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盧家自新朝以來,一直比較低調,與鄭度、盧毓日常勸誡有關。鄭度、盧毓都是聰明人,見姜述用人多用寒門子弟,就知新朝忌憚世家,告誡子弟低調的同時,皆深入簡出,很少參與宴會之類的公衆場合,在洛陽官場算是默默無聞的人物。
自占城天書案開始,姜靖秘密調查世家情況,知曉不少隱密,後來聯姻王家,對五大世家的底蘊瞭解得十分透徹。盧家、鄭家儘管低調,姜靖也不敢掉以輕心,在兩大世家安排了不少暗子。
姜靖監國以前,齊隸常侍姜述左右,在宮中配有公房。姜靖監國以後,齊隸雖然不常跟隨身邊,但無事時多在宮中公房當值,接到通知,不一會趕了過來。
齊隸是姜述親傳弟子,人品端正,處事精細,以往給姜靖出力不少,所以姜靖對齊隸十分敬重。齊隸見完禮,道:“太子傳喚,有何吩咐?”
姜靖笑道:“師兄先請落座,有件棘手的事我們一同商議。”
糜竺介紹完關於假幣的事情,齊隸略思一會,道:“情報司的暗線曾經說過幾件異常的事情,譬如諸家研究造紙工藝、印刷工藝,貴妃娘娘執掌情報司時,並未聯想到這件事上,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這件事情既然可能危害社會經濟,我這就安排相關人員詳查此事。”
姜靖道:“可以將此事與假幣案併案偵查,這三家潛勢力很大,辦案人員宜精不宜多。查到相關證據以後,不要打草驚蛇,繼續深挖,將相關蛀蟲都給挖出來。待會鄭度與盧毓過來,我會敲打他們一番,若是鄭盧兩家涉案,近日肯定會毀滅相關證據,你們可以沿着這個線調查。”
正在這時,熙影進門說道:“鄭大人和盧大人來了。”
糜竺與齊隸一聽,一齊起身告辭。姜靖送糜竺、齊隸出門,順便將鄭度和盧毓接進來,拉了一會家常,話題轉向正事,道:“兩位大人,今日請你們前來,是有一件事情通報一下。最近邊境地區和異族人聚居區發現大量假幣,據相關人員分析,能夠製造假幣的印坊不少,現在案件正在偵破中。目前政衙正在立法,要嚴厲懲治製造販賣假幣者。聽說你們兩家皆有印坊,而且工藝水準很高,有製造假幣的能力。兩位大人品德高潔,肯定不會涉及其中,但是你們兩家家大業大,人員衆多,說不定會有害羣之馬,與兩位大人約談的意思,是想兩位通報族內,若是涉及這個案件,及時停下手來,以免案件偵破之日,家族受到牽連。”
鄭度和盧毓都是聰明人,進門時遇到齊隸和糜竺,又聽姜靖提及假幣,皆知朝廷這是要下重手打擊製售假幣者,連忙起身應允,承諾若是族人涉案,定會將其扭送官府。
姜靖送走鄭度、盧毓,坐在書房深思。自從監國以來,事情千頭萬緒,即使朝堂人才充裕,許多事情也不得不親歷而爲。姜述雄才偉略,文治武功都讓人欽佩,但也有弱點,內治法律鬆馳,尤其修改誅連罪,給治政帶來不少困擾。
若是刑法嚴峻,參與制售假幣者皆族誅,相信世家無人敢冒這些風險。舊朝許多誅連大罪,根本不管你是否出籍,只有能沾上邊,先抓入大牢再說。現在修改了誅連罪,世家根據現行刑律,很快找到漏洞,故意將部分族人出籍,專門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後來即使案發,也只涉及極少數人,與整個家族無礙。姜靖當初查走私案時,獲得大量證據,最後落到實處判罪時,只是一些小魚小蝦,幕後主使者隱在暗處,根本沒有傷其毫髮。
再如姜靖親身辦的事情,指使黃巾子弟當街殺人,只要子弟有人頂罪,幕後人根本不受牽連。姜靖沒有姜述的經歷,不知民主是何物,也不知疑者無罪是何物,但他認爲治理偌大帝國,律法若是太鬆,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社會問題。
但是明知律法過輕是弊政,但是弊政並不好改,因爲這是姜述留下來的規矩。按照古禮,“父死,子不改道三年”。父親死了,兒子三年裡不能更改父親定下來的事情。姜述現在只是出巡,姜靖目前只是監國,調整相關人事可以,姜述回京若不滿意,重新調整就是。修改律法卻是大事,姜靖只是太子,監國期間將律法改得面目全非,姜述回來會怎麼想?
姜靖儘管是合魂者,比起創建帝國的姜述,還是沒有可比性。眼下最要緊的是穩定朝局,前期強力扳倒曹家,雖然立了威,但是與曹家徹底撕破了臉。現在曹家蟄伏不動,但在後面虎視眈眈,朝局一旦出現風吹草動,他們立馬會聯絡不安分的世家,毫不猶豫地將姜靖扳倒。
前面與曹家撕破了臉,馬上又要調整呂布等人,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再有大事發生。萬一事趕事,遇上禍不單行,曹家、何家這些失勢的貴族,聯合對姜靖不滿的將領,加上蠢蠢欲動的世家,聯起手來攻訐,可能會釀成天大的風波,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弊政要革除,但要一點點來,要尋找合適的時機,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授人以柄。
姜靖正在盤算計劃,熙影進來說道:“老十三求見。”
姜靖想了想,道:“定有什麼大事,否則老十三不會上門的。讓他自個兒進來吧。”
姜策給姜靖請過安,見室內並無別人,道:“四哥,我聽人說最近偵查假幣案,我知道一些線索。”
姜策鬧宮前後過程,姜靖已瞭解得清清楚楚。姜策雖然受了曹家人挑唆,對奪儲生出野心,但是姜策並未按照曹操的思路行事,行的是自己獨特的一套,足以說明姜策不願做別人的傀儡,從這點上講,沒給皇家丟人。
姜策是個很識事務的人,闖宮闖出禍來,立馬伏頭認罪,將曹家人供了出來,一來減輕自己的罪責,二來也是向別人變相聲明,自此與曹家斷絕關係。