生出來,若是繼續拖着,估計姐姐也會有危險。
隨着一聲啼哭,姐姐也 虛脫無力的睡了過去,睡吧,我在你身邊陪着你,還有你的小皇子。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皇子。”
外面恭賀生不絕於耳,你的夫君未曾受過一絲痛苦,而你卻在生死邊緣徘徊,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世長安。姐姐醒來已經是晚上,攥着的手一直未放開。
“阿玉,孩子呢?”
“太瘦小了,就讓嬤嬤待下去了,泡了會藥浴,這會睡得正香甜,是個皇子。”
“我好累。”
“你元氣大傷,切不可傷神,得要好好補補纔可。”
“長生呢?”
“已經無礙了。”
“你可知我給他去了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
“長安。一世長安,我不盼他做什麼帝王,只希望他平安,莫要有什麼坎坷。”
“姐姐放心。”
終是可以睡個好覺,而宮女與舅舅的事情又是怎樣?這筆賬該算算了。
皇上在殿外站了許久,孩子出來也就看了一眼,便問皇后何,直到自己出門,才擡眼有些表情。
“汝玉,清瀲呢,醒了麼?”
“皇上可知姐姐早產是爲何?”
“是我的錯,我不該對她發脾氣,他昨日來殿內,我就該讓着她,不該說那番胡話。”
“事情原始我不知,但是你只這對於一個孕中女子來說是多大的傷害,本來產子就痛苦,結果還早產,姐姐已經一隻腳踏進閻王殿了,你就這麼着急把穆家推下馬麼?”
威風的帝王也有軟弱的時候,他也有軟肋,他也難抉擇。
“夠了,軟禁穆將軍的是我,按軍規處罰罷了,與穆家毫無干系。”
“毫無干系?你敢說穆將軍這麼多年毫無建樹,帶兵打仗退縮過麼?爲何還是毫無兵力,這就是所謂的軍規?”
“穆將軍私自用兵,逼近宮門,若有起反之心,本王如何交代。”
“若是你的皇帝哥哥看好他的禁衛軍也不會讓穆將軍想要帶兵護住我姐姐。”
只是走了半月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宮內禁軍竟然敢逼近殿內,而舅舅又是如此莽撞的帶兵直達宮門。
“是我的錯,不該讓她多心,此事全算在我頭上,汝玉,算我顧瑾堯求你,一定要讓她好起來,再貴的藥材都買,在難找的都找,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身子定然不用你操心,只是心病難醫啊。”
姐姐怕是已有芥蒂,按着這性子,又要鬧上許久。
已經勞頓半月,回府內又抓配藥材,很晚纔回房休息,房內端正坐着一人。
“王爺怕是走錯屋子了。”
“之前以爲你脾氣比你姐姐更孤僻些,現在看來真是一家。”
“你在我房內做什麼,我要歇息了。”
“是有愛屋及烏的說法,你這是把對我皇兄的討厭順便也撒到我這了。”從後面環手保住汝玉,不容她掙脫。“我想你了,你一走就這麼久,也不和我說聲,回來就發脾氣。”
“我已經讓管家跟你說了,長生病了。”
“管家說和你親自說不一樣。”
“少無理取鬧,明日還要進宮看姐姐,我要歇息了。”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姐姐爲何會被禁衛逼宮麼?”
“爲何?”
“也是我皇兄疏忽,與某個宮女多說了兩句,只因那宮女幾分姿色似你姐姐,而那宮女一心想爬上龍牀,雖早於那個禁衛軍私通卻依舊做着富貴夢,想要取代你姐姐,那禁衛帶了些親信兵入了你姐姐寢宮,你的鳳溪姑姑雖然擋着,卻對付不了那麼多人,所以你舅舅纔會冒死私自帶兵,才受了牢獄之災,那個宮女也被你姐姐處死了,死後才知你舅舅被軟禁在牢內,才鬧上了大殿。”
“護子心切,若你侄子出事,你也會如此。”
“定然,此事我並未覺得穆將軍做錯,雖未給過他兵力,卻能調動那麼多人,可見他在軍中影響。”
“可是你還是軟禁了。”
“我也要按章法辦事,放心,不會虐待他。”
次日清晨,天才剛亮,醒來依舊是那個臂彎,這麼多日子好像就今日睡得好些,外面柳兒敲門急促,不知又有何事。
“小姐,出事了。”
急忙打開門,就看到一臉緊張的柳兒,身後卻是應該在宮內照顧的鳳溪姑姑。
“小姐,皇后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