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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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的血,染紅了楊逸辰的衣服。
“大將軍,快走!”兵士們護着楊逸辰,退到了一個空城之下。
就好像十年前,他們捨命護送着逸辰的父親,楊康逃出重重包圍一樣。
從前的一幕,好像再次浮現。
雖然不是逸辰所經歷,可是,他此時卻能夠體會楊康的切膚之痛了。
原來,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加的難受。
那些士兵們護衛着他,他本來想和他們一起死,可是,他手裡還攥着江北地方官的證據。
他含淚走進了那座空城。
而隨着身後的城門閉合上,最後一個兵士在爲他放下城樓大門的鎖鏈後,也倒下去了之後,所有跟隨他來江北的士兵,都死了。
空蕩蕩的城樓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艱難的踏上了城樓。
每走一步,靴子在樓梯上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斧頭,敲擊在他的心坎上。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痛苦過。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會選擇和那些兵士們一起死,不,那些兄弟們。
可是,他沒得選擇。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情急之中,楊逸辰打開了最後一個錦囊。
那錦囊裡的竹排上,只寫了三個字:空城計!
楊逸辰一陣恍然。
傳說很久以前,有個軍師兵敗退到一座空城裡,面對即將趕到的敵軍,他讓屬下把城門大開,軍師坐在城樓之上,肆意悠閒的彈撥着古箏。
那悠然的神態,讓趕來的敵軍首領害怕起來,以爲城中埋伏了千軍萬馬,於是,馬上撤退。
這就是戲文裡的《空城計》,而今,楊康的錦囊裡也是這三個字。
楊逸辰懂了。
楊康是要楊逸辰效仿這個故事,用疑兵之計退敵,從而趁機跑離。
可是這計策是有風險的。既然楊康料定他們會中計,楊逸辰也不怕拿生命去實驗。
他相信他的父親,楊康就好像是迷途中的北極星一樣,可以讓他仰望。
很快,他從城樓裡,找出一架破舊的七絃琴。
過去在金陵學堂,他學過音律,故而對彈琴也是會的。
他端然坐在城樓之上,染血的手指撫摸着素雅的琴。
琴聲悠然而出,好像溪澗涌流。
追兵齊齊聚集在城樓之下。
看到楊逸辰彈琴,大吃一驚。
楊逸辰這次來,竟然會在貧瘠的村裡變出這麼多糧食來,看來是個聰明人,怎麼可能會束手就擒。
也許是楊逸辰的氣定神閒,震懾住了他們,那麼多追兵,竟然都紛紛撤退,一柱香的時間,他們就都退盡,就好像退潮一樣迅速。
看來,疑兵之計已經奏效。
楊逸辰迅速跳上馬背,疾馳而去。
等那些追兵反應過來,楊逸辰已經走的很遠,他們都追擊不上了。
楊康走進謝府的時候,謝策正和謝誥命夫人談論謝花寶的事。
原來謝花寶還寫信給謝誥命夫人,希望謝誥命夫人繼續收留她,並且向謝誥命夫人認錯。
謝誥命夫人感念謝花寶之前的陪伴,可又怕謝花寶又耍什麼詭計,拿不定主意,就過來問謝策商量。
謝策笑道:“謝花寶這次必定是遇上了背後高人,她纔敢不顧謝玉生死,如今事情敗露,只有寄居在陳家,可惜,她身在陳家,卻還想高攀我們家,她橫豎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孃親何必再爲她傷懷?她不過是想投靠一個強大的人而已。日後若是有誰比我們更加值得她利用,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把我們給拋棄。”
謝誥命夫人聽了,嘆了口氣:“你說的對,終歸是差點信錯了她。”
這時,有人說楊康求見。
謝誥命夫人就黑了臉:“策兒,你又和楊家的人走這麼近。娘真的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難道你認爲,楊康會對你忠心嗎?”
“我知道,楊康這輩子只會對朱姓王朝忠心不二,可現在,我需要楊康這隻狼的幫助。並且,楊家的人都在兒子的掌控之內,孃親你就不要擔心了。”謝策說着就去了客廳。
楊康和謝策相互行了禮,就問起了楊逸辰的事。
“我去過楊府,只聽說他回來,可他卻沒有在府上。王爺,逸辰究竟是怎麼了?”楊康焦急的問,“難道真如王爺信裡所說,逸辰回來的時候,百姓是夾道歡迎嗎?”
謝策搖搖頭:“本王在信裡這樣說,只是不希望你對逸辰太失望。其實,這次,他幾乎是全軍覆沒,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楊康心裡一痛,在逸辰出發之前,楊康不是沒料到會有這個結局,所以他再三強調要和逸辰同去,無奈逸辰立功心切,就是不同意。
所以,楊康無奈,才只有給了逸辰三個錦囊。
他也知道,此行,逸辰一定是可以回來。可是,兵士們恐怕是要死傷大半了。
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全軍覆沒。
“那麼他可有帶回什麼沒有?”楊康料定,逸辰一定帶回了江北那些官員濫用職權的證據。
楊康爲官多年,自然對江北一帶,非常的清楚。那裡,官員就是最大的賊寇。
官員和盜賊勾結,刮取民脂民膏,江北一帶的百姓食不果腹。
楊康當年全力對付邊關韃虜了,沒有分出力來對付江北的內賊。
結果,這個難題,竟然拋給了楊逸辰。
謝策說:“有。江北一帶,原來是這個情況,本王今天才知道。”
謝策也知道了。
楊康眼神一犀利:“那麼,王爺打算怎麼做?”
“他們和邊防的吳火勾結,本王很想馬上斬草除根,可是,又怕得罪吳火。你也知道,吳火如今是邊防第一大將軍,若是他一生氣,開關迎入韃虜進入山海關,那我們大銘朝,就馬上要進入戰備階段了。”謝策說着眉毛一皺,“吳火,不是可以馬上得罪的人。”
楊康說:“周星星之前查出吳火的親戚在京城都不納稅,上報與我,我讓他暫時不動吳火,免得激怒了。可是,吳火擁兵自重,卻是遲早要解決的事。”
謝策說:“吳火,他本家就在京城。吳家原先也是大族,後來,因爲吳老太爺送他的幾個兒子上了戰場,結果死的死,殘的殘,造成如今人丁不旺的局面。後來,李家的人也忽然絕後,就過繼給了吳家,吳李兩家結爲兩姓之好。吳火是吳老太的第四子,故也叫吳四火。可惜,他只有一個兒子,名叫吳瑾。吳瑾本來年少有才,很早就進入軍隊訓練,只是,忽然,近年他左腿有疾,久醫不治,竟然,常年要坐在輪椅之上。可是,他原先是任職五品校尉官,俸祿還是照發,只是,他可以不去述職。”
楊康一怔:“吳瑾?我過去也聽說過,他有腳傷,很少拋頭露面,只怕除了吳宅的人,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吳宅的人也未必知道他長什麼樣子。說來也奇怪的很,吳瑾甚至連他的院子也很少出過,除了他的貼身近侍,只怕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顏。”謝策補充說。
楊康說:“那麼恐怕,吳四火也不是很重視這個兒子了。”
“若是他重視,也不會留吳瑾在京城了。”謝策說。
是啊,吳瑾留在京城,多多少少有着做人質的意思,吳四火在邊防重要關隘守衛,萬一不忠於大銘朝怎麼辦,所以,吳四火的兒子,和他所有的族人,都必須留在京城,沒皇上的同意,是不能離京的。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那個吳家過繼來的李家兒子,和你的大兒媳婦林安靜,還有點牽連呢。”謝策說,“林安靜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嫁給了李家,無奈嫁過來沒幾天,李家就派她的夫婿去了邊防,後來就戰死了。林安靜纔回到了林家。”
楊康垂下眸子,“這麼說,吳家人,和我們楊康,也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了。”
理清了這些聯繫,謝策說:“吳四火過去也算是爲大銘朝立下不少功勞。只是,近些年,他有些貪得無厭了。他把他的吳宅,用黃金爲裝飾,修築成金屋銀穴。這樣的人,最不容易對付,因爲,說他有過錯,可他也有軍功。若是查辦他,他手上的兵權又是先帝遺留下來的問題。稍微搞不好了,吳四火引韃虜入關,就不好了。”
如今,山海關一帶,守衛的正是吳四火大軍。
楊康說:“王爺不要過慮,畢竟逸辰這次,也把官銀和糧食,都分發給了江北的百姓,解決了一部分問題,至於別的,可以加派副將,去山海關和吳四火共同防守,靜觀其變。”
謝策說:“其實本王不怕韃虜。如今,新的稅收政策,給大銘朝帶來了大量的軍餉,金陵軍校又開始培養新的將才,大銘朝已經今非昔比,不出幾年,一定可以把韃虜都消滅掉。”
楊康點點頭,他很欣賞謝策這麼有信心的樣子。
楊康回府後,楊逸辰也從秦淮河回來。
暈暗的燈光裡,楊逸辰一臉的頹廢之意,盡收入楊康眼中。
“兒子,你不要難過。”楊康說,“父親,都知道了。”
楊逸辰跪了下來,哽咽說:“他們都戰死了,是我沒有用,我沒有能保護他們!”
“好孩子。善待他們的親人。”楊康說着拉逸辰起來,“父親決定把自己的銀子都拿出來,捐給這些將士的親屬們。”
楊逸辰擦乾眼淚,“父親,你是不是怪我?如果我早做準備,就不至於如此。”
“不,我沒有怪你!你是我的好兒子!你過去不懂,以後就懂了!大銘朝還需要你保衛!”楊康拍拍楊逸辰的肩膀,“父親相信你!”
聽到楊康的這番話,楊逸辰才稍微安心一些。
父子倆於是坐下來,楊逸辰慢慢的把經過都講給楊康聽,說:“父親,要不是您的三個錦囊,只怕連兒子都不能活着回來了。”
楊康說:“江北一帶,父親當年就想解決掉他們這些蛀蟲,可是,後來楊家出了事,現在,江北變得更加猖獗,不是一日之功,只怕還是要緩緩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楊逸辰點點頭。
楊康又說:“這次不得已,我模仿了吳四火的筆跡,仿造了他的書信,吳四火知道後,一定非常生氣。就怕他會有些小動作。逸辰,你作爲大將軍,一定要振作起來,明天就去軍營。這次,你成功發放了糧食,江北一帶百姓都歡呼鼓掌,甚至還有來京城軍營感謝你的,着實給你提高了不少軍威。相信,不會有人不服從你了。”
原來,已經有不少江北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到京城要感謝楊逸辰,驚動了軍營的各個將軍。
大家都知道,江北的問題是最難解決的,所以,這次,誰都不想去。楊逸辰不明白險惡,纔去了的。
可是竟然讓他給解決了,自然非常的振奮人心。
楊逸辰臉上,這次稍微露出了點微笑。
他決定振作起來,好好練兵,好好管理軍隊。有朝一日,他要爲死去的兵士們報仇。
清河縣。
楊康去京城已經有幾日了,楊端午總是盯着楊康留下來的棋盤,一站就是半天。
她不明白,爲何周瑜恆要走一步空子。
那是毫無意義的一步棋。
周瑜恆終於走過來,他的笑容就好像陽春白雪:“你是想問,橫豎白子已經是死定了,爲何要多走一步沒用的棋?是嗎?”
楊端午也笑了:“你很會猜測人心,並且你每次都能猜對。”
周瑜恆說:“其實也不難想。就算是已經贏的棋局,也有可能不走那關鍵一步,步步退讓,最後給走輸掉了。所以,我走了空的一步棋,只要還有幾乎走下去,說不定,黑子自己會認輸,你說對不對?”
“這天下哪裡會有這麼蠢的黑子,自己認輸了?”楊端午笑着不信。
周瑜恆伸手走了一步黑子,那也是毫無意義的一步,“不怪你看不懂這棋局,因爲,你父親,不是要下給你看的,他是在下給我看。”
“下給你看?”楊端午更加詫異了,“那麼,父親要告訴你什麼?”
周瑜恆笑道:“你父親要我學他下黑子的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